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床上,头靠在柳桥的腿上,安静地让她擦拭着头发,柳桥低头用干毛巾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湿发擦干。
两人都没有说话,可气氛却是从未有过的温馨安宁。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头发终于干了,柳桥拿了梳子给他简单地束了起来,“起来,用膳!”
易之云却没动,“我不饿。”
“易大人不饿,可小人的腿麻了。”柳桥挑眉,“你老人家可怜可怜我?”
易之云拉过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方才起身。
“坐着。”柳桥见他想动手给她揉腿,忙打住,这件事太容易擦枪走火了,“给我乖乖地在这里做好,我去让人将宵夜端来。”
易之云点头,很乖,“恩。”
“乖。”柳桥起身,摸摸他的头。
易之云皱眉,感觉自己像是她养得一条小狗。
柳桥没理他,转身让人将宵夜摆上,外面的下人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了主子的神色,便知道这两个冤家是和好如初了。
罗妈妈松了口气,白禾更是高兴不已。
众人很快便将宵夜张罗来了。
易之云仍是很听话地吃完了所有的宵夜,又例行地散了小半个时辰的饭后步,方才回房就寝,方才进了卧室,便打算将之前在净房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继续下去,却才起了心思,便被柳桥一口否决了,人更是被摁在了床上。
“睡觉!”柳桥道。
易之云皱眉,“阿桥……”
“我知道你是男人,你不需要再这里努力像我证明!”柳桥横眉竖目的,“你跟我说到底有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易之云一愣。
“跟我吵架之前也是没睡好是吧?”柳桥继续道,“易之云你是非得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觉得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才舒坦是不是?”
“我没有!”
柳桥看着他,“你是没有,可是我也的确不是一个好妻子。”
易之云坐起身,“阿桥……”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柳桥坐在了床边,看着他苦笑,“这些日子我竟然一直没发现你的不对劲,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没有。”易之云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抱着她,“阿桥,是我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把心思多放些在你身上的话,早就该发现你不对劲了。”柳桥靠在了他的身上,“易之云,对不起。”
这些日子他每晚都缠着她,她只当这是男人的劣根性,甚至有些厌烦,可是却没有想深一层他为何这般。
便是精力再好的男人也经不起这般的折腾,更别说他每天去军营操练,早出晚归的本就累。
“对不起易之云。”
她的确不是一个好妻子。
“不关你的事,阿桥,跟你没关系的。”易之云抱着她,低声道,“是我不够强大。”
“什么不够强大?”柳桥抬头看着他,“你觉得什么才算是强大?不会懦弱,不会累,无所不能?若是人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就不叫人,叫超人。”
易之云没说话,只是目光凝注着她。
“只要是人便会有脆弱的一面。”柳桥继续道,“男人也是人。”
易之云双手拥紧了她,“阿桥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当然!”柳桥道。
易之云盯着她,“是你说的,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恩,我说的。”柳桥点头,“如果我反悔了,你就将我关一辈子!”
“我不能没有你!”易之云继续道,“没有你,我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叫做什么都没了?”柳桥没好气,“没了我你还是皇上器重的大臣,太子想要保住的得力助手,还是人人敬仰的易统领,再不济你还有你娘!”
“你要反悔了?”易之云却问道。
柳桥瞪着他,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的脑子就不能想些别的?!”
“没有。”易之云凝视着她,“阿桥,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桥心中一痛,“易之云……”
“我很想很想要个儿子!”易之云继续道,“如果我们有个儿子,你一定会很疼很疼他,我也会,我会尽一切的努力去爱护他,去培养他,我不会让他经历一丝的风雨!”
柳桥心里忽然间通明了起来,这次这般闹腾,并不是对子嗣的在乎,也不是基于男人的尊严,更不是怕她嫌弃,他心里的恐惧归根到底还是源自于云氏!
那些年云氏造成的伤害成了他心底难以磨灭的阴霾,便是如今他依然能够顶起一片天,可是内心的某处仍是脆弱不堪。
云氏……
你知不知道你给你儿子到底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她笑了笑,“不成,照你这般养孩子,将来便是不养出一个不孝子也会养出一个纨绔败家子来!”
“败家子就败家子!”易之云却一本正经地道。
见他这般,柳桥还真的担心将来的儿子,面上虽然没反驳他,可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了等真的生了儿子千万不能让他来教,只不过世事往往难料,便是此刻心里再如何的打定主意,最后仍是食言,她缺席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最需要母亲的那些年,易之云亦然。
只是这时候,谁也不知道。
“明日我递牌子进宫,见了太后之后求她找个太医给看看。”柳桥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子躺着,“有问题就看,没问题就养养身子,以后我就在家里给我们养身子!”
“等你从彭城回来再说吧。”易之云却道。
柳桥一愣,“让我去?”
“这次是我无理取闹。”易之云道,“对不起。”
柳桥笑了,“不去了,在家里好好给你生孩子!”
“回来之后也可以。”易之云看着她,“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可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易之云道,“不过路上的一切都由我来安排,到了彭城之后,事情如果太糟糕的话记住你是御林军统领的夫人!”
“让我仗势欺人?”柳桥挑眉。
易之云真的点头,“我给你撑腰!”
“好,你给我撑腰。”柳桥笑道。
易之云继续道:“护卫,行程,都得听我安排!”
“好。”
“还有……”易之云犹豫了一下,“不许跟阿瑀太过亲近!”
柳桥没说他不信她的话,应道:“好。”
“早点回来!”
柳桥离开了他的怀抱,“是,易大人。”随后看着他,“那现在可以睡了吗易大人?”
“一次。”易之云却盯着她。
柳桥抚了抚额头,瞪着他,“睡觉!”一次一次,骗鬼去吧!一把将他推进了内侧,“乖乖给我睡觉!”
“阿桥……”
“易之云我告诉你不是这事做多了就一定会有孩子的!”柳桥扯落了床帐,“反而会适得其反!”
易之云一愣。
“说不定就是适得其反了我才没坏上!”柳桥拉过了被子,“所以易大人,往后你要做的就是清心寡欲!睡觉!”
这都什么跟什么!?
……
闹腾了好几天,终于得了一夜安眠了,第二天一大早送走了易之云之后,没过多久,张氏便来了,是听到了小夫妻两人闹矛盾来的。
这消息有些滞后了。
“娘,没事了。”柳桥好生安抚着,“昨晚上我们和好了。”
“真的?”张氏怀疑。
柳桥笑道:“不信你问小禾她们?”
张氏还真的问了,不但问了白禾,连罗妈妈,乃至院子里的丫鬟都问了,这才放心,随即便说起了彭州的事情,“听说这件事很严重。”
“是有些严重。”柳桥道,“所以我打算去一趟。”
“你要去?!”张氏诧异,“阿桥,这……这会不会不好?”随后不等柳桥回答,便又道:“你跟阿云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闹的别扭?”
“跟这事没关。”柳桥笑道,“我们也就是闹闹别扭,这夫妻两人哪有不闹别扭的?娘你放心,这事他也同意,而且路上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可是……”张氏不愿意让女儿去,以前是没办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阿桥啊,娘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孩子,可是现在不同以前,你有夫君,又是官家夫人,这般出去抛头露面的……就算阿云不说,那亲家也会不满的!还有外面的人,我听说当官的人都有什么政敌的,要是阿云的政敌拿你抛头露面的事情来攻击你们,你们不是很危险?”
柳桥笑了笑,“这次是不得不去,事情太严重了,若是处理不好,我作为酒坊的大东家必定会牵连其中,到时候才是真的连累到他。”
“这么严重?”张氏面色一白。
柳桥道:“具体的还得去了之后才知道。”说罢,继续安抚,“娘放心,这般多年这么多事情我都过来了,没什么事情处理不好的,再说……现在太后对我不错,虽说不会为我做什么,但是也能给我一些庇护,娘你放心吧。”
张氏听女儿抬出太后,心里的不安稍稍减退,可是另一种不舒服又涌上心头了,感觉就好像女儿被人抢了一般,不过这事她没有说出来,“那好,我回去让你爹准备准备,让他陪你去!”
柳桥本想拒绝,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也好,就让爹辛苦一趟陪我去。”也当是安易之云的心吧,至少有柳河在,他不会担心她被人勾走了或者跑了。
张氏风风火火地又回去了。
虽然应了易之云等从彭城回来再找太医确诊一下,不过柳桥却还是递牌子进宫求见太后,不过不是为了求医,而是跟她说一声去彭城的事情,免得她召见她的时候找不到人。
这几个月她一个月至少也得进宫四五回,基本都是陪明睿太后解闷。
皇帝倒也见过一两次,不过他并未有任何的表示,她也便没了那份心思了。
牌子递进宫的第二天,明睿太后便召见了。
柳桥进宫便跟她说了去彭城的事情。
明睿太后当即皱了眉头,“真的得去?”
“恩。”柳桥点头,“我是酒坊的大东家,出事了我必须去,不过我相信酒坊的酒不会出问题的!”
“哀家派人去查查。”明睿太后道。
柳桥没有拒绝,“谢太后,不过衙门也有衙门的做事规矩,太后不要为我太费神了。”
“哀家有分寸。”明睿太后笑道,她便是喜欢她这一点,若是换做了其他人,早就利用她的喜爱为自己牟利了,可是这几个月来她却丝毫没有,这般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是她的女儿了?
柳桥在宫里陪了明睿太后大半天这才出宫,不过才出了慈安宫没多远,便碰上了一个老熟人。
景阳公主。
见到了柳桥,景阳公主的眼睛几乎冒火,不过却还是克制得住。
“这边是易夫人吧。”
柳桥看向景阳公主旁边的华服妇人。
“见过永寿公主,景阳公主。”旁边引柳桥离开的嬷嬷行礼道。
永寿公主?
柳桥看着那妇人,她便是永寿公主?“臣妻易柳氏见过永寿公主,景阳公主。”
“哼!”景阳公主冷笑出声。
永寿公主淡淡笑着,“易夫人不必多礼。”
“谢公主。”柳桥行礼道。
永寿公主上下打量着她,“果真是跟母后年轻的样子极为相似。”
虽然对方的目光温和且含笑,可柳桥心里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是臣妻的福气。”
“的确是福气。”永寿公主笑道。
景阳公主冷笑,“你最好承受得起这样的福气,免得折寿!”
柳桥看向她,但笑不语。
景阳公主脸色顿时微白,她想起了那日在山上她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更想起了她面不改色甩了她好几巴掌的事情,便是不忿,可心还是很不争气地怯了,“永寿姑姑,我们快进去吧!别在这里跟这些闲人浪费时间!”
永寿公主含笑点头,“本宫跟景阳先进去给太后请安了,易夫人自便。”
“恭送公主。”柳桥行礼道,让开了道路。
一行人走了。
柳桥看着永寿公主的背影,皱了眉头沉思会儿,方才转身起步继续出宫,当天晚上,她将此事告知了易之云,不过却没说自己心里的想法,以免他更加担心,许是说开了,所以这几天易之云的情绪还算可以,但是远行在即,她不想平添事端!
“永寿公主跟驸马没有孩子,不过这些年身边一直养着驸马兄长的幼子薛行之,比景阳公主大一岁。”易之云道,“宫中有消息称皇后有意让薛行之尚景阳公主。”
“这薛行之是什么人?”柳桥问道,同时也发觉她对京中人士实在是知之甚少。
易之云道:“当年先帝登基之后追封景阳公主的驸马为安乐伯,由其兄长袭爵,如今的安乐伯薛彦虽是景阳公主驸马的兄长,但是却文不成武不就的,所以便是有永寿公主在,安乐伯府仍是不上不下的,倒是这薛行之虽然身为幼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养在永寿公主身边的缘故,习了一身好武艺。”
“往后他也会入御林军?”柳桥问道。
易之云道:“估计会。”
“那以后你的日子不是更加精彩了?”柳桥挑眉。
易之云摸摸鼻子,“阿桥这跟我真的没关系。”
“哼!”
易之云赶紧转移话题,“上回你好奇永寿公主怎么跟飞仙楼有关系,我查过了,飞仙楼是京城富商凌家的产业,不过十年前凌家老当家去世,凌家的几个儿子争家产,内斗不断,最后凌家庶长子凌承筠通过安乐伯府走了永寿公主的门路,争得了家主的位子,将凌家嫡系赶了出来,而代价便是失去了飞仙楼的大部分股。”
柳桥颔首,若有所思。
“还是担心永寿公主?”易之云问道。
柳桥摇头,“只是想想罢了,这般长时间如果她真的要找我麻烦,早就找了。”
易之云看了看她,没有再继续。
……
第二天,易之云休沐,着手安排她的远行。
柳桥也在交代着府中的事情。
下午,承平帝召易之云进宫,一个时辰之后,易之云面色不错地回来,“皇上赐了四个侍卫陪你去彭州。”
“宫中侍卫?”柳桥意外。
易之云点头,眼底闪过了一抹阴冷,“上回的幕后黑手没有揪出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