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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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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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有人来看你了。”秦当勉用手遮住郑东正在看的那页书,夏多注意到那正是墨北的新书《微光》。
郑东迷茫地抬起头,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墨北,却是夏多。“帮我带份炒面,钱在抽屉里。”郑东说完又低下头想继续看书。
夏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日常熟悉的场景出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让他格外困窘和不知所措。
墨北走到床边,很随意地问:“你也喜欢看北纬37的书?”
郑东说:“嗯。嗯?”他惊喜地抬头看着墨北,“你也喜欢?”
“他的每篇小说我都看过,包括他翻译的那些。”
“那你最喜欢哪一篇?”
“你最喜欢哪一篇?”墨北反问。
“当然是《被谋杀的松鼠》!那个布局太巧妙了,谁能想得到公园里一只松鼠的死亡竟然会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呢?”郑东很高兴地叫了起来。
夏多听了一会儿就发现,郑东的话虽然好像很有逻辑,但事实上他的思维是在不断跳脱的。墨北一边听一边点头,在郑东想要停顿的时候,就用疑问或反问的口气重复一下他最后一句话,引得郑东滔滔不绝,越来越兴奋。
随着情绪的高涨,郑东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采取了一个跪坐的方式,渐渐的直立起上半身,臀部离开小腿,两只手比比划划,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似的。夏多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向离床边近一点,如果郑东突然失控的话他就可以及时制止,但是墨北却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夏多只好忍住不动。
秦当勉突然插了句话:“郑东,他就是《被谋杀的松鼠》的作者北纬37。”
郑东的声音戛然而止,困惑地看着秦当勉和墨北。
秦当勉声音柔和地说:“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见见你最喜爱的作者吗?现在他来了。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郑东不安地左右摇晃着身体,“北、北纬?真的?北纬老师?北纬老师来看我了?怎么可能呢?你们骗我的吧?一定是骗我的。”
秦当勉说:“是真的,他就是北纬37。你看,如果我们想骗你的话,完全可以找个成年人来,看上去更可信,对不对?”
兴奋、怀疑、喜悦、恐惧等等表情在郑东脸上反复交替出现,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简直就像是有几个不同的人在抢夺他的身体控制权一样。夏多看得惊心。
“神说,信我者得永生,天上的父召回了他的儿子,永生以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我将这神迹赐予吾爱。”墨北说着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逆五芒星。
这是他在《被谋杀的松鼠》中凶手的一句台词和动作,但在全书中只出现过一次,如果不是熟读这本书的人可能就不会记住。
郑东啊了一声,像个正在祷告的纯洁少女一样将两手交握在胸前,虔诚地低下头去,甚至还带了些羞怯,“你是我人间的导师,我天上的爱人,我愿将一切都奉献给你,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我的灵魂,因那原本就是你赐予我的。”
这句也是那本书里的台词,恰是被凶手所迷惑的被害者临终前的遗言。
墨北对秦当勉说:“我能跟他单独聊一会儿吗?”
秦当勉犹豫了一下,说:“只能十分钟。”
墨北点点头,示意夏多跟秦当勉一起出去等,夏多不赞同地看着他,墨北的眼神却很坚定。就和以往一样,夏多很快就屈服于墨北的意志,他不情愿地和秦当勉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站在门外等着,夏多拼命支楞起耳朵想听清房间里的动静,准备一有异样就冲进去救墨北。来之前他就听说过郑东在医院里有狂躁症状,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还没觉得怎样。可刚才,郑东那种危险的气场却让夏多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精神病人,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常人无法揣测的行为。
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北北留在郑东身边了,夏多就有种想要破门而入把墨北抢回来的冲动——如果不是有秦当勉在旁边的话,他可能真会忍不住这么干的。
“不愧是写推理小说的天才啊。”秦当勉感叹。
“什么?”夏多心不在焉地问。
秦当勉笑了笑,说:“他平时也是这样吗?非常善于控制场面。”
夏多沉默了几秒钟,说:“原本你们的治疗计划是怎么安排的?光是让北北跟郑东见个面,说几句话就完了吗?没有设想过要让北北说些什么?”
秦当勉诧异地扬了扬眉,“比如可以让他说什么?”
“鼓励或者安慰什么的,总之是有助于郑东恢复健康的那些话……不是么?”
“北纬现在做得就很好,嗯,出乎我们意料,表现得非常好。”
“听起来这话怪不负责任的啊,你们好像完全不担心北北会刺激到郑东。”
秦当勉笑了起来,“小伙子,我可是医生啊,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夏多尖锐地问:“包括像现在这样,让一个尚未痊愈的病人和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单独相处?”
秦当勉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海欧表,“到时间了。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中。”说着他推开了门。

☆、72NWE
门后的情形很和谐,郑东乖得像个小学生,坐姿端正,两手平放在大腿上,望向墨北的眼神充满了眷恋与景仰。墨北没有等秦当勉催促,便走了出来,而郑东则一直用那种眷恋的眼神追随着墨北的身影,甚至在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夏多分明看到他流下了恋眷不舍的眼泪。
“……”夏多打了个寒颤,明显感觉到胳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秦当勉客气地向墨北道谢,墨北也客气地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夏多又打了个寒颤。秦当勉要带墨北参观一下医院,墨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夏多再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其实医院都大同小异,真正让夏多感兴趣的是那些病人,而秦当勉显然也了解这点,不时指点着某个病人向他们介绍:“那个人我们真说不好他是精神不正常,还是个不被这个时代认同的天才。你们知道吗?他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和方法论,他认为这个世界只存在于一本书里,我们都是书中的人物,而这本书的作者又是另一本书里的人物,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世界套着一个世界地叠加上去,无穷无尽。他还认为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很多平行世界,因为一本书,显然是有很多被复制的同类。当有人在某一本书上进行删减、增添、更改内容的时候,那个平行世界就会改变,书里面的另一个我们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有了不同的命运。如果这本书被损毁了,那我们这个世界就完了。”
“很有想像力!”夏多感叹。
“是啊,最奇妙的一点就是你根本无法反驳他的理论。因为做为一个书里的人物,你是不知道自己只是存在于书里的,所以你觉得自己的世界是真实的、不可推翻的。”秦当勉笑了起来。
“那他又是怎么发现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呢?”墨北问。
“他说是另外一本书中的‘他’告诉他的,那本书就是被改变了内容的书,于是那个‘他’获得了与其他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沟通的能力。现在那个‘他’正在努力让所有的自己都意识到这个……现实。”秦当勉耸了耸肩。
那个正站在窗口发呆的年轻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瘦削的脸上露出礼貌的微笑。墨北也对他笑了笑,礼貌地点头致意。
“还有那个人,”秦当勉指着一个正认真地和病友打乒乓球的男人,他吃力地移动着肥胖的身体,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他讨好每一个人,十分害怕被人讨厌。他总是担心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负面评价,所以,人太多的地方会让他恐惧,因为他分不清别人是不是在说他。所以他幻想自己长了双兔子一样长的耳朵。”
夏多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的笑容就像是画在脸上的一样。
秦当勉走过去阻止了这场友谊赛,对另一个病人说:“让他休息会儿吧。”那个病人嘟起嘴吧,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胖子擦着汗,对秦当勉笑笑。秦当勉拍拍他的肩膀:“你得学会拒绝,不想玩了就不玩,要说出来。”
胖子犹豫地笑着:“好的,大夫。”
秦当勉摇了摇头,胖子立刻紧张起来,不安地眨着眼睛。秦当勉对他安抚地笑笑:“没什么,你很好。真的很好。”
胖子好像放下了心,向秦当勉道了谢,走到墙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走到他跟前,直勾勾地看着他,胖子不安地站起来,请老头坐下,自己坐到了另一头。老头又站起来,走到胖子跟前看着他,胖子只好再站起来把位子让给老头。两个人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胖子脸上挂着笑,可是满脑门的汗,好像都快哭了。直到一个护士过来把老头带走,胖子才算解脱出来。
夏多叹息:“这样活得好累啊。”
秦当勉说:“所以他们才来这里治疗啊。”
夏多疑问:“能治好吗?”
秦当勉没有正面回答,“社会就像个培养皿,各种病菌在滋生,没有真正可以隔离的真空室。”
夏多茫然。
最后参观的是特殊区域,有一些病人会自残或伤害别人,危险性比较高,就都在这个区域里严格看管。有部分病人是穿着束缚衣被禁锢在床上的,还有一些只能关在单人病房里。从门上的观察窗口看进去,夏多觉得这些地方更像是监狱,可是他也清楚,对有的病人来说这些手段和措施是必需的。
等回到秦当勉的办公室,应付完郑东父母的问询和感谢,墨北已经露出了疲态。尽管秦当勉看上去还想再和墨北聊一聊,但夏多却坚决地表示要带墨北回去休息了。
秦当勉很遗憾,他半开玩笑似的解释说自己也是墨北的书迷,可是今天却没和墨北说多少话——基本上都是夏多在跟他说话。
夏多可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直觉地知道墨北并不喜欢跟这位秦医生说太多,可为了避免冷场,他只能把话头都给接了过去。
秦当勉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医院大门口,又说:“过几天可能还需要北纬老师再来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墨北就不客气地打断,冷淡地说:“我没这个义务,你懂。”
今天墨北表现得一直很礼貌,秦当勉完全没料到居然到最后了墨北会突然甩脸子,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完全愣住了。
墨北说:“也请你转告郑东的父母,他们求我来看郑东,我来了,但仅此一次。如果以后还要为这件事去骚扰我或我的家人朋友,那我就只能报警,或者,用其他方法让他们清醒清醒。郑东的事根本就与我无关,我无需为了他负任何责任,更没有任何义务来接受和配合你们的要求。”
秦当勉尴尬地说:“好的,我会转告的。”
“十分感谢。”墨北讽刺地说。
“北北,你洗好了吗?”夏多无力地靠在洗手间的门上,“你已经洗了快三个钟头了,亲爱的,现在我很想上厕所啊,能让我进去吗?”
门终于打开了,墨北裹着浴袍走出来,湿淋淋的留海儿挡住了他的黑眼睛,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格外苍白透明。夏多像只急于撞树自杀的兔子似的窜进水汽蒸腾的洗手间,一边拉开裤链痛快地放水,一边大声问:“北北,你好点儿了吗?”
墨北没回答,他正从衣柜里找出干净衣服换上,这个必须得动作快,不然等夏多从洗手间出来,准会抓住时机对他上下其手。
他刚把外套穿好,就听到夏多在身后发出失望的叹息:“噢!”
墨北紧抿的唇角翘了翘。
夏多自觉地拿毛巾帮墨北擦头发,这种时候墨北总是很乖,因为身高的差距,就像是准备依偎到夏多的胸膛上一样,这让夏多十分满足。
用毛巾一角抹去墨北耳朵上的水珠,夏多又问了一遍:“你好点儿了吗?”
“嗯。”墨北的声音有点发闷,“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帮我把今天穿的那身衣服拿出去烧掉。别扔,是烧掉。”
“哦。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觉得你对那个地方好像特别的反感。”
墨北在心里诅咒了一声,夏小多的直觉灵敏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会“他心通”之类的法术。
夏多也不催促,等把墨北的头发擦到半干,他把毛巾拿去洗干净晾好,顺便把弄湿的浴室也收拾干净。然后夏多才走出来坐到墨北对面,一副“你准备好了吗”的表情看着他。
墨北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说,只好做了个手势。
夏多会意地提问:“你那么讨厌被强迫,为什么还会同意去看郑东?”
“好奇,我想知道他们一定要我去看郑东的目的是什么。是郑东的精神病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有人想要通过郑东做什么。”
“那郑东?”
“的确是病了,具体病症我也不好说,我可不是大夫。”
“那个秦大夫有问题?”
“很显然,不是吗?郑东才住院,大概连治疗方案都还没有确定呢,他居然就同意让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跟郑东见面,也不怕对郑东的病有负面影响。让郑东父母来找我,也是他出的主意吧……或者是他那位姓罗的同事。”
墨北皱了皱眉,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感,告诉自己是过度紧张了。“而且,他带我们去那些特殊病人的住院区,在医院的规章上应该是不允许的。如果仅仅是带我们参观,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夏多恍然:“我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呢,他太热心了。可是,他干嘛要这么做?”
墨北挑眉:“我也想知道。”
夏多还想说什么,墨北却已经开始撵人了:“我累了,想休息。”
夏多找了十几个理由也没能让墨北同意他留下,只好找了只塑料袋把墨北换下来的衣服带走,心里琢磨着去哪儿烧衣服才不会引人瞩目。烧衣服……这举动怎么想都有点诡异和不祥的气息啊。
夏多走后,墨北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伸出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掌看了半晌,直到从邻居家发出关门的重响,他才像是被惊醒似的。从一只木制杂物箱里找出卫屿轩从北京带回来的一套打拓用具,坐到书房窗边的地台上。
身下是厚厚的蒲团,面前展开写有道德经经文的竹帘,将青花瓷小香炉、香篆、灰押、香灰、切香刀、云母片、云母夹、香扫、打火机等,一样一样摆好。想了想,又把云母片等几样用具收了起来,只留下制篆的那些工具。
墨北静坐了一会儿,感觉心绪平静多了,这才在小香炉里倒入香灰,用灰押整理平实。把莲花样香篆放在香灰上,沿着香篆的雕空花纹填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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