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抬指尖,屈指为拳,生生敲动了显得破旧不堪的木门,甚至在敲击之下,会有厚实的尘土自门上如雪飘落,散漫的游荡空中。
忽有一苍老年迈之声从门缝中缓慢飘出,如同撩起的烟雾般,逐渐深入乐儿的耳畔,使她蹙眉,如此声音听起来着实让人毛骨悚然,仿若枯草,低沉而沙哑,甚至听不出一丝的人味,让乐儿开始怀疑这怪才是否是来自普国。
“锦国,南宫子璎。”洛吟毫不犹豫的报出自己的名讳同样让乐儿有些惊讶,略眨几下眼,似是在揣摩洛吟究竟有何打算。
“可是邪君子璎?”门内之声再度响起,却似是比刚才多了些尖锐,好似在一瞬间变成了女声,娇柔婉约。
“不敢当。”洛吟娓娓而道,面上波澜不惊,只是噙起的笑意让乐儿有些看不真切。
她果然还是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尽管自己在郢国阅人不少,却没有一人比这洛吟的心思更深,也难怪当年若纤会对他有所惧意,怕是就连若纤,也看不透彻洛吟吧。
忽听门声响动,棕黄色的灰尘再度如沙尘般映入眼帘,伴随着如此尘雾,一声撕裂般的声音穿透了乐儿的耳鼓,使她忍不住的稍微掩耳,怕就此失聪。
随着门缝的逐渐扩大,一张苍老之脸骤然出现,其沧桑之相,绝不逊色于普国的苏老太傅,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居然是锦国的皇上,老夫失敬。”老人口上虽表敬意,然则他的神情却傲慢自大,高高扬起的下颚可以看出他根本就对所谓的皇上毫无惧意,而洛吟也并未有所迁怒,反而爽朗大笑,如飘纱般的声音接连响起。
“胡老,您果然还是未曾有变啊。”
“想不到一隔十几年,光屁。股的娃儿都已经如此风光了。”胡老同样大笑,惹得洛吟不禁瞥了眼乐儿,在看到她将头瞥向一旁,似是在掩唇偷笑之际,洛吟便轻咳两声,低语而说,“胡老,那么久之前的事,莫要再提了。”
胡老一听,眼睛自是瞟向站在一旁的乐儿,蹙眉相望,紫唇略抿,“此女非平常之人,老夫可有猜错啊?”
“自是不凡,否则也不会为我所娶。”洛吟倒是对答如流,虽这答案让乐儿的眉头有了些抖动。
“哦?她是你妻?”胡老背去双手,缓慢走至乐儿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眼眸半眯为线,似是在思量着什么,“此女身带阴气,却刚好与你阴阳相补,不错不错……老夫若没记错,你自小便因南宫血族的诅咒而阳气过剩,几次险些丧命,有此女在旁,往后莫要担忧喽。”胡老说完,便哈哈一笑,转身既要走回门去,却被洛吟抢先一步挡在他之前,浅笑一声说,“胡老莫急,子璎来此有一事相求。”
“恩?”胡老顿住脚步,似是不解,“你有何事会找我,难不成是想易容?”
“正是。”洛吟轻答,却惹得胡老似是多了些疑惑,眉头蹙的更加的深,而后又撇过头看向身后正在发呆,想着刚才胡老所说的南宫氏血族之咒的乐儿。
“罢了,进来再说。”胡老说完,便径自向着屋中走去。
洛吟扯唇似是在想什么,只是在提到南宫血咒的时候,眼中不免划出一丝痛恨,而后便再次被他藏起。
他牵起乐儿冰冷的小手,替胡老关上那摇摇欲坠的大门,便也跟着胡老进了里屋。
屋内陈设简单无杂,与乐儿先前所想天差地别,如若不是洛吟所说,根本无法辨析出此人便是那易容怪才。
两间单房内,除了一些粗衣布料懒散的挂在墙头,便是开裂的木桌上放着的有些发了霉的酥饼,阵阵飘来的腐坏的味道,让乐儿冲动的想要屏住呼吸,心想此人莫不是极度穷困潦倒,便就是怪癖缠身,然而如此的性子,却让乐儿有了些兴奋,或是埋在心底的探究之心,开始逐渐萌芽。
对于她来说,看惯了宫廷中的那些虚与委蛇,如此这般怪异的性子,却让她感到别样宽心。
“别急,好东西在下面呢。”洛吟忽而出言提醒,扯回了乐儿飘开的思绪,她转眸回笑,心中却因着洛吟从始到终的从容感到不悦,虽然她已然习惯了这个男人那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性子。
随着一声巨响,将乐儿的视线瞬间引去,只见那胡老竟然用单手抬起了一面用以阻隔的墙壁,看的乐儿是目瞪口呆,而那墙壁的里面,似是别有洞天。
见着乐儿惊诧的小脸,洛吟霎时笑意十足,忽的偷吻了一下乐儿的唇角,为她印上了软软的触感,致使乐儿下意识的合上了本是惊呆的唇,对着洛吟怒不可言。
而他却似是如沐春风一般,欣赏着乐儿那急速变化的神情。
“走吧,胡老已经下去了。”洛吟略微勾起了如水的唇瓣,眸子一转便多了些犀利,直接牵起乐儿便跟随胡老而走,待另外一声巨响之后,他们便身处于更加幽暗的空间之中。
在伸手五指的恐惧之中,乐儿不自觉的捏紧了洛吟的修长,似是回到了身为世间游魂的日子,那般孤寂,那般落寞,似是无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忽而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温柔席上她的唇瓣,软软的,似是绵薄,时而有暖中带凉的湿润舔弄她敏感的嘴角,而后便开始如同流光一般的滑入口中,开始寻觅她的香甜。
他竟然趁着黑暗偷亲于她?!
她惊的瞠目结舌,却在开口的一瞬被他更加用力的侵入,甚至就连身子都被按压在身后的重门上,惹得她身上似是被火一阵撩起,忘记了何谓呼吸。
“唔……”她用力的动着,想要将他推开,却发现他的双手早已看在了她的腕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他那温热湿润的唇正在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舌尖的挑弄让她无力招架,身子也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当她彻底快要窒息在他怀中的时候,他才略微的松开了乐儿,却在瞬间忽离了她的身畔,似是闪电,而恰在这时,那胡老便举着火把缓步向着二人走来,眯眼看了看一脸绯红呼吸不匀的乐儿,眼中明显多了些笑意。
乐儿愤恨回眸,当她看到洛吟依旧从容的挂着招牌微笑,眸子中竟没有丝毫波澜的时候,她恨不能当场便与他大打出手,却也只能在心中遐想一番,谁让她并非他的对手呢。
“这位姑娘似有上火之兆,子璎应当多加照顾。”胡老淡语,举着火把转了身,留下了乐儿和洛吟,只是他刚一转身,乐儿就毫不犹豫的探出双手掐住洛吟的脖子,似要直接弄死他算了。
“你这该死的男人,在像刚才那般,我就让你下了黄泉。”
可是洛吟却从容带笑,回眸探向乐儿,根本无视她在他脖颈的胡作非为,反而压低了身子,靠近她的唇瓣。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喃喃低语,扬起指尖轻柔扶在她那发烫的脸颊,而后认真凝视,“你当真厌恶我的吻吗?”
“我——!”乐儿欲言又止,终是咬下唇瓣,从洛吟身边擦身而过,但是洛吟脸上的表情,却多了些雀跃,望着乐儿有些气呼呼的背影,他温柔的笑了,拇指掠过自己的唇,心中渗出一片暖意。
她是爱着他的,而且……很爱。
待两人都定住脚步之时,已然到达了隧道的最深处,胡老将手中的火把***到墙上,而后坐在了一张半摇椅上,残破的木发出吱呀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黑种,显得凋零而渗人。
他捻上眼前的浅黄色的纱帘,半掩住自己的视线,而后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人幽声说道,“既是故人,便不必废话,定是知道老夫的条件。”
“那是自然。”洛吟低语作答,修长之手包裹住乐儿似是冰凉的柔荑,犀利的眸子也顺便掠过她的脸颊。
“老夫相信于你,故而将你带到这里,但是规矩终归还是规矩,万不可破坏,那么你们如何让老夫相信你们相爱深至骨髓呢?”
此时乐儿私下捏了下洛吟的的指尖,贴在他的身畔低声问道,“洛吟,如若无法证明,那便如何?”
“欺骗老夫之人,无论身份如何,必然只有一死。”似是听到乐儿的悄然低语,胡老主动回答了她,而后点起了桌边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霎时间便有颗颗人头出现在案,让乐儿忍不住的倒抽了口凉气,甚至起了一身的粟粒。
木质旧柜上,整齐放了很多被透明罐子腌制的人的头颅,有男也有女,均是闭目,却又处理的很是干净,让人不寒而栗。
乐儿不禁晃了晃头,指尖不自觉的覆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似是怕过一会,就连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回眸看向洛吟,而后不悦说道,“走,现在就走,在脸上涂把泥巴也能易容。”乐儿说着便转身要走,谁料洛吟却依旧站在那里,而后自乐儿眼前,便滑下了一道厚重之门。
“小姑娘,这里充满了诡秘机关,就连这南宫子璎都不容易逃出,更别说是你一个柔弱女子,老夫这地方,撒谎者,有来无回……”
乐儿长舒口气,倏然转身站在那胡老的面前,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但是却只字未说,又转身看向洛吟,似是将满心怒意都喷洒在了他的身上道,“你,很好!”
洛吟倒是不以为意,面上依旧挂着笑意,“你是怕你不够爱我……还是我不够爱你呢……?”
“我不需要你爱,我更不爱你!”乐儿瞪圆眼睛,着实不想再次耗下时间。
“你不想为云霏医脚了?”
“我……”乐儿声音是越答越小,其实她并非怕死,而是她……着实不想将自己的心暴露在他的面前,倘若如此,那他岂不是会更加得寸进尺,如此这般,还不如让她此刻便死了来得好。
见乐儿不答,洛吟便视作默认,似有些调侃般的说,“胡老,您还是这般恶趣味啊……”
“哼……”胡老冷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木质小盒,雕工精良,似是珍宝,捻手打开,霎时被一阵火光所射,照的周遭一片亮堂,与刚才判若两样。
“这颗珠子乃炼火所提,绝世无双,可测真心与否,倘若言语有所出入,比会焚烧触摸者,让其燃烧殆尽。”
乐儿的眉角抽动了几分,心中多了些干笑。
这……是古代的……测谎仪吗?
洛吟斜眸看了眼乐儿,而后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放于珠上,让乐儿瞬间便瞪起了双眼,反射性的想要阻止,却依旧是晚了一步。
“我已经将手放于珠上,如若所说为假,那么便会焚烧殆尽。”洛吟面上仍是毫无波澜,但是却让乐儿的心如同被万火所撩,完全失了冷静。
虽说嘴上总是排斥于他,但是真是要到了生死关头,却有并非那么容易放下。
“你,你太任性了!”终是忍不住的乐儿将心中的话吼出了口,双拳握的几乎要将手掌弄穿,平日冷静的眼眸此时瞳孔放的极大,心中的担忧更是让她的呼吸完全失了节奏,胸腔的起伏如同海上波涛。
“很久没有听你如此说我了……”洛吟忽而有些感动,眸子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乐儿,但是他的手却将珠子握的很紧。
“要说就快些,待会老夫还要赶着去菜场买鱼……晚了便不新鲜了,可别耽误了老夫的正事。”胡老翘着双腿似是在观望着一场难得的好戏,看的乐儿的举棋不定,终是咬下了牙,出乎洛吟意料的,她也将自己的手同时放在了珠上,字字铿锵的对洛吟说道,“你很好,我服输,要死一起死。”
然当乐儿此话刚说出口之际,胡老忽然开始拍打掌心,而后心情愉悦说道,“好一对天作之合,此试已过,准备易容吧。”
当下洛吟和乐儿均是愣住,如同僵住的石雕,紧握明珠的二人之手也开始有血色褪去。
只见忽而有一抹碧光自洛吟眼中一闪而过,而后轻声低语,“胡老可是将子璎也蒙在了谷中。”
胡老大笑几声,将珠子从二人手中拽回,用麻布袖口用力的擦拭了几下。
“此珠可是花了老夫一两银子呢,切不可弄脏。”
“恶趣味的死老头。”洛吟忽然脱口而出,让乐儿也惊了一下,迅速将眸子转向洛吟,凝视他那充满怒意的脸。
果真是难得,让洛吟也失了冷静,此胡老当真是神人。
“哈哈,难得子璎与老夫如此亲昵,老夫欣慰啊……”胡老说完,便转身向着另一个大柜走去,用力拉开,便是各种易容道具。
而身后冷静下来的洛吟瞥眸看像依旧沉浸在刚才洛吟生气的画面,他勾唇略小,忽而将自己的手滑至她的腰际,而后在她耳畔轻声低语,“原来……你果然舍不得我死……”
听到洛吟话的乐儿瞬间闻声色变,脸色由原来那浅淡的绯红转成了一抹铁青,僵硬的回身看着洛吟那嬉笑的眉眼,唇角略撇,却不知如何作答。
刚才光嘲笑这个平日自大的男人了,险些忘了真正尴尬的是自己才对。
她闷哼一声,便将洛吟的手从自己身上捻开,宁可跨步走向胡老,也不愿意在洛吟身边多带上一会。
当然,易容的过程是极其漫长的,当胡老彻底将乐儿与洛吟容貌改变之后,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摸着自己崭新的面庞,乐儿既惊又喜,没想到这古代还真有所谓的易容之术,不过却也只是给她罩上了一层人皮面具罢了,夜间休息还要将其摘下,浸泡在水中。
她闷哼,看似神神叨叨,其实也不过如此。
而在洛吟只身前往另处熟悉脸上的面具之时,胡老一边(。kanshuba。org)看书吧着零碎的残渣,一边幽声说道,“你是南宫子璎第一个带来的人。”
“怎么说?不就是易容吗?”乐儿蹙眉,并不了解胡老的意思。
“非也,南宫子璎并非来此易容的。”胡老爽声大笑,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趣味,“子璎只知道在老夫这里有一明珠,可测真心,他啊,是冲着这颗明珠而来,定然是想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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