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去景仁宫看兰馨公主,不过令妃仍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终于,她抱着十五阿哥在御花园“偶遇”了皇帝。
皇帝远远看到令妃时候,她正站在鹅卵石铺成幽径,拿着一朵含苞待放牡丹正在逗怀里十五阿哥。
那慈爱微笑,玲珑腰身,还有温情气氛,就连皇帝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一声:令妃果然是手段高超,怪不得……
赞叹归赞叹,不过皇帝径直往景仁宫走,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令妃。
令妃低着头,半侧着身子,好似也没有看到皇上。不过令妃身后腊梅冬雪已经对着皇帝跪下行礼。
“皇上吉祥!”
令妃好似被这个声音惊醒,刚刚发现皇上一般,露出先惊讶后惊喜表情,蹲了福:“皇上吉祥!臣妾只是一时入神,未曾注意到皇上大驾,还请皇上恕罪……”她一副自责表情,用一双盈盈含情美目看了皇上一眼,然后微微垂下头,露出白皙后颈。
皇帝在令妃头顶上露出一个冷笑。
令妃没有听见皇上应声,心中有些发虚。她抱着永琰手暗地里微微一动,狠狠在永琰身上掐了一把。
永琰大哭起来,令妃换上一副焦急表情,眼眶发红,柔声哄着永琰:“不哭,不哭……”
孩子身子本来就比大人娇嫩敏感,现在疼很,怎么会不哭?永琰大哭不止。
腊梅恰到好处凑了上来:“娘娘,十五阿哥身子不大好,现在大哭不止,是不是又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娘娘您别着急,您为了照看七格格已经两夜没睡了,若是再为十五阿哥急伤了身子……”
令妃低着头,抱着永琰轻声哄着。皇帝看到一滴眼泪滴落在襁褓上,蓝色丝绸吸收了眼泪,痕迹变得异常明显。
皇帝仍然不开口,冷冷看着她们表演。
令妃听不到皇上说话,心里着急。她在延禧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皇上说什么,她都能搭上话,然后扯到紫薇婚事上。可是唯一没想到,就是皇上怎么也不开口……
令妃暗自咬了咬牙,抬起头,焦急无助表情更突出了她娇弱气质,饱含着泪光双眸直视着皇帝:“皇上,这可怎么办?臣妾不能没有永琰啊!”她又低下头去,对永琰柔声说,“永琰,你看,这是你皇阿玛,你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看在你皇阿玛份上,别哭了,别让额娘……”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没有见过父亲孩子……若是真正皇帝在这,还不知道会愧疚和感动成什么样呢。
皇帝不得不说,令妃这一手,确是触动了他,让他想起了他没有见过皇上几面便匆匆离开人世永璟……
皇帝叹口气,虽然痛恨令妃,但是孩子并未做什么坏事……毕竟在名分上,永琰也是他儿子。
“高无庸,”皇帝吩咐,“派人去传太医正,看看十五阿哥究竟是何病症!”
“嗻。”高无庸答应着,回头让跟在身后小福子往太医院跑去了。
令妃喜悦浮在脸上,衬她苍白小脸都散发出了光彩。
“臣妾代十五阿哥谢过皇上!”令妃蹲了个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十五阿哥就是皇上儿子,做父亲给儿子找太医,用着你来谢?
皇帝心里有些不满,不过什么话也没说,随意摆了摆手,抬脚便要走。
令妃见皇上想要离开,赶忙开口道:“皇上,七格格病时候,一直吵着要皇阿玛,您要不要去看看七格格?”
“朕还有事在身,改日吧。”皇上不耐烦开口。
令妃赶紧又换了个说辞:“皇上,臣妾想去淑芳斋看望明珠格格,还请皇上恩准。”
淑芳斋?皇帝对这个词很敏感。
“你要去淑芳斋,去便是了,为何还要让朕准了?”
令妃做出一脸为难:“回皇上话,舒妃妹妹让人封了淑芳斋,不允许进出。臣妾也不敢违背舒妃妹妹意思啊……”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明珠格格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怎么惹舒妃妹妹如此生气?她一直都是个又懂规矩又孝顺孩子啊,从不敢行差踏错。臣妾还去景仁宫向舒妃妹妹求情来着,可是舒妃妹妹……唉!”
皇帝挑了挑眉,这是在捧高紫薇,上舒妃眼药呢啊。懂规矩?孝顺?要是懂规矩,就不会和那帮奴才秧子凑在一起;要是真孝顺,就不会允许一个不知所谓小燕子欺骗她皇阿玛,她居然还为小燕子做掩护!要是真孝顺,就不会在夏雨荷尸骨未寒时候就和那个福尔康私定终身!
“哦?有这事?”皇帝道,“朕一直以来也觉得紫薇还是比较懂规矩……”和小燕子比起来。
令妃见皇上沉思,还以为皇上在回忆紫薇好,赶忙趁热打铁:“所以臣妾想去看看明珠格格,让她赶紧去给舒妃妹妹认个错,别再让舒妃妹妹生气了。再说了,明珠格格年纪也不小了,婚也指了。继续这样关着她,怕是对她名声也有碍啊……”
皇帝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候着呢啊。想到昨天舒妃跟他说命妇进宫请安事情,只怕是福家等不及了吧?
“婚事?”皇帝想了想,当初好像只说往后推,也不知道定没定日子。“紫薇大婚时间,定了没?”
令妃有点傻眼,这个应该问内务府,问掌管宫务舒妃啊!
“这个,臣妾记得似乎是没有……舒妃妹妹应该清楚……”
皇帝眼珠子一转,道:“行了,你去看看紫薇吧,反正你们一贯亲厚。”他顿了顿,又道,“舒妃做也对,紫薇就是个不着调性子,看管起来也好,最好是关在屋子里,省到了大婚时候,再变成什么蝴蝶飞走了!”
说完,皇帝甩袖子离开了。
令妃愣在原地,怎么说好好,皇上也说紫薇懂规矩呢,突然又想起香妃事情来了?
令妃回到延禧宫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皇帝没有对紫薇婚期表示什么意见,那该怎么给福伦福晋回话呢?令妃有些为难,要不,过两天再试试……
令妃烦恼时候,皇帝正在景仁宫跟兰馨说话。看着眼前可爱直爽又不失礼仪规矩兰馨,皇帝心里总算觉得'炫'舒'书'服'网'了一点。
夏紫薇那样东西,哪里配上爱新觉罗姓氏?放在哪都丢人显眼!装一副无辜样子,做都是些不知羞耻事情!先把夏紫薇弄出宫去,还要赶紧断了她跟皇家关系,之后朕就可以……!
兰馨见皇帝在走神,也乖巧闭上了嘴。
皇帝意识到周围安静了,赶忙笑道:“兰馨说很有意思,只是皇阿玛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听你继续吧。”
“皇阿玛可要保重身体!”兰馨声音清脆,“等下次皇阿玛来看兰馨时候,兰馨给您熬益气粥喝!”
皇帝心下欣慰,顺口道:“兰馨,你想要个什么样额驸?”
兰馨羞红了脸,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皇帝这才意识到,这不是能在一个未嫁公主面前说话。他又夸奖了兰馨两句,便离开了景仁宫,回去想法子去了。
第二天,令妃正梳妆打扮着,准备再在御花园来一次偶遇,向皇上说说永琰“病情”和紫薇艰难生活。突如其来旨意却免了她这一趟跑。
皇上下了明旨,由于明珠格格年纪太大了,所以让内务府干脆在这个月内找个吉利日子,把明珠格格和福尔康婚事办完。
令妃听了之后皱了皱眉,这时间……也有些太赶了吧?紫薇可是皇上女儿,这么短时间能建好公主府吗?
令妃只是皱了皱眉,内务府却是急出了一身汗。这个月就完婚!太后老佛爷可还没回来呢!而且明珠格格嫁妆还没备好,公主府也没建成呢!圣旨上也没说封个什么等级,那这嫁妆和公主府应该按什么等级来建啊?
内务府不敢自作主张,特意跑了一趟养心殿去求皇帝意思。
“用不着等老佛爷回来,”皇帝漫不经心说,“咱们大清这么多格格,难不成每个成婚都要老佛爷在不成?”
内务府副总管擦擦汗:“还有公主府,因孝期间不准动工,所以公主府还未完工,怎么也要再三个月……”
“哦?”皇帝突然来了兴致,“公主府建在哪了?”
“回皇上话,是在东大街……离富察傅恒大人公府不远。”他也知道说地址皇帝不可能知道,干脆找个对照物……
皇帝想了想。道:“位置不错。公主府照着和硕公主品级修,不必在乎银子,务必要修精细,若有一点敷衍,朕要了你狗命!”
副总管汗流更厉害了:“回皇上话,若是修精细,至少还要三个月,怕是赶不上这个月大婚……”
皇帝一挑眉:“谁说是给明珠格格建公主府?这是给兰馨公主建!”
兰馨公主又没赐婚,着什么急!若是给了兰馨公主,那明珠格格怎么办?副总管腹诽。
“那明珠格格公主府……”
“她还不配有公主府!”皇帝斩钉截铁说。
副总管这下子明白皇帝态度了。感情是不待见这个明珠格格了啊!
“那明珠格格封号还有品级,还请皇上……”
皇帝笑道:“一个固山格格还需要什么封号?不过就是从宫里出嫁罢了。”
副总管明白了。这下子这个明珠格格嫁妆也该再重新收拾收拾了啊……
副总管寻思着,便告退了。
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他,道:“还有,明珠格格行事不规矩,明儿个派两个嬷嬷去淑芳斋,对明珠格格进行婚前训诫。”
“奴才遵旨。”
副总管磕了个头,慢慢退出了养心殿。
这下今晚可能够睡个好觉了。这个明珠格格还要婚前训诫,这简直是告诉天下人这个格格不受皇上待见,嫁出去就跟皇家没关系了!这样明珠格格大婚准备和嫁妆就随便准备准备就好了,反正嘛,皇上也不会去管!
37婚前训诫
令妃得知圣旨之后,得意以为她话在皇上面前还是有一定作用。
她对着镜子稍稍梳理了一下,便要去淑芳斋,告诉紫薇这个好消息,并顺口提起她是花了多么多么大心思才见到皇上,又在皇上面前说了紫薇多么多么多好话……
“娘娘!”冬雪满头大汗冲进门来,脸上还有两道指甲划出红印子。“娘娘,不好了!”
令妃沉下脸:“怎么回事?你是我身边大宫女,在这后宫之中,有谁敢对你动手?”
冬雪蹲了个福:“回娘娘话,是七格格!七格格不好了!”
令妃猛了站起来,焦急道:“说清楚!七格格怎么了?”不会是当初她喂给那药吃坏了吧?七格格以前还是比较得皇上喜欢,若是突然去了,皇上要求彻查话,这个院子里还不知道都是谁人,会说些什么话……
七格格自退烧醒来之后,因为多日未进食导致体力不济,脱水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人也是时醒时昏。所以七格格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天三顿稀粥,还都是身边嬷嬷们硬掰开嘴灌进去。就这么灌了几天,今天七格格终于能自己动动嘴,说句话了。
谁知道七格格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朕这是在哪?”
因为她声音嘶哑,嬷嬷们也没听太清,还以为是七格格说话不利索,是问在哪呢,忙回答:“这是七格格您内寝啊。”
结果七格格呆住了,好半天之后才说:“格格?谁是格格?高无庸呢?朕明明是在养心殿……”
这几句说连贯,嬷嬷们一下子也呆了。有反应过来,当即跳起来叫道:“快去请令妃娘娘!请娘娘传太医来为格格治病!格格魔障了!”
冬雪正在七格格小院外面,就是被这样叫声引进去。她听了嬷嬷们诉说,赶紧到床前去看七格格。
七格格嘴唇蠕动着,还待要说什么,就被冬雪按在床上,拿一床锦被盖好,还哄道:“格格莫怕,奴婢们这就去报娘娘,让太医在给格格开个方子……”
七格格可能是被这个自作主张把她按住人不满,挣动着把手抽出来,挥到冬雪脸上。亏得冬雪离不太近,只是指甲碰到了脸颊,划了两道印子。七格格这还不满足,嘴里嘟嘟囔囔骂着“狗奴才……”之类话。
七格格以前可是个精明性子,知道令妃一直想要个阿哥,对她和九格格这两个女儿不怎么待见,所以一直对令妃心腹——腊梅冬雪比较客气,别说动手了,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冬雪一看,确实是性情大变,和以前不一样了,又嘱咐了守在床边嬷嬷几句,便赶紧来回报令妃了。
令妃一听性命无虞,便摆摆手道:“多大点子事,就叫嚷成这样。本宫现在得去淑芳斋一趟,等本宫回来再说吧。腊梅,把匣子拿上。”
“那奴婢现在去请张太医……”
“蠢材!”令妃呵斥道,“你这是要陷本宫于不义吗?当然是等本宫从淑芳斋回来以后再去请太医!到时候再派一个人去养心殿禀告皇上一声。
冬雪有些迟疑:“可是上一次咱们派去人,被皇上打死了啊……”
令妃扶着腊梅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冷笑道:“这个宫里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别宫眼线呢!能请来皇上自然是好。若是请不来,再被皇上打死了,那也正好借着皇上手清理这些狗奴才了!”
淑芳斋
“真吗?”紫薇惊喜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令妃慈爱笑着,拍了拍紫薇手,道:“傻孩子,怎么会是梦啊。你皇阿玛下了明旨,让你们这个月内就完婚。”
“这真是太好了!”紫薇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梦幻般光彩,“娘娘,谢谢您能帮我!如果这真是一个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一个月内?”金锁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姐这成什么样子?就连庄子里婢女都不会这样……不知羞耻!她忍不住在旁边插嘴,打断了紫薇话。“皇贵妃娘娘,时间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令妃摆摆手:“这时间可是正合适。明珠格格嫁妆、公主府之类,一年前就已经建好了,要不是……”她叹口气,真诚对紫薇说,“你和尔康也不会等这么久。你是皇上孩子,也是本宫孩子啊!本宫帮你们也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