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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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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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人,居然以跟有夫之妇保持着长期的关系而沾沾自喜,“你妈喜欢我,嫁给谁都没用,她是我的人。”“她人都是我的,花点她的钱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给,我们就不要客气。”

谁跟你是我们。

邓思敏只恨自己出来见了这么一个流氓,浪费时间,“都怪我,如果我在家,就不会发生了。”热泪滑过红肿的眼框,*辣的疼,但她懒得去擦。

“放心吧,法律对见死不救的人会做出审判。”金小田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申成忠犯的是过失致人死亡罪。”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把邓思敏从哀思中暂时拉了出来,“真的吗?”

金小田点头,“你妈妈当着他的面找齐自缢工具,后来他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就算他想不到她真的会自杀,也应当预见到这种可能。你妈妈的自杀是因为前面的争吵引起的,他作为行为人,由于自己的行为给法律保护的利益造成了一定的危险,他有责任保证这一危险不会转变为损害结果。”

邓思敏听不懂法律名词,但不妨害她理解结果,喃喃道,“这样就好。”

金小田想到另一件事,“你亲生父亲有没有说他现在以什么为生?”

邓思敏低头不语,但金小田猜也猜到了,多半靠邓文华的补贴为生。她郑重地提醒邓思敏,“你必须小心他,子女对生活困难的父母有赡养义务。”当然赡养费不会很高,但一旦这个义务法院判定下来,每次给付时岂不是恶心到自己。

“我该怎么办?”邓思敏不知道,茫然地问。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金小田有点后悔,失散多年的父女,父亲从未尽过抚养义务,未必有那么下作。对失去母亲的女儿,也许父亲会格外慈爱。

邓思敏闷闷地说,“不,谢谢你提醒,我会想的。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委托人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好好地睡一觉。金小田替小邓关上房门,下到大堂,她见到黎正,此人正襟危坐,十分严肃。走到面前,她才发现他睡着了,乱了一晚,早上他提议到附近饭店开间房。金小田让他回家休息,没想到他仍然守在这里。

黎正睡着时仍然面容沉静,鼻息很轻,下巴上有一点胡子茬。金小田呆呆地看着他的脸,有一点她刚才没和邓思敏说,尽管婚姻法规定的夫妻之间的义务是互相抚养,但互相扶助一直也是法院审判时的重要原则,每对夫妻在领结婚证时该懂得从此后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而是必须承担起对方这个人,包括他/她的短处。

黎正,他是一个可靠的人。

“你来了?”黎正隐约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睁开眼果然见到金小田。他醒了醒神,从身边的包里掏出食物,“吃点东西,有鸡蛋,牛奶,面包,还有水果。”

金小田在他身边坐下,鸡蛋还是温热的,“你吃了没?”

“吃了。我在大堂吧吃过了。”

插吸管,剥鸡蛋,他做得很快,怎么像小黑摇头摆尾迎上来的感觉……金小田喝了两口牛奶,失笑了。

下午金小田回事务所,和往日一样所里静悄悄的,唯一不同是马主任坐在前台的电脑前,戴着老花眼镜,认真地敲打着键盘。前台小孙站在后面,指点着他,“这个字根所在的键是S。要是不知道怎么打,可以转变成拼音,你看,当输入法在拼音的状态时,字的旁边会显示五笔的字根。”

咦,勤奋好学的马主任开始学打字了?小孙抱怨过马主任要打的文件太多,总算盼来他自给自足的一天?

马主任从眼镜上方看了金小田一眼,“眼里全是血丝,晚上干吗了?”

“连夜开工,陪伴我的委托人。”金小田理直气壮地说,“别人呢?都在外面忙?”

小孙说,“今天法院有起案子,两个大状去旁听了,留我们看家。”

“什么案子?”

“离婚案,妻子抑郁症,丈夫生癌后和妻子协议离婚。女方父母拿出证据,证明协议离婚时女方处于精神分裂发病期,要求判离婚无效。”小孙正说着,两个律师回来了。她提声问道,“法院怎么判?”

“无效离婚。”其中一个律师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我们的吴大状也来旁听,坐在门口,不过没等审判就走了。”

“他怎么会对这案子有兴趣?”小孙问,吴明喜欢标的高的案子,“金小状,你跟他熟,知不知道原因?”

金小田打着呵欠,“不知道。我一晚没睡困死了,先去泡杯巧克力提提神。”

她一边泡巧克力,一边听到前台那边的高谈阔论,法律的无情和有情。如果能证明精神病人不能治愈,法院会判夫妻双方感情破裂,允许离婚。否则,夫妻双方有互相抚养的义务,不能轻易抛下生病的一方。所以结婚必须慎重,对方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重担。

最终马主任忍无可忍,“你们到别的地方聊,我……本来打得慢,被你们吵得打不成了。”小孙凑上去一看,“马主任,你干吗把他们的对话打下来?”马主任摘下眼镜,颓然道,“你以为我想,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金小田噗地笑出来,同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开始尖声尖气地叫,“有电话了、有电话了。”

金小田接起电话,“喂,哪位?”

“金小状,我是黄丽花,有点事想找你咨询下。”→文¤人··书·¤·屋←

又是她……金小田皱了皱眉,“好,你说。”又是什么事啊,黄大姐?

☆、第三十一章

自从天气转凉后,黄小和律师发现他的体重一泄千里;不管是扣着吃;还是运动不息;反正腹部以一种可观的速度鼓了起来。他摸着隆起的那块肉;不无忧伤地想;该有四五个月了吧。

年纪到了,新陈代谢慢了,他自怨自艾,“不中用了;再怎么努力也不行。”

吴明和马主任同时抬起头;三人在开一个小会;关于事务所的管理。没想到黄小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他俩摸不着头脑之余;同时觉得不能被黄小和打击士气,不约而同开口道,“你在说什么?!”

马主任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回响,立刻反应过来,他和吴大状意见统一了。不过吴大状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他只是普通的行政人员,所以马主任很自觉地闭上嘴,把批评的权力让给吴大状。

黄小和羞愧地一笑,“我在说我这个肚子,怎么喝水也能长肉。”

吴明很淡定,“不用担心。我会给阿姨发一张营养食谱,你按那个吃。还有,明天早上起,我会来找你跑步。”吴明信奉有好的身体才有革命的本钱,365天每天早上跑8公里路,再开始一天的生活。

番茄、黄瓜、白菜、鸡蛋、还有偶尔一见的牛肉,能生吃就不煮,能白煮就不煸炒,……黄小和已经看到未来的伙食,眼前一黑,有点喘不过气。面对老伙伴和小伙伴关切的目光,他摆摆手,有气没力地说,“你们讨论,我都赞成。”

事务所的合伙人有三个,除了黄小和跟吴明外,还有一个比黄小和更老的老律师,早已不接官司,也从来不来事务所。除了年底会计送来的分红审批表上能反映有这么个人,所里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他的声音。事务所的具体工作,主要由吴明和马主任在主持,吴明管业务,马主任管后勤,两人合作甚好,黄小和负责签字盖章还有一些对外的应酬。他从法院出来的,又在法律援助处干过,在老的一辈里人脉广。

“我们所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律师的提成太高。”马主任推了推老花眼镜,“我让小孙打听过了,有的所提成只有60%~70%,我们这最高的已经95%。当初定提成标准的时候,我们所还是小所,接的案子不多。当时为了吸引人才给出的优惠方案,已经不适应今时今日我们所的状况。”

黄小和看了一眼吴明,后者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一付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一下子变动太大,会不会有人离开?”吴明说,“那让他们走。”只交管理费的那帮家伙,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他们对事务所没有归属感,没有团队精神,仗着手上有案源完全不听所里的安排,对所里安排的案子挑肥拣瘦,抢资源,却不愿奉献丝毫。

“干活的人会不会太少?”黄小和仍然下不了手,毕竟十年的伙伴。

马主任翻到笔记本的下一页,“这是我们所的第二个问题,律师多,助理少。”他翻开人事架构表,纠正自己刚才的说法,“不止少,是没有,我们所没有助理。”两个实习生考了公务员,金小田和小徐又开始独立接案,所里一下子没了干杂活的助理。光靠金小田一个人兼着做,已经不够了。马主任肯定地说,“我们得招两个助理来干活。在此之前,我可以做一部分,我个人对法律很感兴趣。”

黄小和也是中年踏上这条路的人,闻言鼓励道,“我看好你,马主任,加油!”

马主任用力一点头,“我会努力的。”

吴明不像黄小和那么煽情,说了句实在话,“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问我。”

“谢谢!”有吴大状指点,马主任自认不会比金小田差多少,最多比她多用几年来考试,只要努力,早晚能到达目的地。最差的情况是到退休也只是助理,对于他来说,反正只要能做相关的工作,值了。

马主任从笔记本里拿出两份资料,送到黄小和跟吴明面前,“这是我拟定的方案,如果合伙人同意,请在上面签字,我去落实具体工作。”

黄小和仔细地从头看到尾,吴明却一览而过,这是他和马主任商量过的方案,只差说动老板。黄小和签字后,吴明也签了字,马主任收起来,“电子格式的文件我已经发到两位邮箱,这个我扫描后发给大家,找个时间讨论实施。”

黄小和仍然有点不放心,“要是大家反对意见太大,我们再商量。”

里面开小会,外面也开小会,律师小徐拿了几枝酸奶,晃到前台小孙旁边,“老大们在商量什么,关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

小孙笑纳了酸奶,嘴上安慰着他,“别急,有事早晚要跟大家商量了定。”

小徐见到一个中年妇女东张西望地走进来,连忙迎上去,“您好,有什么事能帮您?”

黄丽花被小徐吓了跳,小伙子眉清目秀,衬衫西装皮鞋都近乎全新,态度好得像KTV的服务人员。还是金小状凶得有个律师的模样,她干笑了下,“我跟金律师约好的。”

金小田听到黄丽花的声音,朝她招招手,当先进了小会议室,“来吧。”黄丽花又朝小徐干笑了一下,飞快地跟了进去。

小徐碰了一鼻子灰,又晃回小孙旁边,“金小状今年接的案子不少,毕竟有背景好办事。”

小孙还是好脾气地笑道,“你也不差。”

黄丽花坐下来,金小田拿了瓶水给她,她不放心地问,“我只是来咨询,不会收我钱吧?”

“不会。”金小田低头打开记事本。

黄丽花笑着拍了拍金小田的手,“是啊,我们是认得的,看上小黎份上,说钱多不好意思。再说,你们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金小田,不管案子大小,上门都是客。…金小田默默提醒自己,站起来抽了张纸巾,背着黄丽花,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被她拍过的地方。黎正说的,出手汗的手特别容易粘上细菌,抹一抹换个心安。

黄丽花打开瓶子,喝了口水,“果然事务所比我们银行高端,瓶装水比我们的桶装水强。”

金小田继续默默地写,时间,地点,人物。

“我来是想问问如果离婚,怎么样损失最小?”黄丽花赶紧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替我保密,金小状,连小黎那都不能说啊。”

“放心,我们律师有替委托人保密的责任。”

黄丽花看了看门外,金小田很善解人意地说,“这扇虽然是玻璃门,但隔音效果挺好的,外面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黄丽花凑上一点,“我怀疑我家那个在外头有花头。”

黄丽花是家里的独女,年轻时谈过几次恋爱,都因她家要招女婿而失败了。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巫振宇。巫振宇是外地人,读的是七年制护理。家里贫困,也急于在梅城落下脚,双方一拍即合,他做了上门女婿。

黄丽花结了婚,但每天晚饭仍在娘家吃。她父母都是能干人,不消小两口动手,两人下班回家直接就能吃现成饭。女儿享受这种待遇是正常的,上门女婿吃完饭拎起一张报纸,连嘴上的感谢都没有,丈母慢慢对懒惰的巫振宇有了看法。但巫振宇从小没做过家务,也没有做家务的觉悟。黄丽花一再提醒他,他却完全没有改进,气头上她难免有些不好听的话。

夫妻俩爆发过几次大战后,黄丽花发现自己怀孕了。黄丽花的父母怕影响女儿的胎教,忍气吞声包掉所有家务,大家和小家渐渐恢复平静。孩子出世前,巫振宇的母亲不理媳妇的再三推辞,拎着大包从千里外赶来带孙子。

婆婆的长期驻扎,引发了小家庭的第二次密集式危机。当着婆婆的面,黄丽花骂巫振宇空着身子光带了只鸟做了黄家的人,“搁前面二十年,你连姓都得改了姓黄。”“你凭什么在家里摆男人的架子?房子是我的,孩子跟我姓,我随时扫你出门。”

第二次危机以婆婆的离去告终了。黄丽花把巫振宇的工资卡拿在手上,过了几年两人买了第二套房子。巫振宇学的专业,让他包办了孩子成长中的活,洗澡,喂饭,把尿把屎,黄丽花总是一句,“反正你比我懂”。

眼看太太平平过了几年,孩子上了小学,两个人的收入算得上丰裕,生活变得轻松了。黄丽花却发现,丈夫没以前听话了。倒不是他跳起来跟她对骂,而是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态度很诚恳,但明显没放进心里。黄丽花感觉到了危机,这时候她还发现他沉迷于微信,晚上总是挂在上面,对同学聚会也特别起劲。

“他肯定想作死了。”黄丽花一口咬定,“金律师你看,我要怎么样才能损失最小?”

一场婚姻,无论以何种方式结束,都是两个人的损失。金小田知道如果她这么说,黄丽花肯定听不懂。

她得用黄丽花能理解的语言,“好聚好散,协议离婚最简捷方便。”

“他怎么肯放弃共同财产呢?”黄丽花问。

这……金小田哪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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