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月还知道,在周末的背上,有着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伤疤,那些伤疤,有的是周末恨自己无能的时候用皮带自残的,也有的是被别人打、被别人干的时候遗留下来的。
高明月甚至知道,周末是一个气量狭隘、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的小人,一个别人打了他一耳光、他就要想方设法还人家十耳光、别人用枪抵着他、他就要费尽心机把人家弄死的小人。
瑕疵必报,撕牙咧嘴,始终用一双干净到近乎纯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小青年。
按照高明月对人性的认知,她觉得,周末今天被花败城打成这样肯定非常难受,周末的难受不会像她高明月一样委屈了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狠狠地哭一顿,亦不是把自己裹在被褥里暗暗地流眼泪。
在高明月看来,周末的难受,只会掩埋在心中,而且是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深度。至于周末会不会像受伤的狼王一样半夜里舔食自己的伤口高明月不知道,但是,高明月无比地坚信,只要有机会,周末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花败城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他一定会把花败城打得连花家的列祖列宗都认不出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高明月通过对周末的了解猜测的,是高明月的臆断,至于周末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周末自己才清楚。
高明月觉得自己大学学的心理学都白学了,因为她看不透周末,半点也看不透,尤其是周末冲着花败城傻笑的时候,她就更看不透了,她高明月大学里学习的心理学,在周末这里一点都不奏效。
此时,周末与花败城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十几二十步的样子,隔得这么远,周末就冲着花败城的方向傻笑,这种傻笑,太淳朴,太憨厚,也太卑躬屈膝。
高明月没有在宝宝旅行社的小饭馆见识过周末对付那些刁钻的食客,因此,她理解不了周末这种近乎小太监对付老佛爷的谦卑。
“呵呵!花大哥!”周末的半边身子都是贴在高明月的身上的,他当然不是想趁机占高明月的便宜吃高明月的豆腐,而是他真的已经不能站稳双脚,也是因为这样,他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神态看起来非常的蹩脚。
点头哈腰的同时,周末还主动朝花败城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乐呵呵地冲着花败城说:“花大哥!恭喜啊!恭喜你不费吹灰之力一兵一卒就把虬髯集团的控股权拿下!呵呵!”
“花大哥!我周末就是一条虫子,我在康城那一亩三分地蹦达出优越感了,所以到了帝都这种藏龙卧虎的大城市就有些傲慢,遇到花大哥这样的真龙,我这条小毛毛虫就现了原形,被打得连我妈都不认识了!呵呵!”
说话的功夫,在高明月的搀扶下,周末已经到了花败城的面前,他的脚下,就是匍匐着慑慑发抖的杨林,而他的身旁,则是卑躬屈膝装孙子的李昊天。
周末同样卑躬屈膝,不止他卑躬屈膝,他还强拉着高明月也一起卑躬屈膝,他将自己的脊梁骨深深地弓起,刻意将自己的腰板压下,垂着头,冲着坐在椅子上的花败城一个劲地献媚,一个劲地傻笑,一个劲地说阿谀奉承的好话,就差没下跪没认花败城为爷爷了。
与周末的小太监嘴脸相反的是,被周末强拉着弯腰鞠躬的高明月则非常的不乐意,她一个劲地挣扎,一个劲地想要直起腰,一个劲地冲着周末丢白眼。
最终,高明月忍无可忍,用力咆哮:“周末!你这个软蛋怂包!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这个天生的奴……才……”
啪!
高明月的咆哮声是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的,而打她耳光的人,竟然就是周末。
高明月是太生气了,骂周末的时候也太认真了,因此,一直倚靠在她大半边怀里的周末是什么时候踉踉跄跄着站起来的她都没有意识到,她更没有意识到的,是周末竟然给了她一记重重的、响亮的耳光。
这一记耳光是太响亮了,太清脆了,太干净利落了!
一时之间,高明月都傻了,她呆若木鸡的大眼睛如同死鱼眼一般盯着周末,表情无比的木讷,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但是,她却忘了第一时间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泪水,如决堤的黄河水在眼眶里打转,高明月咬着牙,强迫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至少不能当着周末这个混蛋的面流出来。
大概僵持了三秒钟的时间,高明月那双呆呆的死鱼眼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的烈火,这烈火,是白色的,比起火红的焰火更让人害怕。
怒气上涌,高明月的美目瞪圆了!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不过,这一次不是周末打高明月,而是高明月反甩了周末一记耳光。
如果周末之前打高明月的耳光是闷雷,那么,高明月打周末的这一记耳光就是霹雳,是闪电,是世界末日降临的动荡!
本来就是强撑着才能勉强站稳脚跟的周末被高明月甩了这么一记凌厉的耳光后,整个人直接踉跄着后退三步。
最终,还是花败城抬脚抵在他的屁股上他才勉强重新站稳。
“周末!你混蛋!”高明月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的时候,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
为了不至让自己的眼泪当着周末的面掉下来,她转身就跑,撒丫子的功夫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包间门口。
本来高明月是想一走了之的,因为她真的是太生气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她的前脚刚迈出包间门的时候就咬牙停了下来,然后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就这么站在门边冷着眼看包间中面色越发苍白、但却始终冲着花败城媚笑的周末。
高明月没有继续跑,周末只来得及嘀咕了一句“臭女人”就被花败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身子骨弱,站稳了,要是我缩脚的话,你可能就要跌倒在地了!”
花败城说这话的时候,脚依然抵在周末的屁股上,脸上的表情,尽是玩味。
“呵呵!是啊是啊!”周末笑得越发的欢快,他笑得两条眉毛都连在一起了,“多亏了花大哥扶一把,要不然我就真摔了!”
“周末,别在我面前演戏了!”花败城淡淡一笑,说,“或许你是能屈能伸的刘邦,可惜我不是妇人之仁的项羽,再者,这里也不是鸿门宴!”
听了花败城的话,周末脸上的笑容更浓,但是,心中却一阵恶寒。他的心思,全都被花败城猜透了。
这一瞬间,周末觉得花败城会读心术!
“花大哥,我读书少,听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末用小太监的嘴脸冲着花败城小心翼翼地说。
“你这么卑躬屈膝地和我说话,无非是想装孙子扮可怜讨好我,你想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懦夫一个软蛋然后放你了,对不对?”
花败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周末那淳朴的双眼。
“花大哥简直太聪明了,你说的就是我想的。”周末听了花败城的话,脸上堆积的笑意更加浓了,双目眯成一条缝,“花大哥,你应该会饶我一命的吧?”
“当然!”花败城想都没想就直接指着匍匐在地的杨林说,“只要你像他一样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喊三声爷爷,并从我胯下钻过去,我立马就饶你一命!”
说话的同时,花败城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单脚后踢,那根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便倒飞而出,砸在墙壁上,粉碎!
第521章 变脸如闪电,换眼如眨眼
“周末,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只有三位,而今,我不得不加你一个,四个!”
“另外三位,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天纵奇才之辈,你能够和那三个怪物并列,足见我对你的评价之高!”
“你这个凭着双拳和脑子从金字塔最底层慢慢爬上来的混蛋很有趣,你不是想效仿汉王刘邦吗?你不是想效仿越王勾践吗?你不是想效仿淮阴侯韩信吗?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喊三声爷爷,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可以放过你!”
“当然,我只能放你一天,不管你躲在哪里装老鼠,明天一早,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弄死,毕竟,我也害怕你这只狡猾的老鼠有一天会变成老虎,只有项羽那样的傻叉才会做放虎归山的事情,也只有夫差那个混账才会把放勾践归国!”
花败城说这一席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蛮横。
但凡还有一点骨气、还有一点血性的男人都不会下跪磕头,更不会从花败城的胯下钻过去,这份欺辱,比死还要来得痛苦!
“这样不好吧?”周末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说话中那种献媚的语气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笑,“花大哥,我们打赌的时候已经说过,如果你没有一拳打死我,你会放过我一天的。现在你出尔反尔,难道就不怕给花家蒙羞吗?你也说过,你佩服三个人,那三个人要是知道你今天不讲信用为难我这么一只毛毛虫,估计也会笑话你吧?”
“花大哥,要不磕头下跪钻裤裆这种事情还是免了吧,你就当我是一个屁,把我给放了得了,反正我就是一只长不大的毛毛虫而已,我没有背景,我也没有后台,我没爹拼,也没娘拼,就一个穷光蛋而已,我怎么能是刘邦勾践韩信那样的人呢?是吧?”
“从你的眼神、表情以及浑身上下任何一个地方来看,你都不是有野心的人,你更像是一个奴才。”花败城很不客气地说。
“对对对!对对对!我就是一个想混口饱饭吃的小青年而已,奴才一个,哪有是有野心的人呢?”
周末听了花败城的话,半点也没有生气,转身就准备走:“花大哥,既然这样,那我走了!”
周末转身背向花败城的瞬间,他本来苍白如纸的脸突然就冷到了极点,站在包间门口的高敏月分明看到了周末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剧烈燃烧的一幕。
直到此时此刻,高明月才发现自己是冤枉了周末。周末之所以要装软蛋怂包,要当缩头乌龟胆小王八,为的是活命。
毕竟,就高明月对花败城的了解而言,她有一万个理由相信花败城会直接杀死周末。
此时此刻,高明??高明月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末之前会突然打了她一耳光为什么会嘀嘀咕咕地骂她是“臭女人”,敢情周末是要激怒自己,让自己逃跑来着。
看着周末那阴沉得如煞神一般的面部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豁然开朗的高明月突然觉得心中一甜,如掉到了蜜罐里一般。
因为身体受了重伤,所以,周末行动多有不便,光是一个转身,就用了差不多三秒钟的样子。
就在他的脸沉下来的时候,花败城突然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都还没磕头喊爷爷钻裤裆就想开溜?周末,你这浑水摸鱼的功夫也太了得了吧?”
说这话的同时,花败城的身形微微一错,瞬间就挡在了周末的面前。
因为花败城个子不到一米六,只有周末肩膀那么高,因此,即使他挡在了周末的面前,门口的高明月依然能清楚地看清周末的面部表情。
在花败城挡在周末面前的瞬间,高明月看到了生平以来最精湛的一次变脸,这种变脸,绝对堪称绝技。
本来背对着花败城、一脸阴沉、狠辣、残忍、凶恶的周末,在花败城栖身挡在他面前的一瞬间,他的脸就瞬间变了颜色。
煞神一般的脸部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太监的献媚、憨厚、巴结、欢快以及一点小贱,紧皱的双眉,也一下子就变得弯弯的,月牙一般。
最让高明月惊叹的还是周末那双眼睛,要知道,人的表情可以变,但是,眼神却很难改变。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绝大多数人而言,心里想的什么,眼睛里就会相应的是什么样的神色。
比如周末此时恨不得咬死花败城,那么,他的眼神就应该是愤怒的,是残忍的,即使他刻意掩盖,但也不可能瞬间就完成。
变脸如闪电,换眼如眨眼!
没有足够的隐忍,没有非人的耐性,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将周末变脸变色的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这下子,高明月这位高冷艳丽的女人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女悍匪祁宝宝会思凡了。
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
周末这样的,何止是能屈能伸?
看到了周末变脸的一幕,高明月以为自己心中的震撼已经达到了高朝,但是,当周末做出下一步动作以及选择的时候,高明月才恍然发现,她所谓的高朝,不过是周末挑逗她的前奏而已!
“我明知道即便是从你的裤档口钻过去了也未必能活着离开,但是,我愿意赌一把!与天赌,与地赌,赌我今天不死!”
说这话的时候,周末脸上的憨笑、媚笑瞬间就被严肃所取代,变脸之快,绝对令人膛目结舌。
话音刚落。
扑通!
周末下跪,跪得干干净净,跪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好像是巍峨的泰山,突然之间就坍塌了一般,仿佛整栋楼都颤抖起来。
下跪,磕头,高呼“爷爷”,然后钻过花败城的胯下,再从花败城的身后缓缓站起。
周末觉得,自己的世界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他泛着血红的双目是燃烧着的怒火,是沸腾的鲜血,那本来应该非常干净瞳孔,血丝狰狞,如蜘蛛网一般!
他双拳紧握着,指甲深陷掌心,鲜血一滴滴地落下,滴打在地上。
他的牙关紧咬着,上下牙关颤抖得厉害,牙缝里,尽是鲜血。
这一刻,周末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李昊天、杨林等人的鄙夷神色,同样也感觉不到高明月紧捂着口鼻的惊骇表情,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的鲜血在流淌,他还活着。
这一刻,周末的双眼所能看到的,只有五步开外的包间门,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他迈出包间门的时候,他就不会死,他就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一刻,周末的脑子里所想到的未来,只有打死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花败城,他的脑子里,此时此刻,正上演着无比凶残的一幕,他双臂张开,活生生掏开了花败城的胸口,他张开大嘴,恶狠狠地将花败城的脑袋咬碎,他飞起一脚,将花败城的第三条踢成肉酱!
近了!近了!
距离包间门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周末的嘴角竟然微微扬起来,从上翘的幅度来看,他的表情非常得意。
是的,经过下跪、磕头、喊“爷爷”、又钻胯的种种屈辱才换来活着踏出包间门,周末没有理由不得意。
一瞬间,周末觉得自己与逃出吴国的勾践、逃出鸿门宴的刘邦、钻过了胯下的韩信融合了!
在自己的眼里,周末的世界过了一千年一万年,但是,在高明月的眼里,周末却似乎是穿透了花败城的身体、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