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季十一粗声抗议:“直说好不好!”
白九棠无奈的闭了闭眼:“黄金荣是青帮的舵爷,是合字上的人物,把人交给他怎么能算是交给了官方!?该用的资源就要用!!”
“不管怎么说黄金荣都是法租界的人,我家老头子在江湖上的场面这么大,把地头上的事丢给别人来管,岂不是太丢面儿了?”季十一顾虑颇多。
“话是这么说,但情况非(…提供下载…)常,你不是因为涉及到官方而头痛么!官对官好过匪对官,这道理不会不懂吧?”白九棠放平了口气。
接着他偏头沉吟道:“我记得你老头子在我家里说过一席话,他说在英租界生存要‘以不变应万变、以小人胜君子’你当时也在场的!还记得吗?”
“记得……”季十一悻悻道。
“那不就结了!我们要的是完满的结果,不必太在意过程是否光辉!能将英租界的事交给法租界督察长来办,那是你的本事大!当然,事实上都是仰仗的季师叔的面子!总而言之,这是一件有面子的事,与你说的正好相反!”白九棠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别糊弄我……”季十一瞄了他一眼,内心动摇起来。
那边厢神色驾定的拍了他一掌:“我怎么可能拿自己营生的买卖来开玩笑!?你当真以为我快死了,想把爵门当做陪葬品是吧??想要处理好这件事,你就得听我的。先备一份厚礼递到黄金荣手里,然后跟他磋商详情,目标是把这次爵门事件深挖到底!”说到这里,意气风发的笑道:“军阀会整顿纲纪,我们白相人就不会么!”
季十一侧目望去,松开眉心浅浅抿唇,那笑容中有认同、还有信赖。
那笑容,是属于兄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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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115话』 惊现柳暗花明
『第115话』 惊现柳暗花明
白九棠入狱的第十天。
法租界巡捕房正式介入“黄浦江浮尸案件”。白门主妇在季家公子的陪同下,将六名嫌疑人移交官方。
督察长黄金荣的座右铭是“天大的官司,磨盘大的银子。”辖属衙门已非司法机构,而是盈利单位。小事上百、大事上千,或为少受罪、或为保条命,横竖是要花钱。倘若人犯既无特殊关系又无殷实的家底,多半会死得很难看。
法租界巡捕房是个吞噬钱币的大坟场,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极度缺乏睡眠的嫌疑人本已精神涣散,在惶惶的硬抗了七小时后,心防瓦解统统交代了。
爵门俱乐部的赌房,常规配置五名本地流氓,另加一名青帮的监督,这六人长期勾结老千在赌局上做手脚,以此谋取私利。
事发当晚,因赃款分配问题骤起积压已久的纷争,老千寡不敌众正欲撤离,被人高马大的常丰开枪射杀。
此案轮廓毕现,但离水落石出还相差很远。黄金荣感到自己已给足了情面,也赚足了银钿,无心深挖下去,有心就此结案。
黄公馆的师爷将老板的意图分别转达给苏三和季十一后,放下了电话。这是当天夜里十点的事。
距离白九棠的死期越来越近,苏三在黑洞洞的客厅怔怔放下听筒,已没有了思考的余地……
******
白九棠入狱的第十一天。
上海商业集团秘书长刘云忠,代表诸多得力的季门弟子面见了老头子季云卿,在坦陈不佳的战况时,亦恳切的劝慰,大致意为:镇守使何丰林誓不放人,营救的希望渺茫,望恩师切勿为一个无名青年与当局反目,接纳现实就此放手。
当天下午,停靠在陆家嘴的一艘小船,横过江面朝十六铺破浪而来。在来来往往的大洋轮比衬之下,犹似沧海一粟,天地一丘。
奉军第六混成旅参谋长毕庶澄,私下为老头子运至上海的六十多杆步枪,已藏在这艘船上两日两夜,今朝有望在威海卫路季宅亮相。加上军火走私舵手“水鬼”出售的二十杆长枪,季云卿现在拥有八十杆威力巨大的枪支。
他到了山穷水没的地步,再也等不下去了。
黄昏的时分,秋风瑟瑟的吹,霞飞路17号的车库顶棚上,炮竹花依然那么艳丽,就如女人涂抹了口红的芳唇。
裹着雪白披肩的苏三痴痴的凝视那些花朵,嫉恨它们那瑰丽的色度和旺盛的生命力,她在等待相约探监的人驾车到来。
花园铁门的电铃乍然响起,呆立的女人被吓得一震,以为是等待的人到了,转离那绚烂的景致朝大门走去。
光秃秃的枝干斜斜的探出铁艺大门,蜿蜒的车道上洒满了落叶。门外站立着一个并不认识的人,面部有些扭曲,额边带着伤痕,他是谁?
苏三愣了一愣,加快步子小跑了几步,仔细聚焦辨认。苍白的皮肤,腼腆的表情,感恩的眼神,那到底是谁?
距离铁门三五米的地方,她停住了步伐,想起了杜月笙的嘱咐:别独自出门,一人在家要小心谨慎。
那边厢见得她的身影,顿时露出了笑容,在她提防的眼神中,小心翼翼的喊道:“白太太,是我,赵阿水!”
“赵阿水?”苏三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抖着睫毛又朝铁门走了几步,怔视中灵光一现。原来是他,那个被冤枉的小流氓。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狐疑的走到了铁门处,打开门锁拉开了半扇铁门:“我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半个月吗?”
赵阿水伤势还未复原,行动有些迟缓,展开了感恩的笑意,举着手里的网兜说:“我回松江住了几日,这是我娘让我捎来的鸡蛋!这东西太娇气经不起久存,我害怕它坏掉,到处打听您的住址呢!”
苏三的眼前晃悠着一大兜沾着鸡屎的鸡蛋,不由得啼笑皆非的蹙了蹙眉:“不必这么客气,我做的那些事,都是分内事!”
“白太太,拿着吧!!”赵阿水唯恐她要推脱,将那兜鸡蛋突兀推向前来,差一点碰到了她的鼻尖。
但见硕大的蛋兜袭来,苏三急忙退开身姿,在对方那迫切的注视下,不得不勾起浅浅的笑意,接过了手来:“真沉!你伤得不轻,这么'TXT小说下载:。。'快就能提重物了?”
“乡下人,命贱,好得快!”赵阿水憨然挠了挠头。
苏三闻言变了脸色,情绪不稳的扬声说道:“谁说的!乡下人怎么了?我先生就是川沙乡下的!不管是什么人的性命都是矜贵的!”
此时此刻的她,无疑是敏感的,脆弱的,也是神经质的,“纯朴的农村青年”就要如星陨落,无尽的哀思降临,拉低了那秀眉的尾梢。
这番言论鼓舞了赵阿水,他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笑了笑,喋喋不休的打开了话匣子:“是是是!您不但心好,连话也说得好!我这次是死里逃生,福有双至,在城里有幸受您的恩惠,回乡又喜逢奇人相助。我家在乡下有间破破烂烂的旅店,平日也没个人来光顾,生意清淡得堂前落灰,如今可好,来了个懂医术的房客,我的伤好得这么'TXT小说下载:。。'快都是拜他所赐。”
“喔……”苏三拎着网兜,手上有些吃力,心不在焉的瞥了房子一眼,想要进屋去。
那边厢如愿送上了礼,看来有几分兴奋,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心意,自顾自闷头说道:“都说人不可貌相,我这还是头一次亲身感受到,谁知一来就来了一双!!”说罢高兴的朝苏三伸出两个指头比划着。
“什么一双?”苏三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间暗暗叹息。
此人心无城府、天真如少年,难怪洪门山主不肯收他。一个在城里混得这么不济的人,拿什么赡养乡下的老娘呢?那间门可罗雀的旅店,怕是老妇人为了减轻儿子的心理负担,苦苦撑着的一个空壳吧?如此想来,她却上眉头,为芸芸人世心酸起来。
赵阿水的脑瓜里少了几根弦,乐天得不食人间烟火,满面喜色的接口道:“您啊!还有那位房客啊!!你们俩都是真人不露相,这不是来了一双吗!!您是好皮囊、好心肠,堪比杨门女将!”说着,他词穷的顿了顿,讪讪然笑道:“那房客带着半死的人悬壶济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苏三被夸得一塌糊涂,想到那驴唇不对马嘴的比喻,苦笑着摆了摆头,朝房子走去:“走吧,我先把鸡蛋放到厨房去。”
赵阿水点头称是跟着身后,伸出手去抢网兜:“哎呀,是我这木鱼脑袋不好使,怎么能让您来拎呢!”
就在那一秒,苏三猛然顿步,浑身的血液凝固。
思维在飞转,秒针在逆行,往前拨回二十秒、四十秒、六十秒……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灵光猛然跃出,她两眼放芒,逼视着懵懂之人,朱唇微启一字一顿:“你刚才说什么?你老家的房客带了个半死的人??”
赵阿水一头雾水,尚未及时言语,铁门外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雪佛兰“七七七七”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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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116话』 我愿意作伪证
『第116话』 我愿意作伪证
惊闻重大线索,杜月笙渴盼这就是等待已久的一刻。
雪佛兰重新发动起来,正待调头驶向松江,一辆轿车飞速掠过霞飞路17号朝前方飙去。
行至远处,轿车突然发出了尖利的刹车声,在马路上调了头,朝来路驶回。
那巨大的杂音引起了杜月笙的怀疑,当即责令门徒下车查看。
戚青云神色警惕的大步行至马路边,迎面而来的轿车令他面色一变:“三五三七?这怕是来找我们的吧?”
折返而回的轿车,正是杜门的别克车“三五三七”,坐在车里的正是杜门的高徒,叶焯山和马翔生等人。
轿车稳稳泊在了霞飞路17号的门前,车门四开,众人涌出,马翔生两步窜到戚青云跟前,焦急的喊道:“知道么?出事了!老头子人呢?”
雪佛兰的后车门应声开启,杜月笙走下车来,沉声说道:“眼睛也不兴长宽点!风风火火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师傅!”马翔生调转视线,疾步上前。不过,他行至声未至,被甩上车门的叶焯山快语抢白:“不好了师傅,季门有大动静,看样子是想要劫狱!!”
“什么!?”杜月笙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啊——”雪佛兰的另一边后车门,忽然洞开,苏三跳下了车来:“季师叔当真要走这步棋?”
“你知道他有这个打算么?”杜月笙扭头看了她一眼,沉下了脸来:“那为何不告知我?”
“我……”苏三抬眼相望,呆了两秒,匆匆说道:“怪我当时抱着侥幸心理,眼下还是赶紧去拦截季师叔吧!”
一语惊醒,杜月笙不再追责,招呼门徒上车,由别克车引领,火速奔向西郊监狱的必经之路,以求半道拦截下季云卿的人马。
血色的残阳洒满了余辉,两辆轿车在公路上飞速行驶。杜月笙的心间充满了愧疚,白九棠未能及时认祖归宗,有他的一份因由在。如果今次没能阻止季云卿的疯狂行为,后果将不可设想,他会永远的失去补偿的机会。
同官方开战,是鸡蛋碰石头的行为, 即便这一局稳操胜券,也会带来灭门的灾祸,季云卿作为玩转官场的大亨,怎会看不清利害关系?
说不定他有周密的计划,安排了高徒在事后接应,或想把儿子们送到英属永久殖民地,或会把他们送到自由天堂洛杉矶……与此同时,“舵手”只得陪同“粮船”沉入黄泉之底……
杜月笙如是猜测着,感慨为人之父的不易,感慨护犊之心的壮丽。然而,也感到丧失了理智的季云卿是偏颇而可怕的。既然“舵手”不能离开,倘若当局的血腥反扑袭来,必然会率众浴血抵抗。徒众也是娘生的,这么做对门徒太不负责了。
许久之后,杜月笙的车,先一步到达了目的地。包括苏三和赵阿水在内,所有人都下了车,焦急的等待着急红了眼的季大亨到来。
二十分钟后,众人的耳畔边,传来汽车的轰轰声,两辆小型卡车开道,后缀十多辆轿车徐徐而来,杜月笙远远瞥见了劳斯莱斯的影子,心下一紧,抬手下了指令。
戚青云和叶焯山迅速钻进车里,将雪佛兰和别克横在了马路中间。
季氏的车队如开赴黄泉的死亡部队,携着浩大的声势渐渐逼近。临近二十米的距离时,领头的卡车停了下来,从驾驶室和副驾位上一左一右跳出了两个男子。
他们表情悍然,神色警惕,一个朝前大步挺进,高声叫嚣:“**!!是什么人在挡道?”另一个朝后跑去,直奔劳斯莱斯的车窗边,躬身请示着什么。
马翔生迎面而上,沉声喝道:“潘家兄弟门外见,嘴巴放干净点!!”
对方与马翔生相隔十来米左右,听罢此言缓和了脸色,眼露精光的扫视着这边的人车,抬手作揖:“原来是自家兄弟!好说、好说!我等师承季云卿,兄弟你是什么来路?”
马翔生整了整衣襟,尚未来得及启口,停在卡车后的劳斯莱斯打开了车门,季云卿下得车来,沉沉说道:“杜月笙铮铮站立在眼前,还需问他们师承何许人也?没眼色的东西!”
卡车司机应声缩头,紧步朝那身影靠近:“师傅……”
杜月笙见那边的大牌亮出来了,浮起了难以言状的复杂表情,迈开大步迎上了前去:“云卿兄!!月笙冒犯了!”
两位大亨身着同系玄青长衫,同戴漆黑的窄边礼帽,一个老成持重,一个风华正茂。一个带着吴四宝和季十一,一个单边缀着门徒戚青云。
“你把车横在马路中间是什么意思?”季云卿走近身来,阴霾的脸色尽显无遗。
杜月笙无心打哑谜,直言说道:“云卿兄,你要做什么事,我心知肚明!今次来,就是为了拦截你!”
季云卿不可置信的愣了愣,放眼环顾了一番,失笑道:“就这么几个人?你觉得你办得到吗?”说罢回扫过去,瞅住某个视点,怔怔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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