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宿见他们回来,灿然一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这一笑如百花齐放,美不胜收,把江朝戈都有些闪晕了,他也不禁笑道:“怎么心情这么好。”
阮千宿走了过来,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我小时候没这么多同龄人陪我玩儿。”她看了看姣姣,轻声说:“这孩子真像以前的我。”
炙玄不客气地说:“你以前也像个小乞丐?”
“在祈凌峰把我带回祁府之前,我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阮千宿耸耸肩,“他们说我母亲是娼妓,可我根本没见过她,不过应该是吧,不然也不会把我扔到大街上。”
这是阮千宿第一次说起自己的身世,虽然用的是满不在乎地口气,可江朝戈听着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也是年少流落街头,至今连父母的样子都记忆模糊了,那种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感觉,他再懂不过了。
虞人殊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口中念念有词,江朝戈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是在和天戎说话,为了不引人注目,天戎和醉幽都在武器里没出来。
虞人殊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嗯,你和天戎聊天呢?”
“他说无聊,想出去走走,可惜我现在不方便行动。”
“腿怎么样了?”
“何伯说后天就给我疗伤。”虞人殊道:“你怎么样?有王勤的线索吗?”
江朝戈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大凉城说大也并不大,居然从来没人听过这个人,难道他不是魂兵使?我一开始就打听错方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虞人殊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找到王勤之后的事?按照沈言随的说法,异界人恐怕有一个组织,你想加入那样的组织吗?”
江朝戈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他们都在努力想办法回自己的世界,但是这么多年除了留下偷袭大国师的名头外,没有任何进步,那就证明他们的劲儿使错方向了。”他宁愿没有同伴,也不要猪一样的同伴,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人殊笑了笑,“你一向这么果决,我喜欢这点。”
“没有这份果决,我也就不敢带您走了,殿下。”
虞人殊笑骂道:“少讽刺我。”
这时,何伯端着一碗汤药过来了:“于大人,您该喝药了。”他把汤药递给虞人殊。
虞人殊接过来后,提鼻子一嗅,脸上立刻露出要干呕地表情,“什么东西这么臭!”
“今天的药加了猛豹血和朱厌肝,这两样对伤口愈合非常有效,一般人是买不起这么贵的兽药材的。”
虞人殊皱眉把药碗塞到江朝戈手里,“不喝,臭死了。”
何伯劝道:“大人,您忍一忍,喝了吧,这对您的伤很有好处。”
“不行,我闻这味道要吐。”虞人殊不由分说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一路蹦着回了房间。留下何伯和江朝戈面面相觑。
何伯道:“大人,您去劝劝他?”
“好,交给我吧。”
“对了大人,您这两天打听到那个叫‘王勤’的人的消息了吗”
江朝戈摇摇头,“没有,似乎大凉城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他若是有魂识的人,怎么都会有人认识他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许他只是个普通人,何伯,你也多帮忙留意留意。”
“一定一定。”
江朝戈端着药碗去找虞人殊了,何伯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沉了下来。
一进屋,天戎已经抱胸站在屋里,以训斥地口吻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因为难喝就不喝药。”
“反正何伯会给我疗伤,少喝一次能怎么样。”虞人殊反驳道:“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吗?男人看中的是能力、是胆识、是担当,而不是愿不愿意喝一碗药。”
“一碗药都不敢喝,你还跟我提什么胆识?”
虞人殊拔高声调:“我什么时候不‘敢’喝了,我是不想喝!”
“这有什么分别?”
江朝戈把药递给天戎,“要不,你们自己解决?”
天戎接过药碗,狠狠瞪着虞人殊。
虞人殊深吸一口气,一伸手,咬牙道:“给我。”
天戎把药递了过去,虞人殊接过手来,深吸一口气,猛地把一碗药咕咚咕咚地灌进了嘴里。
那腥臭的味道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光是闻着就叫人想吐。
虞人殊喝完之后,把药碗狠狠一摔,捂着嘴干呕了半天,憋得脸色通红,天戎拍着他的背给他顺着气,“行了行了,喝完了,别吐,咽下去。”
虞人殊硬是把药咽了下去,咳得眼角都挤出了眼泪。
炙玄看得哈哈直笑,笑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着江朝戈,严肃地说:“看到没有,你要是不好好听我话,减寿了,以后也要喝这么难喝的药。”
江朝戈囧道:“哎哟,好可怕。”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龙芗和醉幽呢?”
“醉幽非要出去玩儿,龙芗带他出去了。”
炙玄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么藏着有什么用?有魂识的人都知道我是魂兽。”
江朝戈笑道:“那倒是,不过,有眼识的人知道什么不该问。而且,出现一个天极魂兵器不那么奇怪,要是一下子出现三个,何伯可要吓死了。”
虞人殊郁闷地看了天戎一眼,“听到没有,你赶紧回武器里吧。”
“我回去可以,不过我还是会监督你吃药的。”天戎野性地双眸里透出一丝霸气。
“行了行了,知道了。”
从小养尊处优的三皇子,短短几个月里把他二十多年没吃过的苦都尝了个遍,就这样他也没有什么怨言,反而一直贯彻自己的目标,这是江朝戈最佩服他的一点。
几天后,何伯魂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开始给虞人殊疗伤,虞人殊的伤并不比姣姣严重,经过一下午的修复,再加上昂贵兽料、药草的辅助,终于痊愈了。
此次来大凉城的一个目的达成了,接下来就是全力寻找王勤。他们已经习惯在大院里住,于是便打算继续住下去。
这期间,阮千宿和大院里的孩子们相处得越来越好,姣姣对别人总是有些凶巴巴的,唯独对阮千宿一口一个“千宿姐姐”,叫得特别甜。
有一天吃饭的时候,阮千宿突然说:“如果我留在这里……你们觉得怎么样?”
江朝戈怔了怔,“这里?大凉城?大院里?”
阮千宿点点头,迟疑地说:“若有我在,他们肯定吃穿不愁。”
“但你会给他们招来杀身之祸。”龙芗毫不客气地说:“你忘了你现在是刹血的目标吗。”
阮千宿似乎对这个答案半点都不意外,只是失神地看着碗里白嫩晶莹地米粒,点了点头,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平静地说:“没忘。我只是随便说说。”
江朝戈知道,这段时间阮千宿和姣姣他们朝夕相处,已经颇有感情,这种同病相怜的情谊,是阮千宿在别人那里体会不到的,所以格外让她有共鸣,甚至产生了朦胧地归属感。
炙玄撇了撇嘴,“人类为什么非要群居?”
“一个人太寂寞。”江朝戈道。
炙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一个人也会寂寞吗?”
“会吧。”
“可你有我啊。”炙玄认真地说。
江朝戈笑道:“所以我现在不寂寞。”
炙玄露出“这还差不多”的满意表情,特许江朝戈给他剥花生壳,一口一个地吃着。
转眼间,他们在大凉城已经呆了半个月,虞人殊已经活蹦乱跳,而王勤依然下落不明。江朝戈觉得不能继续这样耗下去,可好不容易来到北方,又不愿意轻易放弃,他想来想去,决定用点特殊手段,明着打听不行,来点暗的。以前在道上时,要找一个人,他们往往有比Jing察更快捷的方式。
他找到何伯,让何伯领他去找大凉城里地头蛇一类的人物。
何伯惊讶道:“您想通过他们找王勤?”
江朝戈点点头。
何伯迟疑片刻,“大人,我能问问,您找那个人是为了什么吗。”
“这个不便奉告。”
何伯低声道:“您找他们是没用的,若要找人,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哦,你说?”
“您听过刹血吗?那是北方最大的情报机构,只要您不缺钱,他们一定能把您要的人找出来。”
江朝戈目光一变,淡定地说:“我付不起刹血的佣金,还是算了吧。”
何伯点点头,“好吧,我对大凉城街街巷巷里的那些势力也不清楚,我帮您打听打听。”
“好,尽快。”
为了找王勤,江朝戈已经连续奔波数日,白天浪费时间在找人上,晚上就要用休息的时间修炼。这一天晚上,他正闭目修行,突然,睡在他旁边的炙玄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吓得他魂力一散,在经脉中四处冲撞,险些出事,他赶紧控制好魂力,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
炙玄站在床上,一双灿金色双眸亮得吓人,小拳头紧握,单薄地身体微微发抖,他咬紧牙关,表情严肃和狠厉,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江朝戈惊道:“炙玄,你怎么了?”
“我听到了壬王的声音。”
“壬王?”江朝戈竖起耳朵使劲听,也没听到什么。
“在很远的地方,壬王在吼叫,那是挑衅的声音,他遇到别的上古异兽了!”
江朝戈瞪大眼睛,“你确定吗?”
“确定,若不是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壬王是不会发出那样的虎啸的。”炙玄在床上踱来踱去,“会是谁呢?不是饮川,饮川不会和壬王打的,那会是谁呢。”
江朝戈一把把他抱了过来,往他身体里注入魂力,“你冷静点,集中精力,再仔细听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炙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在离我们不足四百里的东面,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北方,至少是在北方与中部交界的地带。”
“那就是北岳山一代?”
“没错。”炙玄的声音甚至激动得有一丝发抖,“壬王到底遇到了谁,真想去看看。”
江朝戈想了想,翻身下床,“我去找虞人殊。神级魂兵器的秘密,恐怕已经瞒不住了。”
虞人殊半夜被江朝戈从梦中弄醒,正要发发王子脾气,一听到江朝戈的理由,整个人顿时醒了,当机立断地说:“走,去看看!”
不足四百里的距离,天戎全力奔跑,三个小时就能到,他们一定要去看看,那和壬王遭遇的另一只上古异兽是什么!
几人骑着马奔出城后,立刻坐到天戎背上,朝着东方飞驰。
虞人殊一脸焦急,江朝戈的心也七上八下,若是上古异兽苏醒的消息传遍整个天棱大陆,那这片土地将陷入怎样的恐慌!
第43章
此时正值破晓时分;天上风云变幻莫测,仿佛骤雨降至;烟云压境;整片天空都黑蒙蒙的;不时伴有电闪雷鸣。
他们越往东方逼近;一种直抵心里的压迫感就越甚;即使他们看不见、听不到,却分明能感觉到有什么强大到逆天的生物就在前方,让人心生恐惧。
天戎和醉幽都有些不安;他们的感觉比人类还要敏锐千倍;此时的压力也比他们大很多。
虞人殊抚摸着天戎的头,“我们不靠近;只要在附近看看就行。”
天戎抖了抖脑袋:“最好是这样,否则你们去了就是找死。”
狂奔了近三个小时;他们离少咸山已经不远,只要绕过少咸山;就能抵达北岳山。可这时,炙玄却皱起眉,“他们在移动,速度很快。”
“往哪个方向?”
“太快了,太远了,我分辨不出来,很可能……是朝我们的方向来的。”
众人一惊,江朝戈急道:“难道他们感觉到你了?”
炙玄摇摇头,“以我现在的魂力,离这么远他们感觉不到我。”
正说着,天上降下一道惊雷,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尖发颤,那乌云如浓烟般在天上缱绻翻滚,脚下的大地传来阵阵颤动,一下一下,虽然还很轻微,但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几人面面相觑,江朝戈吞了口口水,“他们是不是真的冲着我们来了?”
龙芗喊道:“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他们环顾四周,一马平川的雪地,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往哪儿躲?
炙玄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躲的,他若是冲着我们来的,凭你们躲得掉吗,若不是,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虞人殊道:“也对,不过我们站在这里还是目标太大了,我们去那边的山上吧。”
天戎带着他们爬上了山,大地的震动仿佛变得更加剧烈了,这证明有东西在朝他们逼近。
炙玄抓住江朝戈的袖子,低声道:“他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是为了杀你。”
“什么?”
“杀了你,我就无法现世,就暂时少了一个跟他争抢天地之元的对手。不过,既然壬王在,就会让他得逞。”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是什么了。”炙玄灿金色地眼眸中闪动着危险地光芒,“啸血,也就是人类口中的——浑沌。”
江朝戈心跳快得像打鼓,传说浑沌残暴嗜血,以杀戮为乐,若真是被那么个东西盯上,绝对凶多吉少。
随着那股压迫感的逼近,天戎和醉幽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他们在原地不停踱步,拿爪子刨着地,虞人殊用力抚摸着天戎的毛发,轻声道:“要不你回锏里吧。”
天戎沉声道:“不。”
虞人殊面色凝重:“若真是冲着我们来的,还好我们离开了大凉城,否则大凉城就完了。”
阮千宿一阵心悸,“看来,我们不能再回去了。”
破晓的第一缕曙光辉映大地,给昏暗地天地间带来一丝清明,同时能见度也高了很多。他们眼看着遥远地东方出现了两个庞大如山的影子,正朝他们移动而来,大地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山崩地裂。
炙玄握紧了小拳头,从天戎身上滑了下去,一步步朝山顶走去,每走一步,身体就变大一分,最终,变成了成年的模样。
“炙玄……”
炙玄迎风而立,一袭黑衣黑发随风飘动,那及地的长发如上等地黑绸,随着衣袂飞舞,一片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