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过来这里。”
杀手摇晃着身体走过去,不以为然地说:“要对我们讲耶稣那点事吗?我们都可以背出来了。”
另一个杀手更有幽默感,他展开双手象被绑在十字架上,表情痛苦而夸张地弯着腰向前走:“哦!哦!我背着十字架,我给你们赎了罪……哈哈哈……”
柏宁嬷嬷让他们走上圣坛,盘腿坐在地板上对他们说:
“孩子们,你们知道我被人强奸过吗?”
两个杀手感到意外,神圣的嬷嬷开口不是讲耶稣却讲自己这么隐私的事情,不约而同静了下来,一个人问道:“是谁干的?”
柏宁嬷嬷平静地微笑着,摸着伏在旁边的扣扣说:“洛杉矶的警察。”
两个杀手不约而同地骂起来粗口:“该死的警察,我只要活着就要把他们杀光。”
“我也曾经和你们这样想过,我想过请杀手,想过自己学开枪,可是最后还是成天躲在窗帘后面,我太害怕人了,以至于我要低着头躲在人的背后和人说话。”
柏宁嬷嬷说起这些事的平静,让两个杀手一阵震撼,他们意识到今天敢和杀手一起坐在地上聊天的嬷嬷是何等的勇敢。
一个杀手好奇地问:“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家里成天吵闹还有家庭暴力,我父亲几乎每天毒打我,我觉得只有离家出走才可以活下去,那时我才十五岁,然后流浪到洛杉矶……”
连太郎飞身上了钟楼顶,狂喝一声两刀斩出,顶上的十字架轰然倒下。正在下在挑麦杆生火的修女抬头一看都惊叫起来,有几个拔腿就向钟楼上跑,安芸怎么都叫不回来,连太郎却拉着钢线从钟楼扑到教堂顶上。他看出安芸生火暖局的目的,暖住风水局就可以暖住人心,能明白古堡外大明堂坎宁安湖结冰会产生煞气的连太郎,同样明白古堡内小明堂有营火暖局可以化解寒冬的煞气。
经过一场大雪,古堡顶上铺着厚厚的雪,在溶雪的日子里,倾斜的屋顶随时会让变成冰的积雪突然滑下来砸伤人,为了让大冰层在屋顶上安全溶化,屋檐对上的每一排瓦面都镶着两排香烟盒大小的铜板。连太郎从教堂顶滑下屋檐的位置,挥刀削断一排小铜板,屋顶的积雪马上象雪崩一样大片滑下倾泻向小广场中的火堆,安芸无计可施,一步跳开看着刚刚烧旺的火堆被扑灭了一半,连太郎马不停蹄从古堡顶上直奔对面的门楼顶重施顾技。
安婧和刘中堂两人抬着几捆麦杆从两侧沿墙边潜向雪守住的狗舍,狗舍里生着暖气,里面的狗已经被雪杀光,她蹲在里面举枪指着门外随时准备开枪。过了一会,她发现从门外扔进来几捆点着火的麦杆,一瞬间狗舍里满是浓烟,她和詹姆士提起麦杆扔出门外,可是新的麦杆又扔进来,几个来回后狗舍里已经熏得不能待人,詹姆士耐不住烟火,咳嗽着冲出去,那知一出来就被一根大棒子迎头打中摔回狗舍。雪管不得詹姆士,她打开狗舍里的水龙头到处洒水灭火,可是狗舍门外却源源不断地飞进麦杆捆,着火的麦杆被水一洒冒烟更厉害,狗舍里象火灾一样升起黑烟。
安芸偷空瞄了一下安婧和刘中堂,看到两个人计谋巧妙配合默契,于是放心应对连太郎,她从地上拣起一支挑草垛的长叉,在火堆四周舞得象风车一般,铁叉一边把屋顶上滑下来的积雪扫开,扯出来的劲风又催旺了火堆。她算好了时间,只要这场比拼在十五分钟内结束,就算打得再激烈自己的体力也可以支持,所以肆无忌惮地放手大干。
可是修女们的宗教热忱却大出安芸意料之外,她看到有五六个修女顶着湖边的烈风竖起梯子爬上钟楼,几个人在最高处颤巍巍地扶持着十字架。修女的黑袍在钟楼顶上飘扬着,象告诉入侵者基督的信念就是她们的战旗,十字架永远不会倒下。安芸看到这样整个人震了一下,要知道大十字架虽然是风水中的重点,但并不是她最关心的地方,她猜到连太郎会攻击十字架,可是保护十字架太危险成本太高,她的计划是以暖局之法来曲线救应,而且对于没有受过训练的修女这样做极为危险,随时会失足摔死。
她对修女们大叫着,让她们马上下来,可是修女们没有任何回应,仍是在半空中不顾危险地扶着十字架,她心里冒起一团怒火,扬手把铁叉象标枪一样向门楼顶上的连太郎飞去。连太郎挥刀格开铁叉,听到安芸对自己大叫:
“长与连太郎,看到没有!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连太郎也看到修女在钟楼顶上做的事情,他的确感到巨大的精神压力,因为风水的力量无处不在,他斩断的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风水物,可是却被强大的灵魂重新竖起来,这个在寒风中摇摇晃晃的十字架就象被上师加持的法器拥有无上愿力。
他削断面前的阻雪小铜板,又下放大片积扑到小广场的营火上,随即从屋顶飞跑回钟楼顶上把修女推下来,一招“乱取”连斩出十几刀,把日本刀舞得象一团银光,十字架被砍得支离破碎无法成形。然后他拉着钢丝象蜘蛛一样垂到教堂背后起脚踢碎采光的花玻璃窗,一直在演奏的风琴就在面前,他奋头向风琴投出日本刀,长刀刺破风琴音管和发声簧片,教堂里的风琴声嘎然而止。
连太郎没有进教堂也没有开枪杀人,他用没有违反规则的方法连续破坏了两个重要的风水力点。在风水中声音起了重要作用,宁静祥和的声音会让风水局吉从天降,可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却可以让风水局产生声煞,破玻璃声出现和风琴声停止,都会对教堂中的宣道造成影响。
两个杀手看着耶稣和十二门徒的背景花玻璃被打碎,冷风突然从破洞灌进教堂;风琴也被打坏,弹琴的修女急急忙忙地检查修理风琴。其中一个杀手站起来说:
“你们放下过去的事情只是因为你们承认自己是弱者,没有人可以从法律得到公正和公平,什么都要自己去拿回来,没有能力救自己的人只能被杀掉。耶稣让你们顺从你们就相信,可是耶稣给了你们什么?你们只是躲在深山里面藏起自己,你说上帝爱世人,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上帝的爱,如果这个世界有上帝,他应该是仁慈的,可是我看到的上帝比我更残忍。”
另一个杀手也说:“和伤害过你的人比寿命也太窝囊了,嬷嬷,你把你恨的人的名字写给我,我帮你干掉他们,我喜欢你不收你的钱,我保证你的余生比现在安宁,噢,那么你就更接近上帝,哈哈哈哈……”
柏宁嬷嬷没有站起来,她慈祥地对其中一人说:
“摩里斯,可以把你的枪给我吗?”
摩里斯怔了一下,柏宁嬷嬷又对他说:“查理还有一支枪,你怕什么呢?”
喜欢开玩笑的查理对摩里斯歪歪头,摩里斯犹豫地把手枪递给柏宁嬷嬷。柏宁嬷嬷拉开手枪的保险栓指着查理说:
“谢谢你们相信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现在要告诉你们比这支枪更强大的力量。你们相信枪,相信暴力也相信自己,可是当我问你拿枪的时候,摩里斯,你害怕了,因为你身上的力量只有这支枪,失去它你就一无所有,什么也不是,你就变成了一个弱者,用你的话说,这时你就应该死掉了。”
柏宁嬷嬷说完把枪口指向摩里斯,他觉得心里有点发毛,鬼知道这嬷嬷会不会把枪玩得走火,他看了看手表,柏宁嬷嬷对他说:
“还有五分钟,孩子坐下吧。玻璃窗碎了可以修好,风琴会再响起来,你们也会再回到上帝的身边。当一个人有罪时法官可以判他有罪,甚至可以处死他,可是没有一个法官可以赦免他,法官赦免人就是违反法律,你们知道谁可以赦免这个罪人吗……是凌驾于法官之上尊贵的君王,只有拥有最强大力量的人才可以赦免和宽恕,这种力量比刀,枪,暴力,法律更强大。”
柏宁嬷嬷说完把枪交回给摩里斯,他放好枪说道:“我们不是君王,你也不是,你这算是赦免我们吗?”
“孩子,你是一个软弱的人,你连放下枪的勇气都没有,你只是在欺骗自己。你们受过伤害,可是你们不知道你们也可以象天主一样赦免和宽恕。在刚才的故事里,还有一个人可以赦免那个罪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雪在狗舍里被烟熏得难以忍耐,于是在对讲机中问连太郎能不能撤出,连太郎却说要再坚持下去,因为这里是全局的退路,万一警察赶到,这里就是破解困局的地方;大门和侧门一定会被警察围困,到时只能从这里炸开一个洞离开。雪听了他的解释只好忍着眼泪和咳嗽,用湿布捂着嘴死守在狗舍里。
安芸对连太郎斩碎十字架并不担心,她反而担心那些修女从那么高摔下来有没有危险。小广场中的营火已经被溶化的积雪扑得剩下一个小火头,如果这里的火熄灭,加上教堂温度下降和风琴声无法配合,里面两个听嬷嬷传道的杀手就会越来越抵触,更别说在上帝面前低下头。她叫一个正在添火的修女去打开了教堂的大门,这样做可以让神坛上直接看到营火,从风水上起到接通龙气的作用。
她又让修女们推来一辆运货的拖卡车,盛满了麦杆推到古堡中宫,积雪在车的下面不能影响车上的燃烧,修女们在车上浇了取暖油,火头突然又爆发起来。连太郎开始发现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修女的齐心合力,他伸手摸了摸枪,几乎要开枪杀人,可是刚才他和安芸定下的规则不能用枪也不能杀人,现在又不能调动雪出来帮助,于是他放出合金钢丝把自己拉上屋顶跳出古堡外面。
古堡的大门被炸药炸开,冲进来三辆轿车,轿车完全不顾修女们的死活在古堡里一阵横冲直撞,把着火的拖车撞出小广场,推出门外盛着火堆冲下坎宁安湖。连太郎把轿车重新开进小广场,急闸车抽方向盘耍出一个华丽的车头后摆动作,把车头正对着被炸开的古堡大门。他走下车看看雪守住的狗舍,那里面仍是浓烟滚滚,不过雪说依然守在里面,于是他打开轿车的副司机位车门,对安芸做了个请的动作:
“安芸先生,十五分钟已经到了,你的风水局全部被破解,我那两个朋友应该还在和上帝谈判……摩里斯,和查理出来吧,你们的任务完成了。”
安芸默不作声站在小广场中间,前面就是为她打开的车门,不过她不会走进去,除非听到警察的警笛声,可是警察似乎来得特别慢,莫非连太郎成功破局之后警察在路上发生什么了意外?
教堂里突然响起悠扬的风琴声,全部人都同时看向教堂里面。
柏宁嬷嬷招手叫过来五六只狗,这些狗有大有小没有一只相同品种,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每一只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残。它们在一只三条腿的牧羊犬带领下小跑着来到柏宁嬷嬷旁边,摩里斯和查理刚刚被大狗袭击过,看到狗惊魂未定,一直向后退。
柏宁嬷嬷慈祥地笑着说:
“孩子不要怕,你们手上没有枪它们就不会攻击你,如果你愿意试一下,它们马上会成为你的朋友,来吧,伸出你的手……”
两个杀手蹲下来试了一下,狗群果然对他们很亲近地舔手舔脸,小狗还跑到他们面前吱吱哼哼地要他们抱。
查理双手卡起一只伸着小舌头微笑的西施狗说:“最漂亮就是你,其他的全是瘸子,丑死了。”
柏宁嬷嬷平静地说:
“它叫露娜,它的胸前曾经被刀割开三十公分长的伤口,皮肉都翻出来了,你可以轻轻摸一下。”
查理一摸果然发现一条从右腋下跨到左肩上的长伤疤,他是职业杀手,对刀伤非常熟悉,冲口而出说道:“嗯,这是谋杀。抱着狗趁它不注意,从后面把刀伸到胸前反手一抽,喔……真血腥。”
“对,我们也认为可以这样做的只有和露娜很亲近的人,因为她信任这个伤害她的人,而且你现在也可以这样做……摩里斯,你身边的古代牧羊犬叫贝利,它的两只眼睛都瞎了,是被主人用开水烫成这样的。”
摩里斯刚才还以为这是一只健康的狗,双眼只是被长毛遮住,没想到这只狗根本就看不见东西。柏宁嬷嬷又对他说:
“如果你在另一个地方叫它的名字,它就会向你跑过去,你悄悄离开原地的话,它就会一直向前跑然后撞到墙上,你想试一下吗?”
摩里斯觉得这样比杀了贝利更残忍,他啮着牙摇摇头说:“不,这样做太无聊了。”
柏宁嬷嬷开心地笑起来,她抱过贝利对摩里斯说:
“摩里斯,我和贝利一起谢谢你,你也许会杀了它,可是你不会戏弄它,对吗?”
摩里斯耸耸肩说:“对,它没有咬我。”他说完后,把手伸向那只三条腿的牧羊犬,轻轻握住那支断腿,柏宁嬷嬷告诉他,这只脚已经被人活活砍下来,然后它才挣扎着跑到街上。
柏宁嬷嬷对他们说:
“我不是向你们展示它们的可怜,我想让你们看看从它们身上发出来的力量,你们想过吗?这些被人伤害过的小狗,现在就在你们身边,它们心里带着仇恨,可是仍然选择信任我们,这是它们愚蠢吗?看看你怀里的小狗,这个小生命里包容着人类的罪恶,这个身体上刻着人类的暴行;请看着它的眼睛,请从它的眼睛里找出一点恶……”
摩里斯和查理用不同的眼神看着面前小狗的眼睛,那眼睛象蓝天下的湖水一样清澈透亮,期待和人交流的眼神使人愿意放下一切把手伸给它。柏宁嬷嬷说:
“就象你们有枪一样,狗不缺少攻击力,可是如果狗只会不停地咬人报复,人就会和狗越走越远,直到互相歼灭。你们刚刚被狗群袭击过,你们应该恨它们,现在愿意杀死这些小狗报仇吗?它们已经信任你,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柏宁嬷嬷的话让两个杀手静了下来,他们不是白痴,他们成为杀手有自己的原因,可是杀手的生涯只会让他们最终死于另一个杀手的枪口下,这样活下去毫无意义,就算杀光了全世界的人,自己也失去了全世界,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修风琴的修女座回位子上,她刚刚拔出日本刀把风琴修好,缓慢忧伤的圣曲再次从她指尖下轻轻流出,抱着露娜的查理突然哭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往事,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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