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明白,老奴再不会在外头多说一个字的。”胡嬷嬷赶紧保证起来。
程氏点点头道:“西跨院的避子汤都停了吧,若是……若是还一直没有消息,我自会再想办法的。”在程氏心里,她情愿丈夫不能生育,也不愿意让通房丫鬟或是其他人为她的丈夫生下孩子。
胡嬷嬷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世子妃听进去了,便什么都不再说了,赶紧去准备红糖姜茶,好让她的主子小日子过的顺利一些。
钟毓园中停了通房丫鬟的避子汤,不过两三日,这消息可就传的尽人皆知了。萧淆震怒,他铁青着脸对妻子喝道:“你做的好事!如今阖府再没有人不知道佩凤彩鸾停了避子汤,往后还怎么办!”
程氏的小日子还没有结束,正在卧床休息着,见丈夫怒冲冲的闯了进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叫大闹,不免气恼的叫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几日都在休养,连房门都不曾出过,我能做什么事情!爷可别尽往我身上撒邪火!”
“哼,你难道听不懂人话,我那日分明与你说了,悄悄的停了佩凤彩鸾的避子汤,只等她们有了身孕就谎称你有喜了,十月之后就说是你生下的孩子,可如今停了她们避子汤之事阖府没有人不知道的,刚才阿淅都跑来问了一回,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竟如此不小心谨慎!往后事情还怎么办?”萧淆愤怒的叫道。
“啊,竟有此事?”程氏这回听清楚丈夫为什么发怒了,不由惊的脸色煞白,忙说道:“爷您先息怒,妾身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爷吩咐之后,妾身便不再命胡嬷嬷送避子汤去西跨院,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的。”
“糊涂!你好糊涂!”萧淆气的脸都青了,两只眼睛瞪的几乎要鼓出来。
程氏想了想,脸色又变了,她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了。从前每回丈夫去睡通房丫鬟,一早一晚胡嬷嬷都会亲自熬了避子汤送过去,可这一回萧淆在西跨院连住了三日,胡嬷嬷却一步都没有踏足西跨院。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只要略想一想便知道西跨院的两位被停了避子汤。
但凡有一个下人想到这一点,钟毓园的通房丫鬟停了避子汤之事就再不会是什么秘密,一传十十传百的,可不就传的阖府皆知了。
“爷……现在怎么办?”程氏怯怯的问了起来。
萧淆只咬牙恨声道:“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送药!”宁亲王爷是那种极为看重嫡庶之人,他坚决不允许庶子庶女出生在嫡子之前,这也就是萧淆萧淅成婚之后,虽然妻子都无所出,他们两个却不敢纳妾,也不敢让通房丫鬟怀上身孕的根本原因。
“接着送药?这怎么行,爷不是……”程氏惊呼一声。
“你竟这般愚钝么?让胡嬷嬷仍送避子汤过去,她们悄悄不喝就是了。再有,以后让她们每日到你这里立规矩,你暗暗与她们吃些促孕之药,嗯,就让她们轮换着在这里上夜吧,直到怀上身孕为止。”萧淆冷冷说道。
程氏大惊,她望着丈夫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氏并不愚钝,所以她立时明白丈夫的意思,以佩凤彩鸾到上房立规矩为由,其实是增加她们两个的侍寝机会,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每个月两人只有五六天的机会。从此她就要与佩凤彩鸾三人平分丈夫,甚至,她还得主动退让,多多给丈夫机会去睡佩凤和彩鸾。
“世子爷……”程氏看着丈夫只叫出这三个字,眼泪便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萧淆与程氏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见程氏这么伤心,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坐在床边拿帕子擦了程氏脸上的泪,萧淆缓了声气低低说道:“你别哭,这不是没办法么。你放心,凭谁也越不过你的位子,我……我还是会尽可能与你生孩子的。”最后这句话,萧淆说的何其没有底气,成婚五年,若是程氏能生,她早就怀上了,何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萧淆想起与自己同龄之人的孩子都已经发蒙进学了,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萧淆与程氏相视无语,两人都觉得心中苦如黄连。
就在萧淆与程氏相对无言之时,博行园中孙氏的嬷嬷陈氏正在孙氏耳旁说小话儿。
“夫人,听说钟毓园那边停了通房的避子汤。”陈嬷嬷小声说道。
“当真有这种事?”孙氏惊讶的问道。她真有些不相信这种事是看上去极为端方的大哥大嫂能做出来的事情。
“老奴原也不信,特意去打听了的,这事再真不过的,老奴敢拿脑袋担保。”陈嬷嬷急切的说道。她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开始担心起自家夫人。要知道二公子事事都瞧着世子爷的,会不会他也想……博行园中也是有通房的。
“大哥大嫂怎生如此糊涂,这事万万做不得的,若是让父王知道了,必有一场好饥荒!”孙氏皱眉说道。她自嫁给萧淅之后,一直很得大嫂程氏的照顾,与程氏之间的妯娌关系处的很好,所以此时她的着急并没有一丝做伪。
“我的好夫人啊,您怎么还有心思去想世子爷世子妃的事情,您快想想您自个儿吧?”陈嬷嬷见自家夫人还没想到点子上去,便急急的叫了起来。
“我自个儿?我有什么事?”孙氏不解的问了起来。
陈嬷嬷朝博行园西边努了努嘴,小声说道:“那边也住着两个呢,若是二爷也有这样的心思,您……”陈嬷嬷不往下说了,让孙氏自己想去。
孙氏先是脸色一变,很快就恢复正常,她摇头说道:“二爷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的,况且如今二爷正在休养身体,他且不会往那边走的。”
自上回放血过多之后,萧淅便静心休养,别说是去睡通房,就连与孙氏之间的鱼水之事都已经停止了,萧淅还真怕一日不养好身体,他的父王就一日不许他出门。那得耽误多少事啊。
“现在是不会,可往后呢?夫人,不是老奴说嘴,二爷可什么都学着世子爷呢。转年开了春,二爷若也这么吩咐,您可怎么办呢?”陈嬷嬷担忧的说道。
孙氏摇摇头道:“这不可能,我与大嫂的情况不一样,大嫂进门都小六年了还没开怀,大哥自然着急,可我嫁给二爷也就一年光景,倒也不必太过着急的,那些嫁人两三年后再生孩子的人不多了么。我与二爷又都年轻,还怕将来没有孩子么?”
陈嬷嬷见夫人说的笃定,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她心里到底不踏实,总想用个什么法子彻底绝了这条路才行。
陈嬷嬷是奶大孙氏的奶嬷嬷,自然心里只有孙氏一个,甚至二爷萧淅在陈嬷嬷心中都算不上什么。陈嬷嬷苦思冥想,倒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博行园中的通房与钟毓园中的不同,她们是每个月喝一次长效避子汤,而不是每次事前事后服用。这日又到了喝避子汤的日子,陈嬷嬷亲自煎好药送了过去,看着两个通房将避子汤喝完,又坐了两刻钟,保证两个通房不可能将药吐出之后才回了上房。
陈嬷嬷走后,萧淅的两个通房便皱眉议论起来,一个说:“今儿这汤味道与从前的不一样。”另一个便说:“是啊,好象没有那么苦了,可比从前辛辣了许多。”
这两个通房并不知道,陈嬷嬷在避子汤中做了手脚,喝下这碗药,她们从此就再没了做母亲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三回初得收益
钟毓园与博行园中的动静并没有瞒过萧泽的耳目,听完扣子的回禀,萧泽只淡淡笑了一下,浅浅的说了一句:“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便也丢下不管了。反正他现在没有子嗣的压力,他的父王都已经挑明了不让他在杜衡及笄之前圆房,萧泽自然不用着急。
就在扣子向萧泽禀报之时,红菱也正在向杜衡回禀,说的也是钟毓园中停了通房丫鬟的避子汤之事。不过杜衡对这种事情显然没有兴趣,只淡淡道:“似这等无聊之事你听说就行了,不用特特禀报,她们如何在折腾与咱们很不相干。”
红菱原本挺有兴致的,不想被夫人泼了冷水,只讪讪应道:“是,奴婢记下了。以后象这类的消息再不敢说出来污了夫人的耳朵。”
杜衡淡淡道:“行了,也没这么严重,你喜欢打听事儿还只管打听去,只是别挂了相,让人瞧破了。”
红菱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夫人您放心,奴婢心里可有数了呢,这些消息也不是奴婢主动去打听的,是王府中的妈妈们主动说与奴婢听的。”
杜衡浅浅笑道:“嗯,这便好,你天生招那些妈妈的喜欢,这也是好事,只是咱们园中的事情不该说的一定不许说出来。”
红菱忙跪下回道:“夫人放心,奴婢只说些新进园之人的小说儿,主子的事情奴婢半个字都不曾说过的。”
杜衡点点头道:“嗯,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也别只听人家说,偶尔给人些好处,杨梅,每个月额外给红菱几两银子,总不能白听了消息。”
杨梅笑着应了,红菱忙摆手道:“不用的不用的,夫人您每个月都额外发月银,奴婢也不花用什么,尽够了的。”
杜衡淡淡道:“还怕银子咬手么,用不完的只拿去攒嫁妆吧。”
红菱被臊了个大红脸,低着头闷声道:“夫人越发会取笑奴婢们了。”
杜衡轻声道:“这不是取笑,是实话,过上两三年你们到了年纪,我都放你们出去嫁人,若有自己看上的,也别臊着,只管说出来,我必与你们做主的。”
这话可是将杨梅也捎上了,两个大丫鬟被比自己年纪小的夫人打趣了,都羞的不行。倒是清芬沁芳两个还小,三五年间且提不到嫁人之事,两个小丫鬟低着头哧哧直笑,笑的杨梅红菱直用眼睛瞪她们两个。
李嬷嬷打从外头走进来,见夫人神色淡淡的,眼中却有一丝浅浅的笑意,而杨梅红菱两个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自己的一双女儿却嘻嘻偷笑,李嬷嬷多少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便也微笑着走到了杜衡的身边。
“夫人,杜伯来了,在外头候着呢,他是来给夫人送帐本子的。”李嬷嬷笑着说道。
杜衡听说杜忠来了,便吩咐道:“这天寒地冻的他怎么来了,清芬,快去煮一碗滚滚的姜汤,李嬷嬷,让杜忠到东次间回话。”
李嬷嬷忙出去安排,杨梅与红菱也收了羞意上来服侍主子梳头更衣,杜衡素日在房中之时不耐烦穿戴的太繁复,通常只着一袭轻暖的家常裙袄,头发也只随意的挽个纂儿,用两三只钗环别住罢了。
杜忠被引入东次间,清芬送上滚滚的姜茶,甜甜的叫道:“杜爷爷,夫人怕你受了风,特意命小婢为您煮一碗姜茶,您快趁热喝了祛祛风寒。”
头戴棉帽,身着厚实的杭绸面儿棉袍的杜忠搓着手笑道:“真是多谢夫人了,一路坐车来的,倒也不是很冷。”
清芬将那碗姜汤捧起来放么杜忠的手中,笑着说道:“杜爷爷先暖暖手,夫人一会儿就过来了。”
杜忠笑着应了,站起来朝上房的方向躬身谢过,这才坐下来捧着碗,边暖手边小口小口的酌着,他的心里手上全都随之热呼起来。杜忠暗暗感慨道:“夫人看着性子冷,可真知道疼人!”
杜忠一盏茶汤没有喝完,杜衡便带着丫鬟嬷嬷走了进来,杜忠赶紧将手中的姜茶碗放下,上前跪下请安,口称:“老奴请夫人安……”
杜衡浅笑道:“清芬,快把你杜爷爷扶起来。”
清芬上前去扶杜忠,可杜忠执意磕了头才站起来,杜衡知道杜忠最是守礼,若不让他磕头他心里必是过不去的,便受了杜忠的头,浅笑道:“坐下回话吧。”
杜忠在最下首的椅子上斜签着坐下,杜衡见他坐的别扭,便吩咐道:“沁芳,端个绣墩过来,让你杜爷爷实实的坐着慢慢回话。”
少顷沁芳端来绣墩,杜忠再次谢座,这回他方才坐实在了,一双老寒腿总不会太受力吃罪。
杜忠偷偷看了杜衡一回,见小主子脸色红润服饰鲜明,仿佛脸儿也比在建威将军府之时略见分圆润,而且杜忠能感觉到小主子身上多了些气势,这让杜忠心里踏实多了,看来小主子在宁亲王府之中果然比在建威将军府过的好。
“夫人,如今到了年根底儿,铺子里的总帐出来了,庄子上的租子也都收齐了,只是不便直接送到王府来,老奴便自做主张将绝大部分东西放到了庄子上,只将银票以及时蔬果品各色山珍等物装了四车带过来供夫人使用。”
杜衡点点头道:“这样就很好,你辛苦了,这大冷的天还特特跑了一回。”
杜忠赶紧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老奴份内之事,夫人,这是帐册和银票,还有进上的单子,请您过目。”杜忠说罢将两本帐册并一份礼单拿了出来,清芬赶紧接过来送到杜衡的面前。
杜衡并没有先看帐册,只问杜忠道:“今年天气冷的很,又下了好几场大雪,庄子上的情况怎么样?可否受了灾?”
杜忠据实禀报道:“回夫人,三个庄子上都有被雪压塌的房子,不过并不多,加起了有三十几户,好在没有伤着人,有左邻右舍帮衬着,屋里的东西也都抢出来了,并没有太大的损失。他们先在亲戚朋友家住一阵了,等开了春就重新盖房子。”
杜衡点点头道:“嗯,既是这样,那受灾人家明年的租子便不要收了,每家再给五两银子,让他们把房子盖结实些,再不要被雪压塌了。”
杜忠忙说道:“夫人慈悲,老奴一回去就把这消息告诉下去,把银子发下去,让大家都感受夫人的仁爱。”
杜衡轻叹道:“挨冻受饿的滋味不好受,谁活着都不易。”
杜忠心下戚然,若非小主子受了那些年的苦,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杜衡缓了缓情绪,又问道:“如今庄子上抽几成租?”
杜忠忙回道:“回夫人,按惯例收三成。”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对杜忠说道:“剩下七成粮食够佃户一家子的嚼用么?”
杜忠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若是俭省着吃用,也能够了,说起来咱们收的并不算多,好些府上都要收四成租子的。”
杜衡淡淡道:“别人收多少与我们不相干,佃户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总不能让他们连肚子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