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要一个人在旁边傻笑啦!”
悠一边甩着自己的那一头长长的金发,一边对她做了个鬼脸。
“那你也别笑了。”
她的眼里似闪过一丝无奈:
“做我们这行的,不需要笑容。”
“可是书上说要用微笑来面对工作哦!”
“是么?什么书这么以偏概全。”
“哪里以偏概全了!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啊……面对自己喜欢的工作,的确不能总一脸严肃啊。”
“喜欢的……工作么?”
她的视线飘向远处。
那里仍是被夜色笼罩着,一片漆黑。
头顶的微弱月光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倒像是一个嵌在青蓝天空中的银白洞穴,……透出阵阵寒凉。
“恩恩,我最喜欢与久远一起工作了!”
悠将那面镜子收进自己的红色洋装中,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她纤瘦的肩膀:
“……我要和久远一直一直在一起哟~”
“……恩。”
她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浅的几不可见。然后,转瞬即逝。
雨宫。
被赋予这个姓氏的人,与生就拥有一种特殊的灵能力。
雨宫,久远。
她来自遥远遥远的过去,来自时空切割下的罅隙之中。
如今,真实的,伫立于此。
真实,么。
所谓的真实。
——就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家族被灭门,陷入万劫不复的命运中么。
所谓的真实。
——就是,满目的杀戮、哭喊、倒塌与……血腥么。
所谓的真实。
——就是这种,伴随着她成长……直至死亡的能力么。
我已经死了。
——她闭上眼睛。
现在的我,存在的意义,只为复仇。
——然后,睁开。
有谁能够知晓自己心中的苦痛呢。
——没有人。
有谁能够了解那绵延了千年的悲伤呢。
——没有人,吧。
“呐,悠。”
墨黑的瞳孔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她的唇瓣缓缓张开,在冰冷的空气中吐出白雾:
“我发现,有趣的东西了。”
×××××
星辰之花,凋零夜空。
白灼之露,滴落月色。
——那里仿佛存在一个很深很深的洞穴。
——并不是黑不见底,而是存在着矍铄的光。
那光芒在漫溢的青蓝之中,仿若一枝蜡烛。
牵引着她的视线,不可抗拒的遵循而去。
“啊咧,这是什么?”
“银叶子。”
俯身,久远拾起地上的那一小撮光源。
“银叶子?”
悠仍然趴在久远的背上,长长的金发垂下来:
“……好漂亮哦,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哟~”
“……”
久远沉默不语,静静的将那片银质的树叶收进上衣口袋。
侧过头,淡淡的开口:
“悠,你该回去了。”
“诶?就回去啦?”
背上的小女孩又撅起了嘴,满脸的不情愿:
“我不要嘛~我还没玩够啦~”
“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
久远眯了眯眼。随即抬起手,用指尖摩挲着胸前的六芒星项链:
“再不回去,你就要消失了。”
“唔……好啦……”
悠的眼里尽是哀怨:
“每次都只能出来几个小时……真的好难过哦……”
“对不起。”
原本抚在链坠上的手往上移了一些。
久远用手指戳了戳背后的悠的脸:
“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变成人的。”
“唔……”
实际上被戳到耳朵的悠,抿了抿唇,勾起一个笑容:
“没关系啦……变成人什么的我从来没想过,只要能和久远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恩。”
久远点点头。收回手,重新抚在了胸前的六芒星图案上:
“那么,回去吧。”
“好~”
然后,刮起了一阵风。
是有形的,仿佛聚集起了周遭了沙粒和尘埃。
旋转着,缠绕着,敛起短暂的时光。最终汇入她的胸口。
久远将项链收进衬衣里,扣紧外套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又抬手将背后的帽子拉起来,拉到头顶。
“呼,好冷。”
她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顿时窜进刺骨的冰凉。
搓了搓早已没有温度的手掌,她又将那片银叶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
顺带拿出的……还有一个,类似于指南针一样的圆形小盒子。
就这样……将两样东西同时摊在右手上:
“告诉我,那人赴往何方。”
嘴里喃喃的念着。
盒子里的指针迅速的转动起来。
先是陡然的加速,接着又减速。
减速……直至停止。
“是那里么。”
久远沿着指针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那里存在着一堵半倒塌的墙壁,以及……墙壁之外,无限延伸的黑暗。
“这该死的鬼地方。”
她咒骂了一句,随即收好手里的东西。
扯了扯头顶的帽子:
“呼……”
再次深吸一口气,便转过身,走出了那面敞开的大门。
——这次,一定要杀了你。
——只有杀掉你,我才有资格,迎接真正的死亡。
×××××
翻过山,视界中迎来一座城镇。
在黎明之前,安详的沉睡于此。
“呼……”
久远打了个哈欠,继续向前行走着。
向远处延伸的马路。自动贩售机。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逗留于街上的少许行人。
头顶那轮银白的月深嵌于空中,扩散至四周是环绕连绵的山脉。
这座城镇被山包裹着。
围绕其中如同深海,泛出星点光亮。
久远仿佛又看到了鱼群。这次是很大很大的一片。
……缭绕着这座陷入沉睡中的城镇,密不透风的,浸出仿若永劫一般的静谧。
乍看之下,这里的确没有任何的古怪。
——久远抬起头,望向头顶凌冽的夜空。
一望无际的青蓝,深穴一般的明月。
薄纱似的光,无限绵延。
绵延。
——久远的视线便跟着飘了过去。
“私立,明宇中学么。”
她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
仿佛在窥视着——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诶,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东西了。”
To Be Continued
零叁
(适合播放音乐 )
空中无水往,偏有乱花飞。
——题记
第三幕:一曲流觞…天王寺雪音
“莫忘记,你是君泽家第九代传人。”
君泽凉有责任去找一个恶灵,因为那个恶灵,不属于这个世界。它纠结着太多的罪恶,它纠结着一份亏欠——它,从远古走来。
尽管,那个美少年闻言,曾只是冷淡的、没有感情的说,我去这趟旅程,只是为了我的一个心愿。
只是,这样而已。
》》》》》》》》》》》》》》》》
水流的声音缱绻着室温的朦胧。
倚靠在墙角的少年清朗的双眸,不动声色的翻看着手中记事簿的咒语。灵能者虽然不需要像阴阳师一般精通结界,必要的清空咒却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低下灵的手段。
在这个灵能者存在少之又少的现世,特殊能力,不再是人们羡慕憧憬的神圣,而更像是,引起躁动的麻烦。
不喜欢被议论纷纷。
他早已习惯,因那张清俊的脸庞,旁人爱慕的追随而来的目光;精英该被歌颂的所有赞美,他亦都理所当然的得到。
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心悦。
与其说是讨厌,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无所谓。
无所谓,所以不屑。
太早成功的人、太过出色的人,似乎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淡薄。君泽凉温文尔雅的气质中,有一种清薄,深沉似海。
偶尔他漂亮的眸中会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萧索沉淀,都被那两片明亮的镜片完美的隐藏,只能看见那温柔的笑容中,嘴角十五度的讥诮。
心性骄傲的少年,不会给任何人看透自己的机会。
即使是必须时时和自己在一起的守护灵,他不去关心他,也不会接受他的忠告——黑田久我对君泽凉而言,不过是一个介质。
他给黑田久我那个存在这个时空的理由。
黑田久我给他,天王寺雪音留下的机会。
抬起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水的声音被轻轻的毛巾擦拭的声音所取代,而那几不可闻的足音,携着雪莲的香气缱绻。
纤细雪白的香肩,清晰而性感分明的锁骨。
那双眼睛,沉静了所有颜色。天王寺雪音,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那样遥不可及的存在,在他最近、也是最远的那个地方。
轻轻的掀了掀唇角,一派轻描淡写的悠闲。
手中的记事簿已经随意的放进制服西裤,向前一步,摊开在少女面前的手心,是一枚泛着如月光斑驳之银的钥匙。
“理事长把你房间的钥匙给了我,在男生部这边你是唯一的女生,就好像可口的羊羔进了狼窝。”
“再骁勇的山狼也敌不过狡猾的狐狸,何况那些学政治的人比起格斗大多的特技只是知晓怎么说谎。”皙白的面庞不分心的温和,擦拭完如银丝纤长的发,飘逸间,随手,去握君泽凉的手。
她不用力,仅只是让他合上手,收牢她房间的钥匙。
而那略显刻薄的言语,由她娇柔的唇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实。
“我知道,你在想——这样的贵族学校能有凶恶到什么程度的恶灵值得让理事长动用和你爷爷的关系非请你来不可——凉,你哪里都好,就是这种对不关心的人事连看一眼都不屑的心态不和谐。有时候,即使蝼蚁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你不如直接说狗急了也会跳墙来的更简单。”冷笑了一声,眼看着少女那只握着他的手离开,她一个转身,轻飘飘的站在阳台上沐浴月色。
清辉之下,是那种不识人间烟火的艳丽。
——总有一种,即使伸出手抓牢,她还是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太不真实,逼痛了谁的眉眼。
皱了皱眉。
因为听到她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外人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
眉间,凝住了几乎封冰冷削。
外人吗……“那你就该知道……”
大步走到门前,手握把手,一个停顿。
“其实我最讨厌的不是黑田久我,而是你!”
继而用力的打开门,扬长而去。
楼道里,只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
房间内,钟表,敲响十点钟的声音。
阳台上,晚风吹起了少女的发,千丝万缕的银,朦胧了人心的边界……
》》》》》》》》》》》》》》》
这是一座包围在山间的小镇。
这座小镇上,有一座贵族学校。远离尘嚣的住宿制教育,是为了培养当世的政治精英。男生居多,铸就了这所学校复杂的人际关系。
虽然很多人都以为女性事情比较多,其实大多数女性都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计较,而男性之间,更容易产生所谓的阶级意识和勾心斗角。
一所贵族学校,男女生分部的教育,令得本就处于青葱岁月的两性对彼此更加的好奇。也许有钱人家的子弟都习惯道貌岸然,但也总有一两个虽然家世平凡但是功课不凡的保送生鹤立鸡群。
无论在什么地方,少数人总是被欺负的存在。几乎封闭式的教育又令得人心寂寞的烦躁,所以校园暴力、贿赂、不纯交往、违法买卖等在看似风平浪静的进行中。
这就是明宇私立中学。
君泽凉受到这所学校的理事长之托,来保护他一个月的生命安全并且除掉那个暗中威胁他的恶灵——以学生的身份,不为人知的进行。
在如今的社会,一切,都必须按部就班。
理事长是能力者这件事情,如果泄漏了出去,这所学校可能就不再有存在的可能了。——天王寺雪音曾经轻抿粉红中泛白色的唇,如此说——人们总是没有道理的排挤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因为望尘莫及,反而拼命的诋毁以争取那微不足道的自我安慰。
君泽凉听到,去看,雪音那冰蓝色的瞳眸。
几许冰冷,几许温柔的缠绵。
“你卑劣到用君泽这个名号迫我,好像,我并没有拒绝的办法了。”面对着那个叫明宇的老者,君泽凉的口吻依然温柔到冰凉。
他说的第一句话,除了不屑,还是不屑。
也许有的灵能者需要靠接受委托活下去,也许有的灵能者期望在一次次消灭恶灵中得到满足,这两点于他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太强了,已经强到足以悲悯的审视那些苟延残喘的恶灵的地步——可是在君泽凉的字典里面,没有悲悯这个词汇。
他永远不会同情敌人,更不会同情弱者。他只是随着心性做事,从一开始选择这条路,到现在,来到这个学校。
不是为了君泽这个姓氏,不是为了灵能者的责任。
只是……
——想要让你变成人。
如果找到那个同样从远古走来的恶灵,他就可以除掉他,并且实现他的心愿了。
他一定要实现的心愿。
所以他一直在接受委托做一个导灵者,为的就是,找到那个他最终要找到的灵。
——让你变成人。
他所有的无所谓,都只为如此一个心念。
坚持。
坚定不移。
“这个学校已经被恶灵包围了……而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算是逼你,也请你,不要让我的心血付诸流水。”
理事长年迈沧桑的话语,还挥之不去。君泽凉转身之间,拿走了办公桌上那未开启的信函。
信封中,是一间房间的钥匙。
——之后是天王寺雪音的那间教职工宿舍,在里面,有一套雪白的仿若中世纪高级军装似的制服,和一个明烁闪亮的胸卡:三年A组,君泽凉。
君泽凉,三年A组转校生。
天王寺雪音,新来的美女保健师老师。
黑田久我,剑术指导老师,也是美女保健老师的兄长。——所以他们住在隔壁间宿舍。被问及女老师为何住到男生部,理事长的回答是女生部教职工宿舍满员。
而那个无论精致柔美外在还是清缈气质的少女,怎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