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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午微微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将一件物事放在管修的手上,管修皱了皱眉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看着手上的物事,不禁一愣:“窃听器?”
“嗯!”子午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武田正纯,我发现他今天下午派人到你家里来安装这些东西,便预感他应该会放你出来,然后暗中监视你,所以便趁着晚上进来将这些窃听器毁掉,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你!”
管修注视着子午,子午自从被潘俊识破身份后,便回到了特高科,现在主要负责一些监视行动,因此如果让他监视武田正纯,然后寻找机会秘密盗取军方新计划,不是没有可能。想到这里管修一把抓住子午的手,说道:“你真的肯帮我?”
子午点了点头,说道:“嗯,也算是报答小世叔的不杀之恩吧!”
然后子午将这段时间自己监视武田正纯所得到的一些信息告诉了管修。武田正纯这个人的行动十分谨慎,而且他的活动范围也非常有限,基本上就是在住所和警备司令部两个地方活动。前几日他去过一次炮局监狱,时间极短,去了两次剑道馆,据子午分析那应该是武田正纯的密所。而子午对剑道馆也暗中做了一番调查,这剑道馆是日本人在北洋军阀时代建立起来的,虽然对外宣称是剑道馆,但实际上是日本人的一个特务机构,用以秘密刺探北平的军事和政治机密,然后作为信息中转站,将重要信息进行筛选,传给关东军总部。而日本人进驻北平之后,这家剑道馆也并未与日本人有十分频繁的联系,依旧处于半隐蔽状态,但是其中驻扎着一百多个日本军人,内部应该还有密室,武田正纯极有可能将新计划的密函藏于剑道馆中。
管修曾经先后两次去过剑道馆,凭借他敏锐的洞察力,在第一次去剑道馆的时候,看见那清一色的日本人,就已经从他们的身上嗅出了军人的味道,可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篇文章。即便他在特高科待了几年的时间,竟也对那个剑道馆一无所知,其隐藏之深,可见一斑。
“你最好能确认一下新计划的密函是否藏在剑道馆中!”管修听完说道,“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我们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一旦被武田发现我们的目的,想要再寻找机会就更难了!”
“嗯!”子午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天会进一步确认的。”
“还有!”管修想了想说道,“一旦确认了密函的所在,立刻想办法通知我,千万不要自己单独行动!”
“嗯,如果有消息我们怎么联络?”子午谨慎地说道。
管修在子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子午说道:“好!”
“切记,如果有消息千万不能单独行动!”管修最后叮嘱道。
“放心吧!”子午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其实管修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一方面他唯恐子午只身涉险,折了性命;另一方面也怕倘若自己失败,会打草惊蛇。
两人将计划商量妥当之后,子午又将窃听器安装回去,以免被武田察觉,之后才趁夜离去。这时管修拉开灯,静静地坐在桌子前面,从时间上来算,恐怕潘俊他们现在已经快要拿到驱虫师家族秘密的关键了,只是这事情越是接近尾声,他越要谨慎,以免出现差池,前功尽弃。现在事态瞬息万变,他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然后寻找机会。
坐在桌子前面,管修的眉头微微皱着,身上的伤还尚未完全好起来,隐隐的痛感不时从伤口处传来,提醒着他那场发生在道头村金家密室中的爆炸案。初始经历那起爆炸案,似乎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然而细想之下,管修不禁皱了皱眉。武田正纯精心策划了那起爆炸案,将自己抓获,却又找出一个理由将自己放掉,听上去这个交易似乎合情合理,但是管修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究竟是哪里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管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一阵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燥热。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四季分明,一场雨瞬间将夏天拖进了秋天。管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不仅如此,现在肚子也“咕咕”直叫。他走出住所,在巷子里绕了两圈,走上大路,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水坑,看来昨晚那场秋雨着实不小,此时的路上已然是车水马龙了。
管修一面向前走,一面用余光向四周打量着,按照武田的做事方式,他不可能不安排人暗中监视管修,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武田的举动显然超出了管修的意料,管修打量了一番却始终没有发现尾巴。
他在街边找了一家拉面馆,走进店里,要了一碗拉面,随便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坐在桌前,目光依旧敏锐地在周围打量着。此时这家拉面馆里人很少,几张桌子边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管修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异常,这时小二吆喝着从里面端出一碗拉面,小心地放在管修面前。
管修微微笑着说道:“小二,今天的客人不多啊!”
那小二憨憨一笑,冲着外面努了努嘴,管修顺着小二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队巡逻的日本兵正跑步从门前经过,“街上整天有巡逻的,食客自然也少了不少!”
“呵呵!”管修淡淡笑了笑,然后从一旁拿过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只见一辆马车和一辆黄包车撞在了一起,那黄包车翻倒在地,车夫抱着腿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直叫。那马车上的人极为傲慢,不但不下来施救,反而就坐在马车上,看着黄包车车夫在地上打滚。那黄包车车夫本来也没有大碍,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见没有作用,索性站起身来,与那马车上的人吵了起来,三句话没说完,那黄包车车夫竟忽然跳起来,一把将马车上的人拉了下来,接着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他们这一闹,周围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这屋子内吃饭的人也都伸头向窗外望去。只见那两个人双双将对方拉倒,此时都已经灰头土脸,黄包车车夫的脸上和鼻子上都流出了血。这时从看热闹的人中走出来一个人,将两个人扶起来,当中调停。那马车上的人也受了伤,他擦了擦嘴角,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银元递给黄包车车夫,然后上了车,扬长而去,而那黄包车车夫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着车子离开了。
这时那店小二又从后厨走了出来,他一面吆喝着一面撩开帘子,却见管修的桌子上放着几张票子,食客却没了踪迹。小二拿起钱疑惑地问道:“这……这位客官呢?”
十 锁深牢,兄弟双葬身
屋子里的几个食客相互对视了一眼,脸色阴沉,也相继留下钱离开了面馆。
管修一面快步在面馆后面的小巷子里向前走,一面不时回头张望,他的手心紧紧握着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被人揉进面团内,然后放进管修的碗里的。管修将那纸条轻轻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从面馆后门速离。就在这时,管修的耳边传来了那阵嘈杂的吵闹声。
他沿着那巷子径直向前,快要走到巷口的时候,一辆黄包车从巷子的一侧走了出来,管修快步上了黄包车,然后将车帘放下。车夫立刻拉着车,小跑着离开了巷子。管修坐在黄包车里向外望着,只见此时几个穿着便装的人神色紧张地在街上四处寻找着什么。
黄包车在大街上转了几圈,然后转向一条偏僻的巷子才停下。管修下了车,他认识这条巷子,这是裕通当后门所在的巷子。黄包车将管修放下,没有停留,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管修则迈开步子向裕通当的后门走去。
他在裕通当后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跟来,才轻轻在门上叩击了两下,不一会儿,内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当铺里面的人见到管修之后,立刻将门开大,管修闪身进来,那人又伸出头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关上门。那人关上门之后,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管修,然后惊喜地说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裕通当的老板佟虎。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管修谨慎地说道。
佟虎刚刚也是因为太高兴了,这时才反应过来,即刻带着管修向后堂走去。这裕通当的后堂虽然与前面只有一个院子之隔,但是佟虎严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后堂,因此非常安全。佟虎将管修引入后堂之后,未等佟虎开口,管修便将那张纸条拿出来递给佟虎说道:“刚刚街上的混乱是你安排的?”
“嗯!”佟虎点了点头说道,“我见一直有日本人跟踪你,所以想出这个办法,将他们引开,让你逃出来!”
“哦!”管修微微地点了点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出来的?”
“昨晚师父将我叫去,让我暗中监视武田正纯的动向,我便立刻开始跟踪武田,谁知却看到他的车向剑道馆驶去,没多久你便出来了,我怕你后面有人跟踪,所以今天才想办法和你见面!”
“你是怎么出来的?”佟虎接着问道。
“说来话长,师父现在何处?”管修急着想向潘昌远汇报自己的经历。
“还在关帝庙里!”佟虎接着说道。
管修思忖着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过了片刻他停住脚步说道:“你这里安全吗?”
“绝对安全!”佟虎拍着胸脯说道。
“好,那你现在去一趟关帝庙,把师父接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管修长出一口气说道。
“嗯,我现在就去,你暂时在这里等一下!”佟虎说完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此时屋子内只剩下管修一个人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上一根烟,一面吸着烟,一面理顺着几天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时后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管修警觉地站起身来,然后快步走上二楼,从二楼的窗口小心地向外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停在距离裕通当后门不远处,马车的帘子垂着,根本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几个人急匆匆地上了车,然后匆忙地赶着车离开了巷口。
管修见那马车离去,这才放下心来。现在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他也觉得自己神经有些过敏,不过多年在特高科的卧底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谨慎的习惯,不允许中间生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从二楼缓步走下来,靠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师父潘昌远的到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管修的耳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与此同时眼前的门被缓缓推开了,佟虎引着潘昌远出现在了门口。
管修见到潘昌远,立刻迎了上去。师徒二人虽然只分别了几天,但管修却是死里逃生,因此两个人情绪都颇为激动。潘昌远紧紧地抓着管修的肩膀,激动得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两个人相视不语,过了片刻三人落座之后,管修将自己离开关帝庙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潘昌远。
只见潘昌远攒眉蹙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角。
“事情就是这样,我想武田正纯应该会在近期联系我!”管修讲完之后望着潘昌远,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出来,而潘昌远听完管修的话,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潘昌远站起身,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不如这样!”
潘昌远将管修和佟虎叫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管修脸色大变说道:“这怎么行?如果这是一个陷阱怎么办?”
“即便是一个陷阱,我们也只能闯一闯了!”潘昌远双手背在后面,在屋子中踱了几步,说道,“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
管修还想要争辩,但当他看到潘昌远大义凛然的神情之后,还是放弃了。
潘昌远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佟虎,你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管修说!”
佟虎应了一声,走出房间,随手将门重重关上。
此时房间内只剩下潘昌远与管修两个人,潘昌远望了管修一眼,略显犹豫地说道:“管修,如果这次是武田正纯的计划的话,我想恐怕是凶多吉少,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要将我接下来的话告诉潘俊!”
“师父,还是让我去!”管修极力劝阻着,潘昌远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再争了,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可以了,这是天惩最高的机密!”
“天惩最高的机密?”管修不解地望着潘昌远。
潘昌远微微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年,天惩一直在布置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关系到所有驱虫师的命运!”
“关系所有驱虫师的命运?”管修不解地皱着眉。
“嗯,这件事要从天水城的那场瘟疫讲起!”潘昌远淡淡地说道。
管修从裕通当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此时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潘昌远告诉自己的那个关于“天惩”的计划,简直耸人听闻,直到此时管修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局,而驱虫师家族就是这局中人。
回到住所,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管修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他现在只希望子午能够尽快确定武田将那份密函藏在何处,越快越好。
而此时子午的身体正紧紧贴在剑道馆房檐之上,双手牢牢扣住神农的细丝,然后身体倒立,缓缓将身子向下放,随后将头贴在窗子旁边。这间屋子是武田正纯在剑道馆中的办公室,屋子里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文件柜,此时武田正纯正伏在办公桌上双眼紧盯着手中的文件。
子午屏气凝神,一面观察着武田正纯的举动,一面警觉地环视四周,这剑道馆的戒备十分森严,倘若不是他之前学过土系驱虫师的驱虫术,根本不可能进来。但是他发现每隔十分钟,便会有五人组成的小队,在剑道馆周围巡逻一圈,从那些人的步法来看,应该都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军人。如果被他们发现,恐怕会立时毙命。
武田正纯对窗外的偷窥者毫无察觉,依旧埋头在桌案上紧张地忙碌着,时不时拿起一旁的茶喝两口。现在武田正纯虽然已经取代了松井尚元,而且搬进了松井尚元的办公室,但是子午发现武田几乎不在办公室内办公,他将所有的工作都转移到这个秘密的剑道馆内。武田忙碌了一会儿,然后身体向后,靠在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