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知道了……”他轻轻放开她,理了理女子被风吹乱的长发,“放心,我会陪你去的。”
罹烨微微一笑,邪魅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神色,说完,他便转身自窗口掠了下去。
曼璃静静的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眉宇间掠过几丝复杂的情感。
12。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三章
时光静静流淌,思絮飘回了三年前……
罗幔飘飞,冷香流动,曼璃决然抬首饮下了那杯酒。
“这酒如何?”金座上的人懒洋洋地开口。
“色泽柔和,却浓郁醇厚,是好酒。”她语气平稳一如往昔,只是那酒究竟是什么滋味,她自己恐怕都没有心去品。
“噢?”那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即也在自己酒杯中斟满,“这普通的酒,你也能品出这般滋味?”
“普通的酒?罹教主此话怎讲?”曼璃微微讶然。
“我说过要请你喝喜酒,说到做到罢了。”罹烨执着金杯向后一靠,“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办件事。”
“你不是要给我下蛊么?”
“呵,我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那么做。”他轻轻晃动着金樽,杯中酒倒影这那人阒黑的眸,“你想让我放了那群旧众是么?”
“怎么?你突然有善心了?”曼璃意外地抬眼。
“那倒不是。”他简短的回答,随即邪魅一笑,眼神锐利起来,“我杀了一个人。”
“哼,难道您是第一次杀人么?”
“可是杀了那个人会招来无穷祸患。”罹烨自顾自开口,原本略带媚美的俊颜此时看来令人有些不寒而栗,“那个回纥公主,我杀了她。”
曼璃没有回答,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是一阵冰凉,这个人,居然在新婚之夜杀了自己的新娘!
“你觉得,我很恐怖是么?”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一缕乌丝遮住了左眼,那人手中金杯轻晃,眼神变幻莫测。
“罹教主,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许久,曼璃淡淡回答。
“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下手,只是珊罗娅,她太心急了……”罹烨眼神如针。
方才的洞房之中,珊罗娅以姿色引诱他,企图迷乱其神志,然后递上下了蛊的美酒,使罹烨成为没有意识的傀儡。
“我并不爱喝酒,她明知如此却还要这么做,”罹烨面无表情地望着没有怎么动的金樽酒,“所以我稍稍试探了一下,她便慌了神。”
“所以你杀了她。”
“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早晚要除去。”顿了顿,罹烨重新抬眼看向曼璃,“如果你答应留下来完成这件事,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好,我答应。”
她甚至没有问什么事,便答应了下来,因为此刻,只有一种选择。
罹烨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烛光将宫殿染成一片璀璨的明黄,新月弯弯,冷然注视着这纷繁复杂,尔虞我诈的人间。
此后的三年里,曼璃便以新的身份出现,易容换装,辗转于明教与回纥之间。
为了办好这桩事,她学跳舞,学礼节,还要学那媚眼如丝,她不可出现任何纰漏,即使是走路的姿态也要时刻娉娉婷婷,将腰肢放得柔软。
罹烨也按照承诺放了那批旧众。
只是所有放走的人,都被洞穿了琵琶骨,永世不得习武。
曼璃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因为他确实遵守了诺言,仅仅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而已。
这个人,不会给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机会。
三年来,曼璃时刻都保持着小心翼翼,但也不卑不亢。做得到的事她都完成得很漂亮,至于无法完成的任务,她向来不接手。
“曼璃,前任教王之女落无鸢成功逃到了中原?”
“听说是这样。”
“留着她总是个后患,不如,你替我除去。”
“我做不到。”
下一秒,一柄剑横在曼璃的颈侧。
“你是选择服从我,还是选择死?”金座上的人长眉一挑,嘴角扬起危险的一抹笑。
“死。”
“哼,你倒是重情重义。”罹烨冷笑着看向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那我,先划花,你的脸。”
“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你划吧。”
剑轻轻自她白皙的下颚划过,不着痕迹。
“那,再斩断一只手。”那人的语气依旧不急不徐,只是危险的神色如蓄势待发的的猎豹。
“左手还是右手?”
“斩断你双腿,再把你扔到大漠上暴晒三日呢?”他的剑始终停留在少女颈边。
“大不了我立时咬舌自尽。”
“哼,”他收起剑,颇为玩味地看着她,半晌,才懒懒挥了挥手,“也罢,你下去吧。”
罹烨的脾气,她到现在还是捉摸不透。
曼璃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秀眉轻轻蹙起。
这人有时很温和,仿佛什么事都好商量,有时却犀利得令人避之不及。
好在三年来,他对她还不错,无法完成的任务也没怎么为难她。
时光便在平静与紧凑中缓缓淌过……
那处,青山绿水,凉露沾衣。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皓月当空,山中树叶风定犹舞。
远山连绵不断,夜色下少了几分妩媚。
有两个身影挨着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满天星斗,风寂寂。
“你的武功进步得很快嘛。”
“只是把爹爹以前教的好好练了而已,毕竟,我不能再靠着曼璃姐姐了。”
说到这个,落无鸢忧伤地嘟着嘴,她还是很怀念那个笑起来能安定人心的白衣少女。
“以后打算怎么办?”
“就这么过啊,也挺安定。”落无鸢美丽的眼睛忽明忽暗。
“也是,”冷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靠去,以手撑头,“还是不要再卷入这纷扰的江湖,好好过日子吧!”
落无鸢没有接话,眼神似乎没有白天那般明亮,她沉默良久,刚要重新开口说些什么,忽然有马蹄声由远至近。
“嗯?”冷泽一惊,立刻坐起,然后一把拉住落无鸢躲到了人字形屋顶的另一侧。
只见一队铁骑疾驰而过,马声飒沓,惊起飞鸟阵阵。
“喂!你不是惹了什么仇家吧?”落无鸢趴在瓦顶上注视着这一切,伸手推了推一边的冷泽。
“真是……居然追到这儿来了……”冷泽自顾自自言自语,随即侧头看了落无鸢一眼,“你这丫头好好在这儿呆着吧,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要跃下屋顶。
“喂!你就这么走了?”红衣少女轻唤。
“我会再回来的嘛,”冷泽嬉皮笑脸地回头,“知道你舍不得我!”
落无鸢红着脸啐了一口。
“呵呵。”那人鬼笑着消失在黑暗中。
13。第二卷 帝都荒原…第四章
夜已深,屋内一灯如豆。
落无鸢独自坐在床边,烛光照耀着她昳丽的容颜,那神色透着某种坚定与决绝。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银色的针轻轻在火上烧着,烛边的红衣女子不知沉沦于怎样的念想。
罹烨,罹烨,你杀了我爹,杀了曼璃,这样的恨,叫我如何释怀?
三年了,她苦练武功,等的就是这一天,她要回西域,回明教,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即使深知,自己的武功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个人,她也去意已决。
反正她是女子,不用求什么顶天立地,光明磊落,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月下窗边,绝丽少女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次日清晨。
“无鸢!无鸢!”
“这丫头又哪儿去疯了!”
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屋内空无一人,唯见一张纸安安静静地躺在几案上。
“干爹,干娘:
恕无鸢不辞而别,你们的救命之恩,无鸢永世难忘。
辞去若有归期,必然以余生报答你们的恩情。
不孝女
落无鸢
寥寥数字,隐隐透着永恒的诀别之意。
“老头子!老头子!你来看呐!这丫头走了!她走了!”
此时,那中年女子的声音中,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哭腔……
“驾!驾驾!”
骑着马一路飞奔,马上的少女背着轻便的行囊,坚定地咬着牙。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性娇蛮的明教千金,再也没有人会在危急关头伸出援助之手,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支持自己的生命。
落无鸢一路离开,那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却没有回头。
因为一回头又是无边的软弱,因为一回头便再也没了前行的勇气。
出了山林,中原那秀丽的山水便映入眼中。
水田间有白鹭翩翩飞来,波光滟滟的江面上,渔舟轻泛。
乘着夕照,她自洒满余晖的阡陌中驾马而过,美丽的风景,更增心中眷恋。
然而,还未来得及伤春悲秋,落无鸢刚穿过小溪,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看你这身打扮是个千金大小姐吧!”
两个彪形大汉忽然从草丛中冒了出来。
打劫?
落无鸢望了望这片无人的土地,撇了撇嘴,他们还真是挑对了地方。
“长得这么标致,死了多可惜!”
“有多少银子都交出来!大爷我放你一条生路!”
“哼,”落无鸢一笑,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小丫头嘴皮子挺快啊!信不信大爷我撕了你的嘴!”
“有本事就来啊!”
下一秒,空中有银光闪过,如白日中陡然划过的流星。
马上的少女人未动,裙裾都不曾飘起,便见那两位大汉迷迷糊糊地倒了下去。
每个人胸前都插着一根银针,针尖尚自颤动……
夕阳沉沉坠落在西山后,有星斗开始点缀深蓝的天空。
此处房中,罗幕低垂,明黄色流苏帘子随风轻轻荡漾。
隔着纱幔,隐约可见一曼妙的身影坐于梳妆台前,黑发如缎,铜镜映照出的容颜娇美难言。
即使是临睡时,曼璃也从不轻易卸下妆容。此时她正对镜梳妆,长发柔柔垂落至腰际。
明教自罹烨持权后,二杀手颜双接替陌遥担任了光明左使。虽然目前局势稳定,但依然可以隐隐感觉到颜双的野心似乎不仅于此,教中恐怕又会有内乱产生。
正兀自思索着,猛然间她似乎瞥见有一道黑影自窗边一闪而过。
有人在窥伺!
下一瞬,唯见珠帘轻动,一道白影自窗边一跃而出。
山间惟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眨眼间消失在数丈外。
曼璃向来以身法轻灵取胜,轻功更是登峰造极,于是很快便追上了那黑衣人。
只见他一个翻身落在一片无人的高台上,转身抱拳冲曼璃行礼,“二公主殿下!”
曼璃一惊,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卸妆。她模仿着珊罗娅俏然扬眉,“什么事?”
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黑一红两个陶瓷小瓶,“大公主吩咐属下将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
“苏合香,如今世上顶尖的迷药,可以下在蜡烛中或各处有风的地方,立时见效。红色瓶中装有解药。”黑衣人恭敬回答,“大公主说,有了此物,您行事可以方便很多。”
曼璃星眸冷然闪烁,那大公主兰琦丝想让她做什么,她心知肚明,于是便故作心领神会地颔首,“多谢姐姐好意,你去吧!”
待到那人走远,曼璃看着手中的陶瓷瓶,心中暗暗打鼓,事情真是越来越棘手了。
她折身返回,一路飞掠,轻盈如蝶。
翻身跃入窗口,她赫然发现屋内多了个人,他正靠在椅子上注视着此刻进入的女子。
“回自己的房间还要飞檐走壁,你可真辛苦。”罹烨微笑着看向她,眼中看不出喜怒。
“刚才发现有人在窥探这里,所以追出去看看。”曼璃看了他一眼,撩起珠帘走入纱幔后的梳妆台。
“结果呢?”
“……没追到。”顿了顿,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没有说实话。
“哦。”没有追究,似乎也没有怀疑,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你今天心情很好么?怎么会上这儿来?”曼璃侧身坐在铜镜边,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
“你是我夫人,我不时常往你这儿来,不是叫人生疑么?”罹烨抚着箫,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今晚没有束发,乌丝垂落,轻袍缓带,少了几分白日中慑人的邪魅之气。
半晌,曼璃忽的淡淡开口,“你的箫,吹得很好。”
在教内处久了她才发现,那与自己神交多年的吹箫人便是罹烨。她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很多人都会吹箫。”
那人抚过箫身的手指忽然顿了顿,随即抬眼意味深长地一笑。
新月娟娟,此时正静静注视着屋内心照不宣的二人。
“你在想什么?”罹烨注视着珠帘内端坐的倩影。
“没什么,教内之事罢了。”曼璃的眼神微有躲闪。
“教内之事?”罹烨在黑暗中挑了挑眉,忽然扯出一抹笑,眸中的光在阴影中明灭不定,“你知道我什么独独让你留在教内假扮珊罗娅么?”
“不知。”曼璃实话实说。
“好,那我就告诉你。”
罹烨狭长的眼在黑暗中一闪,他不慌不忙地开口,“因为你冷静,理智,且不聒噪,不会让感到我腻烦。
顿了顿,他忽然扬了扬嘴角,笑容中包含深意,却又闪着某种危险的光,“最重要的是,你对我而言,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应付起来比珊罗娅容易多了。”
曼璃一听,不由暗自心惊,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么?
“罹教主的心真是曲折难测。”曼璃不动生色地吸了口气,始终保持淡定。
“这世上不多些心机,有时很难活下去。”罹烨侧头凝望着窗外的月色,不知想起了什么,“曼璃,你入教三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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