陶褚红的确拿王威威没有办法,但是他苏灿却不是陶褚红这样的人在意对象,估计在陶褚红的眼睛里面,苏灿也不过就是一蚂蚁一样的人物。
所以这个假期被敲山震虎的陶昌平未免就不会恼羞成怒,他不能和王薄做什么,面对王薄那是更长远的博弈,而对苏灿,对大榕建工,陶昌平自然是可以敲打敲打。
苏灿回国后就多少听闻了这个事情,据说陶昌平开始就自己父亲大榕建工这里施加压力,名目是大榕建工目前在建的三个工程项目,一个是高新西区的基建工程,一个是在建的城西楼盘紫金枫景,一个是市三号线主干道拓宽改造工程。
最初陶昌平是说在这几个项目上,市里面反对意见很多,市委上面有意见,要延缓工程。接着国土资源厅就收到了针对苏理成的举报,说大榕建工在这些项目上涉嫌违规操作。有违法资金腾挪的嫌疑。调查组似乎也都开始着手了。
这些还是郭小钟告诉自己的,他的父亲在大榕建工地位不低,这些事显然已经不是什么重大的秘密,甚至在蓉城很多人口中,大抵都有此议论。
不过苏理成显然很沉得住气,也知道这些动作多半来自于陶昌平。
这几天里面苏灿注意到自己父亲都会接到一些电话,这些电话让他面容凝重,想必又不知道是何方给他施加压力。
电话响起,苏理成看了看来电,这又走到阳台这边,接了电话,语气尽量轻松道,“陶市长,这次有什么指示?”
电话是陶昌平打过来的,听得出那头的语气分量很轻,显然对苏理成有着一份居高临下,“我是得到消息了,这次对你们的确很不利,上次普查过后,最近省里组织了调查组,要对你们大榕建工三个项目开展调查。”
“我们一定尽力配合。”苏理成不动声色的道。
陶昌平前几次就这种戳过苏理成,言语也是一种威压,倒是没想到苏理成在电话那头还能这般镇定。咂了一口茶,就笑了,“老苏啊,你大概不明白……这次调查力度很大,真这样,是要查出问题的。”言下之意省里调查组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都不是吃干饭的,要查你大榕建工,你有多干净?
“我们拿地的程序都是合理合法的,这些当初都是通过国土局,你陶市长亲自审核过的。我有信心大榕建工经受得住调查。”
那头传来干笑两声,陶昌平就道,“通达公司那边,你真不准备再考虑一下了?你要知道,那块地如果大榕建工置换给通达公司,对你们是有好处的,这是市政府关注的项目,如果你们大榕建工这么做了,政府这边自然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当然会给你们一些补偿,其他地方都会放松一些。”
陶昌平所说的指的是大榕建工将城东南方向,一块储备用地作为资产打包装到通达公司身上,而由市政府控股的通达公司则付出一部分资金补偿,从而置换大榕建工的这块土地,言下之意是你苏理成只要同意了,那么对你的调查这些动作,自然都会放松。
而苏理成知道,这么做背后的最终得益者还是陶家。他们南宁集团挺进蓉城的计划因为苏灿横插了一起而导致土储收储失败,现在自然只能从大榕建工身上拿回补偿。给的地价倒也不欺负人,不过刚好足够苏理成用来搪塞大榕建工的监管高层,但是如果真做了这么一件事,这就代表着俯首称臣。
苏理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口,就道,“是这样的,对我们而言,目前大榕建工并不缺乏资金,就算缺乏,也有省上绿色融资通道可以获得担保贷款,所以并不需要这种方式,如果市政府希望那块地发展经济区,那么可以我们坐下来,再谈合作商量,至于置换土地这件事,如果真这么做了,减少了土地储备,我也没法给集团内众多高层和上级部门交代。”
“哦。那你们大榕建工,就好好配合吧。省里这种接到反映的调查有时候也是一种例行程序,你们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番对话水波不兴但是却硝烟四起,想必陶昌平是很为恼火的,并开始调动,准备动一动苏理成了。
……
这段时间苏灿家里接到了不少电话,自己父亲苏理成都在处理,显然是各方,老爸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甚至蓉城官面上的人,就连自己大舅也都打来了电话,看来这件事情造成的动静不小。
不过陶昌平越是这样,苏灿却反而越是放松。
陶昌平是第一副市长,而且据说也有一定来历,他很自负,也有自负的本钱。王薄一向在蓉城不强势,这种不搞一言堂,甚至不过多干预市政府工作的举措,有时候会让人下意识觉得王薄是渴望调衡的。
在这种情况下,陶昌平动不了王薄,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动不了搞乱了这一切的苏灿,特别是大榕建工没有了徐征,自然就如一头可以切几块肉的羊。南宁集团的损失不找大榕建工补上,也说不过去。
于是在他的眼睛里面,大榕建工其实可以任人宰割,苏理成又能兴起什么风雨?
但是陶昌平或许低估了大榕建工,低估了大榕建工和王薄,以及背后的关系,误判了苏灿这个寒假王薄的一次出手,认为他并不是单纯的维护哪一方,而仅仅是维持场面上的平稳。
却忽略了这很有可能是警告。
大概陶昌平也不会觉得,王薄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苏灿,一个小小的大榕建工,就对他发出警告这种讯号。
但是很明显,这件事情开始在不同渠道里面传播起来过后,相应的各种动作,就接踵而至了。
而这段时间,正是迈入三月的年头,南大三月五日本科正式报道,在没有几天就要返校的时间里,苏灿破天荒接到了来自林珞然的电话。
“男人,在干嘛?”
苏灿被林珞然逗乐了,“女人,难得有你打电话过来慰问一下的时候啊,听说在寒假里面挺受欢迎的嘛?怎么,有没有中意的精品男了?”
“又是王威威这个大嘴巴,苏灿,你说这个擅自散播谣言的人怎么这么讨厌啊,我真该把他嘴巴缝上……对了,不说这个……最近动静挺大的嘛,连我这个距离蓉城八帽子远地方的人都听闻了。”
接着林珞然声音慢起来,竟然带了几分慵懒的意味,这让苏灿怀疑电话那头的这女人是不是刚起床,她们上外也真够悠闲的,“还不是有人不省心啊……我以为陶褚红那小子挨了我一下就老实了,没想到他还敢兴风作浪的,真是惹得姑奶奶很火了。”
“要不然你还能怎么样,咬他啊?”苏灿笑了笑,心头又有一丝温暖。
“咬他?你恶不恶心啊,像我这样既美丽又温柔的人物,怎么可能让他占了便宜……他既然不平静,自然会有人让他安静。对了,我是考虑到你可能心情不好才给你打个电话安慰,感动吧……我很善良吧。”
“你这种变着法夸自己有意思吗……谢谢,我心情很好。这方面就不劳善良的林大小姐操心了啊。咱们上海再见,我请你吃饭。”
林珞然的声音突然变得蛊惑人心起来,“你欠我的,可不止一顿饭噢……”
颤巍巍挂了电话的苏灿一直没搞清楚林珞然打这么一个电话过来干什么,不过她所说的“让他安静”,却很值得琢磨。在这两天里面,的确很安静,自己父亲接电话的频率少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再也没有接到过陶昌平直接的电话。
然而这份平静背后,却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谁都知道这种背后,是一种激烈的对抗角逐。
……
在苏灿要离开的倒数第三天,苏理成终于再度接到了陶昌平的电话。
陶昌平在电话那头声音冰冷冰冷的,“真的是没有想到啊,苏理成,我这半辈子,难得看走眼一个人,但是第一次,却走眼到了你身上。”
苏理成不解道,“陶市长,你这句话从何说起。”他不明白还能暂时和陶昌平维持的表面关系,怎么今天从语气听起来却撕破脸皮了。
“你能耐不小啊。是,这段时间里面,我的确接到了很多人的电话。以前都说你大榕建工不简单,卧虎藏龙,现在看来真是这样,我还真走眼了你这尊菩萨。这么些人物打电话压下来,你有脾气,你很有脾气。不过你别以为这些人就能左右我什么,我就要对你屈服了?这个事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真没怵过什么人!”
苏理成无奈道,“陶市长,我看你是误会我什么了,我这里不是纪委,您也不用急着跟我表态……”
“你装……你继续装啊!”啪一声,看来陶昌平是恼羞成怒,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接着直接叩了电话。
苏理成是当真一头雾水,转过头看着苏灿,心里面想必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轻轻地吁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苏灿虽然猜到了一些内容,但是并不确切。
直到接到了王威威的电话。
王威威已经去了北京,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这件事情的耳目灵敏程度,电话中的语气笃定,“怎么样,万事大吉了吧?”
苏灿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是怎么回事,全盘道来。”
“这是他陶家不厚道啊。你爸爸的大榕建工工程不是我爸牵线搭桥的吗。我爸哪能不知道,他通过省里的老领导动你爸的大榕建工,不就是想动我爸吗,这种事情焉能姑息,更何况就算没这回事,他要对你做什么,我也不同意啊。我爸打了几个电话,都是他那些朋友的,噢,对了,还有林珞然她爸的电话,听说是帮你,林叔真够义气,还不是一拍即合。”
苏灿尴尬于王威威的用词,什么“义气”,“一拍即合”,说得就跟土匪似地,不过倒也符合林国舟那份周游了列国养成的独特风格。
林国舟现在据说是调到了新闻司,他的位置实权不大,但是能量不小,难怪当初林珞然会给自己打来电话,想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而这里面,还有她父亲的插手其中。
不过想想要是王林两家通过调动那些庞大的人脉渠道给陶昌平施压,这份压力,想想也真够他难熬的。难怪再难气定神闲,反而是气急败坏了。
这么一勾勒,苏灿基本上也能够勾勒出这背后的能量背景了。
想来这个寒假陶褚红还对他那些死党们放言“他苏灿不是在南大读书吗?成,那我们上海再见真章啊。”的威胁,一时间也就没什么重量了。
看这样子,陶家的问题,恐怕是严峻了。
四百七十七
苏灿和唐妩离开蓉城,奔向大学生活的时候,估摸着正是陶昌平难受的时候,据王威威的可靠消息,陶昌平一天之内所接的二十几个电话中,超过半数的电话都可以让他从一向的阔步高谈转为沉默寡言。
市里那栋看似肃然的办公大楼里每天都有小道消息流传,这些小道消息有时候并不是就毫无根据,很多有鼻子有眼的事件,最后都会或多或少的被证实,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面,永远不会有不透风的墙。
自几天前陶市长的电话过后,苏理成就在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但是也已经看出了现在蓉城风向的转变。
自己大舅曾全明所说,陶昌平这几天接到的电话中,据他所知就有几个极有实权和能量的部门关键人物。电话是直接打到陶昌平手机上的,所说的话都比较重,有个电话陶昌平当时接到过后的伪装是彻底的卸了下去,把自己关办公室了一个多小时,而苏灿推测那一天正是自己父亲接到陶市长电话的时段。
这件事无疑让蓉城在这个冬天,“苏理成”,“大榕建工”,以及“苏灿”这些字眼,频繁的出现在那些愿意和不愿意听到的人耳朵里面。
在省上原本准备针对大榕建工调查组的偃旗息鼓过后,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力余波才刚刚开始推迭,自己父亲接到的电话里面,已经有了多方的转变,就连国资委上的一个原本在规划发展处,平时都是很怠慢苏理成的一号人物,这个时候也都主动的打来电话关怀慰问省上的调查一事,言语之间恳切很多。估摸着没少在背后擦汗,思忖着以前给出的那些小鞋,肠子都悔青了。
王薄和林国舟两个在王林两家目前正冉冉升起的人物都为这件事而出手,使得蓉城立时被无数的眼球聚焦。这种事情自然是传得沸沸扬扬,苏灿去美国前在国锦路的事情还只不过是和陶褚红层面的冲突,都足以被描绘得有盐有味,这等事哪里还包裹得住,看市政府那些传出各个渠道上神乎其神的小道消息,就可见一斑。
不过苏灿也知道这也意味着,自己家和王薄的这驾马车,现在是彻底的捆绑到了一起,双方都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而前进。在很多层面上面,他们就代表着背后的王家派系,或者还牵扯到林家系统,也同样的走入了一个更高层次的地位之上。
苏灿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因为苏灿明白,一旦牵扯到这种层级,一旦进入王家和林家的系统,那种层面上面,光是想着从现在开始有巨大靠山的想法,这无疑是很不清醒,甚至很天真幼稚的。
有得即是有失,就算是王薄,就算是林国舟,也都不过是两大家族派系里面的一个分支,这种家族往往是以价值和利益作为前提的。在这种庞大利益群体的面前,只有价值才能作为唯一进入圈子的凭证,哪怕这里面有什么情面关系,哪怕是血缘和亲戚,都要靠边而站。
就像是王薄最初调到夏海,在政治层面上开始走下坡路,也没见遥远的王派如何蜂拥相助,顶多临死之余拉上一把,保得住一个底线就行了,至于其他,也就不用再想了。若非王薄一步一步证明自己,在家族派系中逐步确立了影响力和支柱,也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一呼百应。
而对于苏灿一家被纳入这种圈子层面,进入王林两家的派系系统,这个巨大的集团之中,又何尝不是被看中了他们的价值,人生如棋,他苏灿在行棋,这里面何尝又没有别人将他们作为棋子的情况,而这种情况,伴随着他手上掌握着越来越多的筹码,还将涉入更深,更远。
今天王林两家的派系可能会把他们视入己出,但是如果需要弃子的时候,谁又能保证失去了价值的他们会不会成为弃子?成为牺牲品和工具?
为了不成为弃子,不作为被牺牲被别人踩着尸体而上,苏灿知道自己仍然需要掌握更多的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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