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政府对LED的补贴要去填写表格申请,请会计做假账逃税,不,合理避税。而最痛苦的就是钱,钱!他的本钱太少了,只得回去取房产证,用母亲的房子在深圳抵押贷款。
遥远拿着房产证的时候手也有点发抖,这是他最后的一点资本了,他都觉得自己像个赌徒,谭睿康没有他这么浮躁,他不住说慢慢来,一步一步来。
然而市场这玩意是不会等你一步一步的,自从加入世贸后整个中国的经济都在提速,原先新兴市场从形成到饱和要四五年,现在只有两三年,钱不加速赚的话,蛋糕只能留着等别人来切。
遥远在公墓不住紧张,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告诉谭睿康,他对着骨灰盒喃喃道:“妈,我要拿你留给我的房子去抵押贷款了,你保佑我,别赔掉。不然咱们就要去租房子住了,千万保佑我啊。”
骨灰盒上,母亲仍一如既往地朝他微笑。
遥远当天去申请抵押了他的房子,回家等评估。
赵国刚马上就知道了。
“你抵押房子,怎么不抵押给我?”赵国刚在电话里问:“万一你亏本了,爸爸怎么办?”
遥远说:“少啰嗦,你以后会有地方住的。”
赵国刚说:“小远,你太浮躁了,你的胆子也很大,你比你妈妈还敢赌。”
“男人永远不用想和女人拼赌胆。”遥远说:“你知道吗?男人只是喜欢赌钱,女人还喜欢赌自己的终身,她们平时从来不赌零零碎碎的玩意,都是观察好了以后,把自己的一辈子赌在一个人的身上,下好离手。当年我妈在你身上押了注,可惜押完就走了。”
赵国刚没有说什么,遥远又道:“当然,她的彩头还在,我就是她最大的彩头,你等着吧,咱们走着瞧,以后我会来收购你的公司的,嗯。”
赵国刚笑了笑,说:“是你的公司。”
一周后,他成功地拿到了贷款。
远康公司的灯已经打开了市场,正处于稳定的上升期,一切都过渡到一个平和发展的阶段,每月收入稳定,遥远知道不能心急,他拿到钱以后划出一部分,交给谭睿康。
他们作了详细的分工,谭睿康负责厂家与进货,遥远则负责催货款,沟通零售商与开新销路。谭睿康做梦也没想到钱这玩意真的是说来就来,慢慢的一个月里去掉所有成本与员工月薪,居然能赚八万多!这么做下去,一年能有接近一百万的收入,在谭睿康的概念里已经是有钱人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睡觉都能笑醒。
然而遥远却深知钱不好赚,他需要更多的钱,投资越多,回报才越高,这些钱都不是钱,还不到拿出来享受的时候,每个月的盈利比起他扩大再生产的所需,只能当个零头。
遥远还想再请两个人,一个陪着谭睿康去进货,另一个和李凯去推销,但谭睿康坚持认为不用,拉货很轻松,早上过去,下午跟着车回来。
遥远还想买个大点的面包车,不然请员工吃饭的时候,大家挤在那个奇瑞QQ里简直要疯掉。
这些都要钱,遥远计划了很久,最后在谭睿康的强力反对下,只得暂时搁置一旁。
生意没有刚开始时起早摸黑那么忙了,春节在广州过,遥远赫然发现,一开始上班了,居然有这么多同学没回家过年。毕业后第一年,许多同学都留在广州加班,工作之后春节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顾小婷找了个汽车厂的工作,女人被当做男人使唤,简直要疯了。
游泽洋所在的游戏公司要做春节活动,得留在广州加班没法回老家,师思回老家上海在当地找工作。
于是谭睿康就把顾小婷叫来,四人凑在一起,年三十晚上遥远请吃了顿饭,两人都是一派老板风度。
“我也不想做了。”游泽洋道:“我们那个老大脾气烂得要死,根本就是在针对我……”
顾小婷道:“对对对!我们那车间也是的,没事尽找我茬……简直就是在针对我!神经病啊!他对别人都不找麻烦的,光找我麻烦!感觉我就像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坐着喝个水他都要阴阳怪气地说‘哎呀~你喝水吗~’,老娘喝个水关他什么事啊!!还是个男人呢!有没有半点绅士风度啊!他妈是不是把他给扔了!把胎盘给养大了啊!!”
他俩找到了战友,吵吵闹闹,在那里大倒苦水,简直要把整个包厢都给闹翻了,谭睿康听得直笑,游泽洋又仇恨地朝遥远指指点点:“他们自己开公司的爽,不用装孙子……”
“就是啊!”顾小婷愤恨地说,于是话题转到对谭睿康与遥远的疯狂攻击上。
“你懂什么!”遥远哭笑不得道:“客户比领导还难对付,要喝酒,要赔笑装孙子,要挨骂,哎你别看我们轻松,很惨的,赚了是自己的,赔了也是自己的。”
谭睿康道:“就是,你以为这钱好赚呢,都是小本生意,哥上有你二哥这镇店之宝,下有客户,员工还不省事,做得小三阳都出来了。”
遥远:“……”
谭睿康呵呵笑,遥远拿果盒拍了谭睿康一头。
顾小婷道:“我过来给你们打扫公司吧,我不想再去车间受那鸟气了。”
遥远道:“你别看这猴子老乐呵呵的,他平时对员工凶得要死,他只是不敢凶我,其他人他都老凶他们,前几天都放假发红包了,他发完钱还说了我们公司那女孩一顿,说她光聊QQ不干活,你想,都年底了啊,她把该做的都做完了,本来就没事做让人休息一下有什么的!你让人家不聊QQ怎么可能!!坐着抓跳蚤挠痒吗!”
顾小婷:“……”
遥远遗憾地说:“男人一有钱就变了,包括你大哥,所以二哥真的是为你好,来我们这儿,你还不如去受车间主任鸟气。”
谭睿康喝了一点点酒,帅气的脸红红,笑道:“弟,你说老实话,哥这些年里,对你有变过么?哪怕是一点点?”
遥远嚣张地戳他脑袋,说:“这个不说,你以前当学生干部的时候肯定老凶人,我算是看出来了。”
开春的第三天就有人来联系进货,真正是开门红,遥远基本可以不用出去跑了,拉零售商的事都交给李凯,谭睿康还是每月分批去进货。
“得买车了。”遥远统计了一下一月份的供货需求,说:“你再不买车要忙死。”
谭睿康边看报纸边道:“哥有个想法,咱们去招个有货车的司机,让他带车来上岗,薪水开高点,一个月工作十天左右,给他开几千块钱。空车去满车回,汽油钱买路钱都咱们出,让他挨家送货,提前约时间,这样比在东莞租车便宜。”
“嗯。”遥远发现谭睿康也很聪明,他知道怎么样省钱,在花钱上比自己有计划得多,财务给他管,能省下最多的钱。
他们又专门请了个20来岁的高中学历的送货员,月初让李凯带着点货,送货,没事做的时候就跑腿打杂。
现在公司里有五个人了,三个员工两个老板,还有个做兼职的开货车的司机,每月月初开着车过来拉货送货,忙十天,讨价还价后开五千薪水。
谭睿康对员工确实有点严肃,因为他给他们开工资,每次发薪水的时候总有点心疼,而遥远自己就吊儿郎当得多,会请他们吃雪糕吃零食,赵国刚对员工也凶,遥远自己看过赵国刚教训员工觉得别人可怜,对自己的员工就骂不起来。
李凯偶尔把事情办砸了,遥远都说算了算了,下次小心点。
该扣的提成还是要扣的,遥远认为反正员工已经损失了提成,应该会长记性,就不用再反复提醒他了。
但谭睿康还是会说几句。每次送货日谭睿康都一肚子火,在打电话催司机快点过来拉货,觉得他给那司机开五千薪水简直是天价,居然还磨磨蹭蹭!简直是没天理。
遥远要骂一个快四十多岁的大叔司机实在骂不出口,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太小,只能交给谭睿康去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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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睿康唱黑脸,遥远唱白脸,两人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互补,春天来了,公司蒸蒸日上,他们又到东莞跑了一趟,在酒店里住了几天,开始做其他类型的灯,周围的LED厂家有什么值得做的货,遥远就做什么,但除了那家他最看好的小厂,其余都不做独家了,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资金。
LED市场逐步成型,谭睿康花钱去找市场调研公司,算市场份额,遥远要等这个报告出来以后才敢制定年度计划与目标。去年从开始创业到发展起来之前全是在乱跑碰运气,现在有钱了,也有一定人脉了,可以开始制定一个详细的目标,有了底气,之前没要的门店还可以回去重复推销。
遥远准备请一群推销员,蝗虫一般地攻占整个广州市场。
“弟。”春节后,谭睿康放下电话,说:“王鹏离职了,咱们的市场可能要少一块,新接手的人不卖咱们的灯,说什么都没用,连面也不见,王鹏说那个新的经理和另外一家合伙在自己做,所以咱们这块收入没了,估计每个月会损失个四五万块钱利润。”
遥远:“……”
公司里唯一的女孩要辞职,毕业回家结婚,而遥远正准备过完年以后再请一个营销专业的回来,开高点月薪,准备开始2007年的新计划,他的计划是这一年里至少赚出一百万来,在广州买房买车,当作他和大猴子的窝。
然而刚开年麻烦就来了,王鹏那边的连锁店是他们的销售大客户,占掉了他们将近一半的出货,说走就走,每个月就有三万支灯要马上去重新找下家。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去求个签看看今年财路……遥远哭笑不得,难怪生意人都喜欢拜神,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老爸喜欢去求签了。
这事头疼,如果没有下家的话,那么他们每个月就要朝里面扔进数以十万计的钱,从厂家处把灯拉回来,放在公司的小仓库里。
更头疼的是,公司的仓库根本放不下。
“他还怎么说?”遥远道:“咱们新年不是还送了他东西的么?”
谭睿康说:“他说无能为力,估计是在那边被排挤了。”
遥远道:“他是自己辞职还是被炒鱿鱼的?”
谭睿康说:“自己辞职。”
遥远道:“妈的,半年里回扣都给了他好几万,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起码打个招呼吧!这么个搞法真是要玩死人了。”
两人静了一会,一个月三万支LED节能灯,家里堆都堆不下,要零零碎碎推销出去,得等到什么时候?一个月里未必能把灯全卖掉,然而下个月又有三万支灯要来,连着上个月卖剩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
谭睿康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他们的流动资金只能撑半年,半年后没找到量大客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分分钟就是没钱,带着十八万支灯管回家玩踩玻璃的事,不,连家都没得回,因为深圳的房子被抵押掉了。
“问问姑丈么?”谭睿康说。
“不。”遥远道:“我有办法,这样。”
遥远捋了袖子,拿着零售商的名单过来参详,谭睿康一看就懂了,说:“哥明白了!这就去!要求他们多卖点,对吧?”
“别急!七十三家零售商,新年开始每家多摊两百支灯,太多了他们肯定有意见。”遥远道。
谭睿康道:“行,我就说节约运费成本,让他们试着多卖。”
遥远说:“咱俩都去,一起去,挨家聊聊天,当是开市给老板拜个年,除了李凯拉回来的那些客户,里面起码有五十家是咱俩都熟的,给店员包个一百块钱的新年红包,请他们多介绍点咱们的产品。”
“再让老板们多卖,卖不完就算了,这部分都算额外的,就说是准备做新货了,想把存货一次清完,每个灯都给他们多赚点,咱们让30%的利润。”
谭睿康道:“剩下的一半怎么办?”
遥远道:“先放着吧,看这一半怎么样再说,我再去找几家大点的家装公司问问,看谁能吃得下,我估计也有点玄,妈的,估计又要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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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睿康:“王鹏的老婆问,大家一起去放风筝,还去么?”
遥远想了想,说:“要是我爸的话,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基本不会再来往了。你看那王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谭睿康道:“姑丈……会这样么?嗯,有可能。”
遥远已经完全不怕赵国刚的威压了,现在他有自己的底气,顶多就当玩闹听听,他问:“你现在问问我爸,看看他有什么建议,咱们每个月多出来的三万支灯要怎么解决。”
谭睿康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一轮“是的”“是的”“好的”“知道了”之后,谭睿康挂了电话。
遥远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心想就算赵国刚来处理,也没有比自己更好的办法了。
谭睿康揉了揉鼻子,说:“姑丈说,做招标来钱才快……2007年里,从化那边有非常多新楼盘,还有小区的整体开发规划,让咱们托上次那个被你挂了电话的……老胡。”
遥远面无表情地听着。
谭睿康小心翼翼道:“让老胡介绍咱们过去,请当地管这事的政府负责人吃饭喝酒,送点钱,再让他们介绍给那群开发商,在送简装修的新楼盘里,走廊过道里……小区设施里……大厅里全装咱们的灯……最……最少能包出去一、一、一两百万支,就看咱们有没有这么多资金了,不够的话他可以借……借给我一点。你不想要的话……也可以当成是找银行贷的款,给他利息……”
谭睿康:“……弟,你觉得呢?”
遥远:“……”
遥远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这大半年,以为可以独当一面了,结果在赵国刚面前还是根本不够看的。
谭睿康道:“还有,姑丈说,今年广州会开一个灯具批发大市场,是政府扶持的。咱们的销售重心,可能要逐渐开始转移到批发市场上去了,否则新的一年里,嗯,怕有点危险。因为这个批发市场价格低,会分走一部分零售商客源……”
遥远道:“开门店吧,选个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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