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含薰她是很高兴,可是……也很憺心。
梁氏不是好惹的,看她对付宋婵的手段就知道。
最近寿王府风平浪静,不是因为母老虎改吃素,而是因为她怀孕,产子,腾不出手来。
「姑娘,我们走吗?」潮生又看了一眼含薰离开的方向:「走吧。」无数的胭花在空中爆开,人声,鞭炮声,焰火像是流星雨一样纷纷而落,金色,银色,红色,紫色……火星有如雨滴,在夜空中拖出令人目炫的光弧。
丹凤门上头,站在那里的人离得那麽遥远。
他……现在就站在那里吧?
嗯,一定是的,二皇子一向备懒,所以找借口溜走,他却不会。就算沉闷丶疲倦,他也不会露出来——他这一时刻,也在看焰火吧?
他在想些什麽?
他知道不知道,他们两人站在同一片烟火下?
也许他也想到她了,就像她想他一样。
何云起前後张望,问随从的护卫:「阿罗呢?谁看见他了?」「阿罗少爷?」「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了。」晚上出来的时侯问阿罗,他明明说不出来的,按理他不会在这里出现,可是何云起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
一个护卫说:「刚才仿佛看见一个人,有些像阿罗少爷,不过没看见正脸儿,就见着个背影,你别担心,以少爷的身手儿,京城里只怕没人能伤着了他。」焰火的光亮明明灭灭,映得何云起脸也是忽明忽暗:「谁担心他了,我就怕他一时兴起,要把别人打坏了,那就麻烦了,这小子,就会惹事生非。」虽然是抱怨,可是言下之意不以为憾反以为喜。
护卫也明白他的心思,笑着附和了一句。阿罗少爷那身儿好功夫,一半天生,一半是自家驸马爷手把手教出来的,阿罗少爷越有本事,自家驸马当然是越高兴的。
潮生他们回到家里,已经过了二更。
潮生从来没有这麽晚还在外头游历的经验,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马儿砸着掌的蹄声踢踏作响,因为天冷,时不时打着向鼻儿。
何云起丢下马鞭,先问:「阿罗回来了没有?」「少爷还没有回来呢。」「这小子,又乱跑。」大公主许是白天睡多了,这会儿还精神着,吩咐人替何云起倒热茶来,还准备了甜汤。
潮生也分到一碗,热腾腾甜丝丝的汤汁滑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花灯好看吗?」「嗯,挺好看的,还看了焰火。」还遇到了一直惦念的朋友。
潮生觉得这个节过再充实不过了。
前院儿有人气喘喘吁吁来回报:「驸马,公主,阿罗少爷回来了。」大公主说:「问问他要不要也来喝碗汤再睡。」回话的人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少爷还……带回个姑娘。」阿罗带回个姑娘?
他们没听错。
阿罗带回个姑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裹着阿罗的外袍被扛回来的。
而潮生更没有想到的是,阿罗带回来的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居然是含薰。
阿罗的描述很简单,喝了两大碗热腾腾的甜汤,抹抹嘴才说:「她让人劫人,我记得看见她和潮生说话,就把她救下来了。」他可累得不轻,含薰就算苗条,那也是个大活人哪,阿罗一路把她给弄回来,就算有马,也不轻松。
何云起问:「劫她的人是谁?」「不知道,跑了。有一个胳膊让我踢断了——还有两个也带伤。」阿罗挺无辜地说:「他们地形比我熟,钻进巷子里难找。她又躺那儿不动,我总不能把她扔下了去追人吧?又不知道把她送哪儿好,就带回来了。」含薰怎麽会被劫?她不是回去找寿王爷了吗?
潮生站在屏风後头,紧张的听着那一边的动静。
——隔着一道屏风,郎中正在替含薰看诊。
………………………………………………那什麽。其实我挺喜(…提供下载)欢含薰的……谢谢大家体贴俺包容俺。
大澄子真是个可爱的小恶棍啊……他总想关我的电脑。
第一百八十一章——药
大公主轻轻敲着茶盏盖,郎中拿不准刚才让他诊治的是什么人,看打扮,不象一般丫鬟,可是在何府他来过两回,又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位主子。
难道是新抬举上来的待妾?看着象。穿裁不俗,长得也秀丽。
“这位姑娘只是中了迷药,所以才一直未醒。要现在让她醒来,也有办法,扎上两针,用点儿嗅药就成,不过人还是要昏沉一阵子。若是等她自己醒转,天明时候也就差不多该醒了。”
大公主不说话,瞅着他。
郎中回话越发小心:“还有一事。这位姑娘……。”
“你只管说吧。”
潮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到郎中低声说:“这位姑娘被人灌了药,以后只怕…难有子嗣。”
耳边咚的一声响,心重重沉了下去,一直往底落。
“可有补救的法子?”
“药力霸道,只怕已经…这会儿用催吐也不会见效。在下开个方子,调养调养看吧”
郎中这样说,就是并无把握了。
芳园扶住潮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刚才那位姑娘来时,满脸喜气,笑得多么欢悦。谁知道顷刻间就陡生变故。
不能怀孕生子,这一辈子…可不就毁了么?
外头何云起已经撤出人去把消息打听回来了,去福熙楼那边的已经回来。
“那边二掌柜说,申时末的时候,是有这么一位贵客,包的是二楼的竹款间,腿脚不便是家人将软椅抬上楼去的。戌时一刻这位贵客就离去了。”
“戌时?他没记错?”
“不会。因为在福熙楼包了地方的人,差不多全是看完了焰火才回去的,戌时一刻放焰火之前,这位贵客就走了,都没等着看上无夜的重头戏所以掌柜的印象很深。”
何云起记得妹妹送那姑娘回去,之后焰火才开始。
也就是说,寿王跟本没等含薰自己走了?
“还有什么?”
“二楼跑堂的说,好象是这位贵客家中有人来报了急信儿才走,可说的什么没听清。”
何云起抬了下手,那人退了下去。
大公主点头说:“我这位弟妹,真是行事果决啊。不过忒急了些寿王爷回头一想准保会明白过来的。”
即使明白了又怎么样?寿王难道能替含薰报仇,能休妻吗?
诚王都休不了温氏,寿王也不可能休了梁氏。
潮生木然坐着。
此事除了寿王妃梁氏不做第二人想。
纵然上元夜拐子偷儿极多,可是拐了女子去发卖之前,断不会先争分夺秒给灌一碗绝子汤,要不是阿罗出手及时,只怕含薰的清白都难保。
而且,若不是梁氏怎么会那么凑巧,在含薰回去之前,寿王就已经先被王府的人找了回去。
含薰下车时,那迎上来的人认得她,她也认得那几个人。潮生是看她挥手道别之后才让车子离开的含薰遇到她是意外。
可即使没这个意外只怕寿王妃也有别的办法让两人分开,从而对含薰下手。
去寿王府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何家与诚王府,寿王府隔得都不算远,城中权贵高官在西城这一带住得很密状元坊,凤鸣坊,拾墨坊,长乐坊这四处住的人全是京城有身份的。
“寿王府出了事。”那人气喘吁吁,大冷的天却出了一头的汗可见赶得很急:“说是小公子病的极重。
大公主点了下头,看了一眼丈夫:“怪不得寿王一听就回去了。梁氏倒会找理由,大正月的咒孩子,她也不怕忌讳。”
是啊。寿王现在最着紧这个宝贝儿子,梁氏就算说家中失火、自己病重这些理由,寿王说不定都不会回去。就算回去,也不会赶得这样急,把含薰一个人先留下。
潮生站起身来。
现在原因知道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含薰她……
梁氏的手段就象大公主说的那样,果决。
一分机会都没留下。
寿王爷这会儿发现含薰失踪了吗?说不定他只担心着儿子,根本没想起含薰的事情来。
含薰还昏迷不醒。她被迷昏的时候,大概都没察觉到出了什么事,所以神情显得很平静,很安详,就象睡着了一样。屋里热,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还很娇艳。
潮生在床边坐了下来。
也许她不要醒来更好。
醒过来后,她要面对的事实,太残酷了。
另一打探的人也回来了,说西城这一片药铺、医馆还开着门的都去问过了,没有象阿罗少爷说的一样受伤的人去求医。
这个倒是何云起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事情虽然发生在西城,却保不准动手人会留在西城这边,甚至可能因为心虚不会去求医。
本来对找到这此人就没抱多大希望。
大公主模了一下潮生的头发:“妹妹,先回去睡吧。”
“嫂子…”
潮生抬起头来,有些洗惚。
“她要醒了,我就让人去叫你。郎中也说了,她得到明早才能醒。”
“嗯。嫂子你也早此睡吧,你现在熬夜可不好。”
大公主也坐了下来:“吓着了吗?内宅里头这种事并不鲜见,你将来说不定也会遇着。她算是前车之鉴。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对谁都不能全心相信。并不是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值得相信,而是把信任和自己的安危交托给旁人,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想要长久的太平,就不能给任何人完全的信任。”潮生低声说:“我知道。”
大公主没再说什么。
潮生洗救后躺了下来,可是她睡不踏实。梦里头一会儿是含薰撤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样子,一会儿是梁氏那得意的笑容。甚至还有温氏,她狰狞万状的扑了过来,潮生想要躲,可是身体象被捆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这么一吓,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天还没有亮,不到五更。
潮生穿衣起来去客院,这边有两个丫鬟守着,含薰还没有醒来。
潮生心里乱糟糟的,充斥着愤怒,忧虑,无奈。
等她醒过来,要怎么告诉她?
呃……火锅这个东西不太适合在家吃,吃完一屋都是味儿……求票……
第182章 接二连三 (手打)
天总是要亮的,人也总会醒来的。
大公主对潮生说:「你要是不好开口,我来跟她说。」
「还是……我说吧。」
含薰醒了,就像郎中事先说的那样,她是一瞬间就被迷药放倒了,根本不知道後来出的事情,见到潮生的时侯,她的表情十分讶异。
「我家的人,看到有人把你势走……」潮生握着她的手,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含薰的眼睛越睁越大,但是幸好,她一直很不平静。
可是,最重要的事情,潮生还没有说出来。
含薰打断了她:「王爷知道我在这儿吗?」
潮生摇了摇头:「寿王府现在大概还乱着……我们还没差人报信。」
含薰如释重负:「谢天谢地,千万不要告诉她,回来我和他说,嗯,就说我和你谈得投机,直接和你一起回家了。」
潮生明白。
这时侯,女子被劫也好,被拐也好,哪怕回去的时侯还是完璧无瑕,终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不但自己受人非议,连一人全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
可是,即使再怎麽难,还是得说。
「含薰,有件事……」潮生觉得胸口被什麽东西重重压着,压得她喘气不畅,说话也变得更艰难,「郎中说,你被灌了绝子汤……」
含薰好像没明白她说的什麽意思。
「以後……很难有孩子,郎中开了方子,说是调养调养,也许会好的……」
含薰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她疑地看着潮生,明明她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拼起来的意思,她怎麽就不明白?
潮生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神情一点点的变化。
是的,她明白了。
可是,含薰难以相信。
「为什麽?」她的手按住了肚子,喃喃的问了声:「为什麽?」
她转过头来看着潮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潮生……你是我的吧?」
潮生也真希望骗她的,可事实就就是这麽残酷。
为什麽一觉醒来,原来的世界已经被打了个粉碎?为什麽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麽偏偏是自己,为什麽……
太多太多的疑惑。
是的,人们在遇到什麽难以接受的事情时,第一反应都是疑惑。等她终於相信了这件事实,才会开始痛苦。
潮生觉得每一刻都那麽难熬。
含薰终於明白过来——
她紧紧抓着被子,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上浮凸起来,整个人像筛糠一样发抖。
潮生觉得所有安慰的话语,现在都讲不出来,在这样的创痛面前,言语太苍白无力了。
好像有一块烧得通红的铜烙,按在肌肤上,灼热的燃烧的剧痛,噝噝的冒着青烟,瘢得都出不了声。
「含薰……」
她慢慢转过头来,表情僵硬,眼神呆滞,仿佛没看到眼前有人一样。
「含薰。」潮生抓着她的手,只觉她手凉又滑,全是冷汗。
「潮生……」喊了这麽一声,她又转过头去,怔怔的发呆。
芳园在旁边劝了一句:「姑娘……还是让这位姑娘歇了一会儿吧。药熬好了,姑娘先喝了药再梳洗吧。」
小丫鬟们端着药碗漱孟脸盆手巾鱼贯而入,含薰这会儿无比听话,丫鬟端了药给她,她就喝,就像魂魄已经出了出窍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在这里。
芳园小声说:「公主请姑娘过去呢。」
「说什麽事了吗?」
芳园摇了摇头。
潮生往屋里看了一眼,芳园马上说:「姑娘不用担心,这儿四五个人守着呢,郎中等下还来。」
「看好她——千万别让她寻短见。」
芳园一惊,立刻说:「是,我这就去吩咐。」
含薰会寻短见吗?潮生不知道,人在绝望的时侯,会做些什麽,谁也猜不到。
一定是梁氏。
大公主看她脸色不好,也不多问什麽,让她坐下来:「寿王府有消息传来。」
是寿王终於察觉含薰不见了,开纟找人了吗?还是梁氏知道自己手下没办好差事,又要出什麽花招?
「她儿子死了。」
潮生没听明白。
大公主重复了一次:「她儿子死了,寿王妃梁氏昨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