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回去……”杜大海没好气的大喝一声,根本不听苏夫人说些什么。
杜大海快步走到萧泽面前,缓了声气说道:“贤婿,我们这便走吧。”萧泽点点头,与杜大海并肩向府门方向走去。
苏夫人见状大叫道:“你们都站住,萧泽,刚才鹂儿好意与你敬茶,你却欺辱于她,这事你必得给我们建威伯府一个交待!”
杜大海脚下一滞,继而对萧泽说道:“贤婿稍等片刻。”
萧泽点点头,淡淡道:“岳父请自便。”
杜大海说罢转身大步走向苏夫人,苏夫人还以为丈夫是来为自己和女儿撑腰的,赶紧快步迎了过去。
等二人走到一起,杜大海突然揪住妻子的前襟厉声道:“你再要胡搅蛮缠,休怪我一封休书送你回老家!”说罢,杜大海将苏夫人重重往后一推,转过身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刚才去禀报消息的下人已经将厅中发生之事简单禀报过了,所以杜大海才会如此愤怒。
萧泽并没有转过身子,不过他的耳力极好,只是用听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萧泽心中暗笑,这苏氏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这回丢人可丢大了。往后在这建威伯府之中,怕是再没有什么份量了。
杜大海追上萧泽,沉声说了一句:“我们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夫人并没有被丈夫推倒在地上,她身边的丫鬟嬷嬷及时赶过来扶住了她,可是脸面已然丢尽了。苏夫人极为狼狈,几乎是逃回了棠棣院。
原本苏夫人见女儿哭着跑回来,便想借这个机会将杜鹂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要么萧泽以平妻之礼娶杜鹂,要么萧泽就得给杜鹂寻一门上选的好亲事,不拘是那一种结果,都能让苏夫人趁心如意,也能给她的眼中钉添堵。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萧泽是个浑不吝,丈夫杜大海又不问情由就对她发脾气,结果便是她的目的没有达到,却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回到棠棣院的苏夫人越想越生气,又将棠棣院上房砸了个稀巴烂,砸完之后却又后悔了,如今她手中不比从前宽裕,又没了从府中库房随意拿东西的权利,要将房中的陈设补齐,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笔饥荒是没法子跟杜大海打的,她只能拿自己的私房银子补上,苏夫人在生气过后又开始肉疼了,
杜大海与萧泽并辔而行,他有意放慢速度,就是想多打听打听亡妻外祖家的情况,可是萧泽却没有再与他说什么,该说的他都说过了,其他的都是不该说也是萧泽不想说的。原本他是想多给岳父提个醒的,可是被苏夫人这么一闹,萧泽便迁怒于岳父杜大海,路上还肯与他说几句话便已经算是给他很大面子了。
来到宁亲王府,萧泽将岳父引进正堂,杜大海等了一会儿,宁亲王爷才从里面走出来。杜大海上前见礼,宁亲王爷皱眉说道:“亲家不必多礼,本王这里怎么都好说,只是苗疆使团那边,亲家倒要小心应对了。”
杜大海低头应道:“是,多谢王爷提点。”
宁亲王爷叹了口气,挥手便下人退开,然后才沉声说道:“亲家,当年之事你做的过份了。回头见了苗疆众人,务必多多忍耐些,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杜大海羞愧的站起来躬身应道:“是是,下官记住了。无论亡妻的外祖母说什么,下官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宁亲王爷摇头叹道:“老亲家母倒还好说话些,只怕苗王那关难过啊!”
莫约过了一刻钟,萧泽与杜衡陪着苗王太后上洞苗王等人走了进来。杜衡看到杜大海,走过去屈膝淡淡唤了一声“见过老爷”,然后便又回到了太外祖母的身边。
杜大海连与杜衡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杜衡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杜大海的心情沉重极了,他一直盯着女儿,就希望她能够正眼看自己一回。
苗王太后在上首坐定,上洞苗王等人依次坐下,宁亲王爷见杜大海怔怔的望着杜衡发呆,只得出声说道:“老亲家母,这便是泽儿的岳父建威伯杜大海,您的外孙女婿。”
“哼!”苗王太后还不曾说什么,上洞苗王冯益便先重重怒哼了一声,显然对宁亲王爷的介绍很是不满。就这么个小白脸,他哪里配的上心心!冯益与他的姐姐姐夫们全都这样想道。杜大海虽然是战将,生的却象个文静秀气的书生,冯益他们又有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看到相貌不俗的杜大海,他们自然会各种不满意。
宁亲王爷的话惊醒了发呆的杜大海,他赶紧撩袍跪倒,口称:“外孙女婿拜见外祖母。”
苗王太后冷声道:“本后可当不起杜将军这一声外祖母。”这是苗王太后来到大梁之后,头一回以本后自称。这分明是刻意拉开与杜大海之间的距离了。
杜大海本想见过礼就站起来的,可是苗王太后这话说的重,他只能跪着不动,连声道:“大海亡妻是您的外孙女儿,孙婿不当外祖母如此称呼。”
冯益听不太懂杜大海说什么,便问站在身后的孙子冯佧。冯佧简单翻译一回,冯益立刻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大叫起来。
冯佧立刻向杜大海喝道:“我阿公问你,我心心姑妈是怎么死的!”
杜大海心中一沉,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原本以来苗疆使团与他的结发妻子已经隔了两三辈,应该不会太亲近,不过是见一见他这个外孙女婿尽尽人情,可现在看来他是想错了,这苗疆使团还真是为石悦心之死而来了。这……他该怎么回答?
纠结了一阵子,杜大海方才低声说道:“外祖母,舅舅,悦心过世之时,小婿刚刚回京,因要先陛见之后才能回府,所以当晚小婿是住在官驿之中的,等次日小婿回府之时,悦心已经暴病而亡。家母已经将她入殓,小婿竟没能见悦心最后一面。”杜大海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仿佛很是伤心。
站在太外祖母身边的杜衡听了这话,再也站不住了,她紧紧攥着太外祖母所座的紫檀太师椅的靠背,激愤的直倒气。萧泽是时时该该都将心思放在杜衡身上的,他一见杜衡神色不对,立刻冲过去将杜衡紧紧拥入怀中,一边轻抚着杜衡的背一边安慰道:“阿衡,那都过去了,都过快了,快别再去想……”
苗王太后其实是与萧泽同时发现杜衡的情形不对,只是见萧泽飞奔过来,苗王太后便没有做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给了萧泽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孩子真的不错,他果然是将自己的重外孙女儿时时放在心上的。
许是萧泽的怀抱很温暖,让通体冰凉的杜衡心中有了一丝热气,也许是萧泽的拥抱让杜衡那种孤苦无依之感消失了许多,总之被萧泽抱住的杜衡渐渐停止了颤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阿泽,我没事了……”杜衡低低说了一句,在萧泽怀中挣扎起来。萧泽知道杜衡的不自在,忙松开双臂,却没有立刻走开,仍以一副回护拱卫的姿态站在杜衡身边,随时准备给杜衡以支撑的力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哽咽的杜大海反应过来,叫了一声:“若儿……”之时,杜衡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她看向杜大海,缓缓摇了摇头,眼中一片冰寒,就在刚才,杜大海的那句话将杜衡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亲情彻底击碎了。
石悦心过世之时,杜衡已经五岁了,早就开始记事。她分明记得当初娘亲吐血而死,祖母何老夫人连看都没看过一眼就便命寥嬷嬷给母亲收殓,然后以一口黑漆薄皮棺材收殓了娘亲。杜大海回到府中之时,棺材还没有钉上钉子,若是杜大海有心,怎么都会见发妻最后一面,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躲在书房中,任由他的母亲安排发妻的后事。这一切,小小的杜衡记的清清楚楚。若非杜大海如此绝情,杜衡又怎么会那样恨他。
“若儿……”杜大海又叫了起来。此时杜衡的眼神竟比当年在石悦心的灵堂之时还要冰冷死寂。那样的眼神杜大海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不敢去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从来没见过女儿那么冰冷愤怒的眼神。
“杜老爷请不要再如此称呼于我,若儿这个名字是外祖母为我起的,是让娘亲叫的,你不配!”杜衡冷冷说了一句,便向苗王太后躬身说道:“太外祖母,我不想见这个人。”
苗王太后点点头,对萧泽说道:“泽儿,你先陪若儿回房。”萧泽立刻伸手扶住杜衡的手臂,点头应道:“是,父王,儿子先告退了。”
宁亲王爷皱眉挥手道:“去吧,好生照看你媳妇。”
萧泽陪杜衡离开之后,宁亲王爷想了想,对苗疆众人说道:“老亲家母,本王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便不能在此陪您了,您请恕罪。”
苗王太后知道宁亲王爷这是要避嫌,不干涉他们的家事,便微微欠身点头说道:“王爷请自便。”
宁亲王爷离开之后,正堂之上除了苗疆诸人和杜大海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连伺候茶水的下人都被宁亲王爷全都带了出去。事涉杜大海的家丑,这种事情总是知道的人越好越好。
“杜大海,你真不知心心因何亡故?”苗王太后冷声喝问。
杜大海心中打颤,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回外祖母,孙婿不知。”
“好……好个不知。你既不知,那我们自己去查。心心葬在何处,我们要开棺验尸!”苗王太后一拍桌子愤怒的大喝起来。
杜大海大惊,立刻高声叫道:“外祖母,悦心早已经入土为安九年了,您……您不要打搅悦心的安宁!”
“放肆!”冯宝一听杜大海口出厥词,心头的怒火蹭蹭直蹿,他忽的冲到杜大海的面前,一把揪住杜大海前襟,“嘭”的一拳便砸上了杜大海手胸口……
☆、第一百五十二回时候到了
早在前来宁亲王府的路上,杜大海就做好了被发妻娘家之人痛打一顿的心理准备,所以当冯宝这一拳重重砸在杜大海胸口之时,杜大海没有做丝毫的防备与抵抗,甚至看到冯宝的拳头砸过来之时,杜大海心中甚至有些轻松之感。仿佛挨上这一拳就能让他心中的愧疚减少许多似的。
只不过杜大海低估了苗疆众人的武力值,冯宝正值壮年,又是苗疆鼎鼎有名的武士,他这一拳虽不至于开碑裂石,却也让杜大海五脏震荡受伤不轻,一股甜腥之气直冲喉头,杜大海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口猩红的鲜血。
冯宝将杜大海往地上一甩,轻蔑耻笑道:“还是大将军,连我一拳都吃不住,呸!”
杜大海举手擦去唇边鲜血,复又跪倒在苗王太后的面前,低头道:“外祖母,是孙婿对不起悦心,您怎么责罚孙婿,孙婿都毫无怨言,只是悦心早已经入土为安,恳求外祖母不要惊扰了亡人的在天之灵。”
“你放屁!不查清姑妈的死因,才是对姑妈最大的不敬!”杜衡的表哥冯佧愤怒的大叫起来,若非他的妻子花妮在一旁拉着,只怕冯仆也得象他的父亲那样暴打杜大海。
虽然做为晚辈对长辈如此出言不逊是很不应该的,可是在苗疆众人的心中,根本没拿杜大海当亲人,在他们看来,杜大海就是杀死石悦心的凶手。
所以冯佧骂人的行为没有得到任何斥责,甚至还得到了太祖母的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苗王太后看了杜大海一眼,皱眉向孙子说了几句苗语,冯宝听完走上前,从祖母手中接过一丸龙眼大小灰不溜丢的丸药,然后大步走到杜大海面前,一把捏住杜大海的下颌,将那颗丸药丢进杜大海的口中。杜大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丸药便已经滑入腹中。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杜大海脸色大变惊呼起来。苗疆之人素来以擅长用毒而闻名天下,若他服下的是什么能让人肠穿肚烂的毒药,性命就保不住了,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杜大海一时万念俱灰,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众苗人见杜大海服下药丸立刻瘫倒在地,不由都看向苗王太后,苗王太后也皱起了眉头,她给杜大海吃的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很霸道的补身之药,服了此药,凭冯宝怎么殴打杜大海,都不会闹出人命来。否则就凭冯宝刚才那一拳就已经让杜大海受了内伤,至多不过三个时辰,杜大海就得大口大口吐血了。现在还不是打死杜大海的时候,所以苗王太后才会给他一颗延命的丸药。
当然这颗药并不是会么救命灵丹,而是以透支杜大海的生命力为代价,让杜大海暂时看上去没事,可过上个一年半载,这药的副作用才会开始显露,杜大海会以比正常人快一倍的速度迅速衰老,那怕是乐观的估计,他也只能再活上了五六年了。
在苗疆众人看来,石悦心已经过世九年了,既然杜大海是她选中的男人,那么杜大海就不应该再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他早该到地下去向石悦心请罪了。
苗王太后命冯佧去试试杜大海的脉相,冯佧试过之后用将结果用苗语告诉亲人们,众苗人看向杜大海的眼神更加不屑了,苗人素来推崇铁血硬汉子,若是杜大海从一开始就极为强硬,说不定还能得到苗人的尊重,可就他现在这副样子,那怕是个苗疆儿童都看他不起。
“心心的墓一定要开,你肯带路最好,若不肯,我们也会向大梁皇帝要一道旨意。”冯宝瞪着杜大海怒喝起来。
杜大海心中大惊,赶紧叫道:“万万不可!”
“哼,你说不行就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杜大海我告诉你,这棺我们是开定了,若心心真是你们害死的,我们一定能查出来,到时候大梁皇帝面前见!”冯宝咬牙切齿说了一句,便再也不理会杜大海。
杜大海眼见已经无法阻止苗疆之人开棺,只能再另想办法应对。可是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找太医诊脉,若这些苗人给他吃了毒药,哼……杜大海将心一横,想他堂堂建威伯也不是泥捏面塑的,那怕是告到皇上面前,他也得讨个说法逼出解药不可。对自己的性命,杜大海可是无比在意的。
与苗疆众人谈崩了,事实以苗王太后为首的众人压根儿没打算和杜大海谈,他们就是想看看这杜大海到底长的什么样子,这样日后寻杜大海麻烦之时就不会找错人了。在苗疆众人看来,大梁人长都都挺象的,不太好分辨。
“明日辰时你若没来王府领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