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百涛道:“大夫,你一直讲下去吧,如何一个奇怪之法。”
青衣老者道:“瞧不出中毒之症,眼神,脸色,亦无中毒的情形……”
关中岳接道:“那么,四位大夫如何能判定督帅大人是中了毒呢?”
青衣老者道:“这就要凭借我们诊病的经验了,督帅大人似乎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一直晕迷不醒。”
关中岳道:“大夫之意,可是说督帅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又极伤人的脑子,所以,中毒之后,人就晕迷不醒。”
青衣老者道:“似乎是这么一种奇怪之毒。”
关中岳道:“世间可有这么一种毒药吗?”
青衣老者道:“毒药的种类很多,每一种的效用,都不相同,如果把数种药物混合在一起,药物之间,相冲相克,可能会药力对销,亦可能产生新的毒性。”
关中岳道:“大夫的意思是……”
青衣老者尴尬一笑,道:“说来惭愧的很,老朽四人,替督帅诊视病情的结果,只能说出督帅大人,可能是中了一种新奇之毒,但我们没法断出督帅中的什么毒。”
沈百涛道:“这是说,四位大夫对此事已经无能为力了。”
青衣老者道:“是的,老朽等无能,心中实无把握能治好督帅大人的病。”
沈百涛道:“四位大夫,觉得应该如何呢?”
青衣老者似是四个大夫中推举出来的代言人,略一沉吟,道:“老朽等自认医道浅薄,实已无能为力,只有另请高明了。”
需知徐督帅的身份,乃独当一面的大员,如是看病大夫下错药物,日后追查起来,是灭门大祸。所以,四人虽都是活人无数的名医,但在未确实了然病情时,不敢轻易下药。
沈百涛皱了皱眉头,道:“大夫,四位既然瞧出督帅大人是中毒之症,为什么不下一点药物试试呢?”
青衣老者道:“我们无确实把握,不敢轻易的用药。”
沈百涛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办吧,四位暂且请入外室待茶,好好研商一下,然后再决定那用药的事。”
青衣老者道:“老朽等从命。”
沈百涛站起身子,送四个大夫离开了内堂,重又回座,低声对关中岳道:“关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督帅是受了人的暗算。”
关中岳道:“不错,问题是他受了何人的暗算?”
沈百涛道:“兄弟一直在府中,直到督帅晕倒在厅时,府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第十九回督帅中毒
关中岳道:“那是说,那位暗施阴谋的人,是帅府之内的人物了。”
沈百涛道:“兄弟正有此感。”
关中岳道:“什么人最先见到督帅晕倒在花厅之上。”
沈百涛道:“督帅的随侍书童。”
关中岳接道:“沈兄,咱们到督帅大人中毒的花厅中瞧瞧如何?”
沈百涛点点头,一面举步向外行去。
关中岳行出厅外,低声对守在厅门口处的杨四成,道:“四成,等一会到了花厅时,你也进去,帮助瞧瞧看,能不能在现场中找出一点破绽。”
杨四成低声说道:“属下从命。”
关中岳快行两步,追上沈百涛,道:“沈兄心中,是否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沈百涛左右看了看,急步穿过一重庭院,到了花园中,才长长吁一口气,道:“自然是有人下毒。”
关中岳道:“沈兄久居帅府,又是督帅最为亲近的人,对府中情形,了然甚多,不知对下毒一事,有些什么看法?”
沈百涛因督帅陡然晕倒,心中大乱,但在关中岳逼问之下,神智渐次冷静下来。
沉吟了一阵,道:“照兄弟的看法,毒药混入食物中的可能最大。”
关中岳道:“那日,兄弟派人追踪的送信之人,好像也是在厨下听差。”
沈百涛道:“唉!说起来,兄弟忘记告诉关兄了……”
关中岳征一怔,道:“什么事?”
沈百涛道:“那人打水之时,不小心跌入井中而亡。”
关中岳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
沈百涛道:“兄弟当时,亦很怀疑,但仔细查过,又不见他别有伤势,再到井边查看,发觉井边积雪化去,有些滑溜,再看他足痕,却是失足滑入井中。”
关中岳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好厉害的人物,当真是可怕的很。”
心中念转,口中追问道:“沈兄就未再追究了吗?”
沈百涛道:“许作查验,兄弟问话,都可证明他是失足落井而死。”
关中岳道:“沈兄,也觉得如此吗?”
沈百涛道:“就现场观察而言,确然如此,虽然兄弟仍然有些怀疑……”
谈话之间,两人已然行近了花厅。
沈百涛抢先一步,行入厅中。
忽听环佩声响,传过了一个女子口音,道:“夫人到。”
关中岳低声说道:“沈兄,在下见夫人,不太方便吧!”
不待他们会商有所结论,一个中年妇人,已在两个女婢护拥下,到了花厅门口。
关中岳抱拳一揖,垂首说道:“在下关中岳,见过夫人。”
徐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拙夫也曾和妾身提过关总镖头,说你们相交甚深。”
关中岳急急说道:“草民怎敢和督帅大人论交,那是督帅大人垂爱。”
徐夫人道:“总关镖头看过他的病势了。”
关中岳道:“看过了。”
徐夫人点点头,道:“他一生为人,公正廉明,未做过半点亏心之事,实不该有此报应。”
沈百涛突然开口,说道:“夫人,大人不过临时晕迷过去,属下正自设法挽救。”
徐夫人叹息一声,道:“这些年,你们相处甚好,一切都要麻烦你了。”
沈百涛道:“属下尽力而为。”
徐夫人道:“如有要我相助之处,请只管说出来。”
沈百涛道:“可要麻烦夫人之时,属下自会请命。”
徐夫人似甚哀伤,左手扶在一个丫头的肩头,右手绢帕,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道:
“我在内堂,要我帮忙的地方,告诉我一声。”
沈百涛道:“督帅只是一时晕迷,还望夫人珍重。”
徐夫人点点头,道:“你们多辛苦了。”
转身而去。
关中岳心中一动,突然叫道:“夫人留步。”
徐夫人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草民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夫人能否允准。”
徐夫人道:“只要是为救徐督帅,我是无不答允。”关中岳一直垂着头,道:“草民想见见刘大人父女。”
徐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要他们到花厅中来!”
关中岳道:“多谢夫人。”
徐夫人黯然一叹,转身而去。
沈百涛低声说道:“关兄,你可是怀疑刘氏父女。”
关中岳道:“目下此事,全无线索,咱们只有广为寻找,碰碰运气了……”
语声一顿,接道:“会见过刘氏父女之后,在下还想去瞧瞧督帅。”
沈百涛道:“那容易。”
关中岳道:“待一会,在下和刘氏父女谈话之时,沈兄如能不接言,那是最好不过。”
沈百涛道:“好!兄弟不多插口,如是关兄需要兄弟插言时,给我一个眼色就是。”
谈话之间,一个书童带着刘大人,匆匆行入花厅。
关中岳一抱拳,道:“刘大人,还记得虎威镖局的关中岳吧!”
刘大人抬头望了一眼,道:“是关总镖头。”
关中岳道:“想不到吧!咱们会在督帅府中碰头。”
刘大人微微颔首道:“确实有些意外,但也可证明关总镖头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竟然和督帅府中人攀上了交情。”
关中岳一笑,道:“大人不用讽笑关某,关某进入帅府,是应邀而来。”
刘大人微微一怔,点点头,道:“徐夫人遗人要在下赶来花厅,会晤一个人,这人可是你关总镖头吗?”
关中岳道:“正是关某。”
刘大人脸上微现愠色,但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了平静道:“关总镖头要在下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关中岳道:“徐督帅待你如何?”
刘大人脸色一变,道:“阁下这句话,问的太放肆了。”
关中岳淡淡一笑,道:“刘大人,关某人如此问话,定有道理。”
刘大人道:“请教道理何在……”
关中岳道:“大人先回答了我的问话,在下自然会说明道理之所在。”
刘大人乃是历经宦海风云的人物,看关中岳的神态,似是有恃无恐,立时放下睑,道:
“徐督帅待我情义极深,所以,我们结了儿女亲家。”
关中岳道:“这么说来,刘大人对督帅的生死,应该是很关心了。”
刘大人道:“徐督帅发生了什么事?”
关中岳看他骤闻惊讯后的焦急之情,泛现了神色之间,决非作伪,暗道:“看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督帅被人下了毒,目下一直晕迷不醒。”
刘大人道:“在哪里,快些带我去瞧瞧。”
关中岳回顾了沈百涛一眼,说道:“问问沈兄吧!”
沈百涛道:“督帅中毒一事,夫人坚持保密,除了有限几人之外,大都不晓得这件事。”
这时,室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刘姑娘到。”
关中岳道:“有请刘姑娘。”
一面低声对刘大人说道:“在下和姑娘谈话时,刘大人最好不要接口。”
督帅被人下了毒,事情是何等重大,刘大人只有点头的份了。
这时,一个青衣女婢,扶着刘姑娘缓步而入。
关中岳凝目望去,只见那刘姑娘似乎是又清瘦了一些。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婉儿,你要据实的回答关总镖头的问话。”
刘婉蓉脸上泛起一种讶异之色,但却未再多问,点点头,道:“女儿从命。”
目光转到关中岳的脸上,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关总镖头要问我什么?”
她竟行发制人,问起关中岳来。
关中岳早已知晓刘婉蓉极为聪明,只要言语中留下破绽,必然会被她抓住反击,是以十分小心,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又清瘦了很多。”
刘婉蓉道:“关总镖头,你只是想问我这句话吗?”
需知那个时代,男女的眼界极严,尤其是大家闺秀,更有着森严的规戒。
关中岳被她反问的脸上一热,急急说道:“在下之意是说,!”娘耗费心机过多,才见消瘦。”
刘婉蓉淡然说道:“关总镖头,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子,上有父母之命,一切事都用不着我费心。”
关中岳沉吟了良久,道:“姑娘周围发生了很多事情……”
刘婉蓉道:“我想不出那与我何关?”
关中岳道:“事虽和你无关,但人却是姑娘的近亲。”
刘婉蓉愕然说道:“我的近亲?”
关中岳道:“不错,姑娘每到一处地方,似乎是都要带来很我的困扰,很多的麻烦。”
刘婉蓉轻军柳眉儿,缓缓说道:“关总镖头,这句话说的太过武断了吧!”
关中岳道:“有一件事,姑娘也许还不知道,徐督帅被人暗中下了毒。”
刘婉蓉哎哟一声,道:“真的吗?”
关中岳双目中神光如电,凝注在刘婉蓉的脸上瞧看。
但刘婉蓉的脸上除哀伤和惊讶之外,别无可疑之处。
刘婉蓉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关总镖头可是怀疑是我下的毒吗?”
关中岳道:“事情没查明之前,帅府中人,能够接近督帅的,人人都有嫌疑。”
刘婉蓉点点头,道:“关总镖头说的也是……”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但不知关总镖头,要如何对付我们父女。”
突然叫了一声:“爹爹。”放腿向刘大人奔过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变化大出意外,关中岳瞧的为之一怔。
沈百涛虽然觉得关中岳对付刘姑娘的手法,显然有些过分,不论如何他总是督帅的媳妇,关中岳逼得她抱着父亲放声而哭,这情景实是有些不妥。
但是他答应过关中岳不作主插言,只好忍下不语。
关中岳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目下正需要姑娘振作精神,应付大变,姑娘请不用再哭了。”
刘婉蓉用手抗一下脸上的泪痕,缓缓道:“你们不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弱女子,难道我的命还不够苦吗?”
关中岳忽然忆起沈百涛对他说过,徐督帅的儿子,久年卧病,人已成了半瘫痪的状态,这位刘姑娘此后,要常侍病榻,棒药奉条,一旦徐公子久病之身,无法支持,刘婉蓉即将成为未和夫君同过床的寡妇。
这遭遇,该是一个女人家最大的悲哀了。
更凄惨的是双方又都是大官、世宦,这刘姑娘的一生,都将郁郁寡欢,终身守节。
心中念转长叹一声,道:“姑娘的际遇,实也是悲惨得很,在下很愿为姑娘尽一份心力。”
刘婉蓉道:“不用帮我忙了,只要你们不再打扰我,让我平平安安地过下去,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关中岳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的意思。”
刘婉蓉摇摇头,道:“我没有误会,我只是希望能过一些安静的日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关总镖头,没有别的事情,妾身就要告辞了。”
关中岳皱皱眉头,道:“姑娘,在下并未存下找姑娘麻烦之心,只是姑娘有很多事,在下还是不太明了,希望姑娘能够解说一下。”
刘婉蓉道:“什么事?”
关中岳道:“为什么南天三煞和葛玉郎见了姑娘之后,都突然掉头而去。”
刘婉蓉道:“关总镖头心中一直不耿耿不忘这件事吗?”
关中岳道:“这件事,如若姑娘不能有一个满意的解说,在下不得不问姑娘了。”
刘婉蓉道:“你一定要知道吗?”
关中岳道:“不错,姑娘对此事如能提出一个满意解释,在下此后决不再麻烦姑娘。”
刘婉蓉缓缓从怀中摸出一物,道:“关总镖头拿过瞧瞧吧!”
关中岳伸手接过,展开看去,不禁为之一呆。
沈百涛道:“关兄,是什么?”
关中岳道:“盘龙镖棋。”
沈百涛啊了一声,道:“盘龙镖旗。”
显然,这位常年存身于帅府中的武林人,也知晓盘龙镖旗。
关中岳想到开封近郊,出现过盘龙镖旗的事,心中一阵紧张,握着镖旗的双手,突然间开始抖起来,双目凝注在刘婉蓉的脸上,神色间,是一片惊震和尴尬的混合表情。
刘婉蓉半晌不闻关中岳的问话,心中甚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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