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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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缘-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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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他怎么来了?”虽说我和雅蓉亲近,可十四阿哥依然不能算是府里的常客。
  
  “说是得了件难得的稀罕物儿,是块形似松柏的天石,要等额娘寿辰送过去。”
  
  “哦?那找你做什么?”
  
  “他想在上面刻几个字,邀我一道参看,算是我兄弟二人一起送的。”
  
  “是吗?他如今倒与你亲近起来。”
  
  “哪里是特意与我亲近,如今也颇像当年的八王,谦恭和善,礼贤下士,怎好单单冷了我这个做亲哥哥的。今日来,除了商讨额娘寿礼,还说了几句西边用兵之事。多年在兵部行走,西边儿这一乱,倒像是得着机会了。今儿也是来探探我的话,看看皇阿玛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十四阿哥曾经力挺八阿哥,忠心赤诚不输胤禟,可怎奈,八阿哥这一倒,胤禟在康熙面前说不上话,他自己又因为一废太子与康熙的冲突,到今天仍不得宠,反倒是一向低调的胤禛,如今康熙每次出巡,都将他和三阿哥带在身边,现在要想探知康熙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爷的棋子 。。。 
 
 
  的意图,和胤禛走近些倒也不奇(…提供下载…)怪。
  
  “他如今倒是眼明手快的很。”
  
  “嗯,这些年确是不同从前了。不过,众兄弟中,他倒真是个带兵之才,除了十三弟还能与之论一论,旁人都不及。只不过,西边战事尙不足派皇子出征,他也是想想而已。”
  
  暂时不会,可不久的将来……“胤禛,若皇阿玛真要派人,你会举荐他吗?”
  
  “若真是如此,哪还用得着我举荐,他确是不二人选。”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认人之长,识己之短,我心中突然颇多感慨。无论朝中如何风雨雷霆,他像是总能从容,早早参透其中玄机,不争不抢,懂得忍,懂得让,避过锋芒,绕道前行。城府之深,心机之重,正如八阿哥当年给我的那句话:绝非寻常人可枉度一二。这么多年,看似一个人单打独斗,可不动声色地,全国各地文职武将,已经有了不少他的人,就像如今已是福建知府的戴铎,这些人都是出自王府的“藩邸旧人”,相比八阿哥麾下那些受过他恩泽,却随时有可能摇摆不定的文职官员,他们更忠诚,更坚定,都是死心塌地追随他。
  
  而且,胤禛深知康熙对皇子结党的切齿痛恨,因此,这些人中除了作为大舅子的年羹尧外,平日他们与胤禛之间,以及他们相互之间均是公事公办,几乎从没有私下交往。胤禛本人更是示人与世无争,王府生活,他参禅礼佛,耕田种地;朝堂上下,不温不火,与兄弟群臣不热络,却也不疏离;伴架塞外,陪侍左右,参政议事总能切中要害,却又懂得收敛锋芒,不至于抢了皇父的风头。
  
  事到如今,无论人们手中都还剩下几颗棋子,这盘复杂的棋局也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扭头看,他微眯了眼,似当真闲散地歇起了晌,我笑笑,托起肘,趴到他胸前,“昨儿你去看八弟,他们怎样?”
  
  他不睁眼,手搭着我的背,懒懒道,“我还当你真就再不问了呢。”
  
  “倒是说啊。”
  
  “还是心病,若是一日想不通,吃什么药也不会见好。” 
  
  “哼!”我冷笑一声,“这如何能想得通!”
  
  “辛库者贱妇所生”!如此恶毒的指责,泼妇骂街一样的秽语,不单单是对八阿哥,还有他那可怜的亡母,是怎样的奇耻大辱?贱妇?当年你与她缠绵床榻,可曾想到她是贱妇?你与她血脉相融生下儿男,可曾想到她是贱妇?若说贱,难得不觉得自己比这个无辜的新生命更贱?!
  
  正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突然脑门上被狠狠敲了一下,疼得我顿时两眼噙泪,抬头,他眯着眼看我,脸上竟带了笑。我略一怔,一把抓过他的手用力咬下去!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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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前缘之宿命(上) 。。。 
 
 
  僵在桌边,我醒不过神,说什么?玉淑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她怎么可能怀孕?!这些日子,他那么坦荡!那么笃定!对我小心眼的赌气和猜疑,几次佯怒,连敲带呵,就是不屑多解释一句!夜里守在身边,不让他碰他就不碰,却让我给他捶肩捏腿,抚额揉背,逞尽他做爷做夫君的势气!这分明就是在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既然如此,那她怎么怀孕了??!
  
  “好。”我这边已经把一张琴谱揉了个稀烂,他那边倒微笑着从从容容地应了,从榻上起身,”哪位大夫诊的脉?”
  
  “回王爷,是宫里的刘太医。”
  
  “哦,刘太医何在?”
  
  “此刻正侯在小厅待王爷示下。”
  
  “好,吩咐管家重金谢过,并立刻着人随刘太医进宫往宗人府报喜。”
  
  “喳!”
  
  小太监利落地应下,退了出去。
  
  胤禛走过来,想从我手中扯出那张琴谱,我死攥了不动,他笑,“揉成这样,可怎么弹啊?”
  
  “关你什么事?!”话一出口,声音怒得发抖,“横竖你……”
  
  “行了!”他低呵一句,双手握紧了我的肩,在我耳边道,“为夫吩咐你几件事,”我立刻想挣,却被他摁紧在凳子上,“一,将前些时我让你教导的丫鬟仆妇带去玉淑院中,除了春梅,将她身边的一应人等都换下来,不再入府,即刻送到郊外庄子上,自有人接;二,办妥后院事,立刻进宫亲自给额娘报喜,并说玉淑身子早年落疾,有虚寒症,不易挂胎,如今应了太医的话卧床安养,今后不能进宫给额娘请安,望额娘见谅;三,即日起,那院中大事小情必须报你,没有你的话,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以免打扰侧福晋安胎,违者,送我亲自处置!”
  
  嗯?这一番话我听得云里雾里,彻底转了向!他说什么?我教导的那些仆妇?那,那都是些聋哑人且目不识丁,不能听,不能言,我费尽心思,也不过是教会了些房中浆洗缝补的简单杂役,再不就是厨房院落的粗笨体力活,送过去,别说吩咐做事,就是叫她们一声,都应不了!而且,“任何人不许随意出入”?任何人 ?'…'那岂不是也包括玉淑??他这到底是……
  
  “别发愣了!”他放开我,轻推了一把。
  
  “你,你先告诉我……”
  
  “我有事要出去,你赶紧去办。”他一边吩咐着一边就要离开。
  
  我一把拉住他,“胤禛……”
  
  他回身,抬手用力捏捏我的下巴,“夜里回来为夫再收拾你!”
  
  看他开门离去,我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又坐着愣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却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带了仆妇们趁着午后静谧来到玉淑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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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真得体虚至此起不了床,还是有了孕便觉得更衬了资本,总之,我人已来到她厅中落座,她竟在卧房中没有迎出来。我略侯了一会儿,听里面静得无人一般,总觉蹊跷,又细想胤禛的话,便不再纠葛随她去了。
  
  这番撤换非同寻常,别说是我这当家主事之人,便是厨房中的粗使丫头也知道出了大事,竟是有人吓得哭了起来,仿佛这一去便是地狱牢笼,灭顶之灾。其实她们究竟是何命运我心里也没准,只能强压了这房中的局势,端了主母的威严,不许问,不许哭,更不许彼此交信!短短半个时辰,便是彻底改换了这院中的天地。
  
  自始至终,春梅跪在我脚下,头都不敢抬,她的恐惧与无泪,让我隐隐觉得她似乎知道的比我多……
  
  站起身,向卧房望了一眼,“告诉你主子,我走了,往后有事,你独来回我。”
  
  “是。”她回答的声音像是在浑身发抖。
  
  亲自安排人从后门送走,我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又匆匆换了衣服,往宫里去。
  
  德妃那边甚好应付,又有了雅蓉的恭喜和帮腔,直哄得德妃眉开眼笑,竟连声夸了我几句,仿佛这孕喜全是我的功劳,又仿佛我贤良至极,当真心疼自己夫君后院的女人。
  
  夜里,早早侯在书院等他回来,谁知他直到夜深才回府。一起用晚饭,他慢条斯理,我几次想开口,都被他叉开了话。吃了饭,又喝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寿儿的功课。慢慢的,我也心静,陪他喝茶,品那香浓中淡淡的苦……
  
  进了卧房,伺候他洗漱罢,抬手解衣袍,一件,一件,明扣暗结,我不需看,只需顺手而去,摸着他的身体,感受他的体温,暖暖的,那么贴心……他配合着,抬手,起足,一瞬的默契便是十几年的耳鬢廝磨……
  
  “她……是不是根本没……”
  
  “已经去看了,怎么还问?”
  
  “没见到。”
  
  “这么说,她没出来,你也没进去?”
  
  “……嗯。”
  
  他挑了挑眉,随即伸手将我环进怀中,“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虽说是该逞逞当家主母的气势,也不必落了俗,反倒小家子气。”
  
  “还逞势气呢,你什么也不说,让我这个当家主母做得糊里糊涂的,今天去,也是强撑着,若真是她出来了,我该如何应对?”
  
  “是为夫的不是了。不早跟你说,一来是怕你忧心,二来嘛,也怕你见了他们兄妹,沉不住气。”
  
  “可……”想想年羹尧在的这些日子,我的表现……实在是相比当家人这名头亏了太多,眼中,口里,对他们的疏离与冷淡,别说是这样人精一样的两个人,就是普通人也一眼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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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才对。”他似看透了我的心思,笑了,“曾经是生死之仇,若非背后有更深的算计,哪个女人能做到不计较?你如此做派,反倒是让他们放了心。”说到这儿,他看着我略略一顿,“所以,这些年的不合,对于今日的合,是必须的。”
  
  “嗯?”我猛一怔,原来……“这么说,这些年,这些年你是故意的?故意护她,故意激怒我,故意要我冷着她,恨她,却不肯说一句宽心的话劝我?”
  
  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我贴进怀中,“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为夫的话,就想我说一句要把她碎尸万段,便自己放下。可为夫……就是不想让你放下。”
  
  “……为何?”
  
  “因为人世险恶,人心险恶,虽不能睚眦必报,也要懂得记仇,否则,待你麻痹,待她缓神,一定会再咬你,而这一次,一定会确保,咬死你。”这番话让我通体生寒,禁不住抱紧了他,他低头,轻轻吻了我的额,“这些年,闷着你,心里不知怎样怨我,又不敢说,自己悄悄咽,为夫看着,真心疼……”
  
  心化了,泪便脱了线,“有,有你这话就够了……何必,何必当真动了手?如今这关头,年羹尧那边……”
  
  “看看,刚就说你,现在如何?应了吧?”
  
  听他逗,我却笑不出来,“你,你到底要怎样?”
  
  “哼,”他一声冷笑,“我要怎样?给他们想要的,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他敢要。”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爷我生平,什么都忍得,什么都吞得,唯独一样,最恨!”他的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铮响,“这兄妹二人竟然都做齐了!”
  
  心一震,我似懂了,他生平最恨,就是背叛,无论是谁,哪怕就是全无记忆,孱弱如婴孩的我……
  
  “一个,在爷眼皮子底下,居然敢作计想杀了我心头之人,竟还能以为我会为了她家的势力纵了她,她眼中,可当真认得爷?一个,也是在爷眼皮子底下,短短二十天,拜八府,会九府,大将军的门槛子他跪着进!他心里,可还知道究竟谁才是他主子?!”
  
  我听着,想着,不敢插嘴,不敢动……
  
  “好,做的好,”他缓了声音,冷冷一笑,“爷随他,力保他四川总督,封疆大吏,爷‘宠’她,年年有孕,喜报边疆!”
  
  “年年有孕?这,这行不行?”我终于沉不住气,年羹尧那边倒还不妨,我相信胤禛早已在他身边布下眼线和埋伏,更掌握了他和玉淑的联络线,完全可以做到这边说,那边信。可问题在玉淑,她虽然心机重,手段狠,可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耐不得苦的女人!这便是她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妄图在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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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加害于我,又为什么会轻易相信胤禛原谅了她的原因。现在这样,几乎等同幽禁,非但如此,如果让她年年都“有孕”,就意味着又要三月落胎,是真要折磨她也好,只是做戏也罢,我担心,她根本承受不住,一旦撒了泼,或寻了死,就糟了!
  
  “放心,”看我着急,胤禛轻轻抚了我的背,声音越加缓和,“当初,她给了为夫两条路,一条选你疯,一条选你残。如今,为夫也给了她两条路,这一条,是她自己选的。她一定会好好配合,尽心配合,为的,不是怕死,是怕还活着,走另一条路……”
  
  心一惊,再不敢往下想……
  
  那一夜,他抱着我,辗转缠绵,那过旺的热情,不单单是久别新婚的渴念……他心满意足,沉沉睡去,很香甜……
  
  那一夜,在他怀中,我始终手脚冰凉,应付他睡去,黑暗中心里悄悄盘算……不是不信他,是作为女人,我更懂女人……玉淑,她挺不过去,而我,绝不能让她死,不能让她疯,要暗中护她,至少待到他登基那一天,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封疆大吏,看到自己妹妹健健康康地戴上贵妃的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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