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东海和林安然几个已经走了过来,见皮衣男的随从要打人,一声暴喝将那个大汉惊住。
走到皮衣男身边,向东海客气地说:“兄弟,有什么事?跟小姑娘发那么大火干嘛?”
皮衣男哼了一声,甩过头去没搭理尚东海。
一个大汉说:“臭娘们敢动手打我们老板,嫌命长了!”说完打手一挥,甩向余嘉雯的脸。
众人正要出言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看那蒲扇大的手就要结实拍在余嘉雯的脸上。
“啊……啊哟……”
动手的大汉眼前一花,手像被个铁箍紧紧箍住,裆部一疼,接着膝盖关节被人踩了一下,顿时跪在地上。
余嘉雯脱了大汉的束缚,赶紧躲在林安然身后。
捏着大汉的手,林安然笑嘻嘻说:“哥们,有事好好说呀,别动手,打女人多没劲呀。”
众人是看清楚了,林安然抬手格挡,缠手反拧,上步踢裆,然后又往大汉的膝关节处踩了一下,人就软绵绵跪了下去。
刚才一桌子吃饭的衙内门顿时想起,这林安然好像是侦察大队出身,参加过实战的,果然是名不虚传。
最近老听人说他在铜锣湾村救领导,翻墙抓人的威水史,总认为有些添油加醋的色彩,今天亲眼见了,彻底服了。
皮衣男脸色变了变,终于开口了:“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香港人!”
楚楚上前客气道:“先生,有什么事好好说,来这里的都是客人,不管是哪人,我们都欢迎,都尊重,但可别欺负我店里的小姑娘呀。”
刚才这皮衣男揩油,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整个酒吧的人都静了下来,音乐声也关了,大家都朝这边看来。
余嘉雯气急,泪汪汪说:“他刚才……刚才……摸我的……”
一个吧台里的女服务生忍不住了,插嘴道:“他刚才摸人家的胸,所以嘉雯才跌碎了东西。”
酒吧里的人纷纷议论,嘘声四起。
皮衣男见状脸色又变了变,嘴上还硬撑:“谁摸她了!是拿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而已,什么新鲜萝卜皮,碰一下都不行?”
一个店里的男经理从门外进来,跑到尚东海身边耳语了几句,尚东海边听边点了点头。
楚楚说:“先生,我们打开门做生意,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周,还请你原谅,小姑娘的事情,别往心上去,这样吧,刚才你的酒,就算我请了。”
皮衣男得意洋洋说:“哼!还算你懂事。不过我要报警,这小姑娘打人,我是香港人,是港胞!”
尚东海呵呵笑道:“好啊,报警好。”接着往周围望了一圈,说:“解放派出所有人在没有?”
“海哥,我们在这里。”角落处一桌人站了起来:“谁要报警呀?这里我们辖区。”
说着笑嘻嘻走了过来。
皮衣男脸色顿时青了,说:“你们这是什么黑店!这种服务态度!”
尚东海说:“港胞同志,你觉得这里是黑店?好呀,欢迎投诉。”又转头喊了一声:“临海工商分局有人在没?”
胡瑞轩嘎嘎笑着从人群里钻出来说:“海哥,你咋忘了,我就是分局市场股的头。”又对皮衣男说:“先生,是要投诉这家黑店吗?我们一定办他!”
说完又嘎嘎怪笑了一声。
人群里有人忽然说:“林水森,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出口转内销的货色而已,还一口一个港胞,你不嫌寒碜我都替你丢脸。”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皮衣男面前,手里捧着杯啤酒,还喝着。
皮衣男见了来人,笑得极不自然:“白所长……您也在啊?”
白所长说:“是啊,这酒吧我兄弟开的,我过来喝喝酒,不过你别管我,这里不是我辖区,我不管。我说林水森,你前几年去香港继承遗产,看来是发了呀,是不是当了香港人,就不认识我白某人了?以前你可是经常都有求于我的。”
尚东海说:“怎么?老板,你还需不需要投诉?”
皮衣男的脸彻底白了,嘴唇抖了一抖,老半天才挤出一个字:“走。”
一伙人灰溜溜地逃出了伊甸园。
酒吧里爆发出一阵大笑。余嘉雯走到林安然面前,小声说:“谢谢。”
声音真好听,林安然点点头:“你没事吧?”
余嘉雯笑笑,露出齐整雪白的一行贝齿,摇摇头,转身走开干活去了。
回到卡座,尚东海说:“安然你小子不错,又让你英雄救美了,看来学过点搏击散打是不错,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罗以彤愤愤然说:“东哥,你就这么放过刚才几个王八蛋?要不要我叫人收拾他们一顿。”
尚东海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我们是干部,不是青帮,要治他们有的是办法,今晚他们绝对回不了酒店。”
林安然听出话中有话,奇道:“怎么了?”
尚东海笑道:“没什么呀,我只是尽了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责任,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一辆凌志LS400,好像是改过方向的走私车,所以就叫工商和公安的朋友过来看看。”
众人一听,乐了。现在沿海城市一带很多车辆都是直接走私过来的,在日本是右方向,进来改成左方向,然后花钱托人办一些半真半假的手续,弄一副车牌就敢往大街上开。
尚东海喝了一口酒,说:“估计这会,他们在门口正跟警察解释呢。不过调查嘛,总不会一两天结束的,估计会被扣回派出所里蹲几天,等查清了,自然就放人了。”
说完又教训罗以彤:“记住,任何时候,打架都是下下策,我们是吃脑子的斯文人,打架不是我们的菜。”
罗以彤连连点头。
林安然举起酒杯说:“看来我以后也不能老动手了,海哥又给我上了一课啊,这杯敬你!”
两人干了杯,尚东海笑道:“老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还是要动手的,刚才你不出手,那个小姑娘就得挨一巴掌,我看你做得没错,现在这小姑娘对你感激不尽,是不是考虑下打铁趁热,去同人家谈谈人生说说理想,顺便安慰安慰人家脆弱的小心灵?”
“哈哈哈!”所有人都笑了,纷纷起哄道:“我也要谈人生,我也要说理想……”
“不嘛,人家的弱小心灵也要人安慰安慰嘛……”
罗以彤甚至抓过胡瑞轩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捏着鼻子学女声嗲声嗲气说:“好哥哥,你摸到我那脆弱的小心灵没有?”
胡瑞轩很是配合,怪里怪气接茬道:“先摸摸小心灵,等会哥哥还要给你检查身体……”
看着这帮混不吝的衙内,林安然无奈苦笑,赶紧低头喝酒装没听见。
第52章 老冤家
刘小建怎么都没料到,临过年了,大半夜会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床。
大哥大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在黑天鹅宾馆的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晚上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人头马,从饭店里出来已经是醺醺然。
酒是性的媒人。正所谓饱暖思淫。欲,酒足鸡。巴硬。
刘小建觉得自己就像一座到了临界水位的水库,再不找地方泄洪就得精虫上脑了。于是上黑天鹅开了个房,给自己的一个相好打了个电话,约炮去了。
别看刘大公子人长得歪瓜裂枣的,可桃花运近年来可谓是接二连三,没完没了,随着他父亲刘大同的职位越来越高,他的桃花运就越来越多。
起初刘大公子还有些自知之明,那些花啊草啊是冲着自己的人来还是冲着自己的身份和腰包而来,他倒是略知一二。
可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弄不好真的是风流倜傥也说不定,有段时间甚至爱上了照镜子,没事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看看,越看自己越顺眼,害起了自恋症。
约炮的对象是一个岭南大学艺术系的美女,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这年头什么都讲效率,刘大公子自然不想浪费时间,单刀直入就问人家是否愿意做自己的红颜知己。
那****起初还推三拖四扭扭捏捏,说咱们第一次认识,又不熟悉,要时间了解了解嘛。
刘大公子有时候说话还是颇有些水平的,尤其在泡妞的事情,一句话就说到底了:“不了解?睡一觉不就什么都了解了么!?”
也不知道是刘大公子这句经典语录打动了美人心还是刘大公子的身份打动了美人心,总而言之,当晚美女就邀请刘大公子做了入幕之宾。
林水森打电话给刘小建求救的时候,后者已经在艺术系那名美女的身子上连续耕种了将近两个小时,闹得人倦马乏五脚朝天,接了电话自然没好气:“谁呀!?深更半夜的!你不睡人家都要睡!”
那时候的大哥大也没有什么通讯录之类的功能,电话那头就算是玉皇大帝你也不知道。
林水森一听就急了:“小建兄弟!是我呐!林水森!”
刘小建听到是林水森,语气缓和了一些:“是森哥呀,我说哪王八蛋那么不知趣呢,有什么事吗?”
林水森沮丧道:“唉,别说了,我在伊甸园门口被公安、工商扣着,走不了了。”
晚饭是和林水森一起吃的,饭后俩人才分道扬镳,怎么才一转眼,林水森就被人扣在伊甸园么口了?
林水森是临海区西南片一条村里的农民,四年前忽然走了狗屎运,香港一个无儿无女的姨妈病逝了,留下一点家业,小时候林水森曾经过继给这个姨妈做义子,因此遗嘱上就指定他是继承人。
到了香港继承了遗产,又弄了一个合法的港人身份,林水森是乌鸦变凤凰,今时不同往日了,虽然有了一笔在内地来说还算可观的遗产,但是不学无术的林水森在香港一直混的不怎么好。
这俩年,在深圳跟着人倒腾点走私烟酒,小赚了一笔,可非法的买卖又不能长久,思来想去,还是想回滨城来看看有什么发展。
在滨海市观察了一段时间,林水森发现这里的娱乐业大有可为,下定心思要开个类似香港中国城夜总会之类的娱乐场所。
在内地开娱乐场所,自然就要有靠山,此时内地的娱乐场所尚无香港中国城里那种“小姐”的特殊群体出现,林水森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很清楚怎样才能将客人引到自己的场子里消费,怎样才能让那些在改革开放中极速暴富起来的豪佬心甘情愿掏荷包。
通过关系,他找人搭上了刘大同。
深谙人情世故的林水森很快得到了刘大同的信任。九十年代初期,南海省的沿海城市兴起一个叫“招商引资”的名词,尤其对那些港台投资商们青睐有加。刘大同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林水森的意图,作为一个分管经贸的副市长,这样的港商越多越好,能让他们在滨海市投资兴业将是自己的政绩。
刘大同将林水森介绍给了刘小建,让刘小建具体接洽。一来是儿子刚到开发区财政局里上班,给他个机会累积点升迁资本,二来许多事情自己不便具体出面,只需要背后运作即可。
如此一来,刘小建和林水森就成了好朋友。
今晚俩人一起吃饭,在席间还谈起了投资开夜总会的事情。按照林水森的意思,要开就得在临海区开。滨海市有临海、东阳、开发区三个主要城区,其中临海区是滨海市的商贸集中区域,东阳区是行政中心,开发区工业多,商业尚未形成良好氛围。而临海区是老商业区,选择在临海区投资娱乐业绝对是上上之选。
刘小建留了个心眼,说你在临海区开夜总会,可是税收要在我开发区上缴。
林水森很不明白,既然在临海区开,怎么能在开发区缴税?
刘小建说,你放心,事情我来安排。
林水森当然相信刘小建在滨海市的能量,也就不多问,两人谈论了一番,又说到现在临海区哪个场子最旺。
刘小建说,现在滨海最旺的场子就是伊甸园。
林水森也算是个极有头脑的商人,心想,既然在滨海开夜总会,怎么都要去看看当地已经成功的例子,不能一味复制香港的模式,弄不好会水土不服,于是邀请刘小建饭后一起去伊甸园看看,顺道玩玩。
没想到酒喝多了,刘大公子开始下半身思考问题,出了饭店门就推说不胜酒力,让林水森自己去,而后就消失得没影了。
若刘小建陪着林水森去伊甸园,估计也就没出那档子事了。
在伊甸园的门口,林水森急得直跳脚,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公安、工商的人都到了伊甸园门口,围着自己的凌志车要扣查,还说自己涉嫌走私车辆,又说车的证照有些问题,要他回去协助调查。
林水森不是傻子,心水清得很,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目前最好的办法,唯有求助于刘大公子了。
刘小建听说林水森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有关部门扣查,也来不及细问其中缘由,急急忙忙撇下相好赶到伊甸园。
一问才知道,这篓子是怎么捅的。
尚东海,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林安然和尚东海还在卡座里喝酒,远远看到刘小建有些丧气地带着林水森又进了伊甸园。
林安然心想,不是冤家不聚头,真是到哪都碰到刘小建这猪头。
尚东海说:“哈,说情的来了。”
华夏是礼仪之邦,几千年来社会结构里头脱不了人情味道。现在就算是改革开放新时期,仍然不能幸免。所以在官场上就有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混官场的不能把事情都做绝,不然遇到突发情况就很难收拾。一般都会留个小尾巴,等人来讲情,就像港台电影里的黑道帮派,如果有矛盾,大家约个地方,三口六面讲数。你把你的人马叫来,我把我的家底亮上,大家相互看看,衡量一下,掂量一番,然后就像谈生意,把事情摆平。
刘小建皮笑肉不笑,热情得让人肉麻:“东海,好久不见啊,最近兄弟都想死你了,要不是忙,早约你吃饭了。”
尚东海装作音乐声太大听不清,用手在耳朵上搭了个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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