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倒会叫人以为你是攀了高枝喜新厌旧,何况他这样的人,和你……”燕太太又叹口气,也没有说下去。
燕于飞本来已经很不安,听母亲说的也是自己的心事,一时也是心思纷乱沉默了起来。
燕清人片刻后道:“于飞,你母亲说的是其一,不过这终归还不要紧,旁人的话倒不必理会。可是上官参谋长前程远大,我们不过是清寒之家,就算他对你真心实意,只怕也过不了总司令这一关,这世上逐的,不过是名利二字,到最后,哎……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和他往来的好。”
燕于飞听了心里面一沉,知道父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自己所担心的也是一样,只是听父亲这样清楚明白的说出不赞成的话来,忍不住伤心起来。燕太太见她眼圈微微发红,心里面不忍心,便道:“不过也时常听说总司令也是出身寒门,或许没有这样的偏见,我看上官先生倒是很好的人。”
燕清人咬着烟斗不说话,见燕太太不住递眼色过来,想了一会才道:“于飞,这件事情你不可草率,最上策,你还是不要同他来往,第二,你明天可否请他再来旅馆一次,我想和他当面谈谈。”
燕于飞亦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打算,想了又想还是先答应了,又和父母说了些闲话才回学校去。等她到了宿舍,上官衡已经打过几个电话过来,不一会便又是一个。上官衡在电话那头听她声音消沉,便道:“伯父伯母和你说了什么?你这样不开心。”燕于飞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道:“无非是齐大非偶。”他听了笑道:“又是这样,你才说过,伯父伯母又这样担心。”燕于飞听他语气轻松,不由埋怨道:“人家是在担心,你倒不放在心上。父亲想明天再见你一次,要和你亲自的谈一谈。”上官衡笑了一声道:“我明天可以过来,只怕伯父请我赴的是鸿门宴。”燕于飞忍不住道:“你倒以为你是刘邦不成。你便是刘邦,我父亲也不是项羽。”上官衡道: “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伯父说明清楚,求得他的同意。”他在电话里踌躇一下又道:“其实我已经和叔父提起过,不过他最近很忙,一直在外视察,等合适的时候我想带你去见他。”燕于飞见他这样认真,放下一半的心来,嗯了一声,又和他约定好时间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燕于飞和上官衡约了十点钟,她一早就在学校门口等着,他是九点五十到的,看到她一脸不安的样子,反而笑起来。她恼怒的瞪他一眼道:“你为什么笑?”上官衡不回答,却笑得越发的开心。她见他穿的是很正式的军装,倒奇怪起来,道:“今天为什么穿这个来?”他道:“今天才算是见你父母,总是要正式一点。”她到底还是不安,低声道:“爸爸的脾气很书生气,你不要和他说僵了。”他看她这样担心,便答应道:“在洛南不是也和伯父见过,我知道的。”
等两人到了旅馆,燕氏夫妇也早是候着了。见面寒暄不几句,燕清人就道:“于飞,你妈妈来平南是第一次,你陪她出去走走,中午等你们回来再吃饭。”燕于飞情知父亲要和上官衡单独谈话,虽然担心也是没有办法,出门前频频看着上官衡,他冲她微微点头叫她不用操心。
燕清人等燕于飞母女两个出门,抽了几口烟才道:“我请参谋长来谈话的原因,参谋长想必是知道的。” 上官衡坐正了道:“请伯父明言。”
燕清人又狠狠抽了几口烟方道:“小女一向顽劣,蒙参谋长青眼相加实在是受宠若惊,可是吾家家门贫寒,参谋长前程高远,恐怕小女高攀不上,参谋长还请体谅。”
上官衡道:“现在都已经是共和民主时代,人人平等,伯父多虑了。于飞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心仪的女子,还望伯父成全。”
燕清人笑一笑道:“参谋长讲的是道理,我讲的是现实。向来现实胜过道理,参谋长处事精明强干,不会不明白。今日于飞或者中参谋长的意,那明日后日呢?参谋长志向料必远大,他日自然有能辅弼左右门当户对的称心之人,何必在这里执着。我们蓬门小户,当不起这样的厚爱。”
上官衡道:“伯父所虑固然是现实,只是我对于飞的感情是真心实意,并非一时儿戏,还请伯父加以考虑。”
燕清人站起身来绕着沙发走了两圈,一面打量着上官衡道:“虽然参谋长一言九鼎,可是究竟是一时还是一世,却不是嘴上说得来的。”
上官衡跟着站起身,知道燕清人这里抱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早有心想去拜望伯父伯母,这次在平南得以遇到是意外之喜,我想恳请伯父同意我同于飞订婚。”
燕清人听见他这句话惊异的站住脚,往上官衡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略微不安却也神情坚定,微微点一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于飞的意思?”
上官衡道:“我鲁莽提出,还请伯父原谅。”
燕清人咬着烟斗望着窗外许久,转过头道:“这样大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参谋长独自能做主的,参谋长的心意再诚,怕也要总司令首肯才行。这件事情,我看还是等总司令同意了再说。”
上官衡道:“叔父并非顽固不通情理之人,伯父多虑了。”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電孖書下载
燕清人嘴角隐隐含了一丝笑道:“这等婚妁之事,尤要慎重,于飞是我家中幼女,自小娇惯,我是不能让她受委屈的。古来有三媒六证,问名卜吉采纳之礼,参谋长的心意固诚,却还是需要长辈出面,若总司令亲肯亲为提亲,那只要于飞愿意,我们做父母的便也不阻拦,如何?”
上官衡听他这样说,愣了一愣道:“叔父最近在外巡查,公事繁忙,等到了新历年下,一定往停蓝来拜访伯父伯母。”
燕清人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我们如今也不要再去说它了,参谋长对教育相当热心,我倒更愿意同参谋长商讨些这方面的事情。”
燕于飞同着母亲出门去,终究是很不放心,一路只是心不在焉,燕太太如何不知道,因此走了一会便说累了,同燕于飞找了个茶室坐着歇息。燕太太心疼女儿,知道她也不好意思先说,因此便道:“这位上官先生瞧着倒是不错。”燕于飞轻轻嗯了一声,垂着头把玩手里提包的带子也不说话,燕太太咳嗽一声又道:“只可惜他这样的人家,我们还是高攀不起。”
燕于飞听了果然抬起头来,略是恼怒道:“妈,你也这样想?”燕太太道:“你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那汤先生便是眼前的例子。”燕于飞一时无话可驳,低头半晌才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燕太太问道:“于飞,你和他认识多久,就知道得这样清楚,常言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父亲的意思倒不是说这位上官先生怎样的不好,可是他这样身份,以后究竟是要顾及许多事情,就难说取舍了。这世间的事情,情谊总是敌不过权势金钱。”
燕于飞料是父母不想同意,心里百般的难过,只望着母亲喊了一声“妈。”燕太太见她神色间十分哀伤倒是有点诧异,道:“于飞,你和那汤先生分手才多少日子,和他交往也不过数月,怎么如今倒这样难过的样子?”燕于飞听见这样的问题也怔住了,一会才低声道:“妈,我也不知道,总之,是不一样的。”燕太太叹口气,揽过她来抚着肩头道:“不是我同你父亲不愿意,我们总是希望你幸福快乐,可是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为上。”
母女两个人在茶室坐了一个钟头才回旅馆去,开了门进去看见上官衡和燕清人彷佛倒谈得还融洽。四个人在附近吃过饭又回到旅馆小坐片刻,燕清人便嘱咐燕于飞送了上官衡下楼。甫一出门燕于飞便道:“爸爸和你谈得怎么样?”上官衡长吁出一口气道:“果然是鸿门宴。”说着脱了外套解了领带,那衬衫背上早是汗湿了一片。燕于飞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虽然心里着急也忍不住笑道:“原来你这样害怕我爸爸。”上官衡微笑道:“小姐,昨天是你说不要嫁给我,今天伯父果然就是不同意我们交往。”她虽然知道必然是这样,脸色还是黯淡下来,咬着嘴唇道:“爸爸是这样讲么?”上官衡看她神色忧伤,安慰道:“伯父没有这样说,只是需要叔父出面,你不用着急,叔父这一阵在外,等新历的年下有了空,我一定会说服他到停蓝来拜访。”燕于飞本来以为父亲不过是不同意自己和上官衡来往,因而疑惑道:“为什么需要总司令出面?”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旅馆外,上官衡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同伯父说,请他同意我和你订婚,因此伯父要求叔父出面来提亲。”燕于飞没有料到他会向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上刷然泛起一层殷红,心里害怕着一会父亲不知道会如何说,可是又荡漾着一种特别的甜蜜,不由道:“你怎么也不先和我说一声,父亲听了不知道要怎么想了。”上官衡笑一笑道:“已经说了,收回也来不及,我先回去,到晚上再给你打电话。”燕于飞目送他出了门才回头往楼上走。
燕于飞回到房间,燕氏夫妇正在说话,见她进来就住了口。燕于飞心里面惴惴不安,往燕太太身边坐下,挽住母亲的手臂恳求的看了一眼。燕清人看见她这样,略摇了摇头,道:“于飞,我同参谋长是谈过了,我还是原来的主张,不赞同你和他来往。”燕于飞听了垂下头去,燕清人继续道:“门当户对这四个字虽然说起来是迂腐,也还是有道理,你不要不高兴,我和你母亲只是为了你,免你将来的伤心。”燕于飞慢慢别过头去,虽然不说话,那嘴角却抿起来,显然并不服气。
燕清人看着长叹了一口气,敲了敲烟斗,道:“不过,现在也是新时代,我也不好命令你们不许来往。我便是命令了,你独自在平南,我和你妈也管不到,因此这只是我的态度,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只是参谋长方才向我提出,想要和你订婚,我却不知道你们两个的感情,是否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燕于飞听见父亲这样问,虽然是有所准备,到底还是很难为情,眼睛只看着地板,双手把玩着裙角并不作声,脸颊上飞红一片。
燕太太见女儿窘迫,亦知道这话难回答,便道:“我看订婚这样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再谈。依我看,他对于飞的心意还算真挚,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家中是个什么态度。”燕于飞这时才嗯了一声。
燕清人道:“于飞,我和参谋长的谈话内容并不瞒你,我和你母亲这里总是只要你幸福就好,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曾拒绝他,只是,我向他提出,这里我和你母亲是长辈,他必须请家中长辈也就是他叔父,当面的向我们提出,才能够显示对你的重视和诚意。若他无法做到这一步,那么不管你们的感情如何,我们坚决不同意你和他来往。你是我的女儿,这点骨气你总该有的。”燕于飞抬头看向父亲,见他神情不容反驳,想了一想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爸爸妈妈可以放心。”
燕清人和燕太太见她答应下来,也就转而说些别的事情,下午又去订了第二天返回的车票,燕于飞直陪到晚上才回了学校。上官衡打了电话过来,她也就把父母的意思又说一遍,末了道:“订婚这件事情这样仓促,你怎么会想起这个来。”
上官衡道:“夜长梦多,速战速决,年后先订婚,等你毕业就可以结婚了。”燕于飞本来还有嗔怪的意思,听他这么说不禁微笑起来,一颗心跳得急促而又甜蜜,她沉吟一会道:“可是总司令这里呢?”上官衡低声道:“叔父这里我总是有办法的,你不用担心,但是这件事情,你还没有答应我呢。”虽然是隔着电话两头,燕于飞还是羞涩起来,不自禁的把脚一跺道:“我不和你说,我要挂电话了。”上官衡在那头笑起来,道:“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打来。”
上官端往贡山洛南天荡湖一带视察了约一个多月才回到平南,因为视察顺利,回来又听说上官衡领的那一营官兵在年前的部队比试里赢了头名,心里十分安慰。上官衡平日住在队中,星期五晚上才回到家,在楼下便望见二楼窗口透出灯光,知道上官端在,因此进门就直接往书房里去。
上官端本来在看文件,见他进来时帽檐上尤积着一点雪花,便道:“外面下雪了?”上官衡道:“已经是下了一会,今年头一场雪。”因为是在家里,也就随意掸了掸衣服拖张椅子在壁炉前坐下,心里打算着要同上官端开口讲燕于飞的事。
上官端心情甚好,笑道:“我听蔡秘书告诉我,这次年前军区里的总比试,你们营拿了头名,我还想着是不是那几个评委看你是我侄子,特意的放松了要求。”上官衡道:“他们看见是我,知道叔父回来必然严查,没特意的严加要求已经是福气了,哪里有作弊的道理。”上官端情知必然如此,还是道:“这可难说,我又不在平南,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才信。”上官衡道:“总司令前去检查,荣幸之至。”停了一会鼓起勇气道,“叔父,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上官端点一点头道:“你说。”
上官衡踌躇一下,道:“我打算和于飞订婚。”上官端不料说起这个,脸上笑意渐渐隐没,他自见燕于飞不果之后,也知道上官衡和她来往频密,上官衡也在他面前提起过,他只是不置可否,然而总思量着年轻人新鲜一时,或者未必紧要。现在听上官衡提出这个要求来,才知道侄子是认真在谈恋爱,一时打量了他几下后只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上官衡只得继续说下去:“因为婚姻事关重大,我想请叔父出面去向于飞的父母提亲。”
上官端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婚姻事关重大,你同燕小姐来往,我略有耳闻,我提醒过你,可是你也不听,这位燕小姐家世如何,人品如何,为什么要和你来往,我通通都不知道,我不能同意你这样做。”
上官衡知道说服叔父艰难,耐着性子把和燕于飞来往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和于飞情投意合,所以做这样的打算,还请叔父帮忙成全。”
上官端不动声色听完,道:“那么燕小姐的父母可知道你们的事情?”上官衡无法,只好如实把与于飞父母见面的事情讲出来。上官端听到燕清人的话时抬了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