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医馆,因为柳河在,两口子也没闹腾,柳桥也没心情,尤其是在张大夫说柳河的腿好起来的机会不大之后,情绪更是低落了。
“阿桥,没事的,爹已经习惯了。”柳河倒是没有多少失望,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别难过,你难过,爹也会难过的。”
柳桥抿了抿唇,抬头,“恩,爹我没事!不过爹你也不要失去信心,张大夫说机会不大,可终究还是有机会不是?我们先治着,如果在扬子县治不好,我们可以去州府,天下这么大,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大夫的。”
“阿桥……”柳河眼睛有些湿润。
易之云也上前,“岳父,阿桥说的没错,我们慢慢治,一定能够治好的。”
柳河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合了合眼,将眼泪压了回去,笑道:“好。”
因为林小燕伤了,也因为柳河的腿针灸过后不能劳累,一行人便直接打道回府,临走之前跟张大夫约好了往后每个两日他便派徒弟上门去给柳河针灸,免的他来回奔波。
送了柳河回到柳家村后,那对奇葩婆媳竟然还在吵,不过这时候围观的便只剩下三两个好热闹的孩子,而在见了柳河回来之后,也散开了。
“阿桥,你们回去吧。”柳河下了车,没让几个孩子进去。
“爹……”柳桥不放心。
柳河摆手,“爹没事,爹能够应付的,阿桥,爹的腿虽然残了,可爹没残,爹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们回去吧。”
“爹……”
“阿桥啊。”柳河摸摸女儿的头,“爹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好好的,你只好好的,爹就安心了。”
柳桥抿了抿唇,“爹放心,我会好的。”
“回去吧。”
柳桥不得不走,便是不放心,可是柳河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如果她坚持,便可能伤及了他的自尊心,腿好不了,没有人比他更加的难过。
柳河笑着目送了女儿女婿离开,然后转身,这时候,柳城一脸阴霾地走了出来。
“二叔。”
柳河收起了笑容,起步从他身边走过,没理会他。
“二叔!”柳城却不甘被忽视,“是阿桥送你回来的?”
柳河转身,面色严厉,“不要打阿桥的主意!柳城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打阿桥的主意,我不会绕过你!”
“二叔这是什么话?阿桥是我妹妹,我怎么会……”
“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不要再出现在阿桥面前!她嫁人了,不再是柳家的人了!”柳河一字一字地道,“她只是我的闺女,跟柳家再也没有关系!”
柳城脸上的阴霾更深,“二叔,她真的是你的闺女吗?”
“你——”柳河面色大变,扬手便要打他。
“柳河你干什么?!”这时候,黄氏出来,见了这情形,顿时厉喝,随后像个疯婆子一样冲向柳河,一把将他推开。
柳河站不稳,跌在了地上。
黄氏叉腰泼妇骂街,“你这个丧良心的残废……”话还没骂完,便被后面一声厉喝给打断了,“老贱货,我要了你的命!”
黄氏转头。
一个年轻少妇冲了出来,发髻凌乱,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冲到了黄氏身上,与他厮打起来。
“湘湘……”
“你敢打老娘?老娘杀了你,杀了你……”
“娘!”
于是,婆媳二人打成一团,而柳城站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喝着,可由始自终没有上前阻止。
柳河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闹剧,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院子。
……
回到了林家村,因为林小燕受伤一事,自然少不了一番闹腾,好说歹说花了半个时辰,林贵才平复下了心情。
柳桥这才跟易之云在林小燕抱歉的目光之下离开。
回了自己家,柳桥便撑不住了,直接躺在了炕上。
“很累?”易之云道。
柳桥点头,“累死了,这人啊还真的不能放懒,才几天没动就累成这样了。”
“既然累了就躺会,晚饭我在叫你。”易之云道。
柳桥摇头,“我不困,你的书今天没买着成吗?”
“没事。”易之云道,“明天我托学堂的人买也成。”
“要不我自己进城一趟?”柳桥道。
易之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成!”
“大少爷。”柳桥坐起身来,没好气地道:“人家君东家定亲了。”
“你一个人进城太危险了!”易之云道。
柳桥撇撇嘴,“好,不去就不去。”
易之云这才满意,脸色放晴,“对了,林小燕似乎很怕君世轩。”
“恩?”柳桥有些疑惑。
易之云听她声音有些沙哑,便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我问她怎么烫伤的时候,一提到君世轩,她脸色就发白。”
柳桥接过了水喝了一口,沉思会儿,“上次我告诉她君世轩的计谋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些怕他的,可我以为自从上次君世轩救了她之后她便没怕他了,而且,今天她还一个劲地怕我责怪君世轩。”
易之云拧紧眉头,“总而言之君世轩这人还是不要靠的太近才好。”
“原来你是拐着弯骂人啊?”
“我说真的!”
“好,说真的。”柳桥道,“你放心,除非必要我也没有兴趣跟他喝茶,见他一次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了。”
易之云面色缓和,“你今天跟他说了什么了?”
“就腐竹的事情,不过他没给答复,让我等着。”柳桥道。
易之云见她并不着急,“你有信心他会答应?”
“七八分吧。”柳桥道。
易之云又道:“除了这些没有说其他的?你将礼物送给他了没用?我见礼物还放在厢房里。”
“送了。”柳桥道,“他也收了,不过因为小燕被烫伤了,他回避,估计忘了拿了。”
“恩。”易之云点头,又问道:“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柳桥有些无奈,“也说了其他的,他跟我说他对他的未婚妻没有男女之情,似乎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他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易之云勃然大怒。
柳桥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他是在试探我。”
“试探你什么?”易之云面色铁青。
柳桥继续道:“他说我一个农家女,而且这样的年纪却做了许多成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易之云,他怀疑我是妖魔附身。”
易之云面色一怔,他以为君世轩窥伺柳桥,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紧张道:“他想对付你?”
“没有。”柳桥摇头,“这些事情又没有实证,他哪里能用这些来对付我?估计就是想抓我一个把柄,免得我反噬他。”
“那如今……”
“我给打回去了。”柳桥继续道。
易之云皱紧眉头。
“要论妖孽,他君世轩不也是一个妖孽?谁家孩子像他那个年纪便能够成为一家之主的?”柳桥道,“所以不会有事的。”
“可是……”
“而且,他这样对我也有好处。”柳桥继续道,“让他握着一个似是而非的把柄,总好过他日日算计我的好。”
易之云仍是不放心,更萌生了退意,“阿桥,之前我们那样过日子虽然紧促一些,但是……”
“易之云。”柳桥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路既然走了一个开口,我便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如今如果我退了不更是证明我心中有鬼?”
“阿桥……”
“没事的!”柳桥看着他,“相信我?”
易之云看着她,许久,“我说过只要你想做的就去做,你喜欢就好,所以,你如果坚持,我不反对,可是你也得答应我,如果真的有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阿桥,银子是好,可是没有性命重要!”
“好。”柳桥点头,随即抬手捧着他的脸,笑道:“别绷紧了脸,君世轩是生意人,只要能赚钱,他便是真的怀疑我是妖魔附身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易之云如何能放心?
好不容易离开了柳桥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书桌前,看着眼前的书籍,心,更是决绝!
这一次的童生试他一定要通过!
只要这样他才有能力保护她!
☆、101 我们一起努力!
柳桥并不知道易之云心里起的变化,原本他也没想将君世轩跟她说的话告诉易之云的,可又想着君世轩的确说了,如果今日她不说,来日易之云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事引起误会便不好,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是能够避免便避免,更何况这事她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
至于君世轩的目的,起先说是试探她,不过是不想让易之云往那方面想去,可这般一说,却真的觉得有几分可能。
她跟君世轩不算熟悉,便是他想找一个人倾述心中苦闷也绝对不会找她,就算他说的那句话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不会跟她说出如此私密的事情,而最合理的理由便是他看上自己了,然而这个理由荒诞之极,更是不可信。
所以,最有可能仍是他在算计她!
不过如今,她似乎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日过后,生活仍在平静中继续,柳桥每日仍旧去作坊,虽然腐竹的方子已经没有问题,可是她仍是想看看有没有改良的空间,另外便是尝试着其他的豆制品,目前堆积在库房里面的黄豆仍有不少,不用便浪费了。
易之云每日学堂家里两点一线,几乎书不离手,不过晚上仍是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教授柳桥学堂所学。
单单是考试的内容,便让柳桥诧异了许久,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这古代的考试不过是写一篇文章罢了,上辈子电视小说不都是这样描述的?而事实证明,她也是被影视文化快餐文学给荼毒的一位。
看着易之云听她说到只需写一篇文章之时的神色,柳桥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谁说穿来的便上天下地无所不知的?
至少她柳桥不是,而且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科举,并没有她所想的简单,不过,深究下去,其实也不算复杂,本质上跟上辈子的各种大考差不多。
其他的暂且不说,便说说童生试。
大周朝的童生试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由县试,每年七月在各县举行,由知县住持,试题由州府下达,而考核的内容最为简单,只有墨义跟帖经,所谓墨义,说白了便是问答题,譬如从四书五经等书籍之中抽出一句话让你解释,或问你这话的意义,而帖经考核的是记忆,说白了便是现代试卷中的填空题以及默写。
说起来县试的考核内容并不艰难,若在上辈子,这类考核的内容不过是放在试卷前面,考核考生基本知识的,说到底靠的是学生的基本功,然而,易之云却一连三次都没有考过。
柳桥不能说易之云笨,而事实上,他也不笨,可为何一连三次连这些个死记硬背的都没有考过?内容太过广泛记不住?还是……
易之云念书也几年了,考试也考了三次,便是内容再广泛,估计也都过了一遍,若是仍是考不过,便只剩下了心理素质的问题。
思及之前易之云的状态以及他心里的秘密,尤其是他科举的目的,柳桥更加倾向于是他的心理素质问题,然而这个问题比起是他的底子不好或者记忆不好更加难办。
底子不好可以继续努力,而记忆不好也可以努力,一次记不住,那便多背几次,上辈子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可是,心理素质……
正当柳桥意识到易之云可能因为这个而屡试不第的时候,也发觉了易之云这些日子似乎格外的紧张,之前她以为他书不离手是因为要抓紧时间,可如今却发觉了不对劲,便是时间再紧也总不该这样。
可没等她找到机会跟易之云谈谈,金玉满堂的掌柜便亲自登门,说请她明日去一趟城里商定合作细节。
柳桥此并不意外。
是夜,便跟易之云提了此事。
易之云拧紧了眉头,半晌才道:“恩,我明日陪你去。”
柳桥没反对,他这些日子精神绷的厉害,出去走走也好,“恩。”
次日,两人先是去了学堂请假。
安夫子一听了这话,面色顿时沉了,看着易之云的眼神中也多了失望,不过终究没有反对。
出了学堂之后,柳桥沉默会儿,便道:“大少爷,安夫子似乎生气了。”
“没事。”易之云一边驾着车一边道。
柳桥又道:“其实安夫子对你也挺不错的。”
“恩。”易之云没有否认这个,从前他并没有这个感觉,可是这一年,虽然安夫子待他的方式没有变,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份关切,“别担心,夫子不会罚我的。”
柳桥并不担心安夫子罚他,只是却也没有漏掉安夫子眼中的失望,失望吗?其实对于一个老师老说,自己的学生怎么考也考不上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是,屡败屡试,始终不肯放弃,这种精神,恐怕也是一个老师所喜欢的,安夫子对易之云怕也是如此,而如今,易之云屡屡请假,恐怕让他有了一种易之云已经放弃了的想法,“大少爷,夫子生气恐怕是担心你想放弃童生试。”
易之云一愣,车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为何这般说?”
“你想想啊,这半年你请了多少次假?”柳桥道,“夫子方才不但生气,也是失望。”
易之云拧着眉头,半晌后坚定道:“我不会放弃!”
“我知道。”柳桥笑道,“不过也不要将自己绷的太紧了。”
易之云一愣。
虽然场合不对,不过既然说来了,柳桥也没打算收起不说,“这几天你的精神很紧张,我知道如今临近考试,不过易之云,太过紧张对考试没有帮助。”
易之云眸子一愣。
“我知道你很想考上功名,好为娘跟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柳桥缓缓道,“可是易之云,这件事不是一年两年便能够做到的事情,或许我们得花上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所以急也急不来。”
易之云看着她,“我知道。”
“单单是童生试便分了县试,府试还有院试,便是一路顺利考下来,也得三年,过了童生试,便是乡试,乡试三年一考,而很多人第一次都考不上,第二次考上的是运气,三年又三年,过了乡试得了举人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