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娘家,当日主张把自己嫁过来的爹也没什么好声气,怨自己计谋不足,生生把自己当做一盆泼出门的水一样看待。至于婆婆说的要回朱家张口借银子的事,那更是一个大钱都借不到。
此时听到竟是褚夫人为自己讲两句,朱氏眼不由一热险些流泪下来,褚二太太对朱氏也越来越看不上眼,听到褚夫人这话只冷哼一声。守玉已经笑了:“大伯母说的是,论起理家这些,我是真连二嫂的一半都比不上。”
没想到守玉竟会为自己说话,朱氏不由诧异,守玉心中对褚家有怨,朱氏心里对自己的娘家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对娘家的爹娘哥嫂有些怨恨,怨自己的爹为了褚家产业把自己嫁过来又不给一些助力。怨自己的嫂嫂只会冷眼相待从没半分真心。
可此时朱氏听在耳里的,守玉这话竟没有一丝虚情。若原先朱氏该暗地里嘲笑守玉是个不知道人心的傻子,但朱氏在这重重艰难之下听到守玉的这句话,朱氏竟不知道傻的人是谁?
褚夫人关切地问过守玉几句怀孕身体情形,守玉笑着答了,还说顾澄这几日已寻到铺子,等择了日子就开张,到时一定要请诸位都去坐坐。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恭喜,朱氏看着守玉面上灿烂笑容,心里竟不知是羡还是妒,想着朱氏心口有些疼起来。
褚二太太见到女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惭愧想和守玉说几句弥补母女之情,守玉都顾左右而言他,再不是当日那个和自己说心事的闺中女儿。瞧守玉和褚夫人说的热闹,褚二太太心中不由酸涩无比,回头见朱氏用手抚住胸口,眉头不由一皱:“你既身子不舒坦,也就不用在这服侍了,回去歇着吧。”
朱氏正在自怨自艾,突然听到婆婆这样不耐烦的话,泪差点落下,还要忍住泪还褚二太太规矩:“是,媳妇这就告退。”守玉忙起身道:“我送二嫂出去。”
朱氏又是一愣,等走出院子守玉才道:“二嫂,我晓得娘脾气有些不好,二嫂千万莫放在心上。”朱氏把泪逼回眼眶不由道:“小姑好命,自然不会知道我此时的苦。”守玉听出朱氏这话里,难得的含了怨气,眉微微一蹙就道:“二嫂历来都比我聪明灵透,日子只会比我过的更好十分,而不会比我过的差,二嫂此时又何必口出怨言?”
朱氏别过头把又要流出的泪悄悄弹掉,褚二太太已经跟着走出:“玉儿,你怎去了那么半日?”说着褚二太太又对朱氏道:“你身子不适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朱氏用手遮一下面才对褚二太太行礼退下。
褚二太太对守玉招手示意:“玉儿,里面人多,我们娘俩到旁边屋里说说私房话。”褚二太太的眼很殷切,守玉的眼黯淡下去:“娘,今日是大伯母家的喜事,我们做客人的不好单独离开,还是进去吧。”
褚二太太的眼也黯淡下来:“玉儿,你到现在还怪娘,可是娘也是没有法子。”又要说她是不得已吗?守玉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这口气,感到心里的浊气都被吐出来才对褚二太太道:“娘,那日在女儿家中,女儿和娘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娘又何必再生枝节?女儿自然是娘的女儿,以后该尽的孝道会尽,别的也就没有了。”
褚二太太要的不是女儿这句话,上前拉住守玉的手:“玉儿,娘要的不是你这句。”守玉已经淡淡地道:“可是娘,我已经给不起你别的了,娘你不要逼我以后再不进褚家的门。”这样的决绝让褚二太太用帕子捂住口,守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院子,快到院门口的时候转身道:“还有一句话,娘终究只有哥哥这一个儿子,以后还要靠哥嫂奉养,对二嫂也请多些疼爱。”
说完守玉就径自进去,褚二太太看着女儿的背影,手不由伸了伸,当日的自己就错的那么彻底吗?错到从小疼到心口的女儿现在连转身看自己一眼都吝啬给予吗?
有婆子从这里经过,瞧见褚二太太不由道:“二太太怎么在这外面站着,快些请进去吧。”婆子笑的殷勤,褚二太太却觉得她这笑容有些奇(提供下载…)怪也没理她用帕子擦一擦眼里的泪也进了院子。
进到屋时看见守玉正和褚夫人坐在一起,看着褚夫人抱着的孩子,守玉面上笑容是褚二太太十分熟悉的,也是守玉现在吝啬给自己的,但此时守玉却毫不吝啬地往褚夫人抱着的小小襁褓里露出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她倒和褚夫人更像一对母女,褚二太太此时的灰心更重,只是走上前坐着。
褚二太太身边恰好坐了秀才娘子,瞧见是她,秀才娘子笑着道一声二太太好就转去和别人说话。褚二太太抬眼瞧瞧,见秀才娘子衣着一新,面上笑容灿烂,再望望座中各人,皆是笑容满面、喜悦非(提供下载…)常。
记得就在两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仅仅过了这么两年,自己怎么就孤零零坐在这里没几个人愿意搭理?褚夫人抱着的孩子突然发出一声啼哭,奶娘急忙上前要接过孩子,褚夫人却已把襁褓解开,襁褓刚解开,一泡尿就尿出来,守玉正凑过脸,那泡尿恰恰尿到她肩上。
众人都笑了起来,已有人笑着道:“姑奶奶今儿得了这泡童子尿,肚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哥儿。”守玉听到这话就笑了,用手摸一下尚且平坦的小腹:“说来我还想要个闺女呢,闺女多听话又好打扮。”
褚夫人把孩子交给奶娘让她抱下去换尿布,顺着守玉的话就道:“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只是呢,现在还要先下去换衣衫,总不能带着这童子尿去添盆。”众人又笑着凑趣,守玉已被丫鬟请去换衣衫,褚二太太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
等守玉换了衣衫回来,也是添盆的时候,褚夫人先往盆里放了一锭五两的小元宝,众人说着吉利话挨次往盆里放东西,等褚二太太瞧见守玉往里面放的东西没有当日全哥儿洗三时放的东西贵重,心里又好受一些,毕竟有个亲疏在里面。
添过盆,吃过酒也就各自散去,守玉又和褚夫人说了好大一会儿话这才告辞回家。刚走到二门处就见有个丫鬟等在那里,瞧见守玉忙道:“姑奶奶请等一等,太太请您去一趟。”守玉的眉微微一皱就道:“还请回去告诉我娘,就说我今儿应酬一日也乏了,想着早些回去歇息……”
守玉的话音没落,身后已经传来褚二太太的话:“玉儿,你竟怨娘怨到不愿和娘说话的地步吗?”见褚二太太过来,丫鬟忙走过去服侍,守玉瞧着自己的娘,眼里渐渐有了叹息:“娘,女儿该说的已经全都说过,再多的女儿给不起,还请娘谅解。”
说着守玉就吩咐喜梅:“快些去瞧我们的车备好了没?”那日褚二太太和守玉争执,喜梅她们虽没被允许进屋但还是听到些风声,今日守玉往褚家来,顾澄叮嘱喜梅的也是别让褚二太太和守玉单独在一起,此时听到守玉差自己,喜梅不自觉地摇一下头:“奶奶,爷吩咐过奴婢不能离开奶奶的。”
这话让褚二太太的泪又下来了,瞧着守玉道:“女儿,你难道到此时还分不清亲疏吗?”
82、教训
亲疏?守玉闭一下眼,这才转身看着褚二太太冷笑:“娘到这时倒问起女儿不懂亲疏了?那当日女儿归家跪求爹娘哥嫂的时候,娘可曾记得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见守玉有些激动,喜梅忙扶一把她:“奶奶,车已经备好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褚二太太正被守玉这话质问到,有听到喜梅这样护着守玉,不由呵斥道:“还懂不懂规矩?我是你们奶奶的亲娘,要和她说几句还要你们拦着吗?”守玉扶住喜梅的胳膊,吸一下鼻子对褚二太太道:“娘既然记得您是女儿的亲娘,难道不知道女儿此时是非(提供下载…)常时期,非要让女儿动气?”
褚二太太的手抖了下,守玉已经带着喜梅转身离去,褚二太太不由叫了声:“玉儿。”这一声含着追悔,可此时的追悔已经有些来不及,守玉的脚步只微微一停就上车离去。褚二太太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开自己,知道从此再不能弥补好母女之情了。
褚二太太用手捂住胸口,心疼如绞却不知道该和谁说,丫鬟见褚二太太这样被吓到了,上前扶住褚二太太道:“太太,要不要请人来瞧瞧。”褚二太太满眼是泪地摇手,丫鬟见状只得扶着她回去,嘴里还要劝着她:“太太,姑奶奶总是您养的,就算生气,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褚二太太的泪眼已经朦胧,好不了了,女儿出嫁后的情形一幕幕浮现在褚二太太眼前,以后真的再好不了了。
守玉坐上车后,脸上依旧有叹息,过了会儿守玉才道:“今儿的事别和三爷讲,别让他烦心。”喜梅连声应是,并不敢再问守玉别的话,只是沉默地服侍她到家。
曾婆子带着人迎上来,守玉下车后瞧见曾婆子身后多了个眼生的少女,眉头不由一皱。曾婆子已经解释了:“还没请示过奶奶,这是小的远房侄女,没了爹娘来投靠小的,小的也没好的去处,想到奶奶这新搬过来,各项人手都不足,这才腆着脸把她带来,还求奶奶抬一抬手,赏她口饭吃。”
竟不是顾太太安排过来的?守玉的眉还是没有放开,可这背后若没有顾太太示意,守玉是怎么都不信的。见守玉不言语,曾婆子早对少女道:“还不快些给奶奶磕头求奶奶收留。”这少女忙上前就跪下,守玉瞧了她一眼,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生的也有那么几分礀色,身上穿的衣衫簇新,想是曾婆子给她换上的。
按说这下人们荐个把远房孤苦无依的亲戚也是常见的事,守玉叫少女起来才道:“这大门口哪能跪着,进去吧。”说着守玉径自往里走,曾婆子已经把那少女一拉:“还不赶紧跟上去,你想留着也要奶奶点头。”
少女忙起身跟着守玉进去,到了上房里守玉把外面斗篷解了,舀过小云送上的茶喝了口才对跟进来低眉顺眼站在那的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定过亲没有?”
少女忙上前跪下:“回奶奶的话,我叫琦红,今年十五,亲事……”琦红在这时顿一下,守玉瞧见曾婆子在那里使眼色,心里明白了几分,沉声道:“你这名儿听来就不像是个平常人起的名字,十五的话这年纪也该定过亲了。”
曾婆子已经插口:“奶奶,我这远房侄女的爹也是个读书秀才,只是体弱多病,几亩地都花销了,她娘死的又早,所以没定过亲事,没定过没定过。”守玉没有瞧曾婆子,一双眼只是看着琦红,用手转着茶杯盖子,指甲刮在茶杯上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小云她们恭敬垂手侍立,曾婆子已经有些急了,但守玉这样她再不敢多开一句口。琦红终于开口:“回奶奶的话,我爹当日在时,也曾和人说过亲事,两家交换过信物,只是不久夫家就离开此处做生意去了,转眼已经十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
说着琦红在心里垂泪,若不是爹爹早亡,族里无人可依,也不至于来投靠曾婆子,想到曾婆子和自己说的话,琦红更是难受,纵再落魄,也是读书人家出身的,哪能为妾?想到此琦红毅然抬头:“奶奶,我为婢可以,但不愿为妾。”
守玉的眉一挑,接着看向曾婆子:“为妾?曾妈妈,你又在什么时候许给别人什么话了?”曾婆子听到琦红说出这句,心里把琦红骂了几百遍,听到守玉那句更是吓的魂飞魄散,忙趴到地上道:“奶奶就是给小的几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轻许,我这侄女来了也有好几日,原本是想让她进去服侍太太,也能挣副嫁妆。太太听说之后就让小的送她过来,还说让她好好服侍,若三爷真喜(…提供下载)欢了,奶奶不抬举她,太太抬举。小的这才叮嘱了侄女几句,谁知,谁知就被她说出来了。”
琦红已经又羞又气,用手掩住面大哭起来,守玉听着她的哭声,心里生起恻隐之心,唤她道:“你起来吧,地上凉,难得你还有这样一份心,先暂且在我这里住下,你可会针线?若会的话,每日就在这里给家里做些针线。”
琦红听到守玉这样温煦的话,忙又跪下:“奴婢虽母亲早亡,却也学得一些针线,父亲病重时候,奴婢就靠做针线勉强养家。”守玉示意喜梅把她扶起来:“你是有夫家的人,我不好让你写了身契进了我们家,你既然说你会针线,我只当请了个绣娘,就住在后面,每日蘀我做些针线,一个月除了吃住,再给你一吊钱零花,每季一套衣衫。等你守满了孝,若能寻到夫家最好,若不能寻到,过个两三年,瞧有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你瞧可好。”
琦红听到这话大喜,急忙又跪下去:“奶奶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守玉让喜梅紧紧搀住她就对她道:“你的东西想来曾妈妈已经送过来了,喜梅,后面我记得还有空房,就让她住你隔壁吧。”
喜梅自然应是就带着琦红下去,琦红走后守玉才冷笑一声:“曾妈妈,你这奉命到底是来照顾我还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寻一个有婚约还在孝期的女子过来,若不是我多长了点心,问出来。以后被人上门打官司我还在做梦呢,我倒想让你回去问问婆婆,难道要看着我们一家子没吃没喝流离失所她才高兴?”
说着守玉已经滴两滴泪下来,小云忙给她捶背,曾婆子跪在下面百口莫辩,但琦红没有写卖身契,别说自己,连顾太太都奈何不得她。只得伸手往自己面上打着:“老发晕的东西,难道不知道奶奶也是这家里的主母,既然被太太吩咐送过来服侍奶奶,就该听从奶奶的命,哪能只顾着听太太的?”
她边打边骂,守玉只当没听到,曾婆子自己打自己当然不会用多大力气,可是这百来巴掌打下去,手又酸又疼不说,脸也有些肿起来还没听到守玉下令停住,曾婆子只得继续打着,嘴里还在骂着自己。
守玉听到曾婆子往脸上打的速度慢起来,这才抬头瞧她:“好了,曾妈妈,你还是住手吧,怎么说你也是婆婆身边的老人,真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啊。”曾婆子怎会听不出守玉话里的好坏,跪在地上恹恹地道:“奶奶这话让小的惭愧些,奶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