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么厉害啊。”雅馨赞叹道:“老人家,您是天生的吗?还是练习的来的啊?”
张广陵微微一笑,道:“这个嘛,只要你爱音乐,就能够做到了。”
“爱音乐?”雅馨拉着郭小宝的手道:“小宝,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也很爱音乐,可是为什么就做不到呢,有时候,自己唱走调,我都听不出来。”
“自己唱走调都听不出?那你是得了失音症了啊。”郭小宝开玩笑道。
“你坏?”雅馨拍了郭小宝的脑袋一下,却没有发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小宝的脑袋,也是你随便拍得的吗?”婴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使劲地敲了一下郭小宝的脑壳道:“小宝的脑袋,只有我才敲得。”
这个女人吃闲醋,居然拿自己的脑袋出气,好家伙,这次,敲得比上一次还要重。
张雅馨忙解释道:“婴宁小姐,您误会了,我们没什么的。”
“没什么?没什么还打情骂俏的,还在我爸面前,诚心给我寒碜哪。”
“你爸?”看年纪,只有老叫花看上去像是这姑娘的爸了,“你是张老爷子的女儿?”
“那当然。”
“你爸能作证,我们刚才真的没有什么。”
“能让人看见还了得啊,背地里还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了。”婴宁皱起眉头。
郭小宝还是第一次看见婴宁这种表情,她以前可一直都是欢欢乐乐的啊。
“喂,你快解释啊。”雅馨拉了一下小宝,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自己解释说:“你听我说,我啊,是帮小宝去说服那些离开曼倩社的人重新回曼倩社,这点,云阳可以作证的啊。”
云阳忙点头。
婴宁不语,可脸上还是没有一点笑意。
“哎呀,婴宁姐姐,老实告诉你吧,我喜欢的啊,是贺文,对你家小宝,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人家都这么直白了,婴宁还好说些什么呢?其实,她也知道雅馨和贺文的关系,可就是忍不住要吃醋。可是,她依然嘟嘟囔囔地说:“真的啊,可是,你没想法,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郭小宝这时才反应过来,忙指天发誓:“我郭小宝发誓,要是对婴宁小姐负心,天打五雷轰。”
“好了,好了,谁要你发誓了,太假了。”婴宁破涕为笑。
终于又看见婴宁笑了。
郭小宝突然想起了《聊斋志异》中的《婴宁》篇中蒲松龄的结语:“异史氏曰:‘观其孜孜憨笑,似全无心肝者。而墙下恶作剧,其黠孰甚焉!至凄恋鬼母,反笑为哭,我婴宁何常憨耶。窃闻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则笑不可止。房中植此一种,则合欢、忘忧,并无颜色矣。若解语花,正嫌其作态耳。”
现在看婴宁的表现,和传说故事里的婴宁,真是几多相似。
婴宁走近了,拉着郭小宝的手道:“小宝,你知道自己哪里讨厌吗?”
不等小宝回答,自己就嗲声嗲气地说:“你啊,做事便做事,为什么不带着我啊?接下来,你又要去哪里啊?带上我吧,你要是带上我啊……”
她凑在小宝耳边说:“你带我去的话,我就拉爸爸一起去,他的厉害你也是知道的了,他一句话,还不顶你十句百句的啊。”
小宝心念一动,忙道:“好啊,好啊,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很艰巨的,因为,我要去满天星相声圣殿,剩下的那些人,包括李义啊、小师叔徐清华啊,都在那里呢。”
“好啊,那我们一块去,这回啊,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厉害,本小姐出马,保证,那些叛徒,都乖乖地回来。”婴宁伸出手掌,仿佛这些人已经全都攥在她的粉拳里一样。
她又看了云阳和张雅馨一眼,道:“本小姐高兴,行了,批准带你们一块儿去。走吧。”
说着,来到了老叫花身边,娇声道:“爸爸,赏个脸吧。”
老叫花摇头道:“这孩子,你又替我许愿了啊,我可不去。”
“爸爸!你去啊,不用说一句话,站在旁边,站脚助威就可以了,凭你的气势啊,不说话,就很威风了。”
婴宁虽然是张广陵的养女,可是两人从小相依为命,关系胜过亲生骨肉,所以,婴宁从来都不在“爸”前面加“干”字,因为,那样的话,就生分了。
张广陵果然是经不起女儿三句哈哈两句笑的人,马上就软了下来,“好吧,好吧,去就去,不过,事先说好,我啊,只是做看客的,要我帮忙,休想。”
“行啦,知道了。”婴宁扶起老叫花,一手挽着爸爸,一手挽着情郎,五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就向着满天星相声圣殿进发。
说实话,满天星相声圣殿的地理位置并不是很好,有点偏,可是,现在曼倩社封了,几乎全部的主力都来到了满天星,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何为这些天,可都笑疯了。
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何为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子面前,唯唯诺诺地说:“老板,曼倩社,这回看来是真的垮了。”
“喔,这话怎么说啊?”
“曼倩社的主力,除了赵霞和云阳,都基本被我们吸收过来了。我听说,赵霞和云阳表演的地方,最近也都出了事,看来他们的饭碗也快保不住了,我再派人撮合,把他们也吸收过来,这样,就彻底气死郭兴国这个老王八蛋了。”
老板瞪了他一眼道:“怎么说话的,他好歹也是你曾经的师父啊。”
“是是,您教训的是,不过,现在,您才是我的师父,我这才算是弃暗投明了。”
“哈哈哈。”老板笑得很高兴:“我跟你说,老王八蛋,只能我叫,你啊,还没有资格叫。”他拍拍身下的老板椅,道:“等有一天,你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想叫我老王八蛋,都可以啊。”
“是是是。”何为忙不迭地答应着,心里却在想:你就等着吧,早晚有叫你“老王八蛋”的一天。
哼,你以为我真的佩服你的才能吗,比起我师父郭兴国,你的相声才华不及十分之一,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背叛他投靠你的原因,因为,很轻而易举地,我就能战胜你,取而代之。同时,又能借你的手打击师父,何乐而不为呢。
看这一对狼狈为奸的家伙,“山前麋鹿山后狼,狼鹿结拜在山岗,狼要有难鹿搭救,鹿要有难狼躲藏;劝群莫交无义友,狼心狼肺坏心肠”,看他们以后如何勾心斗角吧,真是足以为戒啊。
五人来到满天星相声圣殿的时候,正好是开始检票的时候,张广陵在七夜,可是大大咧咧惯了的,大步流星就往里面走。
剪票的小伙子一把就把他给拦住了,“站住,干什么的?”他上下打量着张广陵,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老叫花子,这里头,进去要花钱的,知道吗?”
的确,世人往往都是只敬衣冠不敬人的,所以才会有沐猴而冠这样的笑话。
婴宁忙上前道:“这位大哥,我们找人。”
“找人 ?'…'”那人看见花枝招展的婴宁顿时变了模样,看看其他几个人,都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也吃不准到底这些爷都是什么来路,便道:“找谁啊?”
“嗯,找李义。”郭小宝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这个老对头,还是这么关心。
那人冷笑一声道:“找小李子啊,现在不行,他要开场,现在应该已经在候场了。行了行了,躲一边去,别耽误我干活。”
说着便笑容可掬地接过几个观众递过来的票,撕下一半后,将存根双手递还,道:“几位,里边请,欢迎光临。”
回过头来,看见五人还没走,脸马上就掉了下来,翻儿了,“你们还不走啊,哼,小李子的朋友?他也有朋友啊?”
73、满天星众人受辱
婴宁气愤不过,道:“什么意思啊,你这话,阴阳怪气的。”
“李义啊,整个后台的人,都能欺负他一下,他啊,就是一个老好人。连扫地的阿姨都能对他呼来喝去的。”
李义在曼倩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他转性了?郭小宝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哼,说给你们听听也无妨。他爹啊,是个收破烂的穷鬼,她娘开了个水果摊,都是穷得当当响的,就这两块货,还来我们满天星踢馆。”
“什么?”郭小宝忍不住叫起来。
“说给你们听都不信吧。我跟你们说啊,他们俩都不同意李义在这里干。可李义呢,非要在这里。当然了,这里给的多嘛,就算只有开场的位置,挣得也比曼倩社的时候多啊。李义的爹妈就在这里闹事,结果,我们老大,喔,就是何为,一顿臭骂,都给赶走了。”
“赶走了?”
“是啊,不赶走还留他们吃饭啊。从此,我们老大就看李义不顺眼,处处为难他,给他穿小鞋。小李子还真行,愣是咬咬牙,挺着。我跟你说啊,他现在这性子,那叫一个温啊。”
那人继续拿腔拿调地说:“别人吐口痰到他脸上,都不敢擦。别人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干的,他划拉下去;拉稀的,他擦干了去;就算有人在他头上拉痢疾,他都不敢言语。所以啊,我看,你们要是他的朋友,趁早散了,省得他的霉运,牵连到你们身上。”
郭小宝没有想到,一身骄傲的李义,居然会衰到这种程度。
“行了,你们打听完了吗?我们有规定,演出的时候,后台不能随便进人的,我们这里不像曼倩社那么随便,所以啊,要么,你们买票进去看相声,要么就在这儿等着,等演出完了,才能进后台找人。”
张雅馨道:“买票就买票,我请客,我们买五张票。”
“等等,不是驳您各位面子,你们四个可以进去,这老家雀儿可不行。”那人指着老叫花张广陵道:“好嘛,叫花子也进场子看节目,其他观众会有意见的。”
婴宁冷笑道:“爸爸,有人瞧不上您呢,您还不露点绝活给他们看看?”
张广陵却摆手笑道:“不了,不了,我说过不出手的,你们四个进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他说着靠着墙边一蹲,道:“万一李义一演完就走了,我在这里给你们守着,免得你们追不上他。”
婴宁撅着嘴,爸爸没给她面子,不过,刚才已经约法三章了,怪谁啊,爸爸,还真是一言九鼎呢。
四人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好座位了,四人在最靠边的角落里,找了一张没人坐的桌子。
张雅馨是经常看表演的,郭小宝也看过一次表演,就是杀人案那次,可是婴宁却是第一次进剧场,什么都好奇,云阳呢,虽然常常在台上表演,可是,在台下看节目,他还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呢。
演出开始了,头一个节目,果然是李义的快板《十八愁绕口令》。
只见他走上台来,端端正正地给观众鞠了个躬。台下坐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可是却没几个人鼓掌。要不是郭小宝这桌的人,起了个先锋带头作用,还真是冷场了。
李义注意到了这边传来的微弱的掌声,他看到了桌边的四人。郭小宝心想:李义这人气性大,不知道会不会又误会我们是来看他笑话的。
可是,李义却笑了,笑得很率真,也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吧,在这样的场合里,能遇到几个熟悉的人,真好。
李义今天的表演格外卖力。一打起板来,立刻神采飞扬,精气神十足,哪里有那个剪票大哥说的那么“衰”啊。
李义是属于舞台的,他一手拿大板,一手拿节子,大板两块,节子五块,穗子四条,象征演员拿着七块板走遍五湖四海两条大河。板声清脆,富有节奏感。
郭小宝不是第一次听李义打快板了,他总感觉,快板,在李义的手里,是活的。
李义开始唱起来了,“数九寒天冷嗖嗖,转年春打六九头……”
观众吃瓜子的吃瓜子,找座位的找座位,呼朋唤友,斟茶倒水,反正,没有一个是听他的。也许,在这个舞台上,他习惯了。
“要说愁,咱们净说愁,唱一会儿绕口令的十八愁……”唱着唱着,李义的眉头开始皱紧了,郭小宝觉得,真正“愁”的,好像并不是他所唱的那些“羊”啊、“鹿”啊什么的,而正是李义自己。
“我们那儿有六十六条胡同口,住着一位六十六岁的刘老六,他家里有六十六座好高楼,楼上有六十六篓桂花油……”最考验功力的绕口令部分来了,李义越说越快。
可是郭小宝知道,李义并不是想卖弄嘴皮子,他,也许只是想早点下去,逃离这个舞台。
今夜星光灿烂,但是,今夜无人喝彩。
没有听众的演员,心如死灰。
“数了半天一棵树,一棵树长了七个枝,七个枝结了七样果,结的是槟子、橙子、桔子、柿子、李子、栗子、梨!”终于结束了,李义鞠躬下台,逃也似的。
“好!”除了郭小宝这桌,那孤零零的叫好声以外,没有人搭理李义,好像着台上根本就没有演员一样。
下一个节目开始了,一上来的垫话就是关于“爸爸、儿子”的,当逗哏的骗捧哏的说出“爸爸”这两个字的时候,台上台下一起答应,像大合唱一样。
掌声雷动,笑声成片。观众,喜欢这样俗的段子。
没错,观众是上帝,但是,上帝,也不一定就全都是正确的。
郭小宝打了个招呼,四个人偷偷向后台走去,正好这个时间段没有人看着,四个人就混了进去。
一进后台,就看见何为大惊小怪地对李义说:“李义,让你给我倒水的,倒了没有啊?”
“我今天赶着上场,小师叔说他会帮我倒水的。”
“呸,你陷我于不义啊,让师叔给我倒水?你脑子想什么啊?我安排你的活,你撂爪就忘,还让师叔替你干,那是谁啊,那是你师叔,你居然对他呼来喝去的。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众人都在旁边看着笑话。
“不不不,我还想干,我现在就给你倒去。”
不一会儿,水放在了何为面前。
“大师兄,请。”
何为伸手去拿杯子,才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你要害死我啊,怎么这么烫,害得我嗓子坏了,你好攒底,是吗?”
“不不不。”
“还不想办法弄凉了。”
“喔。”
“快点。”
不一会儿,一杯冷热正好的水放在了何为面前,何为都吃了一惊,他本来就是想为难为难李义的,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做到了,“干得不错,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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