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身心分离的感觉,我真的想象不出,我心里想着八阿哥,胤祯还只是吻了我,我都觉得心好苦好痛,都忍不住哭了,如果是躺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的床上,等着他来占有,那种感觉一定会令人疯狂。
这么说,又是因为孟清诺了。她拒绝了皇上,所以才仿佛被打入冷宫。
“那是九五之尊,装病可以装一次,装两次他就不会再有耐心了,”她淡淡接着道,“我宁可在红墙里孤独终老,守着他的回忆,心才得宁静,其实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才是恩赐。我从来没想过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家族的使命,但是那些日子,我却只想着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不管。”
这样的静璃,让我好心疼,我没有勇气对她说出真相,说出孟清诺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的真相。我只好再一次转移话题,“可是皇上现在对你还是很宠爱。”
“任何回报都得先有付出,”她淡淡微笑,似有些不在意地道,“那种感觉是很难受,不过想到这样他会开心,那就可以忍得了屈辱和心痛,习惯了就会麻木。”
“他会开心?”我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更不确定这个“他”到底指谁,如果是孟清诺,那我怎么可能会开心?
“二哥的父母有也似无,姐姐是二哥最想保护,最想照顾的亲人,只要姐姐安好,二哥就一定会开心,”她垂了眸子看着面前的茶碗,幽幽一叹,“我踏入宫门,就已是与二哥无缘,不该再有与他共度此生的奢求,但是姐姐虽也踏入宫门,却并不是皇上的女人,姐姐还可以和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在一起,大哥他对你很好。”
“大哥?”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但我不希望是我想的那样,我害怕会是那样。
“我还忘了没对你说过,”她抬起眼看着我,“我们那结拜大哥,就是八爷。我已受皇上冷落多时,当日皇上甚至负气地说不许再上我的牌子,这次还靠八爷买通了内务府的人,皇上才再翻了我的牌子,从前是我不愿意,现在我愿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有些激动地打断她,心里压抑得好难受,我不要欠她,我没办法偿还,“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我,淡淡一笑,“续个故事只能暂时稳住贵妃,没有身份,没有权力,还是什么也做不了,要向皇上换身份,自然要博他欢心……”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再次打断她,“为什么要博他欢心?你不是觉得受他冷落却内心宁静的日子是最好的吗?为什么要卷入进来?谁叫你做这些了?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欠你的……”我不受控制地大叫,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觉得最恐怖的敌人,却是为我牺牲最大的人,牺牲掉她的清白,她的尊严,甚至将来可能搭上她的性命,她本来已经放弃了争斗竞逐,本来应该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但最后,璃妃存在过,历史却无她的存在,都是因为我吗?
“这是我的命吧,姐姐并不欠我,”她的神色还是好平淡,平淡得让我的心狠狠抽痛,她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姐姐可以放心,不会有人再逼姐姐嫁给太子或是十四阿哥了。”
“你又做了什么?”我擦干眼泪,既然我已不能阻止,那只能记下来,一件一件地记清楚,将来一件一件地偿还。
她沉默了片刻,轻笑道:“这几日还真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太子让我去劝说贵妃别向皇上求赐婚,他对姐姐没有兴趣,甚至见着姐姐就生气,细问他,原来才是四阿哥早先说了姐姐是他的人,求太子别要姐姐,太子也答应了。四阿哥带十四阿哥去热河办差回来,立刻就向皇上夸赞了十四阿哥办事得力,让皇上将修行宫的事全部交给十四阿哥负责,皇上也允了,这一去恐怕至少也得几个月时间,德妃也不可能放着正事不让他去,而强行办婚事。有几个月时间,足够让德妃死心了。”
我怔了怔,四阿哥说过会帮我想办法,他还真的和他亲娘作对了。几个月时间,足够救出玉容来吗?
她继续缓缓道:“四阿哥将修热河行宫这样大的事让给十四阿哥,借此来稳住德妃,他对姐姐是很不错,不过大哥为了向贵妃争取时日,是拿本已完成得很好的盐商案做交易,交给了太子,被皇上狠狠责骂了一顿,他对姐姐……”
“不要说了,”我打断她的话,“他还去收买内务府,将你送到皇上的床上是吧?”
我只是一时激愤,却忘了这句话有多伤人,她嘴角的浅笑一瞬僵住,眼里又闪过那道幽幽伤痕,我立刻有些后悔,她却淡淡一笑,“我不能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怎么能将玉容要过来?玉容在德妃手里一日,姐姐就要嫁给十四阿哥,所有的人做再多的事都是无用。”她眼里又起了一层水雾,幽幽一叹,“我很羡慕玉容,能得姐姐为她如此牺牲。”
我怔住了,那我呢?一定有人羡慕我,今日我才知道,有多少人为我牺牲,四阿哥交出的不止是修行宫的督监权,还是在夺嫡过程中一场表现的机会,是将修行宫过程中的财富、人脉拱手让给八爷党;八阿哥交出的也不止是一件盐商案,更有皇上的信任,母妃身份的低下,要他花费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换得父亲一句赞赏,他却丢得那样轻易;佟佳静璃,同为女人,我最清楚,她牺牲的是什么,不止是清白和尊严,更是在心上划下了一道永生不能愈合的伤痕。
这就是十多天来相安无事的真相,我是无事,其他的人却有做不完的事。我要怎么还,怎么还得清?
心里很难受,欲哭无泪。沉静了片刻,门外响起了两声叩门声,她轻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的时候,我又惊呆了,玉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看到我也是又惊又喜,但还是先走到静璃的面前,轻声道:“璃妃娘娘,药已经煎好了。”
静璃微微点头,接过药喝了,不知是不是那药特别苦,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皱起。
我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你病了?难怪气色不太好。”
“没什么大事,”她微微摇头,浅浅一笑,“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我还是忍不住问,“你真将玉容要过来了?可是德妃……”
“皇上的话她还敢不听么?”她打断我的话,轻声笑道,“其实你我还是秀女的时候就都明白,这天下大,大不过皇上一句话。只要皇上高兴,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可是皇上也还是要讲理的吧?”我还是有些担心德妃没那么容易对付,怕此事并没有完。
“当然要讲理,我也是讲理的人,”她微微一笑,“皇上喜(…提供下载)欢我弹曲子,可是这长春宫里没一个人懂音律,一个人弹是多寂寞的事?我只是怀念起从前在储秀宫与一个姐妹合奏的情景,顺便一提她在德妃宫里当差,要怎么办都是皇上的决定,德妃也不能拒绝。”
这下我是放心了,她继续道:“玉容就先在我这儿吧,等过些日子,我再说将她送去宁寿宫的事。”
她说了这句话就沉默了,良久又皱起了眉头,额头瞬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好似很痛苦地捂着肚子。
玉容惊慌地扶起她,“又开始痛了吗?快到床上躺着。”
我大吃一惊,跟着她们过去,紧张地问,“怎么了?到底是什么病?”
她不答我,只是紧抓着玉容的手,紧闭着眼,满头大汗。
我大急道:“我去请太医。”
“不要,”她摇着头,虚弱地喘着气,“等一下就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向着玉容道,“你知道是不是?她得的什么病?”
“没……没有病,”玉容有些迟疑,紧按住她翻滚的身子。
她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在床上翻来翻去,汗水和着泪水,凌乱了她绝美的脸。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又被狠狠揪紧,大声问玉容,“没病吃什么药?她吃的什么药?你不说我就去找太医来看。”
玉容有些作难,但终于还是道:“是娘娘托人从宫外找的方子,侍寝第二日及时服下,不会受孕。”
我惊得跌坐在床沿,那就是紧急避孕药了,在医学发达那么多倍的现代,紧急避孕都是对身体副作用极大的事,这古代的药不知有效没有,就算有效,这么个痛法,也是极大的折磨。我看到她那苍白的脸色,紧抓着她的手,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掉落,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
她微微睁眼,抓着我的手多了一分力气,却更虚弱地道:“不能选择和喜(…提供下载)欢的人在一起……总还可以……选择不为不喜(…提供下载)欢的人……生孩子……”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我泪如雨下,因为不想孟清诺难过,她投身一个完全不爱的人,婉转承欢;也是因为孟清诺,她不为那个不爱的人生孩子,宁可令自己身心都如此痛苦。这都是我的错。
我想帮她,却无能无力,只能叮嘱道:“这种药不能常吃。”
玉容也两眼一红,“这三日皇上每晚都传她侍寝,没办法。”
“什么?”我尖声惊叫,她怎么可以每天都吃这种药?八阿哥怎么可以让内务府这么安排?
看着在床上不停翻滚痛苦呻吟的静璃,我这才知道什么是伤在她身痛在我心的感觉,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拉扯、揉压、捏碎,多呼吸一点空气都要用尽全力。我再也受不了,夺门而出,正好撞上一个小宫女。
她慌慌张张地给我道歉,又在门边朝里道:“璃妃娘娘,八爷下朝了,来看良妃娘娘,璃妃娘娘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
他来了?他来得正好。我几乎未经大脑思考,冲那小宫女吼道:“带我去见八爷。”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绝色
小宫女一定是被我愤怒的样子给吓着了,战战兢兢地带我去到良妃的宫房。
正厅里,他正襟端坐,等着良妃出来,一个小宫女在旁上茶伺候。我直直地冲了进去,他看到我微微有些诧异,但又似有些欣喜的样子,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我就是找你来着,”一股被折磨被压抑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我也忘了要将他当成主子,怒气冲冲地向他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目中的惊诧之色更重,但脸色却沉了下来,向留在房里伺候的小宫女看了一眼,“你们先退下。”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起身向我走来,柔声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他的温柔纵容了我情绪的发泄,面对静璃时所有的心痛、怜悯、内疚、愤恨都通通在这一刻炸开,想对他和颜悦色,却根本不由自己控制,脱口叫道:“谁要你做这些事了?你怎么可以那样对静璃?她是你的结拜三妹,你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谁,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将她送到皇上那里?你对她就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吗?那当初为什么要结拜?盟约在你眼里是什么?除了利用还有什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救玉容,如果要牺牲静璃来救她,我情愿她继续留在德妃那里,我嫁给胤祯又怎么了?我心甘情愿,我真的就是心甘情愿,不要你们这么多事,就算真的要走这一步,那也该是我去,我去做妃子,我去求皇上,你怎么可以那样利用静璃?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痛苦?就算一次都已经够难受了,你怎么可以安排了一次又一次?我不要你们放弃什么,牺牲什么,不要你们对我好,我没有什么可以还给你们,我还不清……谁要你多事了……”
我越说越激动,情绪似已濒临癫狂,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他眼里是心疼还是什么,我都已看不清楚,一摸脸上,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说完了吗?”他待我平静下来,淡淡道,“说完了听我说一句。我没有要静璃做任何事,是她求我疏通内务府,让她见皇上。也只有一次,你以为收买内务府有多容易?”
我怔了怔,我好像错怪他了,但一想到静璃苍白虚弱的样子,我的心又紧紧揪结,没处宣泄,还是冲他发火道:“你肯定知道她见皇上是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还要帮她?”
“静璃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决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他还是淡淡开口,“我不帮她,她也会想其他办法接近皇上。她选择做这件事,是因为她觉得值得,你真要觉得亏欠内疚,那就想办法了她一桩心愿,你对着我发火,难道心里就能好过了?”
了她的心愿?让她再见孟清诺吗?那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我还是瞪着他,嘶声叫道:“为什么不能对你发火了?这都是你弄出来的事,你若是不帮她疏通内务府,她也未必就能那么容易再见皇上,她只是一时脑筋短路,过得一些时日想清楚了就会觉得不值得,就不会再做傻事,又或者过一些时日,我已经和胤祯成亲了……”
“你要蛮不讲理,我也无话可说,”他打断我的话,神色一黯,长长叹了一声,“你现在不用考虑任何人,只问你自己的心,真想嫁给十四弟,那就嫁吧。”
“现在不是在说我,是说静璃,”我蛮不讲理了,我若讲理,那就全都是我的错,连个可以怪的人都没有了,我觉得很难受,没有办法挽救,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向他蛮不讲理地哭道,“反正是你弄出来的事,你就要负责收拾,你再去找内务府,让他们不要再上静璃的牌子了。”
他又叹了一声,走到我面前,轻轻拭着我脸上的泪水,“傻丫头,现在皇上喜(…提供下载)欢她,上不上她的牌子都要点她侍寝。”
“我不管,我不管,”我摇着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抽噎道,“反正这几天你不能再让她去侍寝了。”
他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我揽进怀里,柔声轻叹,“好了,好了,我想办法,别再哭了。”
我依偎在他怀里,脸贴向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承诺的事我从不怀疑,可是他说娶我做侧福晋却为何那样儿戏?心又开始痛了,隐隐淡淡的,却长久不能消散。
他紧紧抱着我,轻轻吻着我的头发,半晌喃喃轻叹,“什么事都可以想办法……只有你……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伸手环抱住他,和他的一切都是短暂的,温存是短暂的,亲吻是短暂的,相拥是短暂的,我只是想再确定一次,这短暂的一刻是真实的,只要是真实的,一刻也足够了。
一声轻咳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