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向孟凡哲的身后望去,水池里一片狼藉,血肉、内脏和皮毛乱糟糟的堆在那里,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方木绕过孟凡哲,小心的走过去。
没错,水池里七零八落的动物正是孟凡哲的猫——汤姆。
方木看看四周。没看见刀之类地利器。
汤姆是被孟凡哲用手生生扯成几块的。
方木转身看看孟凡哲,孟凡哲还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方木扯起他的袖子,从他手中把那只猫腿拽下来,扔在水池里。
孟凡哲呆呆的任由方木摆布,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方木在孟凡哲面前站定。盯着他地眼睛,缓缓地说:“凡哲,你能听见我的话么?”
过了好久,孟凡哲的眼珠才慢慢的移向方木的方向,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孟凡哲的嘴角咧了咧,他好像一个中风后遗症患者一样慢慢半转过身子,伸手指了指水池里地猫。
“汤姆……他们都讨厌它……我也不能……再……依靠它……”
方木盯着孟凡哲呆滞的双眼,竭力去搞请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依靠谁?”他摇晃着孟凡哲的肩膀。“你说话啊!”
孟凡哲的身体在方木的动作下剧烈的摇摆着。人却好像清醒了很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抬起手在嘴边胡乱抹着。当他看到手上全是血和猫毛的时候,吓得又去脸上乱抹,结果满脸都是横纵交错的血迹。
“到底怎么了?”方木用力捉住他的手,低声喝问道。
孟凡哲好像刚刚意识到面前地人是方木。
“是你?方木?”他地身子一下子瘫软了,眼泪和鼻涕刷的流下来,“帮帮我,帮帮我,求求你,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好像做梦一样……”
方木把手插在孟凡哲地腋下,竭力撑住他的身子。
“我会的,我会帮助你,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孟凡哲的视线落在水池里,好像一下子来了力气。他惊恐万状的指着汤姆的尸骸:“这不是我干的,这不是我干的……我不是有意的……”
他向方木猛扑过来,一把拉住方木的衣领,眼中是深深的恐惧与祈求:
“别告诉别人,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不是疯子,我不是有意那么做的,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疯子……”
他放开方木,又一个箭步冲到水池前,用手捧起那些皮毛和血肉,四处张望着,嘴里兀自说个不停:“快收拾好,快,别让别人看见……快!”他原地转着,似乎在疯狂地思考应该把这些东西扔在哪里。
方木被他搅得心烦意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好拎着门口用来倒剩饭的大塑料桶走过去,示意他扔在这里。
孟凡哲用力把汤姆的尸骸按进桶内的泔水里,又飞快的跑进里间的厕所,拿出一只纸篓,把里面用过的手纸统统倒进桶里。接着又跑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哗的冲洗着水池里的血迹。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拧开了,他还嫌慢,用手不住地在水池里擦着。
当最后一根猫毛旋转着消失在下水道里,孟凡哲又从门后拿出拖把,用力的蹭着地上的血迹。
方木手足无措的看着孟凡哲飞快的清理着卫生间,感觉脑子里乱极了。
好不容易等他吐手,乒不堪的靠在墙上喘着粗气,方木小心地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么?”
孟凡哲无力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最近很不对劲。我常滁记自己做过些什么,寝室里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回来的。”
方木想了想,“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孟凡哲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不用。”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我会好起来的,嗯,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要指望任何人……”
他反反复复地念叨着,看起来毫无信心。
方木默默地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孟凡哲突然站直身子,勉强冲着方木笑笑:“我……我回去了,你,”他垂下眼睛,“替我避好么?”
“好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呃,好的,如果我觉得需要的话,我会去的,再见。”说完,他就脚步虚浮的走出卫生间,摇晃着向寝室走去。
卫生间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只能听见水管里汩汩的流水声和日光灯镇流器的鸣叫。方木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没有动。他看看干干净净的水池,又看看那只大塑料桶,突然感到今晚的孟凡哲是那样的陌生。
比第一次见到他还要感觉陌生。
正文 第二十一章 3+1+3(1)
第二十一章3+1+3(1)
第二天一大早,方木就去敲孟凡哲的门。(炫*书*网*整*理)连敲了十几下,一点回应都没有。方木抬头看看门上的小窗,没有灯光,不知道孟凡哲是已经出去了,还是不想开门。整整一天,方木的脑子里都是孟凡哲。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仿佛深渊一般的眼睛不停的在方木眼前浮现。
FBI的行为科学家曾经提出这样的理论:如果一个人在早期有如下行为或者同时出现其中两种的话,这个人成年后犯罪的可能性就会比较大:一定年龄后仍然尿床;放火;虐待小动物或其他比他小的孩子。原因在于这样的人自控能力比较差,反社会心理比较强。而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虐待动物的行为,往往来自于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和失去控制的焦虑感。
孟凡哲究竟对什么感到无能为力,又对什么感到失去控制呢?
另一个问题:他接下来还会干什么?
孟凡哲是个个性软弱的人,但是性情温和、善良。生生扯碎一只猫,再把它吞下肚去,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他这种人能做得出来的。而从昨晚的情形来看,孟凡哲在残害汤姆的时候,很明显处于一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之下。
究竟是什么让孟凡哲陷入了如此深刻的精神障碍中?
“汤姆……他们都讨厌它……我也不能……再……依靠它……”
依靠?
如果说孟凡哲在依靠汤姆的话,一个人能从一只猫身上得到什么保护或者慰籍呢?
老鼠?
方木知道孟凡哲害怕点名。也许他还害怕老鼠。
养一只猫,使自己在潜意识里感觉到被保护,地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对老鼠的恐惧。
问题是,这种做法的直接后果是使自己对这种“保护”产生明显的依赖,一旦这种“保护”消失的话,他不但不会消除对老鼠的恐惧心理,反而有可能加剧。
如果上述推论成立的话。那么孟凡哲将自己视若珍宝(也可能是当作保护者)地汤姆杀死,就有了一点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味道。
如果一个人这样想,那他就握了。
方木这种若有所思地状态一直持续到上晚自习的时候。邓琳玥在被方木冷落了大半个晚上之后终于开口发问。
“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方木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朝邓琳玥抱歉地笑笑。
邓琳玥没有笑。她低下头继续看书,又过了好一会,小声说:
“在想她对么?”
“谁?”方木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很纳闷她怎么会认识孟凡哲。
“就是……一直在你心里的那个女孩。”
方木怔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没有,你别多想。”
邓琳玥抬起头看着方木的眼睛,很明显她并不相信方木的话。
“跟我说说她好么?”
“不!”方木断然拒绝了。
余下地时间里,邓琳玥始终没有跟方木说话。方木送她回寝室的时候,她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要求方木抱抱她或者亲她一下再走,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我上楼了”,就把方木一个人撇在女生宿舍楼下。一个人上楼了。
方木很无奈,只好转身离去,走出去几十米后,回头望了一下,却看见邓琳玥站在女生宿舍的门口,朝这边望着。
方木转身向邓琳玥走去。刚迈了几步,邓琳玥却又一个转身,蹬蹬蹬上楼了。
方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等了十几分钟,见邓琳玥这次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摇摇头回去了。
恋爱,就是这个样子么?
回到宿舍楼,方木还是先去了孟凡哲的寝室。尽管从门上的窗户里看到寝室里没有开灯,方木还是敲了敲他的宿舍门。不出所料。没有回音。
今天方木问过邹团结。孟凡哲还是没有去上课,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
他去哪了?
杜宇在寝室里。出人意料地是他没有在电脑前玩S,而是正襟危坐在书桌前,一幅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干嘛?”方木习惯了杜宇嬉皮谐的样子,他这幅德行让方木觉得有点好笑。
“你有时间么?”杜宇绷着脸,“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方木有点莫名其妙。
“谈谈你跟邓琳玥。”
方木盯着杜宇看了几秒钟,“好奇?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不是。”杜宇顿了一下,“是出于朋友的立场。”
方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点燃一根烟。
“你想知道什么?”
“你跟邓琳玥……真的在谈恋爱?”
方木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杜宇把椅子向方木拉近,“你喜欢她么?”
方木吸了几口烟,沉默了一会说:“说老实话,我不知道。”
他地确不知道,几天前邓琳玥这个名字仅仅意味着“被害人”,而现在,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而这个过程,就好像一个缺乏现实感的梦一样,让人身陷其中却浑然不知。
方木觉得,自己并不是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这几天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件事。
因为,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习惯异性温柔,又带点崇拜的目光。
习惯有人细致的关心自己的饮食起居。
习惯身边有一个温软馥郁的身体。
习惯让人颤栗地拥抱与亲吻。
杜宇看看方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作为哥们,我是很支持你和邓琳玥在一起的。而且,我和瑶瑶都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只是,你们都转变地似乎太快了,尤其在这个时候,真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顿了一下。“你知道,大家都在怎么议论这件事么?”
方木突然知道杜宇如此郑重其事地跟他讨论这件事地原因了:是因为刘建军。
杜宇见方木不吭声。自顾自地说下去:“很多人都说你是借刘建军被打伤的机会,抢了他地女朋友。”
方木干兴两声,自己被别人误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入学地时候,不是还有人把自己当作怪物么?他并不介意。
“你也这样想么?”沉默了一会,方木问道。
“我当然不会!我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杜宇马上说,“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木非常不愿意和杜宇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看着杜宇坚决又信任地目光,他想了想,还是把邓琳玥关于她和刘建军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对杜宇讲了。
杜宇听了之后,好半天没说话。当方木点燃了第五根烟的时候,杜宇突然站起来,把手重重的放在方木的肩膀上。
“我支持你,哥们。”杜宇大声说。“你没有错,邓琳玥也没有错。如果再有人这样议论你们的话,我会帮你解释!”
方木刚想说“那倒不必”,可是看到这家伙一幅两肋插刀地架势,笑着点了点头。
深夜,心事已了的杜宇呼呼大睡。方木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才的一番话,对于杜宇来讲也许是一个理由充分的解释,可是对于方木来讲,去丝毫不能减轻心中对自己的疑问。
我真的爱上邓琳玥了么?
一直以来,方木都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能看穿别人的心理。邓琳玥毫无疑问是喜欢自己地,而方木自己呢?
医人者难自医。此刻方木算是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手电筒,能够照亮黑暗的角落,却照不到自己。
也许,只是需要吧。
老天为每个人都安排了一条路。有的路平坦,有的路坎坷。而我的路。是一条布满荆棘。险象环生地路。这一路上,有鲜血。有怪兽,有回忆,有感伤。陪伴我的,却只有那些死去的人们和梦魇般的诅咒。
我已经一个人走得太远,太累。
朦胧中,方木渐渐睡着了。心中的疑问,依然没有答案,其实,有没有答案,又有什么要紧?
他只知道,在邓琳玥的怀抱里的时候,真的,很温暖。
邰伟来找方木。
一进门,他就歪着头看着方木:“嗬嗬,气色不错啊。”
方木知道他在拿邓琳玥的事情调侃,没有搭理他。
不过这家伙最近瘦得厉害,眼眶发青,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
“今天怎么没陪邓大小姐去上自习?”
邓琳玥地父母来学校看她,晚上一起出去吃饭。一整天,邓琳玥都在暗示方木和她一起去,消自己地父母能见见方木。方木没有答应,也许是邓琳玥的妈妈那天给他留下地印象太坏。另外,如果去了,很明显有未来女婿拜见丈母娘的意思,这更是方木不情愿的。
“怎么样?有什么新发现么?”
“没有。外位点进展都没有。”邰伟毫不客气的躺在方木的床上,“我们现在只能干等着。**,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昨天下午,邰伟代表专案组回局里汇报了案件进展情况,正好遇见在副市长陪同下的美国驻J市领事刚刚离去。局长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取了邰伟的汇报。听完之后,没有过多表态,只是指示专案组不要放松警惕,尽快破案。邰伟知道那个美国佬被杀了之后,局里上上下下的压力都很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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