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我没有其他办法。”他一遍遍吻我,一遍遍对我说,“我没有其他办法,把你留在身边……”
“伽蓝,你不会恨的……邵俊一,范盈盈那么对你,你都没有恨他们……又怎么会恨我……我根本不怕你恨,我只怕,我只怕……有一天你会像忘记他一样忘了我……”
我闭上眼,紧紧握住拳,任由指甲深嵌入掌心,任由温柔的吻变成渴望掠夺。
他知道,两家父母一直希望我们能够和好。
他知道,我对他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他知道,我的迷茫我的彷徨我的孤单寂寞。
所以,他在我面前喝酒,打定了主意喝醉酒;所以,他故意让这样的我们被徐妈妈看见;所以,他在前一晚就料到了我妈会在此时过来。
徐冽,你就这样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让我除了留在你身边无路可走。你明知道我的迷茫,你明知道我对你的爱还没有消磨殆尽,你明知道我狠不下心恨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伽蓝,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徐冽放开了浑身僵硬冰凉的我,用低哑的声音说,“没有人可以永远付出不求回报的爱。至少我不能。所以,在你对我的爱还未全然消失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在身边。哪怕是神,是魔,也不能把你抢走。”
说着这样决绝得像是誓言般话语的徐冽紧皱了眉凝视着我,那样郑重的表情,仿佛神魔根本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正会抢走我的人。
如此可笑的凝重,如此不着边际的宣誓,却让我迷茫了。
我怔怔地被他看着,又木然地将视线投注在他赤裸光洁的胸膛,坚韧漂亮的身体弧线。这是一个万千人中难寻的好丈夫,这是一个事业有成却不花天酒地的好男人,这是一个错过了很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好情人。
如今的他在感情上已不若从前的莽撞自私。他拼命补偿我当年的痛,用行动表明他想给我一个家,一个对等婚姻的决心,事实上,我也已经认同了他的努力,感动于他的爱了,不是吗?
毕竟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承受的痛,谁也不能说自己毫无责任。
更何况,我对他还有感情,在这个世界,唯独对他,我还有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以,接受他,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好呢?固执地想着错过了就无法重来,从某种意义上讲,难道不是缺少往前迈出一步的勇气吗?
那么,接受他吧。我们重新开始,组建属于我们的家庭,不再让爸爸妈妈担心,不再让徐爸爸徐妈妈失望,我们会再有孩子,男的女的都好……
“伽蓝,你别哭。”徐冽忽然手忙脚乱地擦着我脸上的泪,不知何时苍白的脸上诉说着明显的心疼,“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再设计你。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伽蓝……”
我怔怔地低头看着落在手背上的泪,一滴又一滴,灼热的温度,像是触到皮肤就能发出滋滋烧焦的声音。
可是,胸口却好冷,仿佛里面堆了层层坚硬的冰,一点点温度,只是让它们融化边角然后重新冰冻在一起,再不留一丝缝隙。于是,心被冻得发疼发颤,痛得我无法呼吸。
眼泪为什么会流?胸口为什么会冷?我的体内究竟缺少了什么,才让我总是如此的悲伤,如此的彷徨,如此的……绝望?
第30章 婚礼(上)
头有些痛,不知道是这几天的忙碌,还是现在穿在身上的婚纱与我太不搭调了。总之,浑身都不自在。脑袋里嗡嗡作响着很多人的声音,像是几万只苍蝇在打转。呃……这样说好像很不厚道,因为其中几个声音还是我爸妈的,我哥哥的,我朋友的,还有我未来老公的。
他们在这不足一月的时间里都给我灌输了哪些思想呢?我捧着头努力想着。
妈妈说:“离婚?!蓝蓝,你开玩笑吧?准备离婚了还跟徐冽上床?……难道是他强迫你的?……不回答!那就不是了!乖乖准备婚礼,没见妈正忙着写请柬吗?”
爸爸说:“蓝蓝,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徐冽知道错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做人不能只想着自己痛快,你也不希望你公公婆婆再伤心吧?”
哥哥说:“除非你肯把当年的事都告诉爸妈,否则他们绝对会站在徐冽那边。我说蓝蓝,你就死心吧,现在看看,徐冽那小子也没多差,做我妹夫,凑和了。”
徐妈妈说:“蓝蓝,要是徐冽将来敢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我,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
一旁的徐冽插了句:“将来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徐爸爸说:“蓝蓝,学校已经请好假了,你明天去跟刘教授打声招呼。对了……婚后心理学课程你还想读下去吗?”
小洁说:“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跟徐冽在一起了,不过也是,你就这死脑筋的性格。相信经历过这么多,你们以后一定能幸福。”
我笑笑,是苦涩无奈的笑,他们每一个每一个,都微笑却坚决地告诉我,我要和徐冽结婚,我应该和徐冽结婚,我必须和徐冽结婚。因为那样才能幸福。
我的解释和拒绝统统被堵在喉咙口,堵久了,竟连我自己也忘了他们的存在。恍恍惚惚被套上这样的认知,今天,是我和徐冽重新举办婚礼的日子。
徐冽说:“伽蓝,你今天真漂亮。”
我抬头勉强向他挤出个笑容,表情有点僵,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看看镜子里神情木讷的自己,哪里漂亮了?
徐冽走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低头吻在我额头。望着我的眼眸中情深款款,都是说不尽的宠溺怜惜,却也夹杂着点点不安:“伽蓝,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口,隆隆的声音立时就像从胸口传来一般:“你是真的答应嫁给我了吧?”
我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轻轻颤抖着。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惶恐,徐冽紧紧抱住我。
“宇飞呢?”我问道,“宇飞还没来吗?”
徐冽的身体僵了下,松开我淡笑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了,别担心,他会来的。”
我两手交叠在一起,像是要把它们揉烂一般绞着:“徐冽,宇飞是不是生我气了呢?”
“怎么会呢?”徐冽轻轻扯开我的手,阻止我自残式的举动,柔声道,“你和他,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徐冽把朋友两个字特地说得很重。我摇头道:“就因为是最好的朋友,而我却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和他商量过。”其实,并非我不想和他商量,而是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不见踪影。
徐冽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森冷,随后却只是抚摸着我的脸微笑不语。
门被推了开来,我听到妈妈带笑的声音:“蓝蓝,你朋友来看你了?哎呀……徐冽,你怎么能在这里?结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快走快走!”
徐冽顿时垮下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妈,这是迷信。我就是想来看看伽蓝。”
“什么迷信?就是迷信你也得给我信!”妈妈瞪了他一眼把他往外推,“好了,看也看完了,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一辈子。”
徐冽愣了下,眼中几抹痛,几抹喜,深深看了我一眼,迅速走出房间。
我轻吁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婚礼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心中有个声音从半个月前就在叫嚣着,越来越重,越来越急,每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那声音更是如擂鼓般,可是我却始终听不清楚它在说什么。
“伽蓝。”温软的嗓音,带着几分自然的舒爽,听来如沐春风。
我浑身微颤,用了极大的力气转过头去,后脑勺都隐隐作痛着,我却不管,冲过去抱住她惊喜地叫道:“薇夜,天哪,真的是你,薇夜!你妈妈不是说你出国了吗?”
来人正是我大学里只认识几个月,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朋友,许薇夜。
薇夜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双目炯炯有神,脸色却没如我想象的好,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是她唇角的笑容自然洒脱,仿佛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让人丝毫感觉不到颓废之气,所以被她笑容感染的人们,往往会忽略了她的脸色。
“伽蓝,你应该恭喜我。”薇夜一本正经地说。
我一愣,很是不解地看着她。连妈妈也有些奇怪。
薇夜冲我眨眼笑道:“恭喜我在错过你第一次婚礼后,居然还能喝到你的喜酒啊!”
我和妈妈都忍不住笑起来,妈妈显然很喜欢薇夜,跟她说东说西,讲的尽是我坏话,屋里笑声一片,刚刚紧张的气氛一下消失无踪。所以,当薇夜提出要跟我单独说几句的时候,妈妈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看妈妈关门出去,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妈的面说,见不得……”
“伽蓝。”薇夜打断我的话,脸上早已没了刚刚欣喜的笑容,凝重地让我也跟着心砰砰直跳。她抬头看了眼时间,用着极快的语速说,“伽蓝,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你安静听我说。这段时间你都找不到聂宇飞,并非他躲着不见你,而是……而是……”
薇夜皱了皱眉,似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徐冽软禁了他。”
“什么?!”我惊叫,声音一出口,薇夜马上捂住我的嘴,凑到我耳边:“别叫,我亲眼看到他和徐冽冲突,被徐冽的保镖一枪打在手臂上。当然,徐冽招了医生给他医治,可是之后却给他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把他软禁在一座别墅中。今天他也来了,但行动依然不自由,而且我没有办法接近他。”
我全身都发着抖,半晌才有力气问:“你……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薇夜叹了口气,从衣服口袋取出一根透明的丝线,搁在我掌心:“我答应了他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而且你可能不知道,这半个多月来,徐冽在你身边安排了许多保镖。若非今日这种情况,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你说这些话。”
我握着手里的丝线,抬头看向薇夜,声音发颤:“徐冽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宇飞会生气,我也不见得能不嫁。他这么对宇飞,有必要吗?”
“有。”薇夜沉声坚决地应了一声,“宇飞手上握着一个徐冽害怕你知道的秘密。”顿了顿,薇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不只是怕,更是恐惧。”
第30章 婚礼(下)
我的耳中嗡嗡作响着,心底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叫嚣奔腾着要冲出来。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从很远处传来,这是眼盲时养成的本能。
薇夜转瞬也听到了,她眼中露出惶急和不安,压低了声音道:“断裂的手链还在身上吗?”
我不解,但还是点点头,转身拿过刚刚还没来得及带上的珍珠项链,珍珠的中央却是十几颗水晶。这是宇飞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带在身边的。
薇夜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将一枚用塑料壳套住的银针递到我手上,沉声道,“这根丝线和这枚银针你都带上,银针里有解除麻痹性的药物。而整个过程中,只有你能接近宇飞。”
我的脑中像绕了千万条线,纠缠在一起,根根打成死结。恍惚地将薇夜给的东西都藏起来,看到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神色不安,哪有身为新嫁娘该有的喜悦?
薇夜忽然两手按住我的肩膀,柔声道:“伽蓝,你可以选择嫁给徐冽,无论他以前怎么对你,现在怎么对别人,从此以后,他必然会全心全意爱你;你也可以选择揭开心底的秘密,虽然前面的路很艰辛很痛苦,你却不会再彷徨。你只要记住,爱情和婚姻都不是枷锁,无论谁,都不能以爱之名,锁住你。”
门推开来的瞬间,妈妈带笑的声音响起以前,我听到薇夜用温软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伽蓝,对不起,害你……们受了那么多苦。”
她的笑容像碧水中荡开的轻轻涟漪,她的身姿像飒飒秋风下翻转的落叶,飘然美好,却仿佛即将远去,再不回头。
“蓝蓝……”妈妈带着几分欣慰,几分祝福,走上前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终于要真正嫁出去了。你和伽齐,妈也能安一半的心……走吧,时间到了。”
我恍惚地随着妈妈出去,长长的走道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在路的另一端,徐爸爸一定在耐心地等着我,等着将我交给他儿子的一刻。而那一刻,真的将是我终生的幸福吗?
雪白柔软的婚纱拖曳在地上,悠扬喜庆的乐声在教堂中回荡,我挽着徐爸爸的手一步步走向礼堂的圣坛,走向一身白色礼服,远远看去英俊非凡的徐冽。
有焦灼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一道是前方的徐冽,另一道却是……我转过头,目光不期然对上一双棕色的眼眸,温润如水,澄澈如镜,却也深邃似海,那么多矛盾的形容用在他身上竟丝毫不觉得突兀。
恍惚间我觉得千年前我就该见过这双眼睛,怜惜的,责备的,愤怒的,心痛的一幕幕闪过,却只是这般忧心而关切地看着我。礼堂仿佛成了摆设,声音都从耳边褪去,只余我和他对视着,相互诉说千年来的痛,相互品味恍如隔世的孤独。
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我猛地回过神来,徐爸爸斜瞥过来的眼角传递着疑惑,但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坚定地,一步一步带着我往前走。我有些迷惑,却在看到徐冽强做镇定露出微笑,却紧张地微微颤抖的样子时陡然明白,徐爸爸是在保护他儿子。
这样的时刻,千万人聚焦,商政名流,亲戚朋友,报刊记者统统都在场,哪怕他们再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容不得自己的儿子今后成为别人的笑柄。
徐冽紧紧地凝视着我,目光一瞬不瞬,那种既是渴望又是乞求的目光,让我无法停留。选择怎样的路,做出怎样的决定,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究竟什么才是我的幸福?
等在路尽头的是我丈夫,他将在神的面前承诺爱我一生一世。这是一条没有荆棘的路,是多少人做着灰姑娘的美梦盼都盼不来的。慈祥的公公,亲切的婆婆,疼爱我的丈夫,万千人的祝福,我还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呢?
是的,我该这样走下去。徐冽对宇飞的软禁,对我设的圈套,宇飞深切而痛心的凝视,薇夜的劝告,现在我都不能计较。因为此时此刻,我只是要选一条路,是平坦,还是崎岖?是温馨宁和,还是跌宕起伏?
我想确实没有选择的必要,揭开心底的秘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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