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离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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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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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笑,殷红的唇似一滴血,落在漆黑底稿上,美得刺目。

  他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枪响,命运随子弹穿过心脏,零点一秒的距离,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今夜静得可怕。

  他的胸腔空无一物,手臂上神经跳动,窗外明明无风无雨,却像是狂风骤雨的夜,破旧的小船擅自离港,天空一盏残月,海边一座孤城,翻腾的浪涛中迷失方向,倾覆、泯灭不过在刹那。

  他已废弃的右手背海浪拧转撕裂,痛夺走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冰冷的旧房间,他死去,在水中,在火里,无法叫喊,无法挣扎。

  不,不,他是谁?他是这座城的主宰,无所不能风光无限的龙兴话事人,他有一身铜皮铁骨金刚身,没人能令他流血受伤。

  可是当他终于挣脱梦魇,大喝一声弹坐而起,喊出的却依然是,“阿玉——”

  汗浸湿了后背,平实的胸膛月光下喘息,他打开灯,睁大眼四顾——落地灯纤细窈窕,深灰色羊毛地毯横躺屋中,床头一部夹着枫叶书签的小说。

  翻开来,她正看到二百三十页,竖体字,讲一位王先生与顾小姐的出轨爱情。

  周围每一处都残留着她曾来过的痕迹,那样浓郁,丝丝入扣,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曾经拥有过的,不,是他自以为拥有过的温玉,温柔的温玉、娇媚的温玉、微笑的、哭泣的、坚强的。、脆弱的…………每一个影子都是她,却又不全是她。

  胸腔长出蚕虫,啮齿咀嚼他的心,一点一点,一分一秒,不肯发善心赐他一把好刀,一横一竖了解这痛苦。

  这大概就是思念,入骨的痛,喝多少酒,醉多少回,统统于事无补。

  在他瘾入膏肓的时刻,失去他专属的海洛因。

  夜深发作,失水、抽搐、绝望,比戒毒可怕千万倍。

  他关了灯,黑暗中抚摸着灼痛的右手,低声呢喃,“阿玉,我手很痛…………”

  没有人应。

  “阿玉…………”他不死心。

  阿玉,阿玉,可惜这一次再没有于身旁拥抱他的阿玉。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9狗血绑架

  6显迅速地消瘦;以烟与酒之名。

  身边闪过一个又一个浓妆女人;灯红酒绿的皇后夜总会;每一夜狂欢,庆祝着aBcd谁谁谁的生日;身边男男女女一声叠一声恭恭敬敬喊d哥,大d哥,赏脸喝一口酒嘛;要么不要抽一根?新货好劲!

  女演员要拍片,还不是要爬上沙发坐大腿,d哥,帮帮忙…………一字裙开叉到腰间;拖着他的手往里钻,无声邀请。

  一睁眼,光球早变了颜色,身边莺声燕语,一切多么好,正如古惑仔6显曾做过一千万遍的梦。

  可是大麻香令人反胃,洋酒寡淡得像白水,烟更没劲,转过眼看身边选美小姐,妆太浓眼太小,胸不够挺,腰不够细,随随便便做男人大腿几多放荡,不知陪过多少人,会不会传染hIV。

  事事都不如意,无名火胸中翻,一锅煮沸的白粥噗噗响,搅乱这一夜风骚。

  他骂自己有病,又忍不住站起身,众目睽睽中,一声不吭出门去。汕尾仔在身后追,及时在醉鬼扑街时一把捞住。

  春末,雨没能放过这座城,冷冰冰落在脸上,却没能给醉醺醺的6显添一丝清醒。

  汕尾仔扛住他,问:“d哥,回哪里?”小心翼翼补充,“刚才大平说又让鹏翔跑掉。”

  “一群没有用的垃圾!”长长睫毛盛起水珠一串,他试着向前迈过两步,仍然走不稳,只得靠着汕尾仔单薄肩膀,思考许久,才冒出一句,“回哪里?当然是回家!”

  车到门口才醒,一双猩红的眼,鬼附身场景,抓住汕尾仔说:“弄两针来。”

  “d哥…………针太烈,不好吧,不如抽两口?”

  6显发火,猛踹驾驶座后背,“叫你去你就去!想死?我给你两枪。”

  “ok,ok,我先送你上楼。”

  哄好没声响,他多半也没力气再闹,汕尾仔认为大佬更年期失恋,要面对双重考验,没去上吊跳楼割腕已算坚强。

  胶皮管勒出鼓胀的静脉,装满海洛因的注射器就在手边,只需要让针头刺破皮肤,缓缓推入,他就要做天堂美梦,将这些剥离血肉的痛全然抛在身后。

  但直到雨停,6显也没能跨出最后一步。

  大概是他那个已经被酒精占领的大脑没能逃脱旧情,隐隐约约他明白,一旦作成,他与温玉便再没有可能。6显至死不肯低头的傲骨,唯独在温玉这里不起作用。

  他是一只不通人语的野兽,被她驯服,为她换骨,却最终被她抛弃。

  而温玉眉尾的伤口已愈合,夜深人静,她正温书做题准备联考。kcL的录取通知书昨天已寄到,但她做题已成习惯,与其对着蓝色荧光的电视频幕胡思乱想,不如多做几道题,多背几个词,阻断四散蔓延的想念。

  中邪一样,她再一次跪在床边,去抚摸床下边缘处,深陷的子弹,它紧紧镶嵌在木质地板里,一丝缝隙也没有。挫败她伸出的指尖,想要抠出它的企图。

  她记得那一天,他痛苦的脸,颤抖的手,扣动扳机时的绝望,以及放下枪的颓然。

  他说:“你赢了,温玉,你赢了。”

  像是俄罗斯轮盘得胜之后的劫后余生,又或是卡牌游戏的愿赌服输,她不能言语,亦不能哭泣。一切按照既定轨道,一场双双心知肚明的豪赌,她知他底牌,他知她异心,却都愿意傻傻做戏,走到这一步,一颗子弹是对这段情的宣判,你我死刑,再无转圜。

  他或者也曾经问,阿玉,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不忍心杀你?

  答案就在心中,又何必追根究底揭开伤口鲜血淋漓。

  温玉很想哭,但她没有资格。

  她要喝完一盅鸽子汤,哼一首童谣,十点前入睡。

  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永远都不可能重复的一场遭遇。——安·兰德

  …………………………分割线…………………………

  四月天,温玉拒绝了段家豪援手,将要提早离开这座城。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背包一只二十四寸行李箱而已。红色Taxi在酒店门口等客,一辆接一辆,错过这一个,等五分钟,还有下一趟,因此你听过谁去珍惜Taxi?不是唯一,由此滥情。

  顾少在酒店大堂等她许久,白衬衫卡其裤,顾姓男士身材纤长面目清秀,与古惑仔比起来更像大学教师,气质儒雅,礼貌周到。

  “要走?”见她下楼,不过笑一笑上前,似对待远行老友,山长水远都诉尽,现在送最后一程,反而云淡风轻,波澜不起。

  温玉点点头,“多谢你来。”

  顾少递给她一只文件袋,说:“保重。一路顺风。”

  温玉捏着薄薄纸袋,抬头看他,“是什么?”

  他推开门,撑起伞,遮住她身后风和雨,还有咖啡厅另个一人的孤独,“他说原本温小姐生日就要交给你,但事忙,才拖到今天。”见她沉默,便补充,“温小姐,聪明人不同自己赌气。”

  她轻叹,接过纸袋,“多谢。”

  雨越下越大,台风“朱莉”带来大雨倾城,顾少为她打开车门,最后再道一声珍重,她点点头说感谢,未曾有片刻踟蹰。

  砰一声车门紧闭,将滂沱的雨和雨中人模糊面庞斩断,这里离机场二十三公里,四十分钟车程,却可以被留恋掐算成分秒,点点滴滴缓慢流逝。

  6显的茶已经凉透,温玉的车已经驶离这条街。

  她未能回头,他也不曾挽留。

  心意乱,找不出结局。

  顾少湿了半边肩膀,点一杯热咖啡,笑着问他,“就这样?喂,大佬,你挺不挺的住?”

  6显一仰头,喝光一整杯冷茶,不耐烦多话,“少管闲事!”

  顾少只是笑,意味深长,让人心烦。

  车内,温玉拆开纸袋,三份文件,属于她的瑞士银行户头,一份个人基金,以及一幢温哥华旧楼。她看一眼便收进背包,心中五味杂陈,只好去看窗外,扑通扑通义无反顾撞碎在车窗上的雨滴。

  忽然疑惑,“先生,我要去机场,你是不是该向左转?”

  谁晓得司机不过从后视镜里沉默地瞟她一眼,并没打算回答。

  温玉警觉不对,要在十字街口跳车逃生,但司机快过他,一转方向盘驶入小巷,停车,从驾驶座转身,一柄黑枪对准她,一张再平常不过的脸,鼓点似的雨声中刺痛神经,眼神如刀锋,劈出步步紧逼的焦灼。

  他语调平稳,劝说她,“换我是你,就乖乖听话,省的受苦。你说呢?温小姐。”

  他知道她是谁。

  温玉眉头紧拧,眼前情形见所未见,找不出紧急预案。对方有备而来,为复仇或为勒索,她还要顾虑肚子里才发芽的小胚胎,无计可施。

  “你想怎样?”

  他把手铐与胶带扔给她,晃一晃枪口,示意她听话,“封住嘴,铐上手铐。温小姐太聪明,没有这些我哪敢转过去开车。”

  “你想要什么?”

  “不用急,你很快就知道。”

  他将她带去旧城区一栋老得斑驳的楼,一层住四十户,龙蛇混杂。

  推开2o69,温玉被塞进杂物间,身边装满凌乱的鞋与破旧的胸罩。穿红袜的妓*女还在接客,男人一身肥猪肉颠得小床吱吱呀呀乱叫,压在下面的女人一面看表一面嗯嗯啊啊呻*吟,肥硕的乳*房似注了水的肉,飘来飘去,被肥佬握在手里捏得要爆炸。

  她隔着一层廉价珠帘看过来,温玉立刻闭上眼转过身,正对一旁抽烟的绑架犯。

  嫌恶地皱了皱眉,忍耐,她没资格告诫他不要再孕妇面前抽烟。

  又过五分钟,肥佬终于结束,心有不甘,扔下三百块,提起裤子,猪一样喘着气离开。

  女人盘着腿坐在一团脏污的床上数钞票,嘴里叼一根烟,花了妆的黑眼线睨过去,“死鬼,终于知道回来?”

  他从杂物间走出,抢过她嘴里的香烟含在自己口中,手里还拖着戴手铐的温玉,“不是叫你别再接客?”

  “不做生意从哪里来钱?难道你养我?”她理直气壮,仰着脸娇娇地笑,斑驳的粉底下隐约透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张嘴带着浓重乡音,白话还未讲熟练,被人叫北姑,名副其实。

  “帮忙办事。”他掀开床单,把温玉推坐在床上。转身走到旧书桌边,翻出一台傻瓜相机。

  她却仍坐在床脚,好奇地打量着温玉,怪腔怪调的白话称赞她,“你就是温玉?好靓女呀。你是不是外国人?”

  温玉说:“你讲东北话,我听得懂。”

  “啊,那太好了。我叫李小芬,你叫我小芬吧。”她有些羞赧,无知无畏,同被绑架者温玉谈笑。

  “温小姐,请你配合。”哗啦啦珠帘响,是男人弯着腰走过来,告知她,“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鹏翔,秦四爷是我契爷。”

  温玉轻嘲,“原来是为报仇,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敢去杀6显,找我有什么用?”

  “我为什么绑你,温小姐不是很清楚?好了,躺下,阿芬,解她上衣。”

  阿芬站起来,战战兢兢答应,“噢,好——温小姐对不起啦…………”

  温玉求饶,“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你对我怎样都没有用,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

  鹏翔举起相机,讥笑道,“有没有用不是由你说了算。”

  温玉的藏蓝色外套沾了雨,被阿芬摸了又摸,她一面脱她的针织衫一面说:“外套好好看,送给我好不好?”

  再剥她的牛仔裤,只留下胸罩与内裤,一套黑色底浅蓝色斑点,阿芬尤其羡慕,“真漂亮,我也喜欢。等你死了,这些都归我!”

  鹏翔拍过几张照,看着温玉脱衣后稍稍隆起的小腹,疑惑丛生,“你怀孕了?”

  温玉咬着唇,不说话。

  他伸手往她小腹上按,她呼痛,他却兴奋异常,“你怀孕了。哈哈哈……真是巧,是报应!秦四爷出事,我外逃,6显杀死我三岁女儿,轮*奸我大肚的老婆,现在也轮到他!温小姐,你说是不是老天有眼?要他6显还债!”

  温玉愠怒,盯住他,“神经病,谁说我肚里孩子是6显的?是他的我为什么今天要上飞机去伦敦?拜托你搞搞清楚再下手。”

  ☆、终章的终章

  陆显收到温玉的半□;第一眼就扯出暴怒,踹翻了黄玉石茶几,茶杯哗啦啦碎一地;突兀的热闹。
  顾少安抚他,凡事先冷静。
  他马不停蹄去捶墙,一连串脏话骂出来,狮子暴怒;要吼出来发泄怒火才够;“叼你妈嗨!谁做的!谁敢!我要他死——”
  顾少还要开口;被陆显吼住,“冷静顶屁用!他寄照片来就为吓我?一定会有电话来;你先叫大平准备现金。”
  “要多少?”
  “还用问?你白痴吗?有多少要多少!”神仙手持重锤,一下一下击打太阳穴,他心中燃起大火,烧干氧气与水,存活艰难,要如何撑下去?即便是被装满子弹的枪抵住额头,也不曾这样紧张过。
  回过头再一张张拾起照片,略过那张熟悉的脸,他抓过顾少,强迫他组件侦探团,“你看,从照片上能不能找出地点?”
  一张凌乱的床,再普通不过的旧家具,全港有千万间笼屋,似乎每一间都是如此,没区别。
  他抽烟,双唇颤抖,“你拿着照片,去雇私家侦探查线索,多少钱我都付。另外交汕尾仔带小弟,一座一座旧楼地找,这种地方只要露过脸就有人记得住。”
  顾少点头,“D哥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嗯……”一口气,一根烟已到头,午后的光与影缠绕在他雕塑般的侧影上,空气中微尘浮动,烟灰积满却不落,他一动不动已许久,周边是死一般的寂静,无人知他心事。
  最终被一阵电话铃打乱沉默步调,来了——他精神一震,回过身又踟蹰,死死盯着古董式电话机,像是面对个青面獠牙的鬼。
  顾少试探着问:“不如我来接?”
  陆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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