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当初与霖及九曜星君是同一阵线的盟友。
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了五大世家想趁着暝池手下高手进军魔界的机会一举拿下鬼暝山,便立刻以太阴星君的身份赶来帮忙。然而直到现在陈泉也不知道,所谓的发现鬼魔两界通道并想在魔界立足云云都不过是暝池这边打出来的幌子,而其投下这样一个诱饵来引诱五大世家派人到鬼界的目的却没有人知晓。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犹豫了,啧,暝池好歹曾经也是盟友,就这么杀猪切菜一样宰他的手下,这不太好吧。”马麟嘴上这么说,下手可一点不含糊,手中兵刃不时转换着拉风的造型,展现十八般武艺之余,眼睛眨都不眨地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其实,从这战事一开始的时候,暝池就已经让手下大批量的送死了,我们也搞不懂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况且……不瞒你说,我连他的面都还没见过。”陈泉又点燃了一支烟,忧侍已经赤手空拳拗断了好几只荒兽的脖子。
“这……阴谋的味道太明显了吧?首先,尽管当初幽冥鬼殿的事件我只是略知一二,但这次明显和上次一样啊,透露出一个内部空虚有机可乘的假消息诱使人界的傻帽来这里替他们完成某些目的,啧,只要抓住了人类贪婪这一弱点,那真是百试百灵。”龙翔宇一甩细雨剑,一条手臂粗的水柱从地下喷涌而出,将一只厉鬼从中间撕成两半,接着他的左手摸上腰包,又扣住了两张塔罗牌。
“唔,第二嘛,连自己人的性命都不顾……哦不,这不是不顾,这简直就是巴不得死得越多越好,鬼界死亡是容不得灵魂存留的,也就是说目的不在那些带着怨怒和杀意而死的战魂上,那答案就很明显了,这是要以鲜血为引啊。”刚刚来到战场之上,凭着仅有的线索就能分析到这个地步,龙翔宇的推理能力甚至还在林晨之上。
“要血做什么?培养吸血鬼?模仿血腥玛丽用鲜血沐浴?”马麟问。
“要么是炼制魔器,要么是要催动什么邪魅的阵法,要么二者兼有,我倒希望是第一种可能,倘若和阵法有关,那这阵势应该威力不小,一旦发动,估计我们全都在劫难逃。”龙翔宇嘴上说得平淡,不过“在劫难逃”四个字还是让马麟浑身哆嗦了一下,他手一抖,一团雷光差点飞到旁边一个灵能者的身上。
“要不……咱们把二嫂救出来就赶紧撤吧?”马麟商量着问。
“第一,英雄救美这事儿暂时轮不到咱们,等着正主儿到了再说吧,第二,以上种种都是我的推测,实际情况很可能与之有很大出入。”龙翔宇说着,又把那两张塔罗牌放回了腰包,和陈泉的状况类似,自从得到了九曜星君的传承之后,他们都已经开始有些抵触家族传下的招式了。
“无论怎样,必须把这些人送到城下,哪怕他们最后只活下来一人,也要把这一人送进城。”王翘楚一腔热血,正义感又开始发作,他一直冲在第一线,倒在岚风剑下的鬼和荒兽已经近百。
“送到城里干嘛,这些人不就是为了牵制敌军好给城里的人制造撤离的机会吗,等到了城下时城里的人早就走得干干净净了,咱们再进城等着被围剿?”马麟说话时丝毫不顾及身边那些灵能者的感受。
“城里的人不会全部撤走,至少要留下一部分做牵制,而且行动不便的伤员多半也要被抛弃在这里。”龙翔宇一语中的,城里留守的战士确实是以伤员为主。
“罢了,你们说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二哥早就该到了啊,怎么还没见人影,不会是在哪里梳洗打扮整理仪容呢吧?他要是再不来,没准就轮到给咱们弟兄几个整理遗容了。”如果评选年度乌鸦嘴,马麟绝对当仁不让。
“给我们整理的是仪容还是遗容?”龙翔宇问道。
“遗容!”马麟肯定地回答。
“他们说的这俩词有区别吗?”龙闯一头雾水地问肖钦,后者满脸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接着又大吼了一声:“圣光与我同在!”
这批援军虽然有马麟龙翔宇王翘楚三个九曜星君带领,但无奈总体实力方面是硬伤,冲杀了片刻已经倒了近一半的人马。周围的敌军将这支部队团团围住,从外向内一点点蚕食着这支年轻的队伍。
在冲进敌阵之前,援军的阵势就由龙翔宇做了调整,他们三个加上实力还算不俗的龙闯和肖钦做箭头,而一些使用重武器一看就是天生坦克命的灵能者则顶在了最外围,再往里是一些使用刀剑的战士,最里面的灵能者则是以道法符咒等见长的法师类型。
此刻防守在最外面的那些战士已经伤亡殆尽,尽管他们没有强大的实力,甚至有的人直到死都没能杀死一个敌人,可他们都是英雄,他们用自己的鲜血,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身后的战友,守护着出发前那句“想要动我的兄弟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的承诺,守护着心里某些重要的东西。
城里的人已经撤离了大半,余者不到三百,多数都是重伤员。李老爷子没走,他带来的几个年轻子弟都已经牺牲在这城墙上,他有些黯然地说自己没脸独自回去。不过仅仅感伤了片刻,李老爷子又意气风发地朝着城下大吼:“爷爷已经杀得够本了,剩下的每多杀一个都权当做是利息!”
很多人也都选择了留下,他们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于是便想要奋战到底,以应当初那句“生未同衾死同穴”的诺言。
肖佩佩没走,她的两个弟弟还在城墙之下,她断没有走的理由,她摸了摸布丁的脑袋,心里总觉得自己在等待的似乎不只是与肖钦和龙闯在薄葬城内汇合,好像冥冥中还有一个人一定会来,而她自己等待那个人,也仿佛等了好久好久。
杨朵留在了肖佩佩身边,她不惯与那些假仁假义的老不休们同行,她也放不下心把肖佩佩独自留在这险境之中。戚婷婷也留了下来,她留下的理由与杨朵恰好相反,她对肖佩佩有一种莫名的依赖。
林晨和张晓夏则同大部队一起撤离,张远山早就已经昏死了过去,现在被人用临时搭建的简易担架抬着,另一个在帝都也算有些人脉和资历的灵能者暂时接过了领导权。之前那些所谓群主版主管理员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把泪地诉说着前路的艰辛与不易,将可能遇到的九九八十一道危难一一道来,无论口才与编造的境遇都与东土大唐的得道高僧颇有几分相似。
杨朵的一句“既然那么危险,就留下来吧”让这些家伙彻底哑了火,最后还是肖佩佩心软,好说歹说让林晨与张晓夏同他们一道离开,肖佩佩这么做却也多少存了一些想让林晨二人有机会逃离的心思,毕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留在城中无异于送死。
与四象战将的情况类似,那炮灰四人组也被拆成两队,受伤较重的张文麒和陈凌轩留在了薄葬城,而上官鸿和公孙芷晴则一同走上了去往鬼暝山的路。上官鸿临行之前满是歉意地看了自己的两个兄弟一眼,另两人则笑笑表示理解,毕竟上官鸿与他们这两个心无牵挂的家伙情况不同。
上官鸿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陈凌轩勉力挥了挥手,示意他什么都不用再说,张文麒嘴角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哑着嗓子说:“哥们,一定要活着!”上官鸿再没说一句话,将身上所有的药物放在了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丧钟
陈泉最终还是没有完全加入到援军的队伍中,两不相帮已经是他的极限,如果马麟等人遇险的话,他是一定会出手的,不过现在让他对这些荒兽和鬼做单方面的屠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即便他和忧侍杀得再快,在这茫茫多的敌军面前,也显得杯水车薪,更何况对方也还有蓝级的高手不知为何从始至终并未出手,如果将这几个杀神惹怒了,前行之路将越发艰难。
老孟并未离开薄葬城,依照他的说法,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与他当初得到的错误情报脱不开责任,他没办法丧着良心偷生,誓要留守到最后一刻。老孟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城中心的广场上有一座钟,老孟在那钟的下面布置了一个传音阵法,一旦钟声响起,则留在大部队中的一个小巧魂晶将会发生共鸣。而这座钟只有一种时候会被敲响——薄葬城告破,城中之人再无生还的希望和可能。倘若那魂晶产生了共鸣,则表示他们即便回到人界也不必再找人来救援,即便派人前来也只能是报仇,最多最多再加上收尸。
薄葬城中的撤离行动迅速完成,城北大门关闭的声音响在城内城外每一个人的心头。尽管主力部队已经撤走,且留下的人大部分带伤,但城内驻守者的压力并未增加,只因为那批年轻的援军仿佛喉中骨肉中刺一般令暝池军将更多的兵力集中在对它们的碾压上。
按照这样的情势,这一支志愿军是铁定冲不到薄葬城的,或许到了城内的那一刻,除了马麟、王翘楚和龙翔宇,其他的人一个也活不下来。当然,龙闯和肖钦在特殊照顾之下,存活的几率也还算很大。
眼前的敌军密密麻麻,杀掉一只鬼就立刻又有两只荒兽填上这空隙,让整个部队再难寸进,而周围鬼的利爪和荒兽的獠牙却让这些年轻的生命一点点从他们各自的身体之中流失。
“看起来,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啊。”马麟说着,又把缠在胸前的那件破T恤缠紧了些,一道伤口从他的左肩直到右侧小腹,那是一只豹子的抓痕,那豹子虽然没有青涧豹那样的实力,却也在偷袭之下差点让马麟开膛破肚。
“嘿嘿,我们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了。”一个情况比马麟好不到哪儿去的灵能者笑着说道,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得意,他说完便捂着嘴一顿猛咳嗽,手拿开时掌心除了温热的鲜血还夹带着几块内脏的碎片。
“喂,见到戚婷婷的话,替我和她握个手。”这灵能者朝他身后的一个同伴如是说道,说话间一头浑身披着火焰的巨狼扑来,巨大的狼爪险些将他的半个胸膛烤熟。
“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他那同伴后半句还未说完,这灵能者已经猛然前冲两步,高高跃起,接着落在敌阵之中,在身体被死成碎片之前,浑身的灵气逆转收缩,他身上的经脉寸断,一双眼睛已经微微地凸了出来,周身的灵气集中在丹田一点,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接着这灵能者的身体随着那压缩到了极致的灵气一起爆裂开来。
眼前仿佛下了一场血雨,马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太敢相信。一个刚刚还在身边的人,下一秒居然自己炸成了漫天的细小的肉块。而他的牺牲并非全无价值,眼前原本密不透风的敌阵顿时被清空了一大快,援军剩余不多的人手顿时又前进了一小段距离。
可只是瞬间,如潮的敌人又将那只剩鲜血与残尸的土地淹没,灵能者前行的脚步刚刚停滞下来,又是一道身形脱阵而出,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又是一个年轻的灵魂随着自己的身体化作那瑰丽的雨。
当灵能者前进的速度第三次变得缓慢,王翘楚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王翘楚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你疯了?!命是你自己的,你就这么不珍惜?!”王翘楚大喊,他的手一直在抖,许是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有些乏力,许是平复不了心中的激荡。
那青年回头,原本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个极度难看的笑容,他的右边脸颊从嘴角开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皮肉翻卷,鲜血洒满了大半张脸,他骄傲地挺胸说道:“不是我不惜命,只是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即使拼了命也要做。作为一个男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什么值得我们不顾一些去守护。”
王翘楚浑身一震,觉得这句话是那样熟悉,仿佛也有一个男人,在绝望的境遇中说过这样的话。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刻,那青年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长刀将自己左臂斩断,王翘楚觉得手中的力道一轻,耳边只留下一句:“请务必帮助林晨脱困,拜托了。”
王翘楚感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他紧紧握着岚风剑,颤抖的手臂一刻不停地用力斩向周围张牙舞爪的异族。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手段并不是每次都能奏效,有很多灵能者在让自己的灵力爆裂之前便已经身死,也有的人实力太弱,豁出去一切换来的只是数个对手的重伤。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一个又一个身影不时冲出,前赴后继,用死亡奏响最壮烈的乐章。他们就仿佛一只只扑火的飞蛾,明知道面前的是最惨烈的结局,却依然义无反顾,只为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生命,将这希望的火光燃得更亮。
再没有一个鬼或荒兽攻上城区,除了离薄葬城最近的一部分敌军在警惕地防守,暝池军剩余的部队已经将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战场中被团团围住的那几百个灵能者。马麟等三个星君和龙闯肖钦也已经人人浴血个个带伤,其他的灵能者若不是凭着意志在支撑,或许早就已经倒下。
马麟手里的那个扩音装置并未关闭,他身边那些小伙子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遍战场。
站在城墙之上,那些留守的灵能者们自然知道城下发生了什么。看着一团又一团灵气爆裂,肖佩佩的眼眶湿湿的,在一旁拽着她的杨朵,手臂也有些微微发抖。布丁醒了过来,它没有叫也没有闹,变得异常安静。肖佩佩摸了摸布丁的小脑袋,转身望着城上的守军们。
望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庞,肖佩佩轻轻地说:“敲钟。”
“什么?”戚婷婷一愣,问道。
“敲钟吧,我们出城,去接他们。”肖佩佩面色平静,眼圈红红的。
低沉的钟声敲响,传遍了整个薄葬城,那似是丧钟,为那些勇敢的灵魂而鸣。从城中奔赴鬼暝山的队伍中,一个长者手里握着的魂晶突然一阵蜂鸣,众人齐齐停住,怔怔地望了月光之下薄葬城那淡淡的轮廓,沉默了数秒,便接着埋头赶路。林晨和张晓夏犹豫了几次想要返身而回,最终却还是留在了这支队伍。
当援军只剩下不到三百人的时候,那些鬼和荒兽终于胆寒了,狰狞的厉鬼和凶狠的荒兽在这些年轻的灵能者面前露出了恐惧。鬼和荒兽也可以自爆灵体,可暝池这一方却从未有任何一只鬼任何一个荒兽这样做。求生,亦是刻在他们灵魂上的本能。
在一只青级荒兽也被拼死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灵能者炸成一地碎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