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大院里,陆陆续续开进不少警车,都是刚从神仙洞方向撤下来的布控警力。
秦震东看着周围的警察纷纷打起了哈欠,说:“行吧,范建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出现的,咱们要耐得住性子等。”
林安然和他寒暄几句,走向自己的车,半道上无意中看到秦萍站一边看着自己,于是走过去说:“你干嘛还不回去休息?”
秦萍见林安然无恙而归,心已经落了地,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说:“我这就走了。”
说罢也不再搭理林安然,似乎她来这里不是因为担心林安然,而是凑巧路过而已。
林安然看着她妙曼的身影消失大门口,要不住苦笑摇头,心想,秦萍这人有时候其实也挺矫情的,明明是担心自己,嘴上永远不认,事后又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上了车,林安然探头看了看窗外,秦震东带着队员上了楼上,消失在楼道里,估计没抓到范建国之前,他们都会在这里枕戈旦待。
把车开出县公安局大门,林安然先是注意了一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然后故意往现招待所的方向开去。
为了方便办案,他晚上就住在县委招待所。
开除两公里,林安然认为安全了,身后没有切诺基的身影,于是调转车头,往烈士陵园开去。
烈士陵园在县城的东边,建在一个小山坡顶上。这里原本是一个英雄纪念碑,纪念抗日战争时期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场不大的战斗,当时的地方游击队曾经不自量力攻打了一次县城,结果牺牲了不少人。
据说当时的战斗基本无一人被俘,要么和鬼子同归于尽,要么就是被鬼子当场枪杀,所以场面十分惨烈。
建国后,当年游击队的队长成了省里的领导,在他的关注下,这里就建了个不大不小的纪念碑,每年都组织学校的学生来这里扫墓,算是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后来发生了反击战,城关籍贯的在那场战争中牺牲有四十多人,当地政府干脆将烈士纪念碑附近开拓出一片地来,做成了烈士陵园。
黄宏贵起初是被哥嫂打算葬在自家村子后山上,林安然觉得黄宏贵是战斗英雄,虽然不是在战场上牺牲,不过理应也葬在陵园里。于是,他和黄宏贵哥嫂商量了,将黄宏贵安排葬在陵园里。
陈存善当时心里有鬼,所以也没阻拦,还特地给民政部门打招呼,很快办好了手续。
城关县烈士陵园的山坡上排列着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墓碑,这是个普通的日子,没有什么人来扫墓,加之又是深夜,更是人迹罕至。
整个公墓静悄悄的,原本在陵园外头有个小屋,专门有个老头负责看管陵墓。不过老头一般都很早就喝二两白干,早早上床寻周公去了,反正一园子都没个活人,不会折腾出什么动静。况且又不是什么帝皇陵墓,也没谁打歪主意。
林安然在山坡下停了车,慢慢朝黄宏贵的墓地走去。
夜里的墓地没有灯光,黑暗中渗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不知名的虫子在草丛里鸣叫着,偶尔在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呜呜叫声,十分人。
离黄宏贵的墓地还有十多米,林安然隐约看到墓碑前有两团黑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你来了?”
范建国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下渗出来的一样,又冷又硬。
与此同时,墓园外百多米处,两台切诺基慢慢滑进树林边的空地上,一点灯光都没有,车灯没开。
高手等五个红箭大队队员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车旁,头一辆车上下来的秦震东和符明对几人打了个手势。
大家迅速围了过来。
“老K自己找狙击位置,其他四人两人一组,偷偷潜进去,要无声无息,排骨的鼻子很灵,一点儿动静就会发现。”
五个人点点头,分散钻进树林里去。
秦震东对符明说:“咱俩一组吧,尽量靠前一些,有情况马上现身,引开排骨的注意力,让其他人下手。”
符明扫了一眼墓园,说:“公安的都到位了?”
秦震东点头道:“他们在外围,我不让他们靠近,墓园地势高,附近又荒凉,公安局的人的人万一不慎开了车灯,只要进入了五百米的范围,估计排骨就警觉了。”
林安然万万没料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秦震东掌握了。
他在公安局大院里,将枪交回给秦震东离开的时候,秦震东起初并没有疑心,后来一想不对劲。林安然素来以办事彻底拼命出名,这次怎么主动提出要离开回去休息?和他平素的行事风格不吻合。
虽然秦震东没有完全肯定林安然有事,回想起范建国的行为,他猜测会不会私底下联系了林安然,于是还是暗中向曾春求助。
曾春十分聪明,知道跟踪林安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思忖再三,用了一个很笨的办法,把几十个人都撒网到各条道路上,不开汽车,只开摩托车,只要在路上发现林安然的车,马上报告。
这个办法十分奏效,林安然是没看到有人跟踪,不过有人却在路边看到他的车离开了招待所方向,朝烈士陵园开去。
消息反馈到曾春这里,一想到黄宏贵的坟就在烈士陵园里,所有谜团似乎已经一目了然。
大队人马出发前,秦震东再一次叮嘱带队的曾春:“关于范建国这个人,我想提请大家注意,待会如果他突围,不管是谁发现他的踪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原地拖住他,等援兵赶到以后按计划行动,工业区的事情就是个教训。范建国不是个一般罪犯,他在侦察部队服役了七年。他的各项军事考核,成绩都是全优,又执行过秘密任务。尤其是枪法,的确是个高手,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在某些特定环境里,他能创造出某种奇迹,这就是你们面临的对手。”
曾春听了固然有些紧张,但同时有觉得有些丢脸。在秦震东嘴里,警察现在就像是打酱油的角色。
符明察人入微,马上插嘴道:“我来补充一句,秦处长说得不错,范建国的确是个高手,在体力、智力和技术上,我们从来不敢小瞧他,但大家也不要因此把他看成那个无所不能的史泰龙,世界上不存在不可战胜的人,他和我们一样是凡胎肉身,两个肩膀扛个脑袋,干掉他没什么难的,我们之所以提请大家注意,是想尽量在抓捕行动中避免伤亡,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兵不血刃地解决战斗。”
秦震东说:“范建国这个人也有弱点,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自己认定的事,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很少考虑后果,用这样的思维方式去行事,则难免不出漏洞。此外,这个人还比较讲义气,或者说很有念旧情结,从他发现黄宏贵死后的表现可以判断,他袭击的大部分是在黄宏贵一案中负有一定责任的人,而且都没有杀人的念头。林安然似乎是个例外,是他刚得知黄宏贵死讯后急着出手报仇。据我判断,他恐怕早发现了陈存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让他大费周章回到陈存善家里翻箱倒柜找东西。估计他觉得有比打断陈存善手脚更能让他痛苦的东西,当然,这是我个人推测,要等抓到范建国后,才能判定。”
林安然之所以没将和范建国见面的消息通报秦震东,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专案组这边倾巢出动,而秦震东又在旁协助,范建国逃脱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他单枪匹马去见范建国,心情是极端负责的。一方面,在黄宏贵一事上,林安然是有愧疚心理的,虽然这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但始终是自己下辖的区域出事。
另一方面,他不想让一个好不容易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优秀侦察兵就因为这事丢了性命,对范建国,他有挽救的意愿在里头。
“范建国,我来了!”林安然举起双手,拍了拍腰间,转了一圈,说:“我没带武器。”
范建国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好!不愧是当年侦察兵比武第一的林安然,也不枉我崇拜了你好几年。”
林安然道:“范建国,我有个建议。你现在跟我回去,事情到此为止,你是军人,不归地方审判,秦处长估计也不会太为难你,轻的,你可以搞个撤销军衔按照士兵退伍;重的,定多判你三五年。你是二等功臣,军事法庭会衡量你的战功,酌情处理。”
墓碑前,范建国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林安然,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从来不服软。”
林安然摇头道:“范建国,你真的逃不掉的,起码在国内如此。北川省那边也动员了边防部队和公安围堵了森林,我知道,你很熟悉丛林作战,有可能突破防线逃到Y国去,不过,你想做叛国贼吗?你老班长黄宏贵怎么看?当年从战场上冒死拖回来一个叛国贼?”
几乎在瞬间,一声五四式手枪击发的枪声响起。
砰
范建国显然被激怒了,举手朝林安然开了一枪。
第440章 陈县长的账本
扑
一声闷响,子弹擦过林安然的脸颊,打入身后的土地里。
林安然的脸上一阵灼热,火辣辣地疼,似乎被子弹擦破了点皮,一点粘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果然不愧是林安然,够冷静!如果你当初入了红箭大队,我相信你现在一定是个优秀的指挥员。”
范建国看到林安然身子动都没动一下,这种面对子弹如此冷静的处理方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林安然知道,在十米范围内面对范建国这种射击高手,实际上做什么动作规避都是多余的,倒不如不动。
范建国继续道:“要我放下武器投降,这不可能,我警告你们,谁要是硬往我枪口上撞,我也没办法,实话告诉你,我这里一共还九十发子弹,我不会浪费子弹,要是有九十个人陪我一起上路,倒也挺风光的!”
“你要人陪你上路?我也来陪你!我是你战友,即使你现在犯了事,也还是我战友!是我将你训练出来的,你要开枪,朝我开!”
秦震东忽然从半人高的草丛里闪出身形,朝范建国慢慢走过去,边走便道:“你是要开枪吗?喏”
他指指自己的眉心:“朝这里开!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范建国没料到秦震东已经潜伏过来,一下子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秦处长,你不要为难我了!我不想朝你开枪!”
秦震东怒道:“你想开枪也没机会了!你只要一举枪,我保证有颗子弹会穿透你的眉心!”
范建国轻叹一声,道:“老K也来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六十多米外有个水塔,十多米高,是个很好的狙击位置,墓园里的一切可以尽收眼底。
秦震东说:“不光老K,高手、歌星、石头、老虎都来了。”
范建国凄然一笑,知道自己没机会了。
沉默了一会。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说:“老K根本就没就位,秦处长,你是在拖延时间!”
话音刚落,一声85狙击枪的枪声响起。由于86狙击枪用的是重机枪的7。62口径子弹,所以声音有些沉闷。
扑
子弹穿在范建国脚边的泥土里。
秦震东松了口气,笑笑说:“你猜的没错,刚才老K的确没就位,不过现在已经就位了。”
范建国沉默不语,忽然,他发了疯一样,朝地上的陈存善狠狠踢了一脚。
陈存善这把老骨头,怎能承受范建国全力一踢?顿时肋间的骨头咔嚓嚓一声脆响,平时威风八面的陈县长杀猪一样在地上打起滚来。
“救命啊”
陈存善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十分刺耳。
“就是这个老王八蛋!替朱得标隐瞒真相,让县公安局刑警中队将老班长的尸体连夜火化了!”
范建国又踢了陈存善一脚,陈存善再次凄厉地叫了起来。
秦震东马上举起右手的拳头,在空中做了一个战术手语。
远处,在狙击夜视镜里将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老K松了口气,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松开,他按了一下衣领上的单兵通讯器,轻声道:“明白。”
秦震东看出,范建国并非要了陈存善的命,否则只需要往颈脖里踢一脚,陈存善马上可以去见他的十八代祖宗去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
陈存善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不断哀求。
范建国冷冷道:“说!把你做的坏事都说出来!”
陈存善呜呜咽咽地,鼻涕眼泪都疼出来了,抹了一把鼻子,断断续续道:“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收了朱得标的钱,帮他摆平了黄宏贵的案子,是我向刑警队施压,让他们连夜火化尸体……”
他忽然想起什么,马上举起手:“我发誓哎哟……”
他一举手,扯动了已经断裂的肋骨,疼得马上又蜷曲成一团。
“不过我发誓,恐吓黄宏贵的家人,不是我指使的,都是朱得标,都是他……”
“还有什么没说!”范建国又踢了他一脚。今晚,陈存善可算是遭了老罪,这一脚又踢断了他一根肋骨,陈县长马上嗷嗷叫着又在地上表演起地堂刀法来。
“范大爷……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人了……我要死了,哎哟……要死了……”
他哀叫了几声,开始倒豆子:“我还收了郭贵民的钱,所以他们清缴工作出事我才会出来掩盖……都是我的错……别打了……”
范建国又抬了抬脚,陈存善早吓破胆了,神经质一样抖了一下。
“还有还有……我收了石角镇镇长许东星的三万块,帮他把女儿批到财政局里上班……还有,收了劳动局副局长的两万块,帮他亲戚安排到服务公司上班……”
这两年,领导人事权不在陈存善手里,但是陈存善是编委主任,管着普通干部和事业编制,所以彭爱国管领导,他就大开进人之门,每人收一到三万好处费,调动就收五千。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离谱,甚至市里的一些部门领导都牵涉在里头。
林安然听了直咂舌。
范建国从身上掏出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