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肚子饿得擂鼓,望眼欲穿地看着对面马路的雪糕店。越等心里越焦躁,越不自觉想起谁输了那句话。
孙嘉皓来了之后看她脸色不善,忍耐而沉默地陪她在街上遛圈圈。心眉越发感觉没意思到极点。面对孙嘉皓和面对自家太后的感觉太相像了,谨小慎微,唯恐做错了什么,有脾气也憋着,怕暴露恶劣的一面。
揪着孙嘉皓脖子把他提起来晃小鸡一样晃得他头晕脑胀,最后恶狠狠地问一句:“你究竟怎么想的?喜不喜欢老娘一句话!丫的快点头!”
她不敢。
“想什么想到笑出声?”
心眉收起咧开的嘴角,脑子里残留高大清朗的孙嘉皓在她手中筛糠的样子,又不自觉笑起来:“我饿了。你加班吃了晚饭没有?”
“我吃过了。饿了怎么不早说?想吃什么我陪你。”
老大,你吃饭的时候就没想过我在这里傻等吗?打个电话来说一声也行啊。心眉心里还在嘀咕,接着被孙嘉皓下一句话打击到了。
“我能提点建议吗,心眉?我觉得你还是适合我们第一次见面那种风格的衣服,这样的,颜色稍微有点艳。”
第一次见面?我的妈!那套黑裙子?那是我妈的衣服啊。
心眉低头看看自己,牛仔背心里是丑娃娃图案的白T,就只有几颗水钻镶在丑娃娃发梢位置。艳?你直接说让我藏在黑暗里不见人好了。
孙嘉皓注重饮食结构口味清淡,心眉憋着气跟他进了附近一家苏帮菜馆,进去了就后悔不迭,拎头想走人。
乔筱雪在里面。
乔筱雪终于拿到了省高教局的通知书,星期一就要去报道,今天大宴知交好友。
她的大学生涯在东大,同级的两个好友还是心眉爸爸带过的研究生。眼尖的见到心眉当是筱雪一并邀请来的,远远已经在喊:“小师妹,这里。”
心眉为难地看看孙嘉皓,解释说:“好像看见我爸爸的学生了。”他只皱了一下眉,又回复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心眉悄悄把微汗的手心在裤子上蹭了蹭,试探地握着他的。见孙嘉皓没拒绝,才硬着头皮走过去,那边已经在“小师妹,这是你男朋友?”这样打趣了。
筱雪春风满面,众人间穿花蝴蝶一般轮番敬酒,照顾得滴水不露。酒意上了脸,更显得言笑嫣嫣。桌上都是年轻人,说话肆无忌惮,说到最后无非是宿舍里的笑料,老教授们的囧事,兴奋时笑倒成团,连向来沉默内敛的孙嘉皓也面孔柔和了许多。
吃完饭还不尽兴,又去了附近的KTV玩到深夜。
心眉后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们俩是怎么联系上的。
去洗手间时互留了电话号码?还是临别时那一对眼?
当她透明不存在?玛丽隔壁的!!!
她只知道后来那半个月,孙嘉皓大医生很忙,忙得爆膀胱。因为如果一个人能有小解的一分钟,那么也应该会有在电话里说句“你好吗?”的六十秒。
直到发现他们俩有通电话。
【被闺蜜挖墙脚,我该怎么办?】
——LZ,你确定那是你闺蜜?真正的闺蜜不会背地里捅刀子劈腿做小三。
18L 暴暴熊
——小三的定义是什么?未婚的情况下最多只能算劈腿。而且还没领证呢,任何人都有再次选择的权利。
31L 如若相思
——狗屁!没有领证也是确定了恋爱关系好不好?想重新选择那就直截了当和人说清楚,别吊着两头不放。还有31L的,选择的权利任何人都有,选择的目标满世界都是,为什么把手伸到好朋友碗里?朋友妻不可戏,连男人也有礼义廉耻,当女人的何苦为难女人?
89L 暴暴熊
——顶熊熊。
102L 长鼻子小新
乔筱雪通电话时嘴边总有神秘的笑,见心眉进来,她会用淡淡的语气应付着,款款往门外客厅走。
几次三番,心眉一根筋仍然没往心上去。
晚上铃声响起,她习惯性当作是往常孙嘉皓下小夜班后的来电,睡得迷迷糊糊地摸到床头闪亮的那只喂了一声。对方保持沉默谨慎的呼吸不说话,心眉半梦半醒间意识到错拿了筱雪的手机,推推身边的人说:“筱雪你电话。”
乔筱雪拿着电话踢踢剌剌往阳台走的时候,心眉望着她的背影,胆寒手冷,脑子却清明无比。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孙嘉皓的号码存在筱雪手机上,只有一个S字母。
心眉问陈婉该怎么办,陈婉说还能怎么办?他心都不在了,甚至从没来过,你管他是死是活?如果是挽留,为那种人值得吗?自贬身价。
心眉抓狂,说我就知道问你没用,你有死耗子哄着宠着,怎么懂得被喜欢的人欺骗背叛的感受?
陈婉无奈,摊手说:“心眉,你想做什么已经有谱了是不是?你问我的意见就是想让我支持你,好,我支持你,一脚把那对踹去千里之外切。”
心眉闷声不说话。
“很难受?想哭就哭,没人笑话你。”
她伏在陈婉肩膀上,眼里无泪。
“妈妈是我的,干妈你走开。”
“小坏蛋。”心眉握住抓着她衣袖的小手,小家伙没多大的力气,脸上表情倒是很凶悍。心眉莞尔,“臭小子,你妈是我的,接下来是你爸的,最后才轮到你,一边去。”
豆丁拎眉鼓眼,小嘴嘟老高,就是不撒手。
陈婉一把把儿子抱怀里,笑说:“还能笑,证明还有救。”
“你被老宋策反了?连说的话也一字不差。”
心眉心情诡异的平静。回家照常刷刷坛子,去开心网收菜,顺便偷几个瓜。
长鼻子小新才加入开心大军,可怜兮兮地种了几株高粱。心眉砸砸嘴,无视高粱下条条粗肥的害虫,跳去其他人园子。
乔筱雪进门看她玩得不亦乐乎,暗自摇头。
心眉从镜子里看见她表情,于是笑,“觉得我胸大无脑,没有志向俗不可耐?”
乔筱雪微怔,然后也笑着说:“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不能把自己的标准强加到你身上。”
心眉偷了最后一个西瓜,转身说:“可你已经侵犯到我的生活里了。”
乔筱雪收了笑,看着她没说话。
心眉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我妈把你当自己女儿,对你比对我还好——”
“忘恩负义?背后捅刀子?心眉,别拿施恩的语气说话。一件事归一件事,捅刀子的不是我,是你所谓的男朋友。”
心眉吸气。
“他主动留联系电话,他主动联络我。你不见我每次通电话语气都很冷淡?这样的男人亏你把他当成宝,除了样子好看点家里环境不错,其他一无是处。”
“那你不一口回绝他?你存心气我?自己不要也要祸害别人?”
“为什么拒绝他?”乔筱雪纳闷,“多个朋友不是坏事。谁没有个头痛脑热的时候?认识个医生还是不错的。”
这是理由?心眉傻眼。
“他那种龟毛性格你也顶得住,真服了你。第一次见他拿消毒纸巾来回擦筷子我几乎笑出声,这样诸事挑剔的人,心胸广阔不到哪去。心眉,不是因为他的外在条件好,我估计你也早忍受不下去了吧。”
心眉被雷劈得里嫩外焦。“我们两个怎么相处是我们的事,再龟毛也是我男朋友。你背着我和他联系半夜三更聊天打电话,别和我说是头疼脑热咨询专家。阿弥陀佛你乔大小姐瞧他不上眼,那也拜托你有多远走多远。”
“你把他当男朋友,他有没有把你当女朋友?”
筱雪盯着心眉看,心眉不客气地回瞪。
“他好像没把你当女朋友,我还问过他来着。他说你们谈好了只是试试,没有确定任何关系;他说他欣赏你的性格,可是性格不能涵盖全部;他说他是正人君子,连拖手也不过三分钟,你们是纯洁的朋友的友谊。心眉,他有说过你们是男女朋友?”
……
“我就说了,”乔筱雪叹气,“第一次恋爱其实爱上的根本不是那个人,而是幻想里恋爱的感觉。换个角度想,我说不准还帮了你的忙。”
“我有劳你大驾为我操心替我排忧解难?想偷就偷、想抢就抢,明着来,别在脑门上刻‘纯洁’,我恶心!”
“他那种人,只看他外表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扑上去?心眉,你根本吃不住他,早晚是这结果。说到抢,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抢。”
“心眉!你们在说什么?你爸爸说在书房就听见你们吵架。”妈妈敲门问。
心眉听不见,脑子里轰轰得阻挡了其他一切声音,眼前乔筱雪的脸逐渐放大,关心的表情令她反胃作呕。
她猛地扬手抽上那张脸,恨恨说:“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打!”
玛丽隔壁:ma li ge B——(儿童勿仿)
第8章
“松鼠鱼!呜呜呜……”
宋书愚把死死扒在他大腿上的两只爪子拍开,饶有兴致在自家门口蹲下来。
何心眉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穿的是蓝底子一堆熊脑袋的老头睡衣,脚上一对毛茸茸长耳朵脏兮兮看不出什么动物的拖鞋,蜷缩着俨然一肉团。眼里含着两包泪,看见他象见了亲娘似的,泪水几乎夺眶。
宋书愚摸着下巴还在细细打量,听见她又呜咽“松鼠鱼,呜呜,我离家出走了。”他忍俊不禁,噗一声笑出来。
“这是唱哪一出?”宋书愚想起她高二那年,她爷爷第一次中风,家里忙得团团转,这死小孩也是一副可怜虫样子来他门口讨饭。他提高警惕,“家里没泡面了?楼下超市关门了?电脑被你妈砸了没法上网?”
“不是啊,我是真的离家出走了。”心眉瘪嘴,委屈得想上吊,“我妈帮外人不帮我,还骂我说没家教,我快被气疯了,哪有这样的妈啊,我是不是她亲生的啊,我就不服气了,明明被人害了的那个是我啊,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只帮着外人数落我啊,还说我小孩子气不懂事,我已经够懂事了啊,我的小手提给她用贝佳斯面膜给她用时空胶囊给她用最后还把男人也给她用,我委屈谁明白啊——”
宋书愚只听见一连串啊啊啊啊,好在最后两个字“男人”听明白了,慢悠悠问:“就这样就出来了?”
她用力点头,“不把我当女儿,我也不要那个家了,自从我爷爷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老宋,我爷爷几次托梦给我说想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没说过。”
“是吗?那是我忘记说了。呃,刚才出来的时候脑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拿,没手机没钱,我没办法打电话给你给小婉。”
……宋书愚头疼,这死小孩一遇上大麻烦脑子就短路,说话缠夹不清的,想到哪头揪哪头。
“在这睡了一觉好冷啊,这都几月份了晚上还冷啊。好想吃碗热乎乎的鸭血粉丝汤,你家里还有没有泡面?”大概是想到粉丝汤,她眼里的泪腾地消失了,囧囧有神地盯着他,期待他答个“有”字。
“你等等,我说我们不能蹲这里说到天亮的是不是?这楼上楼下出出进进看见都不好。心眉听我的话,先回去,和父母吵架没有隔夜仇。睡一觉起来慢慢解释。”
她不说话了,眼睛又涨回两大包委屈。
宋书愚站起来拖她,“我先送你回去。”
心眉手撑在地上往后退,“不稀罕你送。不乐意收留我拉倒。以后咱们没朋友做,到今天为止。”
宋书愚松开手望着她笑:“行,这可是你说的,别怨我没良心不管你。”
他当真背过身子拿出钥匙开了门,心眉一跃而起扑过去,才挤进一只脚就被他踢出来,瞬间门被他关上,撞了她一鼻子。
他真不管了。
心眉气得拿指甲挠门,兹拉兹拉兹拉……
“死老宋,懒人精路倒尸,假模假样装bility,专家无情教授无义,眼睁睁看我泥足深陷也没说帮忙拉一把。”越说声音越小,“你借我二十块钱我打车去找小婉行不,总不成这样的晚上叫我穿拖鞋一路走去中山路?我是松紧带的裤子啊,被奸杀了怎么办?太没良心了吧,老宋,老宋!”
靠,不理她,黑心黑肺黑肚肠的家伙。心眉坐地上恨恨地咬指甲,忽然嘿嘿笑起来,知道宋大叫兽怕鬼,“你有本事就在屋里躲着不出来啊。小心你屋里那几只猛的,特别是镜子边那个黑头发遮脸穿白袍子的,上回不是我爷爷拉着我,我差点和她卯上了。还有厨房那几只爱玩调味瓶的……”
门一下被打开,她没坐稳,一头栽下去,亲了他拖鞋一口。恶——她擦着嘴巴仰望,正对上一张大便脸。猫了个咪,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大爷他生哪门子气?
“我打了电话给你爸爸,说送了你去陈婉家。知道你甩了门出去家里人急成什么样了不?”
“不知道,不想知道。”她闷闷说。
“起来。”
“不起来,我没地方去。”
“小屁孩,不起来我怎么换鞋送你去找陈婉?你打算坐我脚上到天亮?”
“我饿了。”她只敢看自己手指。
“去陈婉家叫她喂饱你。”他没好气。
“我怕我还没吃饱,她家那只耗子先把我生吞活剥了。”
……
“随便什么面啊粉的都行,只要能填肚子的。”
他掉转车头,心眉得逞地笑。
“你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穿成这样还敢大模大样往这里坐。”
“吃饭大过天。”她把睡衣袖子挽起来,一副等着开饭的架势。
油腻腻的桌子上还有两只没来得及收的脏碗,这铁算盘,多花他一毛就肉疼,真的就只带她来吃碗面?
“别那样瞅着我,也不看什么钟数了。”
宋书愚虎下脸,心眉不敢放一个屁,没办法、形势比人强,忍。
牛肉面上来时,她乐得眉开眼笑,浇上两大勺辣椒油马上开动。吃到大汗淋漓、郁气从毛孔散干净爽得一塌糊涂时,她才抬头,嘴里还砸吧着最后一片酱牛肉,怔怔问:“看我做什么?别指望我帮你解决那碗,我减肥呢。”
他象在想什么,突然笑起来,“小屁孩,刚才还稀里哗啦的,一碗面就哄高兴了。”
“当然高兴了,我这叫因祸得福,终于能搬出来自己住。你知道去年我磨了我妈多久?我妈说大学放我在宿舍住了四年不能再放任了。后来不是因为调部门的事把她给气着了,我还会继续磨。等会见了小婉就问她借钱,明天我就租房子去。”她星星眼,“我自由的日子开始了。”
宋书愚没说话,数着面条似的一根根挑着吃。“和孙医生同居?”
心眉没防备他问这个,一粒辣椒籽呛进鼻子里,捂着脸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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