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好痛,原来我穿越来这里最早遇到的人就是他了,可是我却没有认出他。如果,那时候,我能认出他,也许很多事都不是现在这样了。为什么我竟然没有认出他?
如果这一次他真的醒不过来,他的魂魄又会去到哪里?我还能去哪里找到他?
伏在床边,哭干了眼泪,闭上眼,好想就此睡过去,不要再担惊受怕,不用再想所有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脸上微凉,猛地睁开眼,他冰凉的指尖轻触到我的脸,又缩了回去,我兴奋地抓住他的手,喜极而泣,“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得透明,微微睁着眼,眼神迷离地看着我,紧锁着眉头,似在努力思索什么。
“你之前说你是谁?”他眼睛微张,眉头皱得更紧,声音还是不高不低,带着磁性。
我怔了怔,他听到我说的话了?
“真的是你吗?”他的眼眸一瞬明亮,“你真的回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说的人是孟菁,是我吗?我摇头,眼泪又涌上眼眶,“我是孟清,不是孟菁。我知道你想不起我来了,但是你书房墙上的那幅画,你画的那幅画,画中的人,就是我。仇诺,我是孟清,你忘记了我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不想忘记我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认我的。”
“仇诺?”他的眼神又一瞬迷离,“你不是我说的人,我也不是你说的人。”
“你是的,你是仇诺。”我用力握紧他的手,肯定地道,“你画上的花,你雕刻来送给我的木雕花,叫做郁金香。”
“郁金香……?”他闭上眼,眉头耸动,喃喃低语,“我梦里的花……叫郁金香?”
他忘了,全都忘了,忘了孟清,也忘了他是仇诺,即使如此,他的梦里,他的心里,还残留着关于我的记忆。
他忽然睁眼,坐起身,我吃了一惊,慌忙去扶着他,惊讶地看着他,“你没事了?”
他将床头的外衣披在身上,起身下了床,淡淡道:“八爷没给你说过么?我只是故意伤在那人手下,能有什么大事?”
他是说过,我还怪他只是骗我,原来都是真的。“但是你伤得那么重……”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还是淡淡开口,“那一剑是对着心脏没错,不过刺进去让它斜偏了两分,没有伤着要害,那晚八爷来让我服了一种药物,可以减弱心跳呼吸,浑然入睡。不然怎么能够瞒过三爷、四爷、皇上和那么多太医?这会儿药效才消失。”
我惊呆了,原来竟然是这样。我又错怪胤禩了,我说要相信他的,但是还是不够信任,以为仇诺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不能思考,不能想。
“仇诺到底是什么人?”他喝了一口水,目光停在杯子上。
“是……”我微微苦笑,他全都忘了,我要怎么才能说得清楚?我已经找到他了,不就是最好的事了吗?我不是一直都只是想找到他吗?只要能找到他,就足够了,他是不是还记得我,会不会认我,都已不再重要。本来就已成过去,我也没有想过要重新开始,只是想看到他安好,知道他在这个地方安好,就再无他求。
“不能说吗?”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桌面上。
“是一个故人,一个在这里的故人。”我终于找到了他,对着他,说出我们只是故人,那一刻,压抑多年的情感,好似一瞬释然。
仇诺,我们只会是故人,你的安危仍然会牵动我心,因为我们是朋友,但是我的心,已经不在你这里了。
“故人?”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沐将军就当是我认错人了吧。”他忘记得太彻底,我无法去帮他恢复记忆,也许不记得那些事更好,可以换一个身份,完全不带着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每个人,都应该向前看。
他张扬的双眉微微皱起,似又陷入了沉思。
“刺伤将军的是什么人?那个黑衣人明明是使刀的。”抛开所有的前尘过往,那已成虚幻,只有这个时空,只有眼前的一切,才是重要的。
“是先前跟他一起的女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
果然是林紫寞,我正要问得详细些,他已淡淡接着道:“那个女子,倒似和你有些渊源。”
我心中一紧,渊源?什么渊源?名字相似?
“你上一次向我求救,我赶去苦法寺没有找到你们,应是茗珍有所防备,中途转移去了另外的地方,是那女子暗中报信,我和八爷才那么快找了去。”他看了我一眼,继续淡淡道,“那晚你被黑衣人追杀,她也替你挡了好一会儿,你知道她是什么人的?”
我微微摇头,心中也是惊奇万分,那个林紫寞还一直在暗中护着我,难道是因为百里曦的关系?百里曦知不知道她是什么组织堂主的身份?百里曦会不会也属于那个神秘组织?忽然多了许多疑问,原来不止是深宫中的尔虞我诈纠缠,江湖中还有许多恩怨。
“我只知道,她叫林紫寞。”我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打算对他说出这个无意中知道的秘密。
他一直平静的面容上多了一抹诧色,“她与你同名?”
“只是同音,”我解释道,“她是紫色的紫,寂寞的寞。”
“不会就因为这个原因几次三番帮你?”他略微沉吟,似在沉思。良久轻叹了一声,“茗珍怎样了?”
我也叹了口气,“格格失心疯了,太后下令将她关在裕亲王府,严加看管。太后还说,这真是祸不单行,而今将军也是身受重伤,你们的婚事只能以后再说,太后让将军好好养伤,说国不可无此良将。”我是弄不懂太后的意思的,就原话转达,让他自己去理解好了。
他还是神色平静,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
“那晚的黑衣人就是将军三年前的仇人?”我像是想起什么,急问道,“他真是受格格之命来害将军的?”
他默然片刻才说道:“江湖中有一个‘鬼王门’,是一个杀手组织,那人就是其中之一,叫叶阑宇。几年前,这个组织还很隐蔽,现在越做越大,朝廷已经开始暗中侦查,四爷就正是在负责这件事。三年前,茗珍约我喝酒,将我灌醉,那晚她说了很多奇(…提供下载…)怪的话,她说如果她逼不得已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希望我能原谅她。”
“将军喝醉了,所以被叶阑宇下了蛊毒?”虽然这个事基本已是确定的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茗珍怕他失手,所以才要将我灌醉。”他神色不变,再说这件事时已不再那么痛苦了。
“将军不怪格格吗?”
“我不怪她,她没有让叶阑宇杀我,她并不知道那种蛊毒会要人命,她只是想逃过这场婚事。”他的声音无比低沉,无限包容,“茗珍是个值得心疼珍惜的好女子。从前是,现在也是。”
“是吗?”我淡淡一笑,我是无法理解无法接受,他还真是心胸宽广。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他看着我,飘散的目光一瞬凝聚,“茗珍是我用心感受过的最聪明、最执著的人。”
这一点我倒是必须得承认。佟佳静璃,我那最恐怖名单里的人,都无法与她比肩,我更是难望其项背。
这时,文素煎好了药,端药进来,一眼看到沐晨风已经醒来,激动得泪湿眼眶,声音兴奋得发颤,“将军,你已经好了?”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事不要传出去了。”
文素反应也不慢,好似一下明白了,乖巧地应了一声,过来伺候他喝药。
既然他已没什么事了,我也放心了,太后那里还得演戏帮他隐瞒。
出了将军府,直奔醉云阁,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疑问,半点也不能浪费时间。
百里曦正在教几个小女孩跳舞,见到我很是吃惊,让她们自己练着,向我走来,“小陌,你又出宫来了?来瞧瞧我新找来的这几个舞姬如何?”
我装作很认真地看了几眼,笑道:“很好,曦曦的眼光就是很好。”
她也看出我是有事来找她的,挽着我的手走进她的房间,笑道:“大老板来查账了?现在满堂红的舞蹈班子在京城中已是小有名气了,几乎每天都有人请了去跳舞助兴,都是小陌看得准。”
我也不是来找她说生意的,但既然她说起,我还是要慰问几句,“我出宫的时候少,都没太管满堂红的事,倒是辛苦了曦曦和周老板。”
“有什么辛苦的?做的是自己最喜(…提供下载)欢的事嘛。”她哈哈一笑,“倒是觉得小陌有些偏心,有《因缘劫》的剧本给周老板排演新戏,都没什么关照我的。”
“有的,有的,曦曦准备排霓裳羽衣吧,过些日子我会陆续拿曲谱给你。”
“真的?”她双眸放光,兴奋得大笑,“你真的能找到《霓裳羽衣》?”
“尽量,尽量,不全的还得补全。”想到胤禩说不再理我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笑得有些勉强,“现在你再多找一些舞姬吧。”
“这个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安排。”
说完生意上的事,我还是直奔主题,“曦曦以前说过有一个好姐妹叫林紫寞的?”
“对啊,”她说起那个好姐妹似很开心的样子,“小陌还记得呢?倒也是,和你相同的名字。”
我装作不在意地随便问道:“能和曦曦成为好姐妹,很好奇她是怎样一个人?”
“她应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吧。”她面上露出一丝崇拜之色,“之前我本在凤阳,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当舞姬,可后来那家老爷要纳我为妾,我不从,他就将我卖到青楼,紫寞是那家青楼的当红头牌,但我却从未见过她的面,她从老鸨那里听说了我的遭遇,竟然出钱给我赎了身。我虽离开凤阳到了京城,但是一直有书信寄回去,心里一直很感激她,几经飞鸿,就成了好姐妹了。”
我暗叹口气,原来这么简单,不过这百里曦也是一副仗义心肠,无怪一拍即合了,但她想必并不知道这恩人的杀手身份,林紫寞是鬼王门排位十一的堂主,隐身青楼一定有什么目的。
“小陌怎么忽然问起她来?”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只是觉得世事很巧吧,”我淡淡一笑,“我们名字相似,又都认识曦曦,所以就好奇问一句,想知道那个与我同名的人是怎样一个人。”
“小陌也是一个奇女子。”她秀眉微扬,嫣然一笑,“都是很难得的好姐妹。”
“曦曦与她互通书信,有在信中提过我吗?”我想知道那个林紫寞几次帮我是不是看在百里曦的份上。
“有提过啊,”她点头微笑,“去年你误入这里,我一开始听了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她来了,后来去信,我还谈笑了这件事,她也很好奇,还说以后有机会来京城要看看你呢。”
那个杀手,却偏有一颗侠义的心,实在是很难想象。
与百里曦又闲聊了几句满堂红的事,就起身告辞,她将我送出醉云阁。
我又进了青楼,胤禩都没来找我,他是真的不再理我了。站在分岔路口,一阵心痛,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去找他,忽然身后驶过一辆马车,我还没来得及让开,已被两人抓住,推入了车里,一条人影随后也钻了进来。
虎背熊腰的身影,黝黑冰冷的面容,我想起那个人来,格格的忠心侍卫——克塔。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真相
我被带去了裕亲王府,这时王府的守卫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森严,果然是要将格格严加看管了。
我心中发毛,不知这克塔抓我来想干什么,但他像铁箍一样的手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想挣却挣不脱,整个身子都发麻了,只得被他拖拽着往格格的院落而去。
还在院落外,就听到格格尖细的声音,嘻嘻哈哈地大笑,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笑声,至少正常的格格是不会那样笑的。
走进庭院,只见她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男一女两个木偶,她一手拿着一个,口里高声叫道:“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你哪也不能去了,以后都得呆在我身边……我也会永远都陪着你。”她又一阵大笑,笑得喘不过气。
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双双跪在地上,一人轻抚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一人苦着脸哀求,“格格,你玩了一天,声音都嘶哑了,回房休息吧。”
她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缓过气,对着那男的木偶嘻嘻笑道:“你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相依相守一辈子好不好?”她按着那木偶的头点了点,忽然又沉了声音,很粗很重地说道:“好的好的,茗珍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接着又拿起女的木偶,细声细气地道:“还是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珍儿都听你的。”两个木偶的手牵到了一起,她趴在地上,让它们往前走去,又沉了声音,“我们去找一个大湖,一起跳下去,茗珍说好不好?”“好啊好啊,你说什么都好。”
她就那样一人扮着两个角色自言自语,在地上爬了一圈去找大湖,两个丫头面无人色紧张兮兮地紧跟在后面。
她又模仿男子的声音,“大湖没有找到,我们去找一座大山,一起跳下去,茗珍说好不好?”接着换上女子的声音,“好啊好啊,找大山。”
“格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过她手里的木偶,“格格该去休息了。”
她忽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脚,尖声叫道:“我的胤禩……不要抢我的胤禩……你把胤禩还给我……还给我……”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在地上又翻又滚,两个丫头又搂又抱,她却怎么也不起来。
克塔黝黑冷暗的面容不住抽动,沉声道:“去拿药来。”
一个丫头慌忙起身,迟疑道:“可是大夫说那个迷药会严重损伤大脑,不能经常用。”
克塔满眼心疼地看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格格,拳头紧握,终于还是咬牙道:“去拿来,她整日这样不吃不睡地折腾怎么行?”
小丫头转身去了,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瓷瓶来,颤抖着手递给克塔。克塔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将瓷瓶里的粉末倒在丝帕上,向格格走去,蹲下身,忽然出手,将丝帕紧捂在格格口鼻之上,片刻之后,本来又翻又滚力大无穷的格格便不动了,两个小丫头手忙脚乱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