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妹妹,你一直叫我伍大哥,今日我特地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和静贞一样真的当我妹妹?”伍靖明急急说了起来。
杜衡愣住了,她停下脚步看向伍靖明,眼中尽是困惑的神色。
伍靖明苦涩笑道:“杜妹妹,我真的很想保护你,就象保护静贞一样,我爷爷和妹妹也想保护你,可他们想拧了,以为只有那一个办法,其实还有其他办法的。若杜妹妹不嫌弃,我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妹,让爷爷收你为义孙女儿,你……愿意么?”
杜衡没有说话,因为此时她喉头哽咽根本说不出话来,杜衡原本是想笑的,可是大颗泪珠却从她的眼中滚落。伍靖明见此情形可急坏了,想给杜衡擦眼泪又不敢碰她,只能扎煞着手着急的叫道:“杜妹妹,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你……你可别哭啊!”
杜衡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直落在伍靖明的心上,灼的他好疼!
过了好一阵子,杜衡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带着哭意说道:“阿衡拜见大哥。”说着,杜衡便向伍靖明跪了下去。
伍靖明赶紧伸手扶住杜衡,心中又酸又喜,那滋味真是难受极了。“好妹妹,别哭,你先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去你祖母房中,其他事都由大哥处置,放心,有大哥在,谁也别想把你卖了!”
杜衡点点头,用力擦干眼泪,抬头四下看看后便扬声唤道:“沁芳……”
沁芳就在不远处站着,听到姑娘的声音便飞快跑了过来。杜衡吩咐道:“沁芳,你引国公爷去颐寿园。”沁芳应了一声,侧身引着伍靖明往颐寿园行走。
杜衡赶回惜雨轩,与红菱走了个正对面,红菱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杜衡飞快说道:“现在没有工夫细说,红菱快帮我换回原来的衣裳,头发也重梳回来,我得立刻赶去颐寿园。”
红菱便也不问,赶紧利落的服侍起来,不大工夫杜衡便改回原本的装扮,带着红菱匆匆赶到了颐寿园。
颐寿园上房之中,何老夫人正一脸困惑的看着镇国公府的大媒和镇国公本人。她刚听了官媒骈四骊六的好大一通求亲文章,正满脑子犯糊涂的时候,镇国公本人又来了。这小国公一进门就说了一句,说刚才的提亲不算数,他已经与建威将军府的大姑娘结为异姓兄妹了。
何老夫人正糊涂着,就看到大孙女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她赶紧招手道:“若儿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我都快糊涂死了!”
杜衡快步走上前,先给祖母行了礼,复又对伍靖明屈膝行礼道:“请大哥安!”
伍靖明伸手虚扶道:“妹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别说是何老夫人,就连官媒都傻眼了,她做官媒几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提亲的男方在提亲的时候认女方为妹妹的,这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官媒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杜衡站起来后对何老夫人说道:“祖母有所不知,孙女儿已经与镇国公结为异姓兄妹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何老夫人疑疑惑惑的问道。
杜衡看了伍靖明一眼,两人同时说道:“前阵子。”之前刚刚结拜的可不就是前阵子么。
伍靖明与杜衡相视浅笑,杜衡暗暗松了口气,伍靖明却是笑中暗含苦涩,若非他输了赌约已经没有了追求杜衡的权利,伍靖明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得到杜衡的芳心,只叹机会一旦失去就再难拥有了。
听镇国公与杜家大姑娘这么一说,官媒可不乐意了,她虽然惹不起镇国公,可说几句歪话总是可以的。只听官媒说道:“既然是结拜了异姓兄妹,又何必让小妇人白跑一趟?”这官媒莫约三四十岁,倒不是那种五六十岁的老媒婆,装嫩自称一句小妇人也勉强说的过去。
伍靖明扫了她一眼沉声道:“是你自家听错了,不是提亲,是结干亲,你这差事到底是怎么当的?”
那官媒吓的心里一突突,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低头赔笑道:“是是,国公爷说的极是,是小妇人听岔了,国公爷莫怪,老夫人莫怪,大姑娘莫怪。”
何老夫人再是个不晓事的也能看出这事儿不对劲,那有结干亲还要请官媒的,还带了三十六色定礼,不过何老夫人瞧着这少年国公神色不对,若是自己再说什么他指不定发什么脾气,再者,与宁亲王府比起来,镇国公府的门第又差了一层。何老夫人就没往细里想,镇国公夫人是一品夫人,而宁亲王府三公子夫人却没什么品级,就算皇上有恩旨,顶天也不过就是个五品四品夫人罢了。何老夫人此时只想着宁亲王府的三公子是皇上的亲侄子,再是尊贵不过的。
“不怪不怪,有劳你跑一趟,来人,赏……”何老夫人想着不用推辞镇国公府的提亲倒是一桩好事儿,便笑着说了起来。
官媒接了赏,心道也没自己啥事了,便向伍靖明问道:“国公爷,这礼物?”她倒是聪明了一回,没有直接说出“聘礼”二字。
伍靖明立刻说道:“自是送给老夫人与我妹子的,全都放下。”官媒如释重负的应了一声,赶紧告辞退下。伍靖明在她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回得记得到国公府来一趟。”官媒脚下一滞险些儿跌倒,她赶紧回身应道:“是,小妇人谨遵国公爷之命。”伍靖明这才挥挥手让官媒走了。
官媒走后,伍靖明向何老夫人躬身说道:“老夫人,如何妹妹不只是府上的大姑娘,还是我镇国公府的二姑娘,明日我便接妹妹过府向祖父行礼。”
何老夫人没有反应过来镇国公此言何意,犹自点头道:“好好,若儿能与国公爷结成异姓兄妹,那是她的福气。”
伍靖明微微皱眉,心道:这老太太脑子不好使啊,算了,还是直说了吧!只听伍靖明干脆利落的说道:“听说卫王府与宁亲王府向我妹妹提亲,这事,老夫人也得听听我们镇国公府的意见!”
“啊,这……这……不合适吧,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何老夫人被伍靖明的气场所震,不禁吱吱唔唔的说了起来。
伍靖明剑眉一挑扬声道:“倘若有人敢买我妹妹求荣,我镇国公府三千兵马可不是吃素的!”
何老夫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性子,伍靖明这一发脾气还真吓住她了,她赶紧摆手道:“不能不能,全听国公爷的。”
伍靖明这才哼了一声,转脸对杜衡说道:“妹妹,别怕啊,明儿我亲自来接你,万事有哥哥帮你撑着,咱什么人都不怕,谁敢来逼婚,咱就弄死谁!”
杜衡知道结义大哥是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祖母,不由笑的肚肠打叠,她硬抿着嘴角强忍笑意,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伍靖明这才缓了脸色说道:“老夫人,靖明是个急性子,又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之人,刚才言语之间倘有冒犯,还请老夫人不要见怪。”
何老夫人赶紧摆手道:“不能不能。”
就在形势缓和许多之时,丫鬟的一声禀报让气氛立时又紧张起来。只听门外的丫鬟回禀道:“回老夫人,卫王府的管家来了……”
何老夫人脸色立变,她赶紧看向伍靖明,伍靖明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杜衡虽然看上去镇定,可是她交握的双手手背青筋跳起便足以证明她的紧张了。
何老夫人不想当着伍靖明的面见卫王府的管家,可是伍靖明却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又不能让卫王府的管家久候,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快请……”
伍靖明立刻柔声对杜衡说道:“妹妹,你且避一避,别让那腌臜之人薰着。”杜衡点点头,快步走到屏风后暂做回避。
卫王府的管家腆着肚子走了进来,唱了个肥喏之后傲慢的说道:“老夫人,我们日子已经看好了,三日之后就来迎亲,老夫人可快些做好准备!”
“哎哟……”卫王府肥管家的话音刚落,伍靖明抬脚便踹了过去,一记窝心脚将卫王府肥管家踹飞出十多步,正撞在房中的立柱之上又重重摔到地上,疼的那肥管家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谁,那个狗杂碎敢踹你霍大爷……”卫王府的肥管家摔的七荤八素头晕眼花,他也看不清是谁踹的自己便破口大骂起来。
伍靖明噌噌几步走到近前,一把拎起肥管家喝道:“狗杂碎,你家国公爷就踹你了,你要怎样?”
肥管家拼命瞪大一双老鼠眼,待看清是镇国公伍靖明之时,一张白胖肥脸立刻绿成了菜团子,他赶紧哀告道:“奴才狗眼不识泰山,国公爷恕罪啊……”
伍靖明将肥管家摔到地上,厉声喝道:“狗杂碎你与爷听好了,杜家大姑娘就是我镇国公府的二姑娘,有话叫你家王爷到我镇国公府去说,若再敢上门逼亲,莫怪小爷锏下不留人!”
☆、第九十五回怎一个乱字了得
卫王府的霍管家一听建威将军府的大姑娘成了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当下便扑愣着脑袋一叠声的叫道:“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原来卫王父子昨日看过杜衡的小像之后的确兴兴头的命管家找媒人提亲,可是到了晚上十九楼的鸨子突然给卫王爷送了一封信并一幅小像,小像正是刚刚来到京城的江南名妓小玉玲珑,此女容颜极媚极美,十一岁出道,十三岁便红遍江南,且最擅长双响乃至三响之技,卫王父子一见这张小像立时将杜衡丢到了九霄云外,当晚父子二人就屁颠屁颠儿的跑去十九楼,直到霍管家前往建威将军府之时都没有回来。
是霍管家自己一心讨好主子,才狐假虎威的上门逼亲,反正他家王爷和世子从来不怕府中小美女人数多的,而且昨日也说了娶杜大姑娘做世子妃,他若将此事此办好,还怕王爷和世子不重赏么。所以霍管家才跑了这一趟,他哪里能想到京城中有名的小煞星镇国公伍靖明竟会在建威将军府,还认了杜大姑娘为义妹呢。若是早知道如此,打死霍管家他都不会再跑这一趟。
保命要紧,反正王爷和世子没了杜大姑娘还有其他的美人儿,所以霍总管立刻满口应了下来。
伍靖明见这姓霍的还算上道,且又当着何老夫人的面也不好太过暴力,便冷哼一声道:“滚!”
霍总管如逢大赦,爬起来调转头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何老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她自昨晚决定把孙女儿嫁给宁亲王的三公子之后,便在发愁如何应对卫王府的逼婚,如何再不用烦恼了,小镇国公已经替她解闷了这个大麻烦。
“多谢国公爷帮忙,老身正不知如何驳回他们。”何老夫人倒也实在,有什么便说什么。
伍靖明淡淡道:“本国公的妹妹本国公自然要护着。老夫人不必道谢。”
何老夫人干笑几声,忙命下人准备酒席款待伍靖明,伍靖明摆摆手道:“不必了,明日本国公亲自来接妹妹,老夫人不要为难她才好。”
“不会的不会的,国公爷尽管放心。”何老夫人一听伍靖明这意思是要走,心中立刻暗喜,赶紧摆着手承诺起来。
伍靖明这才点点头,对杜衡说道:“妹妹,万事有大哥为你做主,你别怕,大哥这会先回去,明天就接你过府。”
杜衡点点头道:“有劳大哥了,明儿我专候大哥。”
伍靖明点点头,又向何老夫人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建威将军府,他还得赶回家中向祖父和妹妹好生解释一番,想到祖父和妹妹的脾气,伍靖明在离开建威将军府之后不免长长叹了口气。
却说宁亲王爷答应派人前往北疆野狐谷取杜大海的手书,他得在派人之人先进宫向当今皇上禀报一声,要不然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严重了。
当今正在为北疆之事烦恼,忽听得宁亲王爷求见,当今立刻说道:“速宣!”他知道宁亲王爷此时进宫必有要事,说不定就与北疆之事有关。
宁亲王爷小步快步来到御前,正要跪下行礼便被当今伸手拦住,“自家兄弟不必多礼,皇弟今日进宫有何要事禀报?”
宁亲王爷躬身立于当今面前,看看左右皆是当今最心腹之人,他方才说道:“回皇上,臣弟有心派亲卫冲入野狐谷与杜将军取得联系,打探真实情况。”
当今微微一怔,皱眉道:“野狐谷已经乃达狗贼围的水泄不通,如何能冲的进去又再冲出来呢?”
宁亲王爷跪下道:“皇上,臣愿派出所有亲卫冲击野狐谷,再行趁乱潜入。”
“这……皇弟,你如何肯这般做?”当今性多疑,遇事总要比常人多想许多,见宁亲王爷行为反常,当今肯直接了当的问出来,这也就是亲兄弟才有的待遇了。
宁亲王爷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回皇上,臣弟有私心。”
“哦,皇弟有何私心?”皇上挑眉问了起来。
“回皇上,臣三子阿泽病危,臣妻求昙净寺的弘远法师为阿泽卜卦,得出阿泽只有迎娶杜将军之长女冲喜,才有可能彻底痊愈,自来小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将军远在野狐谷,臣弟只能派人去野狐谷求他一封手书了。臣弟也想趁机打探野狐谷内外的虚实,以期彻底打败北蛮贼兵。”宁亲王爷与当今做了几十年的兄弟,如何还能不知道他的性子,便实话实说,不论这实话听上去有多的荒唐不经。
“哦,竟有这种说法,阿泽又病危了,这是几时的事情?他现在怎么样?”当今眉间稍松,缓了声气问将直来。冲喜之事是不经之谈,但是在已经绝望的父母心中,这却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当今早年也经受过丧子之痛,那是他的嫡长子,是他最最心爱的儿子,可是那孩子五岁上突然一病不起,甚至连办冲喜的机会都没有给当今就夭折了,这是当今心底最深的隐痛,今日听弟弟说起侄子病危,当今不由又被勾起了失子之痛。
“回皇上,臣已将皇上赐下的千年野参给泽儿吊命,这不就来求皇上同意臣弟派人前往野狐谷,只要有一丝希望,臣弟都不能放弃,若是……那是泽儿的命,臣弟能做的都做了,将来也不会后悔,若是臣弟什么都没做,将来臣弟再不能……”想到三儿子昨日气若游丝的样子,宁亲王爷悲从中来,竟当着皇上落了泪。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