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絮立即双手撑开他,努力扬高脸。
任逍遥下巴有些绷紧:“不要怪我不够温柔体贴,我愿意想到你,是你不肯看到我。”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上房揭瓦
恨铁不成钢。
他是这样说的,当时那么多卫兵,推搡着任逍遥往前走。他低首敛眉,被拉到姬夜商面前。
姬夜商冷冰冰地:“把人带走!”
再次回到匈奴的王宫仿佛过了漫长的时间,小桃等的脖子都长了,才终于见到绾絮自一群匈奴卫兵中出现。她欢呼着奔上前,一把拉住她:“神医果然守诺言!他说要把您完整带回来,果然奴婢就见着您了!”一边向后探脑袋,神速眨眼睛,“神医呢?已经回去了?”
绾絮瞥了一眼匈奴卫兵,那些人像苍蝇一样盯在后面,而且明显是不会飞走的苍蝇。归海藏锋从门口站起来,绾絮使了个眼色,拉着小桃胳膊拖她进了房门。
门外归海藏锋长刀一架,拦住了那群卫兵:“我们帝姬不是犯人,你们这样跟着是什么意思?”
卫兵互相交换了眼色,自动自觉地开始动起来,在门外排成两列,人数直通到紫凝殿的院门那里。归海藏锋眼沉了下来。
这怎么个意思?不让人走了?小桃趴在门缝边张望,见状不由目瞪口呆。绾絮取下架子上的衣裳披到身上,听外面动静小了,然后没了声音。她这才转身对小桃说道:“神医来不了了,他被匈奴王关进了大牢。”
小桃的嘴巴张了张,顿时傻眼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神医犯了什么罪?”说道这里也不知她怎么福至心灵突然捂嘴低呼道,“神医难道为了把您带走跟匈奴王打起来了?!”
她想,不然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匈奴王气愤到把神医关起来这种地步?小桃坚定,一定是这样,因为过了半晌,绾絮也没有接她的话。绾絮只坐在桌子边,看起来也好像有万千心事凝结于胸,一脸若有所思。
小桃一见自己竟真的猜中了,也是惊讶不已。她没想到任神医会有胆子和匈奴王动手,这出乎她意料。尽管她认为任神医对帝姬确实不错,但还没到这程度。反应过来的她连声道:“殿下,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得帮帮任神医!”
绾絮看了眼她,没吱声。她思忖任逍遥的话。
掌灯的时候她吩咐小桃留一盏,于是殿里面只有幔帐内一盏灯不熄。手肘支着桌面,她想牢房应该困不住他,于是绾絮一夜没有合眼,可是他没有出现,天亮也没出现。冷静下来的绾絮也不由皱了皱眉,开始想姬夜商究竟用何等手段困住了任逍遥。
卫兵们不撤,姬夜商这回来明的了,明目张挡留下她这位天朝帝姬,如此胆色让人措手不及。起初觉得他能顾及一些颜面,却都失算了。
早晨起来,打开窗户通风换气。小桃翻箱倒柜扒拉一件葱绿色的裙装套在身上,对着镜子描了半天眉。看了看不满意,又回去找衣服,奈何她们这趟出来就带了个小包袱,包袱里就几件衣服,经她这一折腾包袱丢在一边,衣服乱作一团。
绾絮问她干什么,她回过身振振有词,输人不输阵。绾絮瞧着惊悚,自去一边取了本书看。又过了半个时辰,小桃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的像只花孔雀,五颜六色,她站在镜子边翘了翘眉。
小桃走过去打开了门,见她正正经经戳着一个卫兵道:“去,通禀你家大王,我们帝姬有话和他说。请他过来一趟。”
卫兵想都没想直接就道:“对不起,帝姬,大王国事繁重,这几个月内只怕都抽不出时间来款待帝姬了。”
“几个月?”小桃声音高了起来,“你们这是软禁!太过分了!我们要写国书,上报陛下!”
卫兵板起脸,不上当:“大王说了,帝姬去哪都行,王宫大着呢,够帝姬走的。”
“你,”小桃憋着一股气,忍了忍道,“你家大王真的不见帝姬?他可别后悔。”
卫兵也很硬气,咧嘴道:“大王真的很忙。”
小桃碰地摔上门。
绾絮摇着扇子,盯着手里的书,却一页没翻过。小桃铩羽而归,自然沮丧,忽然她眼睛亮了:“殿下,我们叫上归海大人去劫狱吧!”
绾絮说:“很好,匈奴大狱在哪里?”
小桃狠狠地踢了一下凳子。
第二天晚上任逍遥依然没有出现。
绾絮看不进书,闲晃在殿里。她知道不该如此,任逍遥没理由贪恋牢房那地方,以他的本事,不应该出不来才对。姬夜商的手段再高明,都不大可能困得住逍遥公子。可是他两天没有出现。
她不由猜想,是她高估了他的能力?
这天晚上绾絮躺在床上,思绪比前两晚更乱。如果任逍遥真的跑了,她还得费心想下面怎么办。就在辗转的时候,她听见房顶瓦片轻响,堂堂匈奴王宫的屋上瓦正被人一片片揭下来,足足揭了一尺见方,上面才有人影一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绾絮从床上半坐起来,盯着他发怔。深更半夜,逍遥公子上房揭瓦,她不禁开口道:“任公子真不愧曾经担过采花盗的名称。”
任逍遥整了整衣衫,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见你外面还亮灯,怎么了,莫不是知道我要来?”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
绾絮默默地下床穿好鞋子:“匈奴的牢房很坚固么。”
任逍遥愣了愣,立即明白了这句话里的那层含义,他眼睛亮了亮:“你知道匈奴王怎么看守我的?”
绾絮看向他。
任逍遥道:“他派了五名狱卒,轮流看着我,两个人在一起就目光一直盯着我,我闭眼睡觉他们还盯着。”
就是说任何一点异动都不可能有。绾絮顿了一下:“你可以把那些人迷昏。”
“是,”任逍遥点头,“所以我现配了药,买通了报信的守卫。”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狼的传说
绾絮走到桌边,那里堆放着这些天她写的字,有诗词,她整理了一下叠放起来,足足有一厚本,她提笔写了落款,把那些装进了信封。
拉开帘子,绾絮低低唤醒了小桃,小桃朦胧间醒过来看见她,把信封交给她,道:“小桃,你去外面,随便找一个匈奴的侍者,把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叫他转交匈奴王,记着,把信交出去后你立刻就回来,不要耽搁。”
小桃不敢大意,爬起来穿好衣服,看那信封厚厚的,她有些狐疑。却没有多问什么,来到外面看见任逍遥也在,便知道了**分,把信别在后腰上,摸着门轻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小桃回来,绾絮已经收拾好包袱,任逍遥踪影不见。绾絮将包袱挂在肩上,随手丢给她另一只,她们全部家当,也不过收拾了两个包袱而已。“走吧。”绾絮说,“脚步轻点。”
这就走?小桃有些反应不来,虽说这些天想破头都是离开这地,但这也太措手不及了。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显然时间宝贵,绾絮已经走出来。
点子是人想的,即使老土,也有它的用处。找到任逍遥所说宫中饲养马的地方,绾絮撒了一把粉把人撂倒,招呼小桃拐进马厩,一套动作轻车熟路。宫中的马自然每一匹都是好的,西域王宫的马更是要什么品种有什么。可惜绾絮于相马一道不甚精深,否则这番说不定能偷出什么稀世宝马。
她在一间马棚里发现自己上次骑的小白马,犹豫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白马的速度她是见识过的,但在今夜,白色无疑太显眼了。
黑夜里,是梁上君子偷鸡摸狗的好时机。借夜色遮掩,掩盖一身罪孽。偶尔嘛,也会成为别有居心的人的护身甲。绾絮决定当一回别有居心的人,借着夜色相护,潜逃匈奴王宫。
那边厢牵了一匹棕色的马,绾絮四下里看了看,悄悄蹲下来,把准备好的厚棉垫绑在马的四蹄下,马抬了几下蹄子在地上,没有发出声音。她吐了口气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包袱也甩给了小桃,空着手爬上马去。转脸看着小桃,接过她手里包袱,她小声说:“你也上来。”小桃听她的话,有样学样踩着马镫上去,一边紧紧抓着马鞍,绾絮托她一把,终于把她拉扯上来。
绾絮操着缰绳,一鞭软软抽在了马屁股上,马的蹄子飞奔开,悄无声息地朝着宫门驶去。她本以为会有麻烦,没想到这些马十分认路,她没怎么驱赶已经是自动自觉地开始向出宫路线走。她愣了半晌,心想这些马难道都是姬夜商打猎骑惯了的?
实际上绾絮猜的**不离十。
虽然任逍遥把出宫路上最近的。以及看管人最少的路指给了她,她还是走的提心吊胆,远远看见有人提着刀,她沉住气走到身边,扬手就是一把香灰。那个守卫的士兵认识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拦阻,只好问:“帝姬到何处?”
绾絮沉下脸来,“我出去透透气。”
理由说的人半分不信,卫兵脸上也不由怀疑了。他刚要说“需要禀报大王知晓”,就被绾絮香囊里弹出来的春风好梦送去台阶上睡了。
千里马一刻不停奔出了宫门,其时早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小桃呼吸了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果然自由最让人憧憬。绾絮也在心里暗舒了口气,不过她没有松懈,稍微停下来辨认周围的方向,找到以后又策马向城外奔跑。
到此刻为止似乎还都是挺顺利,天蒙蒙亮,街道上的人也不多,姬夜商也许还没有起来。风流大王后宫充盈,像昨夜,他最好找了越多越好的美人伺候他,今天便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便是无形无际,她已逃出生天。
事实证明好运道不是每次都来,绾絮上次能顺利逃宫,这次她身在匈奴,想要脱离姬夜商的掌控,头顶却不再有福星高照。
那座王城的大门,任逍遥打听的消息是平素里三更就会打开,允许臣民自由出入。可是今天绾絮到了城门口,悬着的心并未放下,她看见那两扇门关的只露出中间一丝缝隙,从那缝隙里透出外面的清光。
守门士兵看见她一点也不惊讶,情形诡异的可以。绾絮鼻腔里呼吸轻微的气息,她也不用惊讶了,下意识往后看。小桃的鼻子上全是汗,她扭着腰,坐在马鞍后很不'炫'舒'书'服'网'。
冷清的街道几乎一瞬间热闹起来,响亮的马蹄声响彻周边。和绾絮偷偷摸摸的不同,人家来的气势汹涌,磅礴非常。当头一人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浅黑色胡服马靴,跑起了十足的气势。
这些人都是匈奴的卫兵,秩序井然,挤得街道满满都是。姬夜商是这群人之中最有气势的一个,全副武装的大王,完美的好像他一早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慢慢骑马上前,神情居高临下,盯着绾絮和她的马,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神情。睥睨、鄙薄,王者的高高在上。
然后他抬起了手,将手中一叠纸抛出去,纸洒落在空中,纷纷扬扬,带着纸面上的碎花小楷,单薄淡然。那是她的词。
绾絮也看着他,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姬夜商。
传言中匈奴新即位的王,胸藏血性,是一匹狼,豺狼虎豹,他血性刚强的似狼。可是绾絮在两个月中,并未见到这样的王,直到此刻,她才看见了。
神情气度,无一不吻合传说。
她不想去追究太多,盯着姬夜商鄙薄的眼,她吸气,说:“我何德何能,值得大王调用这么多兵力?”
姬夜商的神情没有变,眼睛看着脚下一片纸,上面一阙词,嘴角微勾,讽刺地念出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他的声音从风里透出来,移向绾絮,定着。
正文 第一章 暖娘
九转娑罗城的烟雨幽幽地下着,几日不停,道路上湿漉漉的水印子,一道一道延伸。顾离殇撑着把红纸伞,银灰的衣服裹在斗笠里,慢腾腾走在细雨里。被战火波及,满目疮痍,萧条的景象笼罩着这座城。屋瓦破落,街上流离失所的人们到处走动,找寻躲雨的地方,有许多人目光盯着他的红伞。
听说红色在这座城里是辟邪的,现在一匹红缎,在城里卖到百两高价。可是还是有很多人穿不了红,于是他们的尸首摆在一起,鲜血汇集起来,染红他们的身体。战火下人的命总是不值钱。
他戴了斗笠,又遮了把伞,很扎眼。
临街走过来,暖娘抚了抚手臂,手里端着一盏灯笼缓缓走过,她身着红衣,徐徐行来有股颓靡艳丽的色彩。好像古城卖酒的酒娘,媚眼如丝下,吞吐的气息也是醉人的。红色的灯笼仿佛幽怨的鬼,她的容颜盛开在傍晚的街道,许多看见的人都醉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头上,脸上,可是仿佛连这都变得暖融融,衬着她手上的红灯笼。艳红的红布裹在外面。
不记得何时起,暖娘是每天都出现在城里的,披一身黄昏晚霞,像一朵艳极的红花随清风而来。城里的老老少少,不管多忙,都会赶在这个时候跑出自己的家门,站到街上看着暖娘的红衣缓缓走过。
风雨无阻。
暖娘似乎也不介意,唇边荡漾着微笑,穿着她的布鞋走在一群围观的人中间。绝色红颜降临人世。胆怯的人,喜欢麻痹自己。
暖娘提灯笼,有时候也提酒,醇香的酒气飘向十里八乡,引了无数人垂涎,一斤重的酒坛子,拎在暖娘的素手里,冰凉的外壁上暗褐色光泽。仿佛那无尽尘世的冷光,飘飘摇摇落到人心里。
关于暖娘的传言很多,起先以为她是落难的寡妇,可是又有哪家寡妇有这样的风韵?她就像这城里的精魅。后来大家都渐渐习惯了暖娘的存在,仿佛她生便是城中的人。
顾离殇目露疑惑地看着迎面的红衣女子,长裙曳地浸在水洼里湿了边角,红灯幽幽亮,奢靡醉人的芬芳气息飘拂过他脸颊边,他不由脚步顿住了,斗笠中一双眸子盯住那个妩媚女子。
暖娘还冲他笑了笑,这一笑,又是繁花红艳,醉人欲滴。他蹙了蹙眉,红衣女子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空气中留一股暖香,怡人。
顾离殇回过头,瞧着一角艳丽的红衣消失在转角,他的脸色有点凝重。
回到居住的客栈,他闭合了手上雨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转身便走上楼梯。又回过头对柜台上打盹的人说:“劳烦你,打盆热水上楼,多谢。”
伙计睁开眼,看见他之后脸上堆笑:“哟,顾公子您回来了!”这样日子,难为还有人愿意长时间住店。
顾离殇点点头,走上楼梯。
伙计嘴角扯了一下,眼睛瞥见门口的红伞,目光更不以为意。一个大男人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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