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甚至连在背后默默看着她都成为奢望。
赵忠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中回荡地全是亦萱的话。姑娘要他好好照顾夫人,让夫人脸上重现原来的幸福笑颜,真的可以吗?姑娘是太高估了他的能力。他或许可以给夫人安稳无忧的生活,但恐怕,那时的夫人会比现在还要空洞落寞吧!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在登州。
那时候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少年,爹自办了一间学堂做教书先生,娘是一间绣坊的得力绣娘。虽然生活的不富裕,但爹和娘感情深厚,举案齐眉,他又天资聪颖,看似前程似锦。家庭内部也没有任何矛盾,生活过的幸福无忧,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所有幸福快乐的日子都只持续到他八岁那一年。
那一年,爹的学堂迎来了一个改变他们全家命运的学生——登州县老爷的独生儿子潘腾。
潘腾是个用功刻苦的学生,爹很欣赏他,又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偶尔也会额外给他辅导,一来二往之间两人便成了忘年之交。这一切本来都是很好的,命运的转折点便在他将爹带回他府中的那一天。
他的妹妹,也就是县太爷的女儿潘玉对爹一见钟情了。所有幸福美满的一切就这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要嫁给爹,要爹休了娘,甚至不惜用尽各种手段逼迫,而县老爷更是用权势压迫爹,要爹休了娘娶他的女儿。至于潘腾则在几番挣扎之后竟也选择站在了他妹妹那一边,劝爹休了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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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百零六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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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爹和娘感情那般要好,怎么会肯,却又不敢得罪了县老爷一家。商量之后便决定逃离登州。他那时候虽然才八岁,却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对于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家固然不舍,却也只能毫不留恋地离开。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一家做出这么大的退让,也没能换来好的结局。
潘玉在他们逃跑的当晚就发现了,派了人去追他们,当时小小的他被娘抱在怀里,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娘的哀伤和绝望。他们一家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他小小的身子在娘的怀里不停颤动,他也能清楚娘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逃走。
他们逃到码头处,没来得及登船,就被一众衙役团团围住。那时候他缩在娘的怀里,害怕而绝望。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或许他们都逃不掉了。
后来的场景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潘玉上前要带着爹走,娘放下他上去就跟潘玉扭打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平常的温婉动人。衙门里的人都冲上来对娘拳打脚踢,爹被人压制住,眼睁睁地看着娘被他们踢出了血。
当时的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思绪恍惚,脑袋里一面空白。他是真的记不清了,记不清他小小的身子是怎样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记不得他是怎么冲上前推开潘玉,更记不清潘玉是怎么跌落到河里的。
爹、娘和那些衙役或许也是被这一幕吓坏了,都怔怔地僵在原地,直到潘腾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所有人才恢复了知觉,衙役们也纷纷跳下河去救潘玉。
潘腾本来是来帮衬他们的,只是没想到刚赶来就得知了自己妹妹落水的消息。
潘玉被救了上来,准备来说应该是被“捞”了上来。她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呼吸再也不能张狂再也不能对他们一家不利。
潘腾怒火中烧。去架不住爹的苦苦哀求,希望潘腾能够看在往日的师生情分上放过他的儿子一马,表示愿意自己替儿子赎罪。
最后潘腾带着爹和潘玉的尸首回了衙门,而他则和娘登了前往北方的船只。娘其实也舍不下父亲,但是为了他,只能继续艰难地活下去。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预料之中的顺利,虽然爹替他顶了杀人的罪名,但是县老爷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实情,到处张贴告示要将他们母子捉拿归案。那时候他跟娘虽然带了足够的盘缠,却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露面。不敢住客栈,不敢去饭馆,活的几乎比乞丐还不如。更甚至到最后。他们的盘缠被偷光了,母亲也因此感染了伤寒。
他们不敢去找大夫,更没有盘缠去找大夫,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拖。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能眼睁睁绝望地看着娘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娘死去的那个夜晚特别特别的寒冷。外面的北风呼啸,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他身上穿着还是偷来的破旧棉袄,怔怔地看着没有了呼吸的娘。耳边始终还回荡着娘温柔的话语“孩子,别怕,好好活下去。”
所以他就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亲生埋葬了娘之后便跟着一群老乞丐后面讨生活。从前他总觉得人活着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可直到那一刻才明白,原来要活下去,那么难那么难。
他吃不饱饭甚至吃不到饭。冬天那么冷的时候却也只能穿一件薄薄的外衣,身体里是挡也挡不住的寒冷。
那一天,他因为太饿偷吃了老乞丐们乞讨来的馒头被无情地赶了出去,独自一个人流落在了大街上。京城是那样的繁华,每个人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好像神仙一般。只是没有人怜悯他,同情他。人们看着他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只苍蝇,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那时候他的心要比身体还要冷上百倍。他想,自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的爹为了他死了,娘也死了。自己成了所有人厌恶唾弃的对象。或许死亡才是解脱吧!
他又冷又饿地在街上走着,不敢再去看其他人的眼睛。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充满了恶意,所以在他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有过任何绝望和挣扎。他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昏迷间他似乎听见了母亲温柔的呼喊,似乎感觉到母亲用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发,用身体给他温暖。
“醒醒,你醒醒。你没事吧?”那道温柔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呼唤,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个仙女一样的人,穿着水粉色的长裙,脸上的笑容好像阳光一样照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在这个寒冬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她看到他醒了,连忙惊喜地问道:“你醒啦!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会倒在雪地里?”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他晕乎乎的,他又饿又冷,浑身上下直打哆嗦,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好在她身边有个得力的婆子,看他状况不济,忙对她说道:“小姐,我瞧着他似乎是冻坏了,咱们还是带他进府给他暖暖身子。”
他本以为这样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必定矜持顾忌太多,谁晓得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笑着答道:“好啊!”
就是这样的一个笑容,让他此后一生都没办法忘记,也是这样的一个笑容,让他在十年后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他被安置在了府中的客房内,有丫鬟给他披上了厚厚的衣服,他又被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只是因为饿,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提不起劲来。
然后,他在迷糊中又听到了那个动听的声音。
“乳娘说你应当是饿坏了。呐,现在很晚了,大厨房落了匙。这是乳娘在我小厨房为你煮的一碗面,虽然清汤寡水的,不过正好驱寒,一会儿我再找些点心给你吃。”
随后便有个人亲自喂他吃了那碗面,虽然的确是清汤寡水,但却是他觉得整个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吃了那碗面之后,他恢复了些许体力,人也精神了不少。然后她的确又找来了许多抵饿的点心送给他,甚至还送了好些衣服给他。
她对他说:“我不能贸贸然留你,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在我们府上做个下人。你要是想走这些东西就都送给你。你若是无处可去那便留下来,我会跟我母亲求情的。”
他虽然很想留下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且不说他不可能一辈子就这么做一个下人,他还要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报仇。再者,他刚刚昏睡中也听到了那位乳娘的话,她说:“小姐,这孩子来历不明的,若是什么朝廷钦犯的孩子就不好了,咱们给他吃了东西救了他一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千万不能收留他。”
所以他最后选择离开了。只是虽然离开,他却永远忘不了那晚感受到的温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思绪收回,赵忠的眼睛已经微微湿润。当年那个在风雪中给了他一碗热汤面犹如仙女一样的女子,等再次见面已经嫁作人妻为人母。那时他大仇得报,所以当老爷提出要将他留在身边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这之后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看着她幸福无忧的笑容,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有王氏这件事。一开始他知道的时候也劝过老爷,只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也根本不敢告诉她这件事,更不能伤害王丽盈。毕竟他虽然感念她曾经的帮助,而老爷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从不做忘恩负义之事,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隐瞒罢了。
后来的一切便都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一直以来单纯天真的大姑娘居然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要跟他合作,要他帮忙铲除王丽盈。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一路看着夫人从最初的那个幸福单纯的人一步步变成如今的模样,虽然笑容依旧,只是不再美好。
“赵忠叔叔,你是真的喜欢母亲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母亲跟父亲和离了,你会娶母亲,会对她好的吧?”
耳畔又一次回荡起亦萱的这句话。赵忠自己都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会对夫人好吗?他对夫人的感情全都来源于儿时的那个美好的记忆,他能保证全心全意对待夫人,只是他能保证夫人跟他在一起会过的好吗?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厮,甚至还是那个伤害了她的人身边的亲信。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够让她过的好?
赵忠不是不愿意给徐婉清幸福,只是没有把握给她幸福。而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或许,是时候该离开赵府了,他不能将自己的一辈子都绑在徐婉清的身上。他也是时候该为自己活下去。小时候他为了爹娘而活,好容易大仇得报,他又为了赵世秋和徐婉清而活。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好好地替自己活一次。一个活的没有自我的人,如何配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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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百零七章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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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萱在赵忠走后,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了良久,始终没有想通赵忠拼死拒绝的原因,索性就不愿去想。
她吩咐瑞珠研碧她们将客房收拾出来,又叫小厮们将徐婉清这段期间内要用的东西都送到了安允的院子里,再去将安允平时要用的衣服物品全都搬过来。最后她算了下时间,便去府门口等安允,免得他走到自己院子里去。
大约等了一刻钟,她远远便看到了赵府的马车。因为今日安允出门较晚,所以是坐马车过去的。
说实话亦萱心里是紧张的,甚至是愧疚的。她不知道安允是不是及时赶去了考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母亲的事情搅乱了心绪影响了发挥,所以身子一直绷得紧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马车瞧。
好容易等马车停住了,一会儿安允便下了马车,出现在了亦萱的视线里。
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除了面对她,他的表情一向温润有礼,可是此时此刻,他看上去是那样的清冷漠然,眉宇间也似乎有郁结笼罩。
亦萱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一跳,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她朝前走了两步,恰好这时候安允也她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间,安允的神色缓和了一下,随后朝她点了点头。
亦萱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坦然地朝他走了过去。
“安允表哥,你回来啦!”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在他挑起眉头,俨然不解的表情中又开口道:“我特意在门口等你的。”
“哦……”安允愣了愣,下意识地应了声,又立刻问道:“你找我有事儿?姨母怎么样了?她还好吧?”
亦萱欣慰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我母亲她很好。母子平安。”
安允的脸上终于是溢出了一丝笑容,不住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之前还一直担心她是不是会有什么危险。”
安允的关心不似假装,再对比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亦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虽说上一世他为了拉拢王赋安跟王丽盈“相处甚欢”甚至还娶了赵亦柔,但是至少,在母亲生前,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母亲的事情叫母亲觉得寒心失望,而且他还为了报答母亲而娶了她为妻。所以对母亲而言,安允做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这么想着,亦萱便道;“我母亲还要在你那院子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应当没关系吧?”
安允并没有想那么多。坦言道:“这赵府有哪一处院子不是姨母的?我没有关系,我可以住去同窗家中。”
“不必了。”亦萱抬眸望着他,略无奈道:“我们府上还有一些空院子,不需要你出去住。只不过祖母觉得重新收拾空院子费时费力,也最多不过一个月的事情。便……”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扭头避开安允的视线,才继续道:“便让你暂且跟我一起住在葳廷轩,你没有意见吧?”
安允着实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盯着亦萱看了好半响。才皱眉道:“你也愿意?若你不肯,我自会去找姨母说清楚。”其实他倒是不在乎跟亦萱住在一起,毕竟他们两个之间已经得到了大人的认可。就算住在一起也传不出什么风言风语,他比较在乎的,还是亦萱自己的心思。若说她是被逼迫的,那么他二人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自在。
亦萱撇撇嘴。心想就算是你去说怕是祖母也认为是她出的主意。届时不仅不能如愿以偿反倒还会让祖母觉得她不懂事安允尤为体贴人。反正不过是住一个月,谁怕谁啊!
这么想着。她便道:“没事,我没关系。我屋子都帮你收拾出来了,就在我浅玉阁的旁边,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随后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安允表哥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安允奇怪地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