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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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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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兰躺在他怀里,鼻端满是尘土与汗水的味道,低声道,“我知道你也是不易。你……你不曾受伤吧?”她直起身子,去摸他的臂膀胸膛,“我不过想,你若能早些回来便好了。”顾廷烨默了半响,才道:“去了才知,两淮官场,竟已糜烂如斯。”

    经过近二十年的仁宗太平,地方上不但官商勾结,且文武串联,小及市井帮派,大及京城勋贵,竟无不有关联!不论查哪一出,最后牵丝绊藤总能扯出一大片来,饶钦差大人是皇帝精挑细选出来的钢筋铜骨,也是烦不胜扰。原本捞出段成泳后,顾廷烨就想回京陪老婆,却叫钦差一再恳求多留一阵,以助打开局面。

    “侯爷为国为民,直是叫人钦佩。那怎么又回来了?”明兰口气酸溜溜的。顾廷烨很理所当然道:“我得来瞧儿子呀。”明兰大怒,撑着胳膊用力推开男人:“你儿子在隔间呢,赶紧去罢!杵在我这儿做什么!”顾廷烨朗声大笑,搂着明兰不松手,不住亲她脸颊。

    崔妈妈正轻轻拍着婴儿哄睡,闻听隔壁传来的笑闹声,顿时欣慰而笑,莞尔的摇摇头,除了新找来的乳母颇有些诧异,满屋的丫鬟婆子倒也见怪不怪。

    “两淮着实不成样子,必得狠狠整顿一番,我原本是想多待一阵,先叫人回京报个信,谁知……”顾廷烨把明兰圈在怀里,缓缓叙述着,“萱芷园那位,给我提了醒。”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自初掌兵那日起,顾廷烨就有排查细作的习惯。那时新帝甫登基,帝位不稳,里外里,不知多少别有用心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坏事的往往就是身边人。这回去两淮,从军中陆续查出三四拨通风报信之人,幕后之人无非就是那些明暗势力,这毫不稀奇,谁知最近捉出一人,审问之后竟供认是宁远侯府指使。

    再问这细作,却又说不出出面指使之人是谁,其实不问顾廷烨也知道是谁,若那人都算计到自己身边了,那明兰……他当时就吓出一背的冷汗。一思及此,他便一意回京,反正皇帝要求的差事他已办完了,几次密旨上奏盐务查办情形,皇帝都是连连夸奖。

    钦差大人倒也通达,想着情势已受控制,就不强留顾廷烨了。只把段成泳留下,说是‘与其叫不明情状之人来,还不如叫已吃过亏的小段将军留着的好’。段成泳自是满心愿意,想他好容易派一次差事,寸功未建却吃个闷头亏,正想着怎么找回场子。

    顾廷烨无奈,只得好生叮嘱段成泳一番,又把公孙白石抛在后头慢慢走,自己则领一队护卫快马加鞭的启程了。

    说来惊险。连日赶路,刚至宁远街口,就见自家府邸上空黑烟滚滚,街头巷尾人潮拥挤,争相奔跑呼喊‘侯府走水了’。顾廷烨心急如焚,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驱马直入澄园,才知明兰正在里头分娩,总算屠二等护卫家丁还算得力,牢牢护着嘉禧居周围,是以火势不曾蔓延过去。他这才松了口气,再看萱芷园那边风平浪静,只澄园闹的一片狼藉,顿时怒火攻心,一怒之下,他就……又放了一把火。

    “你你,你……居然去放火?!”明兰大惊失色,老婆在生孩子,老公却跑去放火,这种天才的创意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顾廷烨笑着把明兰按回去拿锦被裹好,起身从桌上的紫砂小炉里倒了杯温水,递到明兰面前,“渴不?”

    明兰一口喝掉半杯,呆呆的把茶盅还回去,顾廷烨接过去一口喝干。

    “这些日子的事,郝管事已略略与我说了。”顾廷烨放下茶盅,坐到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一波接着一波,那贱人是存了心要折腾你。焉知这场大火后头,她就消停了呢?若还有后招呢。是以,我也要叫她手忙脚乱。”

    “人家精着呢?怎么会叫你烧着。”明兰心有余悸,如今她对太夫人的评价已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顾廷烨失笑:“谁说我去烧她?我去三弟那院放了把火。”

    彼时尚未夜深,火势一起,满院子的人都安全逃了出来,只可惜损毁财务不少;眼见自己的亲骨肉有事,太夫人心神大乱,再顾不得其他,一边忙着去救火,一边查看儿子可否无恙,又抱着孙子孙女好生哄着。

    明兰轻轻叹了口气,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她也知道,不过自己总是缚手缚脚——恶意纵火属于刑事案件欸!若有人命伤亡,最高可判无期甚至死刑的咩!

    “人没事就好。”明兰低低道。

    顾廷烨冷笑道:“你也替他们担心?!”

    澄园大火,明兰挣扎在生死分娩关头,廷炜朱氏夫妇却正在悠闲的逗弄孩子!想起这些,顾廷烨心头一阵狠戾,直想刀刃上沾些血才好。明兰低着头,除了叹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娴丫头这孩子还有几分良心。”顾廷烨总算脸上微露笑意,“小小年纪,竟敢跟大嫂争论。既责怪自己母亲不来瞧你,一见这里起了火,硬是顶撞大嫂子,把屋里大半人手派了来救火。这会儿,蓉姐儿也在她处。”自己那阴暗险恶的冤家大哥,满肚子发了霉的烂计,居然能产出这等光明磊落的好笋,倒叫他惊奇了一番。

    明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总算还没那么绝望!她喜孜孜道,“我本也不指望大嫂子如何尽心,她一个寡妇人家,到底顾忌诸多。我早说了,我只是喜爱那孩子。”

    顾廷烨微笑着抚摸她的长发,这不是物以类聚么。

    说了半天话,明兰又觉着乏了,加之心情完全放松,眼皮愈加发沉;顾廷烨轻轻拍着她,直待她沉沉睡去,才慢慢起身离去。

    门外早有人候着,郝管事笑道:“禀侯爷,人已安顿好了,不知是否去见……”顾廷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郝大成顿时满头大汗,连忙敛去笑容,低头道,“是,侯爷请这边。”

    分花拂柳,澄园后山有一落整齐结实的排房,因为顾家人口少,这里便俱空着,偶尔堆放些杂物。郝大成在前头引路,顾廷烨缓缓跟着,走了约一盏茶功夫,来到排房东侧角的一间屋前,门口有四五个粗壮婆子看着,见顾廷烨来,赶紧躬身下拜。

    郝大成低声问:“里头可还好?”当头一个婆子回话:“禀侯爷,已请大夫瞧过了。没什么要紧的,曼姑娘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伤,哥儿则惊吓了些。”

    郝大成又看了顾廷烨一眼,挥手让婆子们下去,上前去开了门,请顾廷烨进去,然后自己守在外头,距五步而站。

    屋里的布置很简单,只一桌四凳,另一副床榻,一把镜台盆架,洗漱器具俱全,桌上有茶水点心,屋角还设了冰盆。曼娘正抱着儿子坐卧在榻上,听见门开响动,立刻抬头去看,一见是顾廷烨,顿时喜出望外,一边去拢鬓边的头发,一边站起身来,哽咽道:“二郎!”

    顾廷烨站在那里,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拉过一把凳子坐下。

    曼娘赶紧把儿子推过去,连声道:“昌哥儿,叫爹,快叫呀。”小男孩怯生生的,挪着脚步,不住打量眼前的男人,却嗫嚅不前,曼娘朝顾廷烨笑道,“这孩子腼腆,在家里时总想爹,这会儿倒不会叫了。”

    顾廷烨凝神看会儿男孩,放柔声音道:“近来还咳嗽么?”

    昌哥儿不安的抬起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结结巴巴道:“…有时咳,有时又不咳…娘叫我吃药…药很苦…”

    听他回答的七零八落,顾廷烨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都七八岁了,连话都说不清,他转头对曼娘道:“不是给请了先生么?如今读什么书了。”

    曼娘心头发慌,但她反应极快,立刻垂泪道:“是我没能耐,大字不识几个,怎么教养的好。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来求夫人收留孩子的。”

    “胡说!”顾廷烨当即斥道,“多少不识字的娘,不照样养出读书的儿子来。难道那些两榜进士,各个都有个识文断字的娘不成?”

    他久居上位,统帅军伍,早已积威于内外,他这么沉声一喝,昌哥儿立刻吓的躲到曼娘背后去,一副瑟缩害怕的模样,顾廷烨看的更是皱眉,“特意给你们选了个风物和暖的庄子,不是叫昌哥儿多去外头跑动玩耍么?怎么还这般怕见人。

    曼娘拿帕子揩着泪,泣不成声:“没爹的孩子,出去也是叫人欺侮,他自幼又性子老实,何必出去现眼呢!”

    顾廷烨没有说话,只定定注视着曼娘,只见她哭的眼红气喘,声声如诉,便是火眼金睛,也很难分辨真假。可他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那庄子是他细细挑的,先不说周围原就有许多父亲阵亡于军中的孤儿寡妇,单说那是在昌哥儿名下的产业,又有谁敢欺负他们母子了。

    可是曼娘就有这个本事,稍有不察,就会叫她的眼泪和辩解给绕进去。

    “来人。”他忽的提高声音。郝大成开门进来,低头等吩咐。

    顾廷烨道:“把孩子先带出去,叫婆子好好照料。”郝大成心知主子要和这曼娘单独说话,便赶紧叫婆子抱了昌哥儿出去,昌哥儿本不愿意,叫曼娘哄了几句,才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门再度合上,屋里只剩两人。

    曼娘一脸惶恐的站在当中,顾廷烨指了指一把凳子:“坐罢。”

    她才缓缓坐下。

    “当初……”顾廷烨露出疲惫的神情,“我可曾强逼你委身于我?”

    曼娘一惊,几乎又要站起,过了片刻,才眼眶泛红道:“二郎怎么这么说!当初若非二郎怜惜我孤苦,我早不知道死在何处了。是我…我自己愿意跟着二郎的…”

    “结果,却是笑话一场。兄长根本不曾弃你而去。是你给他银子,叫他到外头去立业的。”顾廷烨心头泛起一阵苦笑,当初年少气盛,还觉着自己英雄了得,救荏弱少女于火海。

    “不不…”曼娘急辩,“这是谁人污蔑,明明是哥哥卷了二郎给的银子,丢下我自管跑了,数年后才回的。二郎你……”

    顾廷烨伸手打断她,漠然道:“三个人说的。你兄长,单妈妈,还有原先你身边的那个丫头。就在你说兄长音信全无的那两年,你们还时常互寄物件。”

    曼娘脸色发白,没想到连这个也叫他查出来了。顾廷烨看着她,心头竟是一片平静:“嫣红死时,我就和你说过了,你是不会拿空口白话来定人罪过的。何况,是你。”

    他又何尝愿意相信自己看错了人,相信自己多年来生活在谎言中,相信自己多年便如个傻子般的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当老父指骂曼娘时,当所有人都说曼娘别有所图时,他一次次的替她辩解,为她的人品性情作保。没想到头来,反是自己全错了。这是何等屈辱!

    “我许过你什么吗?”顾廷烨继续追问,目光如针,将曼娘钉在座位上,将谎言钉在真相上,“我说过要娶你为妻么?我骗了你么。”

    汗水流下曼娘的额头,再次沁花了适才上好的妆容。

    “起初,我就说过,我没法子给你名分。你说,只要能跟在我身边,手机无分也是甘愿。”回忆起当初,字字句句俱是荒唐,可笑自己还全信了,还真以为遇着了个真心真意的红颜知己,“后来有了蓉儿昌儿,你又说,不为自己,也为着孩儿们,求进府为妾。我为着怕你们受欺负,打听到余家大小姐是个贤惠女子,便央了父亲去求娶。谁知……”

    顾廷烨自嘲的笑了笑,对曼娘道,“你还瞧不上。”

    “二郎!”曼娘哀声呼了一声,扑到顾廷烨跟前,牢牢抱着他的腿,仰头含泪道,“去余家,那是我一时糊涂。我心里头害怕,怕那余大小姐不容我,这才迷了心窍的!”

    “你从来没糊涂过。”

    顾廷烨连手指都没抬一下,只冷冷的往下看着,“一步步,一招招,你都算的清清楚楚。我终究如了你的意,背父离家。若非我对你存了疑心,若非嫣红之事,我就该如你算计的那般,带着你远走江湖。然后以你为妻,对罢?”字字如剑,只说的曼娘哑口无言。

    “……那,有什么不好?”

    曼娘眼中漫起一层奇异的光,把脸柔柔的蹭着顾廷烨的膝盖,声音柔美轻缓如吟唱:“当初,满侯府的人都欺侮你。只有我待二郎是真心真意的。我不稀罕侯府的荣华富贵,我只要二郎,咱们远远的离了这儿,自己立起门户。二郎有的是能耐,到时候,咱们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做一对神仙般的快活夫妻,有什么不好?”

    “说的好。”顾廷烨看着曼娘枕在自己腿上,伸手把她的头缓缓抬起来,“你的盘算很妙。可你有没有问我一句。我是否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曼娘呼吸陡然急促,眼神躲闪起来,顾廷烨扭过她的脸,认真注视这她,一字一句道,“我今日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从未有一日,想过要娶你为妻。”

    便是在当初两人最和乐之时,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想好好对待这个可怜女子,叫她以后的日子能安享富贵,不再受人欺负。

    曼娘瞳孔急张,嘴巴开阖几下,鼻孔翼张收缩,猛然间,她尖叫一声:“你不想娶我?那你想娶谁?那些只会家长里短,自命高贵,又琐碎无知的平庸妇人?!”

    顾廷烨听了,居然笑了笑,“你说对了,我还就想娶这样的平庸妇人。能相夫教子,能妥善理家,关照族人,里外应酬,温善平庸的妇人。而非你这般了得的奇女子!”

    听得出话中的讥讽之意,曼娘生生哽住了,几欲窒息,心中恨的几想抓出把血来,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空气,缓过一口气,顿坐在地上,哀戚道:“你不过是瞧我人老珠黄了,如今的新夫人年少美貌,你变心就变心罢。说这许多做什么?天下男子多负心,只可怜我,一颗心全给了你,只落的如此下场。”

    顾廷烨忍不住又笑了,他常想,倘若曼娘是个男子,定是个棘手人物,每当他下决心想把话说死说绝之时,她总能把话题岔歪,不让谈话继续下去。

    “一颗心?呵呵,为着你的这颗心,我始终觉着负疚于你,处处为你着想。”顾廷烨站起身,双手负背,面窗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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