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看见这个妇人,突然挣脱捕快的手,扑上前哭喊道:“娘亲……娘亲……”
宋推官与萧泽一听到这个动静赶紧奔了过来,只见那小姑娘扒在她娘亲的身上放声大哭,宋推官见了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
正说话间,一个红脸老苍头匆匆跑了进来,这人便是本处里正,他是被宋推官命人传过来的。“天啊……怎么会这样……陈家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老苍头一见院子里摆了数具尸首,吓的红脸变成了白脸,走路的双腿都哆嗦起来。
“赵里正,你可认识这个孩子?”宋推官问了一句。
赵里正赶紧上前说道:“认识认识,回大人,这是陈家的孙女大丫。大丫,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里正拉起陈大丫和气的问道。
“里正爷爷,有坏人!杀了我爹我娘……”显然赵里正与陈家挺相熟的,陈大丫一看到他便扑到过哭着叫了起来。
赵里正忙拍着大丫的背说道:“好孩子不哭,把你看到的都告诉大人,大人一定会为你家做主的。”
赵里正所说的大丫听到他的声音,
在赵里正的安抚下,陈大丫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她抽泣着说道:“我肚子疼,娘让我自己去茅厕,二叔二婶起来做豆腐,有坏人从天上飞下来,杀人……”
宋推官与萧泽异口同声的叫道:“坏人长什么样?有几个?”
陈大丫吓的瑟缩着身子,小声道:“两个坏人,穿着黑衣服,看不见脸……”
萧泽皱起眉头,想来也是,执行这种任务的杀手通常都是蒙着脸着夜行衣,这个特征是够明显的,可也够无用的,凭这一点想把杀手乃至背后的主使之人挖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萧泽并不会审案断狱,对他来说这个线索和没有线索没什么区别,可是对宋推官来说便不一样了,有了这个小姑娘,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赵里正,你与陈家极相熟?”宋推官问道。
赵里正赶紧低头回答,“是,小人与老陈交情很深,两家也时常走动的。”
“哦,既是如此,你便与丁捕头一起将陈大丫送到提刑司,她是本案的唯一证人,需得好生保护起来。”宋推官想了想方才吩咐道。赵里正应了一声,与丁捕头护送陈大丫去了提刑司。
“宋大人,请您尽快查清此案,将结果告诉我们。我们不打扰宋推官办案,这便告辞了。”萧泽对宋推官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宋推官点点头,虽然他知道这案子只怕是要涉及皇家阴私,不过他是那种但凡有案子便要一查到底的性子,就算这案子通了天,他也要彻查到底。
萧泽回到王府,将事情的始未仔细禀报给他的父王,宁亲王爷双眉紧锁面色阴沉,能在京城之中如此轻易的灭人满门,这背后的主使之人必定有着不弱于宁亲王府的权势,这人到底是谁?宁亲王爷心中莫约已经有了大概的范围,左不过是皇家那些人罢了。
“泽儿,你速去沐浴更衣,随父王进官报喜。”宁亲王爷心念一转,立刻大声吩咐。
萧泽却有些迟疑,他摇头说道:“父王,娘亲和阿衡都在昏睡之中,若是您和儿子都不在府中,儿子担心会给奸人可乘之机,我们父子总得有一个人在府中坐镇。”
宁亲王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为父坐镇王府,你去宫中报喜,切记那三处都要跑个遍。”
萧泽会意,笑着应道:“父王放心,儿子必是要去给皇祖母皇伯父和皇伯母请安的。”宁亲王爷见儿子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去吧,早去早回。”
萧泽去皇宫之前,特意将扣子留下来看守交泰园,虽然有父王坐镇,可是萧泽还是担心萧淅孙氏趁乱做怪,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倘若杜衡有什么闪失,萧泽一想到这个便不寒而粟,这样的后果他绝对无法承受。
萧泽出门上马,正要策马前行,突然有个家丁跑过来低声叫道:“三爷且慢。”
萧泽带住马缰皱眉问道:“什么事?”那个家丁将个寸许长,做工极为精细的鱼形铁牌递了过来,小声说道:“三爷请看,这是在陈家院中找到的。”
萧泽看到那鱼形铁牌,面色微沉,低声问道:“确是在陈家找到的?”
那家丁急的涨红了脸,忙说道:“回三爷,小人的兄弟在提刑司当差,早上他也去了陈家,这东西就是他找到的,当时人多他没敢说,刚刚才找了个空儿偷偷送过来。小人弟弟虽然没见识,却也知道这是内造之物,只怕宋大人也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倒不如将这东西交给您和王爷,兴许能派上大用场。”
萧泽点点头,伸手接过那枚鱼形铁牌仔细收了起来,又赏了那家丁一只小银锞子,然后方说道:“做的好,回头叫你弟弟来见。”
那家丁自是欢喜的紧,忙跪下谢赏,萧泽叫起之后一抖马缰便往皇宫而去。
鱼形牌是宫中太监的身份牌子,正面刻某某处,反面刻名字,太监的等级不同,牌子的材质便不同,总管太监一级的用白玉鱼牌,副总管太监用青玉鱼牌,接下来便是金银铜铁木依次递减。用铁质鱼牌的小太监是仅仅比刚入宫的小太监高一级的杂役太监。就算是宫中杂使太监少说也有万儿八千之数,可有这牌子找起来人却也容易多了。
“碧薇宫钱喜。”萧泽心中默念着这五个字,却是有些为难。碧薇宫位于皇宫西北角上,是安置几代先皇留下的无所出低级妃嫔之处,在偌大皇宫之中,这碧微宫是比冷宫还冷宫的所在,宫中大约住着十数名太嫔太太嫔,起居由数十名低级宫女和杂使太监服侍,想查碧薇宫的杂使太监竟比暗查皇上皇后宫中的杂使太监还困难一些。
萧泽想了一回,查碧薇宫钱喜之事,只怕还得麻烦他的好兄弟萧绎。打定了主意之后,萧泽便先去宫中报喜,然后再秘密与萧绎联系。
萧泽在宫外递牌子,没多久便得到批准,他被直接引入太后宫中,原来太后微有小恙,皇上与皇后都在此侍疾。
太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毛病,不过因有了年纪脾胃虚弱,又赶上天气热不思饮食罢了。她一听说生的最好的乖孙子萧泽求见,立刻来了精神,皇上便赶紧叫人将萧泽带到太后宫中了。
“给皇祖母皇伯父皇伯母请安。”萧泽未语先笑,看上去俊俏又讨喜,简直是秒杀所有老女性的绝佳杀器。
太后一见宝贝孙子,顿时头也不疼的身子也倦怠了,腾的坐了起来,连连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你有日子没来看皇祖母啦!”
萧泽起身来到床前,笑着说道:“皇祖母,孙儿是来给您报喜的,孙儿的娘亲于今日凌晨平安的为您添了一个七斤八两的大胖孙子呢!”
老太后一听这话越发的开心,竟一下子掀开夹纱薄被,兴奋的叫道:“好好好,快来人,更衣,哀家要出宫看孙子!”真是老小老小,老太后如今越发象个孩子,竟然嚷着要出宫,哪里还有刚才恹恹的样子。
萧泽虽然是扶着皇祖母的,可他一直用眼角余光瞄着皇上与皇后,皇上听说弟弟添了个大宝小子,眯起眼睛微笑起来,以萧泽对他皇伯父的了解,这样眯起眼睛的笑容表明他真的很高兴。可是皇后的反应却可圈可点了……
☆、第一百九十九回太后出宫
且说皇后听到萧泽禀报,说是自己的娘亲平平安安生下一个重达七斤六两的胖小子,眼神微微一闪,脸上虽然也浮起笑容,可笑容未达眼底,她似乎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神色,还微微低了头。皇上正忙着扶太后,太后则是笑的眯缝着眼睛,母子二人都没有看到皇后那与素日不同的些微差别。若非萧泽处处留心,他必也看不出来。
皇后略略调试自己的心情,忙也探身去扶太后,笑着说道:“母后,弟妹才生了孩子,王府必是很忙乱,您没看王弟都没来么,您这会子过去,岂不是让王弟更加忙乱,弟妹也没法子好生坐月子,倒不如等孩子满月之后再宣进宫来,到时您想怎么看不行的?”
太后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瞪起眼睛恼道:“皇后的意思是哀家不中用只会添乱么?”
皇后一听这话说的重,赶紧跪下低头请罪,惶恐的说道:“母后,臣妾绝无此意,儿臣只是担心母后凤体劳累,也怕弟妹不能好好休养。”
太后怒哼一声,瞥了儿子一眼,怒道:“皇上的意思呢?”
当今素来以孝治国,况且他与太后是亲母子,早年不得志之时,母子三人相依为命,过了一段很是艰难的日子,所以当今登基之后,对于生母更是百倍孝顺,太后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当然,太后原也是极明事理之人,从来不干政议事,所以母子感情越发比从前还亲厚一些。
当今笑着说道:“母后想去看看弟妹和小侄子,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只是母后您别着急,得让儿子仔细安排下去,也好让王弟准备接驾,您说行不?”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笑影儿,拍拍儿子的手背说道:“好好,你去安排吧,可快着些。”皇上笑着应了,躬身告退下去亲自安排。
皇后还跪在地上,太后明明是看见的,可老太太心中气恼皇后刚才拦着不让自己去见小孙子,便故意不叫起,只对萧泽招手笑道:“泽儿,快说说你弟弟生的象谁?”
太后可以任性,可是太后身边之人却不能由着太后的性子行事,少不得要劝上一劝的。毕竟皇后是六宫之主,不可太下她的面子。只见太后身边的刘嬷嬷跪下笑道:“娘娘,您上回还说皇后娘娘送来的酥酪味道极好,老奴腆着脸求皇后娘娘派人教教老奴,日后您什么时候想用,老奴便能立刻为您制作了。”
萧泽亦跪了下来,乖顺的说道:“皇祖母,孙儿陪皇伯母一起跪着。”太后知道这是在为皇后求情了,想想素日皇后对自己也很孝敬,太后心中的怒意才散了个七七八八,对皇后说道:“皇后快起来吧,还是你得人心,你看泽儿和这老货都向着你。”
皇后忙站起来带笑说道:“谢母后,母后言重了,臣妾这便将作法写给刘嬷嬷。”就是因为萧泽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深圳市情,所以皇后暗暗记恨,竟是连提都不提萧泽一句。
皇后如今因为四皇子之事诸多不顺,皇上对她如今也是无爱无宠,不过是维持最基本的面子情儿,皇后的心性也没有了从前的平和宁静,竟有些牛心左性的影儿。这也让太后与皇上越发不喜皇后了。
“母后,让泽儿先陪着您,臣妾得回去准备给弟妹和小侄儿的礼物,回头也好随母后凤驾一起送过去。”皇后心中有事,便找了个借口请求起来。
皇后的要求合情合理,太后自不会阻拦,便命皇后离去。萧泽心中暗道:“这般好的机会我却无法抓住,若是此时派人探听,必能打探到许多真相。”
且不提萧泽的遗憾,只说皇后回到凤仪宫,屏退众人,只留下自小便服侍她的杨嬷嬷,低声问道:“宁亲王府之事可都处理干净了?”
杨嬷嬷低声回道:“回娘娘,那稳婆一家都处理干净了,赏下的钱物也都收回,除去稳婆的命令也已经下到了宁亲王府,只是还没有回信。”
皇后皱眉道:“那个稳婆才要最要紧之处,若不能及时封了她的口,杀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杨嬷嬷忙说道:“是,奴婢明白,奴婢立刻再去传消息。”
皇后摇头道:“不必了,太后要出宫去看宁亲王妃,此时不可再有任何动静。那婆子的手艺极好,怎么还会被发现?”
杨嬷嬷摇头道:“奴婢不知,血房之中除了那稳婆再没有我们的人,得不到任何消息,不过奴婢听说那府里的三少夫人是个懂医术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三少夫人看破了稳婆?”
皇后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不过已经在心里记恨上了杜衡。杜衡倒也不算是无辜躺枪,杨嬷嬷倒是说中了真相,可不就是她发现了稳婆在暗中使坏,才救下了婆婆与小叔子的性命。
“罢了,比着亲王妃的份儿准备一份贺礼。”皇后淡淡说了一句,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两年她诸事不顺,特别是今年,皇上太后几次落了她与四皇子的脸面,这让皇后很是烦躁,心中总有一种想要疯狂暴发的感觉。
杨嬷嬷知道皇后心情不好,可她是服侍了皇后将近四十年的人,自然比一般下人更有脸面,当然也比一般下人更为皇后着想,她轻声说道:“娘娘,太后和皇上都看着,要不要加厚几分?”
皇后郁郁的叹了一口气,烦闷的说道:“你看着办吧,不要比给大姐儿的厚就行。”大姐儿就是四皇子的庶长女。当日皇后为了给儿子做势,是比着亲王嫡长子还厚三分的赏格赏赐的。皇后只想着为儿子架势,却没有想到这样是明晃晃的打了儿媳妇的脸,皇后自己没有察觉,自大姐儿出生之后,她的亲儿媳妇与她便离了心。
杨嬷嬷应了一声,横竖宁亲王府那位刚出生的小爷并不是嫡长子,这尺度她就好拿捏多了。知道皇后心烦,杨嬷嬷自去准备好礼物,只将礼单呈给皇后过目,皇后看度冷冷说了一句:“白便宜了那个小崽子。”说罢便带着东西去了太后的奉圣宫。
皇上也已经亲自安排好太后出宫的一应事宜,命心腹太监总管李全服侍太后出宫,并着内府礼官随行颁赐恩赏。
萧泽随太后出宫,来到宁亲王府之时,宁亲王府中早就安排好接驾之事,宁亲王爷率子孙跪着接驾,太后步下凤辇,将小儿子拉起来,乐呵呵的笑道:“儿啊,快引母后去看你媳妇和孩子。”
太后年轻之时就是不那种八面玲珑之人,如今老了越发心思简单,一时只能想一件事,她满心想看小孙子,便忽略了跪在地上的二孙子和二孙媳妇和孙女儿萧灵。
萧淅与孙氏见自己这么大的两个人跪在太后面前,可太后连看都不看问也不问的,两人心中都极不是个滋味,他们不知道太后是没顾的上,还以为连太后都厌弃了他们。孙氏心中的凄苦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而萧淅则在心灰意冷之后生出一股反叛悖逆之心,他偏不信这个邪,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