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头的那个死了的丈夫!”
易之云又道:“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老子就是证据!”
易之云没看叫嚣的杨蛮子一眼,而是盯着里正,“抓贼拿双抓奸在床,你们要用族法处置我岳母,总该有个证据!就凭他一句空口白话?”
“这……这……如果这张氏没有做过,蛮子怎么可能认被戴绿帽子?”里正喝道。
易之云冷笑:“谁知道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你——”杨蛮子气的面色发青,“老子宰了你!”
“里正!”易之云仍是没关他,继续跟里正交涉,“我岳父自回了扬子县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别说来杨家坳了,就算是村子也没出过,我岳母如何偷人?杨家坳离柳家村有一天的路,我岳母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这……”里正迟疑。
杨蛮子咆哮道:“就算不是她那前头奸夫,也有别的奸夫!”
易之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我岳母真的偷人了,那也轮不到你们杨家坳处置!”
“老子是她的男人!”
里正也肃然道:“张氏嫁到我们杨家坳,怎么就不能由我们杨家坳处置?!”这事关村子的危信,作为里正不能让步。
易之云嗤笑:“我岳父没死,也便是说,我岳母还是我岳父的妻子,衙门的婚书可以作证!”
“这……”里正睁大眼睛。
杨蛮子叫喝,“你放屁!”
“我岳母先嫁我岳父,既然他没死,她就还是我岳父的妻子,她跟这人的婚书就会作废!”易之云一字一字地喝道,“这一点就算闹到了衙门也是如此!”
里正的脸也是不好,这样一女嫁二夫的事情他可从来没遇见过,就算有,那也是那女的红杏出墙跟了别的男人跑了,而真的要追究的话,那也是她先嫁的那个男人来追究,这样算起来是他们的确没有资格追究张氏……可是……
“里正。”易之云看出了对方的动摇,上前一步,“我这里有一封信,请里正看了之后再做决断。”说着,将徐茂的那封手书交给了他。
里正迟疑会儿,还是接了下来,看了之后,面色变了几遍,抬头审视了易之云许久,杨家坳只是一个小地方,这里的人都是靠山吃饭的,见识自然不大,便是作为里正也是如此,但是,毕竟活了几十年,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人不能得罪,他却还是知道的。
“既然……张氏之前的男人没死,的确该由他来处置!”
“里正——”
“你闭嘴!”里正转身喝止了杨蛮子,“你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
“里正——”
“阿虎,阿山,你们将他给我把他拉去祠堂!”
“里正,你——”
“拉走!”里正厉声喝道。
原本拉住杨蛮子的两个青年当即拉着发飙的杨蛮子走。
“爹!”
“爹!”
一旁两个孩子叫着,其中一个一脸还冲向易之云,“我打死……”你字还没说出便被易之云一个眼神给镇住了。
里正见状忙又叫了两个人将孩子给拉走了。
“里正……”
“易之云!”柳桥忽然喝道。
易之云当即转身走了过去,却见柳桥面色发白,“娘怎么了?”
“马上走!进城看大夫!”柳桥咬着牙道。
易之云看了一眼张氏,心沉了沉,“好!用马车,很快就能到的!舅舅,我们先将岳母搬上马车!”
“好好……”
三人合力将张氏搬上了马车,然后急忙离去。
“里正,就这样让他们走?”刚刚没出声的杨家坳村名开口愤愤不平。
“是啊里正,这太便宜他们了!”
“不将张氏点天灯我们杨家坳以后怎么做人?”
“里正,你怎么能放他们走?”
“我们快起追他们回来!”
“对!”
“把那不要脸的贱人点了天灯!”
“对!”
“走,快追!”
“都给我闭嘴!”里正大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里正……”
“你们知道什么?!”里正喝道,“他们手里有扬子县县令的手书,那上面还盖了官印,是给我们大大老爷的,你们是不是都想吃劳烦去!”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可是……可是就这样放了那贱人?”许久一人开口。
里正冷笑,“你们以为那贱人离开了杨家坳就能活下去?我告诉你们,她死定了!就算我们杨家坳点她天灯,她那前头的丈夫会愿意戴上这顶绿帽子?!她就算逃了我们这里,也是一条死路!”
“是啊。”
“对,这贱人的前头丈夫更恨不得她死!”
“作孽啊,竟然给两个男人戴了绿帽子!”
“都给我回去了!”里正喝道,斥散了众人之后,便赶去了祠堂,他拧不过有大老爷当靠山的那人,可是他们杨家坳也不能吃这个亏!
“蛮子你跟我听好了,明日一大早你就进城去衙门敲鼓,告那张家骗婚!”
……
杨家村的后续,柳桥等人不知道,他们带着奄奄一息的张氏赶了半个时辰的路,终于进了城了,在车夫的带领之下到了一间最好的医馆,硬是敲门将人叫醒了。
张氏的脸颊红肿,而背部更是被藤条抽的血肉模糊,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内伤,饶是经验丰富的大夫见了也是心惊不已。
“这……这怎么弄成这样了?”
“大夫,先救人!”柳桥咬着牙道。
那大夫看看她,“快!快拿护心丸来,还有上好的伤药,热水,纱布……”随后指了一个小童,“你去喊你们师娘起来帮忙!”
病人是女子,虽说大夫不分男女,但是能避讳的还是要避讳。
很快,热水烧来。
一个衣着有些凌乱的妇人也赶来了,见了张氏,惊呼出声。
东西准备妥当,大夫拉开了屏风隔绝了柳桥等人的视线,开始救治。
柳桥想要进去。
“别去!”易之云拉住了她,无意外地发现她浑身僵硬,手腕发冷,“阿桥,交给大夫,别进去!”
柳桥转头盯着他。
“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可是岳母也不希望你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的!”易之云正色道,他不能让她进去,就这么看着也已经触目惊心了,他如何能让她进去看大夫处理伤口?“阿桥,岳母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桥浑身冰冷,因为心惊,亦因为极怒,冰冷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戾气。
“阿桥……”易之云忧心,“相信我,岳母不会有事的。”
柳桥盯着他,许久,转身,如刀的眸光射向了张来福。
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张来福看了柳桥这般模样,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阿……阿桥,你这是做什么?”
☆、106 休书!
“为什么那杨蛮子会认定我娘偷人!?”柳桥盯着张来福一字一字地质问道,“为什么他会认为我娘跟我爹有私情?就是知道我爹活着,他就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杨家坳离柳家村有一段的距离,只要不是刻意打听,那边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里,便是张家的人听到了消息派人通知张氏,可张氏也不会笨到将这件事告诉现在的丈夫!而张家为了张氏和他自家人的脸面也会将这件事往死里掖着藏着!
什么知道柳河还活着张氏想跑?
那杨蛮子真的听到了风声,可是他再蠢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凭证之下认定张氏给他戴绿帽子!而张氏是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柳河那边也从未有过跟张氏联系过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来福竟被一个小娃娃说的心生怯意,“阿桥……舅舅……舅舅也不知道啊……是你娘的邻居让人来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事……你爹还活着的事情我们连你娘都没说……”
张来福的确是冤枉。
当初他听说柳河还活着的消息之时震惊不已,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可是后来仔细打听,却是真的,之后,他就日日担心柳河会上门找他们麻烦,虽然这事谁也没想到,可柳河还活着,张氏便是他的妻子,他们张家将张氏接回娘家再让她改嫁,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柳河砸了他们家也是可以的!
后来,柳河一直没动静,以为柳河是丢不起这个脸,不敢来闹,才放下心来,至于张氏那边,他从来便没有让人去传过消息,甚至还想法子藏着这件事!
如果张氏知道了柳河没死,她在杨家坳也活不下去,更不可能回柳家村,虽然之前张氏威胁他不能去找柳桥麻烦,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再生气也不可能推自己的妹妹去死!
可谁想到最后那杨蛮子还是知道了!
“阿桥……你娘那邻居跟你娘关系不错,又是当天给你娘拉媒的,这才去给我报信,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杨蛮子会知道你爹的事情,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怀疑你娘跟你爹……”张来福解释着,“阿桥,没错,当日你娘威胁我不让我去找你,我很生气,可是她总是我的妹妹啊,难道我会推她去死?!舅舅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会做这样丧天良的事情啊!”
柳桥冷意未减,不过却是信了张来福的话,可究竟是谁?是消息传到了这边让杨蛮子知道了?只是意外巧合?!可就这样,杨蛮子就信了张氏跟柳河藕断丝连?大张旗鼓地质问张氏给他戴绿帽子?他疯了不成?!
“阿桥。”易之云走到了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肩膀,“你别急,等岳母醒了之后一切就清楚了,如果是有人故意害岳母,我们定然饶不了他!”
故意害?
故意?
不是巧合,而是故意?
可是谁?
伤害张氏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还是……
冲着她来的?!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阿桥……”易之云更是忧心。
柳桥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却是起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双手,始终攥紧。
易之云想安慰,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在压抑之中一点一点的流逝,一个多时辰之后,大夫跟他的夫人走出了屏风,而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屏风内不知道端出了多少盆浸染了血色的污水,而血腥味更是充斥着医馆的每一缕空气。
“大夫,如何!?”易之云当即上前问道。
柳桥也在第一时间上前,可却问不出话来。
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背部伤痕累累,是用鞭子之类的东西丑的,脸上青肿,应该是被掌掴的,腿上和手臂上,也都有伤,还有我夫人检查过了,伤患的肚子也青了一片,应该是被踹的,伤到了内脏!”说完,神色怪异看着易之云,“伤患是怎么伤的?谁下这般狠的手?这分明是要人命!你们最好去报官!”
“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易之云握住了柳桥紧攥着的拳头,代她问道。
大夫叹了口气,“只能听天由命。”
“大夫……”
“不是我不想救,可伤者伤的太厉害了,这外伤已经够严重了,再加上内伤……”大夫摇头道,“我只能尽力。”
易之云着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
“请恕我医术不精。”大夫道,“我能够做的已经做了,现在就看老天了。”
易之云心中忧虑不已,转而看向柳桥,“阿桥……”
柳桥没有看他,而是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然后起步走进了屏风内,血腥味夹着药味刺鼻难闻,张氏趴在了榻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下了,而在单薄的衣裳之下,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绷带,青肿的脸颊被涂了一层药膏,却更显苍白。
“阿桥……”易之云见她站在张氏的身边,不言不语,连神色也没变,心里更加的着急,若是她大吵大闹甚至哭两声,他还能放心,可是现在这样子,“你……”
“易之云。”柳桥抬头看着他。
易之云心头一颤。
“你回立刻回扬子县,然后去找君世轩,请他帮忙请一个好大夫前来!”柳桥一字一字地道,“扬子县不行,那就去州府!”
易之云却摇头,“不行!你要找君世轩帮忙我不反对,但是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担心岳母,可是我更担心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易之云——”
“让舅舅去!”易之云没有退让,“你写一封书信,然后让他坐马车回去!阿桥,岳母是重要,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更重要,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你不会胡来,不会冲动,可是阿桥,在别人眼里你是一个孩子,杨家坳的人虽然让我们带走岳母,可未必就会这样作罢,我走了,他们来找你麻烦谁来应付?”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怪我,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柳桥合了合眼睛,压下了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做出了退让,“好!”随后,转身走出了屏风,对着站在屏风外面不敢进去的张来福道:“你去吗?!”
“去!去!”张来福忙点头,“阿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大夫请来的!”
不仅能够救妹子,还可以见到君东家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当然去了,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搭上君家了!
之前豆芽秘方泄露之后,大家都说易家要倒了,没想到现在没倒,反而是搭上了君家!
没了鸿运酒楼来了一个金玉满堂,这是更进了一大步!
易之云看到了张来福眼底的兴奋,心头窜起了一道火,他妹妹如今生死不明,他竟然还有心情想其他的?!“阿桥,你快去写信吧!”
他不想让柳桥也发现。
柳桥点头,转身向大夫借了笔墨纸砚,一刻钟后,将信交给了张来福,“舅舅,娘的命就在你的手里,如果你办砸了这事,你不仅害死了你的亲妹妹,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张来福没来由地打了一个激灵,“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办砸的!”说着,拿了信便走。
在自家医馆内去请别的大夫来,这无疑是砸场子,一旁的大夫面色有些不虞,不过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反对,也没将让人将伤患抬走。
柳桥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