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霸王传- 第119部分

诸般一切，项羽并不愚昧。他从各方传来的讯息中，已经隐约知道自己处在极为不利的局面。但是，尽管项羽知道这些，他似乎不想为难张良，用着平和的语气直言道：“你道我信不信你说的这些话？”

张良听出项羽的意思，但他依然故做不解，道：“霸王何出此言？”

项羽悍然道：“楚汉相争，势不可免，我与刘邦，非战不可。”

张良大惊失色，道：“霸王何必如此？汉王真的对霸王忠心耿耿啊。”

项羽挥手叱喝，道：“你还说刘邦对我忠心耿耿，不会不好意思吗？”

张良为之一愣。项羽表态至此，他再说下去的确是非常可笑。他的心里头七上八下，想说项羽已经表明非战不可的决心，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不免想到：“莫非我要丧命于此？”不甘心地看了虞姬一眼。

项羽软语问道：“张良，你认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张良闻言不语。

项羽又道：“我要是杀你，你会甘心吗？”

张良沉默良久才道：“能够再看到虞姬，我死也甘心。”

项羽看了虞姬一眼，笑道：“虞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虞姬先是一愣，随即以惋惜的语气说道：“我的确认识张良，而且张良在我找到你之前，一直痴痴地跟在我身边。只可惜我的心中只有霸王，无法接受他的追求。”她知道不杀张良会成为项羽的祸害，但是面对张良痴情的眼神，她无法叫项羽杀了张良。

项羽忽地纵声大笑，转过头来对张良说道：“看在你对虞姬一片痴心的份上，我不杀你。”

张良不解道：“为什么？”虞姬同样不解。

项羽看着虞姬，深情道：“我的虞姬助我走着霸王之路，只要是对我有利的事，她都会叮咛我去做。”语顿，项羽对虞姬投以了解的温柔后，看着张良续道：“没想到虞姬居然没有叫我杀你，可见，我要是杀你的话，会让我的虞姬遗憾终生。”

虞姬感念道：“霸王……”

要是张良因此而死，虞姬确实会良心不安。此时虞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声‘霸王’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项羽看她这样，搂着她安慰道：“我知道，什么都别说。”

张良看着他们两人，忽然想到：“到底是自己爱虞姬多，还是项羽爱虞姬多？”他再又想到：“自己爱虞姬，因而恨项羽，而项羽却因爱虞姬，而放过自己……”他实在没有那个脸再想下去。

项羽提醒道：“去吧，张良，我与刘邦非战不可，下次再见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良无言地离开大帐而去。虞姬空望项羽，心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项羽不再理会这事，迳道：“我晚上要到阿房宫看看。”

虞姬道：“霸王何事急着要去阿房宫？”

项羽道：“我去打探消息，顺便寻找彤云和艳方的下落。”

虞姬道：“霸王是该去看看。”

　第八章　自作自受

项羽夜入咸阳，眼前所见，不得不为之叹服。才刚历经战祸结束，咸阳在刘邦治理下已经换上一翻新气象。他心道：“昔日贼秦治下的咸阳不知是何种景况，但是现在的咸阳是我见过最好的地方。”

咸阳本是秦朝首都，战国以来未曾被其他豪雄攻入蹂躏过，算来是当代最大的城市。此次刘邦攻入咸阳，在张良献策下与秦人约法三章治国，楚军秋毫无犯，再次保存咸阳城的完整。

然而刘邦进入咸阳后的所作所为并非体恤黎民疾苦，而是项羽如芒在刺地紧追不舍，加上项羽的楚军战力在函谷关丝毫无损，刘邦不得不拢络关中一地秦人的民心，作为自己与项羽抗争的本钱。

刘邦也在张良献策下，将关中当成未来汉朝建国的根基。自从春秋战国以降，强秦立国之后，关中一地未曾遭到重大破坏，可说是中原最富饶安定的地域。张良看出应该在关中建立汉朝，智识高见令人不得不服。至于刘邦能用张良计，只能说天意如此。话说这事当然与刘邦从吕雉那里看到的奇书大有关系。

刘邦所看到的那部奇书，正是先虞姬一步偷走时空转换器来到当代的二十五世纪科学家所留下。要是虞姬知道这些错综古今——种种复杂的前因后果，必然会兴起这样的感叹：“回到过去，不仅改变不了过去，还会让过去顺着历史轨迹不断推演。”

项羽对咸阳城内的路径不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阿房宫外。当他看到阿房宫连绵数十里的建筑时，为之佩服不已，心道：“正因为贼秦荒淫享乐无道，才会浪费民脂民膏造出阿房宫，后世不会再有这么伟大的建筑，应该要好好保存才对。”

他忽然想到虞姬说历史记载自己放火烧掉阿房宫，不禁鄙夷说道：“真是荒唐，就算阿房宫真的被火烧了，跟我有什摩关系？到底是哪位史家删缀春秋，让我背上这个罪名……”

对于阿房宫未来的命运，项羽冷眼以待，心道：“我倒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后人会说我烧了阿房宫，还说我是楚汉相争中的失败者。”

由于阿房宫是赵高亲手打造给胡亥二世享乐之用。当初赵高为了监视胡亥二世，暗中在阿房宫里面建造不少只有他才知道的密道。如今赵高在钜鹿大战被项羽等人联手重创后，功力几近全失，除了静心养伤之外，根本无法外出行动。

其实刘邦进入咸阳城后，赵高已经看出刘邦迟早会对自己不利，他为了安全起见，特别住在阿房宫里面。万一刘邦对他不利，他可以利用阿房宫内那些无人知晓的地道逃生。

如今赵高可说是看着刘邦脸色苟存。刘邦亦不愿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和赵高勾结之事，派出重兵将阿房宫保护得滴水不漏。项羽注意到阿房宫里外禁卫森严，面有难色，心道：“就算进得去，也无法在里面详细搜索彤云和艳方的生死下落。”

然而项羽既然已经来到阿房宫外，总是要进去看看。他贴身沿着阿房宫外墙行走，几次有人经过他的身边，他都藉着夜色遁入暗处不动。连续不下数十拨夜巡的汉军经过他的身边，却没有人知道项羽潜在暗处遁行。

以项羽现在的功力，要是他刻意闪避，只有顶尖高手才有办法发现他的行踪，这些普通的汉军哪里有办法发现他的踪迹。

项羽绕行阿房宫的外墙有数里之远，终于让他发现此处墙上数十呎的高处有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窗口。

越是这样不起眼的窗口，反倒引起项羽的注意。他轻体而起，贴着墙壁抟扶摇而直上。

无人察觉中，一身夜行黑衣、背着霸王刀的项羽已经来到窗口边缘。他拨窗而入，立刻发现窗后别有洞天。

窗后空间宽敞，却又四面不通，分明是个密室。项羽仔细看过。里面有足供数人食用数月之久的干粮、饮水。项羽心道：“既然是密室，就不可能从墙外进入。”他再想过后，大喜过望，道：“天助我也，此处必然有密道通往阿房宫里面重要的密室。”

话说要不是项羽从墙外潜入，谁会知道的这个不起眼的窗口后面竟然别有洞天。

项羽体展气行周天循环转数，轻敲墙壁，仔细分辨声音不同之处。他听出其中一处的声音特别空松，遂拔出背上的霸王刀，道：“幸好有霸王刀，否则凿墙之声难免引来注意。”项羽运劲使刀，切开这处墙壁，发现后面居然有一条两人并行的走道。

项羽看到这条利用不同房间相隔而成的走道，不以为然道：“怎么这么麻烦，费这么大的心思做这样的走道密室……”他对此大表不以为然，然而他也知道，古来帝王、公侯之家都是如此。

走道斜陡向下。项羽轻体慢行，逐渐来到走道尽头。忽地听到两人隐隐不明的说话声。他仔细听过之后，听出这是赵高和刘邦说话，讶道：“这两个该死的人都在里面……”

“师父，你再不把经天指和纬地拳的心法教我，叫我在战场上如何对付项羽、虞姬和邵扬他们这些高手？”刘邦劝声说道。

“你从黑白无常两人身上已经差不多学全这两门武功的心法，剩下最后关键的重要心法，要等你当上汉朝天子，并且当着天下臣民册封我为汉朝的皇父后，我才会交给你。”赵高不假辞色说道。

“师父，你再仔细想想看，要是我打不过项羽，随时有可能没命，哪有机会夺取天下，当上汉朝天子？”刘邦叹声说道。

“这件事不用再说，总之要等我在文武百官面前当上你的皇父，我才会把东西交给你。”赵高决然说道。

“师父真的这样想吗？那就别怪弟子翻脸无情。”

刘邦失去耐心，终于露出狼子野心。

其实他们两人在此已经说了好几个时辰。刘邦千方百计诱骗赵高交出经天指和纬地拳的关键心法，但是赵高始终没有答应。如今项羽的楚军先锋铁骑已经驻在戏水对岸，万一叫项羽打进咸阳——赵高活着，可能会成刘邦的祸害。眼前的形势让刘邦打定主意不让赵高活在人间。

赵高感觉到自己在刘邦眼中已经是一具尸体。但他可不是省油的灯，翻手按下身边的机关钮。啪啪啪的连续声响当中，房间内竟然同时出现八个走道出口，同时飞出无数致命的暗器。除了赵高站立之处外，到处都受到这些暗器的攻击。

刘邦没有想到房间里面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杀人机关，应付这些暗器的同时，也失去杀死赵高的第一时间。这时赵高已经足踩机关暗器无法射到的缝隙空间，进入其中一个走道出口。刘邦心里悔恨自己动手不够明快，居然让赵高有机会脱逃。

谁知道赵高才刚消失在那个出口处，刘邦立刻听到他的惊呼声：

“项羽！”

原来项羽正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在不惊动刘邦和赵高的情形下进入房间里面，没想到赵高打开走道机关，使他轻易地朝着房间走来，也使赵高进入走道后，看到迎面而来的项羽。

赵高看到项羽，惊慌倒退，竟尔忘了房间里已经发动的机关暗器，不瞬间，被这些暗器射得像刺猬一般。

痛苦惨叫声中，赵高怎样也无法接受死在自己安排的机关暗器中，更何况这些杀死赵高的暗器，还是他自己亲手按下的机关钮。

赵高临死之际，并不悔恨一生的所作所为。昔日赵高在文武百官面前指鹿为马，何等风光——今日死局，正是自作自受——然而赵高心中唯一不能平的，就是昔日的荆天，在他一手拉拔下，竟然风云窜起，发展成今日的局面，而他却在无法拥有天下的终局中死去。

当刘邦听得赵高惊呼‘项羽’两字，他已经确信出口后面必然是项羽无疑。尽管他现在的功力非同小可，但是在没有取得经天指和纬地拳的关键心法前，依然不敢强捋项羽虎须。

刘邦选定离自己最近的密道出口，打算从那里离开此地。

此时房内雨蝗般的暗器威力已经减弱不少。刘邦分劲卸下自己的长衫。劲透长衫有如铁布，挡住房间里面的这些机关暗器，并且但是在他进入密道离去之前，全劲幻出阴阳冰焰刀的冰劲和火劲，连续打向项羽可能出现的那个出口。

果如刘邦所料，项羽随即出现。

项羽被迎面而来阴阳冰焰刀的冰劲和火劲所阻，不得不用霸王刀封日一斩化解，定神后，只能看得到刘邦逃入出口的背影。

项羽愤怒高喊：“刘邦，纳命来。”

他迅速追向刘邦遁逃的出口而去，但是已经慢了一步，分劲应付房内射出的机关暗器，更减缓他的追击之势。

就在刘邦背影完全消失的时候，八个出口的门也同时关下，等到项羽来到出口时，出口的门已经完全关上。

项羽愤怒又用封日一斩破门，谁知轰的巨声中，只能将这扇门斩出一个缺口，才知道这扇门是用千锤百炼的精钢制成，而且厚度不下五呎。项羽连续又斩，依然无法快速斩出可以通过的缺口。

“等到砍出可以通行的缺口，刘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思及至此，项羽忽然想到躺在地上的赵高，暗道：“若是赵高没有死绝，说不定可以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此时房间里面的机关暗器已经射尽，地上到处都是致命暗器。项羽来到赵高身边，发现他一脉尚存，遂不惜耗费大量体劲帮他还魂。

赵高三魂七魄原已飘杳失逸，忽得项羽体劲之助，再次凝聚，呕出大口鲜血后，立道：“我恨……”

“都快死的人，还恨什么。”项羽厉声打断说道：“我问你，彤云和艳方是不是还活着？”

赵高点了点头，却道：“我恨刘邦……”

项羽不知道他点头的意思是不是说彤云和艳方没死，再问：“到底她们两个是不是还活着。”

赵高点着头，指了指地上，却道：“你一定要帮我杀了刘邦……”他根本就是冥顽不灵的石头，死到临头还充满恨意。

项羽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一定会杀刘邦，但是你赶快清楚地告诉我，彤云和艳方在哪里？”

就算有项羽度气入体还魂，也无法让赵高继续支撑下去。赵高无力地闭上双眼后，回光返照般的再次争开眼来，挣扎地吐出最后一口气，道：“你千万要小心……刘邦可能已经取得……关键心法……和……帝龙……”他说到这里，终于再也说不下去，真正一命呜呼。

项羽有八成确定彤云和艳方没死，却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哪里，气得一脚将赵高的尸体踢到一边，怨他不说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却对于他临死之前的提醒毫不在意。

说也奇怪，为何赵高会提醒项羽说刘邦可能已经取得关键心法？

原来刘邦离去的地道会有三呎精钢封住入口，是因为里面藏了赵高所有最重要的宝贝——不仅经天指和纬地拳的心法藏在里面，还有赵高苦心得来的一把帝龙剑和帝龙剑法。

“砰！”房间门传来撞击声。

原来赵高按下机关钮后，这个房间的门也同样封住。房外士兵听到里面的打动声，已经赶过来查看，如今正用枕木撞门，想要破门而入。

项羽知道不该久留，起身循着来路离去。

　第九章　战略交锋

项羽回到戏水对岸的楚军营地。虞姬问过项羽此行经过，知道彤云和艳方没死非常高兴；至于赵高的死法，只道他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如今也证实了早先虞姬对刘邦和赵高勾结的怀疑，但是这些已成的事实，根本无法追究，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