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浣,还剩最后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尝试,卓太医说你清醒之前,说要尝试的,现在还算不算数?”武三思拂开停留在她脸上的苍蝇,手缓缓抚上柳浣的脸颊,脸上的伤依然没有好转,即使她身上带着珍贵的药膏,却丝毫起不了作用。'。。'溃烂,发臭,如同死尸一般,若不是那似有似无的呼吸,武三思以为她已经离开,去了他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柳浣,若是你能醒来,我就像天后求了你,这样,天后就不会对你下杀手。我知道你也知道天后这次让你赈灾的意图,不用担心,只要你能醒来,天后那里,我自会应付。好不好?”武三思闭眼,感受着她的温度,脸在她手上蹭了蹭,笑着道“柳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了我约定。”说着撩开袖子,手臂上深深的牙印已经结痂。
“大人。”绿茵端着一碗药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柳浣,泪水如短线的珠子落下,武三思师妹看见她的泪水,看了她一眼,绿茵走进,把碗放在武三思手里。踟蹰了一下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压抑的哭泣,小姐已经不能进食,更何况喝药,这两天来,都是武大人亲自喂食。而她知道如何亲自喂食。
第六十三章 不辨仙源何处寻 痊愈
武三思擦拭嘴角的痕迹,看着柳浣喉咙动了动,才放心下来,嘴里的苦涩让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伤害真如卓太医说的那么严重,那么,他宁愿与她一起分担“柳浣,如今,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任你如何也甩不掉。你,听见了吗?”吻,落在眉心。泪水从眼角溢出,武三思一一擦掉“柳浣不哭,这是我自愿的,只要你能够醒来。”
轻轻盖上被子,武三思走了出去,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绿茵,并没有出声,反而事绿茵感觉身后有人,擦拭了一下眼角,起身回头,见武三思站在门前,原本清俊朗目,现在看起来疲惫不堪,胡子渣渣,头发凌乱,灰头土脸,丝毫没往日的风度翩翩,干净整洁,视线落在袖子的污点上,眼眸暗了暗,接过药碗便退了下去。
好难受…身体里像是用火在烧灼一般,五脏六腑一片翻腾,冷汗从冒出,浸湿衣裳,柳浣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了睡在一旁的武三思,听见呻吟,武三思睁开眼睛,看着就要滚下床的柳浣,长臂一伸,把人捞在怀里,身上传来湿热,武三思看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脸色煞白“快,去找卓太医。”听见声音的绿茵摸黑下去找卓太医。
听见脚步声,微微松了口气,武三思看着脸色青紫的柳浣,知道药起了作用,把人平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捂着不让她着凉,细密的汗水染湿了发丝,一缕一缕黏在脸上,武三思细心的拨开,眼睛直直的看着咬着唇,痛苦呻吟的人。心,痛得无以附加!
“不要忍着,柳浣,痛就喊出来,喊出来就不痛了。不要害怕,太医马上就会来,我在这,我在陪着你。”
“少…少卿…”柳浣咬着唇,眼睛掀了掀,视线变得模糊,昏暗的烛火下,黑影摇晃不定,看不清他的脸,可那声音,并不陌生。柳浣费力的眨眨眼,嘴角抿着,手缓缓抬起,下一刻却被抓住,那么用力,生生的抓痛了她,可也让她清楚不少,看着面前的男子,张了张嘴“少卿…难受…抱…抱抱…”
握着的手一顿,武三思看着面色痛苦的人,知道她意识模糊,闭了闭眼,把人抱在怀里,就算,她的心里住着别人,他也不在意,只要,她能好起来,好起来就行。可是,为什么心里觉得那么苦涩心酸。
卓太医带着药箱上来,看见相拥的人,轻咳一声,武三思看了一眼已经安定下来的人,抱抱,她要的是那个男子的抱抱吗?天知道他听到这两个字心里的愤怒,可是,他忍住了,即使再生气,现在,也不是时候。
武三思动了动,柳浣便把人抱得更紧,额上的汗水染透了武三思的衣服,卓太医见状,也没说什么,走上前放下药箱,绿茵搬了唯一的一条凳子放在他身边,卓太医看也没看一屁股坐下,开始把脉,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医官面色变得沉重“毒性已经蔓延。需要针灸。”
医官们交换了一下视线,便退了出去,一时屋内只剩下卓太医,绿茵,和抱着柳浣的武三思。
“武大人,可否回避。”卓太医看了一眼柳浣,目光顿了顿,武三思直觉想要挡住,突然觉得只是多此一举,他并不惊讶的神情,看在武三思眼里明白了几分。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在看见柳浣的脸时并不惊讶。
武三思试图松手,柳浣却握得更紧,卓太医看了摇摇头,拿出两张面巾,一张递给绿茵,吩咐道“蒙在武大人眼睛上。”绿茵会意,折叠了几下,绕过武三思的脸蒙上他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一个结。等她弄好的时候,卓太医已经们好自己的眼并且拿出了卷起的银针,熟练的取出一根捏在手里,对着绿茵道“把她的衣服脱下。”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银针变黑,刺进肉的地方溢出黑色液体,武三思感觉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呻吟声从柳浣口中溢出。绿茵捂着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躺在床上的柳浣浑身扎瞒针,就像一只长满刺的刺猬。
“银针变黑了吗?”卓太医偏开脸问道。
绿茵点点头,想起他们的眼睛被蒙着,连忙出声道“已经变黑了。”绿茵的话音刚落,卓太医凭着感觉一一拔掉银针,柳浣痛苦的呻吟使得武三思得心惊肉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当一切就绪之后,门外传来声音“卓大人,药浴已经准备好。”
闻言,卓太医已经取下面巾,收拾东西正要出去,柳浣身上已经罩着被子,被绿茵捂得严严实实的。而武三思也可以自由活动,在拔出最后一根银针的时候,柳浣痛呼出声,吐了口鲜血便晕了过去,同时紧紧抓着的手也松开。
“医药过了今晚已经就没事,不过柳大人以前中过毒,身子虚弱,接下来几天会发热,要小心照顾,否则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会来,药浴之后就把她送出去调养。”
“老夫还有其他的病人,武大人吃了药也一并出去,瘟疫已经不足为患。老夫也…也欣慰了,最重要的是,柳大人挺了过来。”
“你是说,她不会有事了?”武三思惊喜的看了看床上的人,然后望着卓太医。
卓太医点点头“多亏了柳大人,否则我们根本找不到药方,终于不负大唐的栽培,老夫深感欣慰。”躬了躬身,卓太医走了出去。一个多月来的战斗,卓太医仅凭着一股毅力在支撑,脚步有些虚浮,身上的力道大半转移在扶着他的医官身上。
柳浣觉得自己像在开水里沉浮,浑身烫热,噩梦不断,脑海里一个一个景象如片段闪过,李哲笑着的,怀里拥抱着别貌美如花的妃子。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嫌恶,甚至连同其他的妃子嘲笑她是丑八怪。脸上布满伤痕,只剩下一双眼睛完好,能够看清他的厌恶。画面一转,她看见李哲与上官婉儿相拥在一起,情深意浓,四目相对,目光灼灼,而她就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靠近,最后唇瓣相贴,而她满脸泪水挣扎着想要上前,却喊不出声,动弹不得,越心急越不等动弹,巨大的恐惧袭来,而他们却相拥离开。她看着李哲回头,对着她张了张嘴,她费力的想要听见,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学着他的口型,柳浣惊恐出声。
“我不是丑八怪…”
声音在耳边回荡,柳浣睁开眼,看着青色床幔,一切感觉回笼,耳边小鸟吱吱喳喳的叫着,和着知了的声音,柳浣闻到一股清香,不是西城烧焦的味道,是一股久违的,大自然清新的味道。侧头,柳浣看见绿茵匆匆走进,在看见自己的一闪那,脚步顿了一下,满脸欣喜,泪水在眼眶打转。几步扑上来,柳浣只觉得床铺摇晃了几下,就听见绿茵的哭咽声。
“小姐你终于醒了。”
柳浣想着那噩梦,想着李哲与上官婉儿在面前接吻的画面,全身抖了一下。根本没时间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洪州城的府邸,也没想,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她做了一个很长很混乱的梦,梦里,她被抛弃了。
“小姐,你怎么了?”绿茵见柳浣呆呆看着床顶,探了探她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
“我没事!”柳浣侧头看着绿茵焦急的脸,虚弱的笑了笑。绿茵见她这样,松了口气,似想起什么,看了看桌上的茶壶,柳浣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很渴,觉得嗓子沙哑,绿茵也察觉了吧。“我想喝水。”
“小姐等一等,绿茵这就去倒。”站起身,绿茵试了试温度,已经冰凉,回头对着柳浣道“小姐再忍忍,奴婢马上就回来。”端着茶壶出了房门,叫了守在院门口的侍卫,让他去告诉武大人小姐已经醒了。
武三思在回来的第二天也晕倒在柳浣床前,从昨天开始一直昏睡,听说早上已经醒了,身子很虚弱,根本下不了床,却有不放心柳浣,武豹便两头跑,柳浣清醒之前,武豹恰好离开。
绿茵回来的时候,见柳浣已经睡着,若不是手里捧着茶壶,她会以为只是幻觉,倒了一杯开水,用干净手绢沾了水轻轻湿润干裂的嘴唇,因为瘟疫已经好转,脸上的伤痕也开始愈合。绿茵知道柳浣为了救她把唯一的一颗能够抵御疾病的药给她吃下去,而弄得自己传染上瘟疫,并且差点因此送命。绿茵很感激柳浣的救命之情,她暗暗发誓,这条命就是柳浣的,况且,她并没有想着要害柳浣,上官婉儿让她来,也不过是盯着她一举一动,然后通过信鸽的方式告知她,信鸽在路途中就已经被武三思杀死了。而她也受到了警告,只是她没说出是谁派她来的,而武三思也没追问。现在,她决定,用余下的生命回报柳浣的救命之恩。
武三思有武豹扶着进屋,正好看见绿茵用手绢沾水擦拭嘴唇,绿茵听见脚步声,站起身行礼道“小姐又睡去了,刚才还和奴婢说了会话。”
“传了太医吗?”武三思走进,望着面色苍白的柳浣在床沿坐下,绿茵摇摇头,武豹见状退了出去。
太医很快就来了,武三思已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太医把脉“柳大人已经无碍,只需调理几日便可痊愈。”说着看了看武三思,叮嘱道“大人寒气太重,不宜在这久留,老夫开几副方子,大人去了寒毒便会痊愈。”武三思点点头,示意武豹去抓药。说着自己坐远了些,吃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柳浣,绿意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武三思身边的茶几上,站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府邸门前一个士兵从马上翻倒落下,踉跄了几步,回禀道“小的要见武大人。”侍卫见来人神色焦重,对看了一眼,便有一个人进去传话。
“让他在大厅候着。”武三思站起身,看了看柳浣,走了出去,对着站在门边的绿茵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谁给的。”
“是。”绿茵点头,掩在袖子你的手紧了紧。
武三思挺了挺胸膛,掩去一脸病容,掀开珠帘,就看见跪在地上的士兵,见武三思出来,士兵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道“大人,卓太医在为病人针灸的时候突然吐血,抢救不及,死了。其他太医诊断,疲劳过度,竭力而亡。”
“知道了,让他们处理一下,派人送回长安。”卓太医…武三思闭了闭眼,心,变得沉重,至少他去的安稳,瘟疫就像他说的,找到了药方,就不足为患,况且药材足够分量,药方与诊治的方法已经传达至各个州县,这张灾乱总算得到了平息,尽管瘟疫带走了大半的生命。武三思看着门外绿叶青葱,手下意识覆在手臂上,被咬的地方隐隐作痛。幸好,她没事。
第六十四章 络纬秋啼金井阑 相见
抬手遮住阳光,柳浣看着从茂密的树叶下洒下的阳光,半眯着眼,嘴唇微微张开,躺在躺椅上,不费劲就能摘下一片绿叶。一袭绿衣轻纱神情淡淡,习习微风吹拂,发丝轻扬,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站在庭外的武三思看得痴了,似乎能够听见她呼吸的气息,胸中一滞,脚向前走了一步,发出哧的声音,惊动了两个人,武三思有些局促的抬头看去。
柳浣听见声音,循声望去正好见武三思迎着光,目光带着小小惊愕看着她,一袭玄黑色锦衣华袍,长发高束,插着白色玉簪,手随意的垂在身侧,长衣广袖,阳光洒下金光闪闪的宛若从天而降的天神,柳浣看着呼吸一滞,竟然忘了收回视线,眼眸如水,四目相对。
武三思从没见过柳浣用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着他,心中一窒,呼吸瞬间停顿,有没有告诉她,秋秋眼眸,似夜莺轻语。
看着武三思走进,柳浣才恍惚过来,急忙收回视线,尴尬不已。知道武三思长相英俊,可也不能…不能被男色所迷惑,况且,少卿比他俊逸多了。少卿,一想到李哲,柳浣神情变了变,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树叶。武三思见她突然变得忧伤,神情变得沉重。
“怎么就你一个,绿茵了?”柳浣并未做声,眼睛看着手中的树叶。武三思见她不做声,也没继续再问,看了看柳浣身边的石凳坐了下去,手自然的拉过滑下的毛毯盖在柳浣肩上。柳浣大病初愈,不能受寒,只是她不想闷在房里,才会让绿茵扶她出来坐坐,况且现在是午后,阳光暖暖,坐在亭中既不会被阳光晒伤,也不怕受寒。
柳浣并未回头,身子却滞了一下,武三思看见了,并没在意,抓起柳浣放在扶手上的手握在手心,柳浣惊了一下想要抽回却被握得更紧“你的手很凉。”这是武三思的借口。
柳浣扭头瞪他,费力甩手,武三思像牛皮糖一样粘着,根本甩不掉。柳浣气得方发红,恶狠狠道“武三思,请自重。”
“自重,柳浣,你昏迷着也许不知道,我说过,只要你醒来就是我武三思的人,如今你醒来了,那么就应该遵守诺言。”
“强词夺理,胡编乱造,武三思你没皮,我根本就没答应,何来的遵守,放手,不然我喊人了。”柳浣气急,看着面前耍赖的武三思,恨不得咬死他。
“你喊啊!反正你是我武三思认定的女人,这辈子休想逃掉。”不等柳浣看清他的意图,俯身欺近柳浣,唇落在柳浣眉心,全身僵直,双眼睁大,看着眼前的下额。似乎很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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