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正是绾絮想问的,楚妙琳一看到那些来的人就瞬间面如死灰,好像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希望,这沧海明月楼,究竟有什么样的魔魅?她摇摇头,心里有点忧虑。
暖娘看见任逍遥这般无顾忌,脸色一变,转头望向青牙脸上清晰的痕迹,差一点便要滴血出来。她捏紧扇柄,呼吸了口气,柔柔地道:“无影门主,果然神功盖世。”
她叫破身份,任逍遥也不惊讶,然而对于始终紧紧跟随在绾絮身边保护的归海藏锋,却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他冷厉如电的目光霍然盯向任逍遥!
无影门主!!!
刚刚那女子说什么?任逍遥是无影门主?!归海藏锋心里瞬间充满了浓浓的震惊和不信,叫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和他们一路同行的绝代神医,居然是那个搅乱太后寿宴杀人如麻的无影门的门主?!
今年的太后寿宴,皇帝君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寿宴上有人刺杀的事情压下,没有流传到民间去,但当时拼死的护卫,浴血奋战的归海藏锋也是侥幸才捡回一条命,君天下一直下旨彻查此时,抓住无影门的首领,却杳无音讯。
原来、却原来,这所谓无影门的门主是躲到了西域边疆,怪不得燕玄的搜捕总是空手而归!
归海藏锋看向任逍遥的目光这时就有些微妙了,他的手本能地靠近身侧的佩剑,然后他余光看向绾絮。绾絮一手抱着楚妙琳,目光却淡淡看着场中,轻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归海藏锋大惊!自家主子这平静的态度,难道是早已知道了……刹那间他似乎冷静下来,回想殿下常常对“任神医”不冷不热的态度,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解释。
只是,这位金刀护卫瞬间也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放任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人在帝姬身边,万一这人想要取帝姬性命,那……
越想越后怕,归海藏锋生平第一次,感觉了腿肚子在抖。
绾絮淡淡的目光看向他,声音像秋水一样凉:“拿好你的刀,一会如果动起手,你就去帮忙。其他什么也不要做。”
归海藏锋下巴挂着几滴汗,低沉地应道:“属下遵命。”
绾絮忽然扬声道:“暖姑娘,凡是依循的等价交换,易公子和楚姑娘都是重伤之身,想来他们即使犯了错,也当受过了惩罚。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如果还不够,我愿意为两位朋友赎身,请姑娘开出条件,只是希望暖姑娘不要再步步紧逼。”
她咬字清晰,声声喊的都是“暖姑娘”,竟不像任逍遥那样再喊“夫人”了。
楚妙琳霍然睁开眼,仿佛突然被催入了一股力量,目光怨恨又光亮:“赵暖荷!你心狠手辣,不给任何人活路,只是仗着楼主不在,你就兴风作浪,将楼里搅得乌烟瘴气不说,十几年间,你说,你害死多少人命!有本事你就一直胡闹下去!楼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暖娘眯着眼缓缓抚弄扇子,不知她想什么,声音又缓有柔,她缓慢抬头看着楚妙琳,问道:“楼主?你们有多少人见过楼主?竟然学会抬出楼主压我?”
“就算我们都没有见过楼主,沧海明月楼也不是你的!”楚妙琳拼了命,嘴里带着一抹嘲弄,狂笑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如果不是楼主的侍女,有多人愿意听你的?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一介侍女,真以为自己是枝头的凤凰吗?我呸,我跟远乡两人今天就算被你这个小人逼死了,你也休想得到便宜!”
这一番话真是闻者震惊,听者变色,楚妙琳眼见自己活不成,这么久以来受的欺辱羞恼全部涌上心头,她一心想着羞辱暖娘,说话毫不留情,字字句句都像当众扇暖娘耳光。把这高高在上统治沧海明月楼的女人说的丑陋加不堪。
说完一口血喷出,受伤的五脏六腑终于崩溃。
绾絮见这凄惨的景状,几乎束手无策,当务之急也只得要紧封住楚妙琳的胸前穴道,止住鲜血的失控流出。这要是失血过多,免不了一个死。
暖娘的神情,雷打不动,都是柔和淡然,她往前走动,一点也不看楚妙琳,直盯着任逍遥说道:“任逍遥你这样强出头,真以为自己是大爷吗?”
任逍遥摇头道:“你以为带着这些人,就能阻拦我吗?”
暖娘悠悠地瞥向他,眼含桃花,微微眯起:“你忘了我啊,门主,他们不能,我能。”
“门主固然神功盖世,但也不要托大了。”
暖娘霍然合拢扇子,雪亮的银坠荡着,任逍遥望着她,心下也凛起来,这个女子不简单,他倒不敢有轻视之心。
暖娘忽然大喝:“沧海明月楼的人退下!”
她这一喝,原来围得比较近的,纷纷收拢身形,整齐划一地退到院墙那里,这样看着,整个院子在砖瓦堆得墙内,像是又被围了一层人墙,而且这层人墙还是个个绝顶高手组成,真真比铁桶坚固,固若金汤。
任逍遥嘴角带一抹笑,眼中却像深渊厚厚的冰霜,他微一扬嘴角:“看来今天我要犯一个打女人戒。”
暖娘的下颔线条绷紧,她眼中极淡极淡地,几乎没有任何情感。忽然她一翻手,一根细而闪亮的丝线窜了出去。正是她取人性命如入无人之境的绝杀武器,银丝,狠绝凌厉地威势冲着任逍遥,没有千回百转,没有女子那种娇娆。
任逍遥眼中豁亮,他施展轻功躲开,在空中低头看着暖娘,声音响亮地问:“这丝线不是你的吧。上面凌厉的气势,根本不是应该属于你这个女子的。”
暖娘柔柔道:“是不是我的有何区别?反正现在都是**控他取你的命!”
任逍遥不再说话,忽然全神贯注对着面前已然向他冲上来的女子。
沧海明月楼的人冷眼旁观,果然都没有再上来。他们的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敬畏,暖娘都出了手,哪里还需要他们再动。
这样的过招,让本来对任逍遥实力不知何许的玉临风和绾絮也担起了心,对了,也许这里的人加起来,也无法伤及任逍遥,可是暖娘一个,却已然够了,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任逍遥就无法了。
他对其他人的蛮横,也是因为本身实力凌驾于他人之上,没有这个先决条件,他就算再狂也会收敛。任逍遥的眸光渐渐变沉,暖娘的力量超过他的预计,缠斗了半晌,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该死,如果再过久一点,他的力量恢复的多点,哪还能有机会出现这样的被动……
暖娘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她猛地从任逍遥左边飘过去,任逍遥脚下一顿,自动地滑向另一边,轻轻落到了院门的地面上。
他静静看着暖娘,暖娘此刻站在他之前站的位置,前面就是楚妙琳和绾絮。
许是感受到危险地逼近,楚妙琳的眼睛再度睁开来,含着恐惧地紧紧盯着暖娘。暖娘冲她微微一笑,缓缓地吐气为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幻的楼主身上。”
这句话让楚妙琳身体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她竟然瑟缩了一下,向绾絮怀里躲了躲。
暖娘道:“毕竟楼主只是一个幻影,难为你们,这么多年心里还有他的位置。”
“楼主就是楼主,不管过多少年,他都会在哪里。楼里的人见不见到他,都是一样。”
突然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绾絮,她怀中抱着楚妙琳,眼眸如霜雪,就那么深沉地盯着暖娘。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暖娘一瞬间又怔忪了,她的手竟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往前伸,脑海中也有些混沌,指尖发着颤,她不明白,这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为什么总会给自己一种如同楼主身上的气质的感觉。
楚妙琳虽然不对自己的命抱了希望,但想到身后的房内躺着易南风,仍是不禁浮出一种生之无望的凄惶,她喃喃叫着:“楼主……”
暖娘转头看她,目光一亮,笑起来:“你叫也没用……”
可是,就在她话音未落的时候,空气中骤然飘来一阵寒凉,静静地无声,只有突然而至的刻骨寒冷,瞬间弥漫了整座院子。
在这样的天气,论理不该有这样寒冷的气息,好像远山亘古不化的冰雪透出的感觉,院子里的每一个人,刹那间都被这样的凉寒彻骨怔住。
天空中,似乎隐隐飘起极雅淡的音乐,流光温柔,古琴波动的悠悠脆响。一顶美丽的轿子,通身雪白,从空中,被四个皎洁的身影抬着,如秋华盛尽的落叶,清幽幽落在院中。
轿子的流苏也是雪白的,悠悠飘荡在空中,让人感觉像是来自久远高山上的雪域,冰冷却又纯净,那轿帘遮着,轿中人。
正文 第一章 公子如玉
轿子前,两个男子半跪着,男子的衣服都是那种大海一般的颜色,蔚蓝深沉,微微地带起风。
碎发下露着额头,头略微低下,脸如刀锋般冷峭。他们跪的姿势极恭敬,一动不动在轿子前,身体稳稳如泰山。
此时,所有人,都盯着那顶白色的轿子。他们同样很心惊,轿子里,究竟坐着谁?
沧海明月楼的人,仿佛都被奇异的魔力吸引,轿子是从空中飞下来的,被这四个人抬着,有一种目眩神迷的魅惑,这种魅惑,好像天生吸引着他们一样。
就算是入楼最短的楚妙琳,此时也像是被冰雪寒风刮过内心,骇然从绾絮怀中转头,眼睛不由自主盯向轿子。
那后面两个则是女子,一个紫衣,一个红衣,并不鲜亮,很柔和的色彩。淡淡的紫,淡淡的红,与那白色的轿子,搭成一种寂冷的协调。
这四个人与轿子一停下来,人人都能察觉到他们身上的高贵冰冷,倨傲的气息,仿佛离尘于世间之上,散落于天际的孤云。
有风吹来,微微掀动轿帘,帘子如深海波涛,缓缓动着,却始终不露出轿内的分毫,帘上波动的浪纹渐渐清晰,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呈现出来。
白凤凰。
沧海明月楼的人,无论是什么层级的,在看见轿帘上那只凤凰时,都瞬间张大眼睛,眼中露出极度的震惊和莫可名状的狂喜!
人们当然是不会忘记那句话:白凤凰一出,楼主驾临!
两位女子中,这时,穿紫衣服的淡淡扬起头,出声道:“公子有命,所有沧海明月楼的人,全部退出别院之外。君绾絮姑娘,请上前来,公子有话同你说。”犹如出谷黄莺的嗓音,清晰响在院中。
谁敢违抗?!来自沧海明月楼,最高指令人的命令!当下那些院墙根下的人,个个争先恐后地施展轻功从墙头越下,竟无人再看暖娘一眼。
就连对暖娘死心塌地的青牙,此刻也苍白着脸,看了暖娘几眼,一言不发,没有半分犹豫地从院门那儿退出门去。
一切与绾絮所说分毫不差,楼主即使十几年不在楼中,威势也依然如往昔般,无人能改变。
这二位女子,没有暖娘的那种绝代容姿,但那种气质,却是铺天盖地地压来,孤傲地立于人间。绝对世间无双。
这个人能叫出绾絮的名字,想必也熟知对方的身份没错,可她依然只叫“姑娘”,似全然不觉得这位燕玄朝的帝姬,在身份上有何优越。
其实,绾絮此刻心中并不比那些惊惶退出去的沧海明月楼的人好多少,表面平静如斯,她将楚妙琳交给旁边的玉临风,慢慢站起身,朝轿子走过去。
玉临风是想阻止的,但看那些退去的人,忽然就感到阻止有些不妥。既然楼主有本事让沧海明月楼臣服,估计也不会为难他们,若是表现的太过警戒,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绾絮走上去,心里也在打鼓。不过她确然也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便在心里暗道,若真是公子本人,她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
走过两个跪着的男人身边,他们跪的笔挺,身形却是十分峻拔,绾絮只觉得他们犹若山岳般冷毅。很快便到轿帘之外,她凝视那一寸流苏,轻飘着几乎到她的眉间。
那轿子里只是伸出一只手,柔和俊美,颀长的指尖泛着淡光,就好像那上面有清澈的水光弥漫。同时,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从掀起的轿帘一角飘出,进入绾絮的鼻端。
心中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她抬起右手,坚定地搭在了伸出的那一只手上。
所有人,就看到那两只手,紧紧相握,人们都奇迹般感受到一丝水□融般的熨帖,仿佛天荒地老,仿佛生死不弃。
绾絮也感觉到这只手握她握的很用力,她都能察觉疼痛一直延伸到心尖上,好像她整个生命都快被握碎了。可是她甚至喊不出声,她盯着那顶轿子,似乎看那厚厚的轿帘之后,谁在这么沉默的握紧她。
任逍遥嘴上还挂着笑,眼里的阴冷一分分散开,他也盯着那个轿子,却隐不了那丝潜藏的不屑。有一种更加冰冷的傲气,从他身上传出。
玉临风迅速看了他一眼,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说什么。
良久良久,轿子前交握的手慢慢地离开,明明是缓慢地分开,众人偏能看出几抹依依不舍,那如玉无暇的手静静地收回了轿帘内。
绾絮第一个反应看自己的手。缩回的手中握着一粒药丸。
奇怪,这么大力的一番握,手上竟然没有丝毫痕迹,连红痕都没有,整个手面光滑平整,宛若初生婴儿。
“傍晚到沧海明月楼找我。”轿内轻轻传出一道话语,是绾絮熟悉的声音。“药拿去救你的朋友。”
她咬了一下嘴,忽而觉得胸口溢满花香。
虽然让所有沧海明月楼的人都退出去,但暖娘却没有动,她比所有人都最先呆住,呆呆看着轿子,周围的一切从她眼中都不复存在。
轿子里,传出一个男子清润温凉的话语:“碧落黄泉,你们留下,带领此地的沧海明月楼的人。将他们重新整编,一起带回去。”
“紫陌红尘,送我回楼里。”
紫陌,红尘,正是那两个女子的名字,紫陌在前,红尘在后,忽然轻轻扶住轿子延伸出的横杆,未见如何用力,只见她们轻盈的飘起身子,带着手中的轿子,平稳地离地,有如轻羽浮起,雪白的轿子飘在天地间。
很快越过院墙,自众人的视野中不见。那轿子行的方向,的确是沧海明月楼那里。
轿子翩来,又再消失,若惊鸿一现,带着天边的寂冷,如一片孤云隐遁。
在场诸人何曾见过这等景象,脱俗的直如梦境般。直到轿子走了,众人心中还有些回过来,皆欣喜如狂,楼主不是幻影,楼主终于回来了。
楼主一来,就下了二道命令,虽然没明说,但暖娘手中权力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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