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冬回来了,带回了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这般说来当日玉飞阳被人追杀是因为家主一位之争?”柳桥蹙眉,就这般简单?
知冬回道:“玉飞阳不是玉老夫人所出,而是过世的玉老爷子的一个外室所出,当年玉老爷子将孩子带回玉家,玉家就曾经闹了一场,玉老夫人几乎以死要挟阻止玉飞阳进门,不过最终还是被玉老爷子强势压住了。
玉飞阳是庶子,本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只是玉家大少爷纨绔不化,而且贪生怕死,从来不跟商队出海,而这玉飞阳不但聪明果敢,更不惧危险,从他十五岁回玉家,几乎每年都会跟着商队出海,也因为如此,他在台州名声不算显赫,直到三年前玉老爷子的大寿上,将他郑重介绍给了所有人知晓,更是透露出了有意将位子传给他。
之后玉飞阳就不再出海,而是开始插手源发商行的经营,这边激怒了玉家大少爷与玉老夫人,两年前,玉老爷病重,玉老夫人便打发玉飞阳去京城找寻名医,然后半路截杀。
玉飞阳死里逃生回到台州,正好赶上见玉老爷子最后一面,而就是这一面,玉老爷子将源发商行传给了他,当时台州州府也在场做了证明,玉飞阳接受商行之后,却并未伺机报复,仍是敬重嫡母,对于家大少爷也是敬重,除了不让他插手商行一事外,不管他闹出什么事情来,玉飞阳都给他收拾干净。”
柳桥敲了敲桌面,“他真的没有问题?”
“奴婢不敢说他没问题。”知冬回道,“但是当年他遇刺杀的经过应该不会有错。”
“玉家的底细查的如何?”柳桥又问道。
知冬道:“玉家来台州已经好几辈,发家的过程并无疑点,具体的,奴婢需要时间再查。”
“好。”柳桥点头,“继续查,若是有什么不对即可禀报我。”
“是。”
柳桥垂眸沉思,玉飞阳没问题,那便是她想多了,只是之前发生了那般多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
进入六月,便是入夜也能感觉到了夏日的热量。
州府衙门内的送别宴席一直到了亥时方才散去,出了衙门,易之云叫住了萧瑀,“找个地方谈谈。”
萧瑀挑眉,“该说的白天不是已经说完了吗?”
“你说过去看你嫂子。”易之云道。
萧瑀笑道:“是要警告我?”
“阿瑀。”易之云吐出了一口浊气,“她很担心你。”
萧瑀笑容微敛,“是吗?”随后,笑道:“好!方才没有喝的尽兴,找个地方继续!”
易之云蹙了蹙眉,不过没有拒绝。
两人找了一个酒馆,要了一个包厢,继续喝着,萧瑀特意点了陆氏酒坊的酒,“没想到陆氏酒坊的酒竟然销到了这里,看来当日我将酒坊给她是做对了。”
“为什么?”易之云却是问道。
萧瑀看了看他,将杯子白玉酒壶给挪开,让伙计拿了坛子来,“既然要喝,那就痛痛快快地喝!”
易之云蹙眉。
“怎么?不敢?”萧瑀挑眉道。
易之云看了看他,拿起了酒坛。
萧瑀也提起,“我先敬你!”
易之云奉陪!
萧瑀大灌了一口,将酒坛子碰的一声搁在了桌子上,大笑道:“爽快!酒就是应该这般喝!”
“你到底怎么回事?!”易之云盯着他,目光转为了厉色。
萧瑀笑道:“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觊觎你的妻子,还能怎么回事?”
“阿瑀,就算时间磨灭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但是你我始终兄弟一场,你若是有事,我能够帮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易之云沉声道,“阿桥也一样会!”
“如果我求你将她给我呢?”萧瑀笑道,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易之云冷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萧瑀笑道,拿起了酒坛,“所以你帮不了我,不过这陪我喝一场应该可以!”
“我将你跟二皇子来往很近一事告知了阿桥。”易之云却道,“她很担心你!”
“看来明日我不能去跟嫂子告别了。”萧瑀笑道,“易大哥果然也变了,变的狡诈,变得会用这等以退为进的方式……”
话没有说完,易之云抡起了拳头一圈打了过去。
萧瑀踉跄了两步,抬手抹去了嘴边渗出的牙血,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减退,“当日易大哥能够为了报仇而抛弃一切去从军,怎么如今我就不能?”
易之云一怔。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萧瑀继续道,脸上泛起了讥讽,“还是易大哥觉得我没有一个可以为我守候永远的妻子,便不能这般肆无忌惮?”
易之云盯着他,许久之后才一字一字地道:“你是为了报复才去接近二皇子?”
“错了。”萧瑀笑道,“是二皇子觉得我有几分本事,主动来招揽我。”
“萧瑀,卷进储位之争,其中的危险你可……”
“孤家寡人一个,有何好担心的?”萧瑀笑道。
“你——”易之云咬着牙,“就算你是为了报仇,那也该去投奔太子!不管你是要报复你父亲还是威远侯府,都该去投奔太子!”
“易大哥就这般看好太子?”萧瑀挑眉。
易之云面色铁青,“萧瑀!”
“易大哥说的对,投奔太子的确更加的保险,不过,太子身边什么人不缺?我便是主动靠上前去,人家也未必会要我,再加上我娶了那般一个妻子,他岂会信我?”萧瑀冷笑,“就算他信了,将来他登基了,可以杀了二皇子,也可以灭了威远侯府,甚至可以灭了萧家,可是——”神色骤然一狞,“就这样的吵架灭族,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你——”
“我不是要他们死,而是要让他们一个个匍匐在我的脚下苟延残喘,我要他们没有个人为了活下去而讨好我,看我的脸色!”萧瑀冷笑,“他们不是说我娘出身卑贱吗?不是说我这个庶子就算在本事也不过是靠着萧家,靠着威远侯府吃饭的窝囊废吗?那好!那我就让他们在我的这个窝囊废脚下苟延残喘!”
易之云呼吸有些急促,因为余怒,也因为震惊,“阿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毁自己!”
“当日易大哥不也是这样?”萧瑀却反问。
易之云语滞,半晌之后才道:“二皇子的正妃是威远侯府的人,将来若是二皇子登基,那威远侯府的人便是后族!你觉得你可以达成你所愿?”
“易大哥不知道二皇子跟荆皇后打算事成之后让荆家的女儿取代威远侯府的女儿当皇后吗?”萧瑀问道,“而要做成此事,威远侯府便必须先除!安陆侯府千辛万苦捧了二皇子上位,岂会让一个威远侯府来分这份荣华富贵?到时候我所愿不就能成了?”
“你这是要拿你的一辈子来报复?”易之云握着拳头道。
萧瑀笑了笑,“当年易大哥不也是如此?”
“阿瑀!”
“不,也不完全是。”萧瑀继续道:“当年易大哥的计划没有玩弄阴谋诡计,你是堂堂正正地去报复,所以我一直说,我没有易大哥的福气。”
易之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萧瑀笑道,“易大哥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说了,若是你打算去告发我的话,也尽管去,当年我的性命是你们夫妻救的,你们若是想要回,我便还回去!”
“你——”
“不过,在这之前,易大哥能够陪我好好地喝一场?”萧瑀看着他,“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兄弟,便陪我好好醉一场!若是你还念一丝兄弟情,那明日酒醒之后就不要管我,让我去走我该走的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不要告诉她。”
“阿瑀……”
“好好待她,好好爱她!”萧瑀继续道,“不要给我抢走她的机会!”
易之云苦笑,“阿瑀,她是你的嫂子,一辈子的嫂子!”
萧瑀勾勾嘴角,拿起了酒坛喝了起来。
易之云知道他这是在走一条绝路,如今的行事,除非太子谋逆,否则绝对不可能被废,他投靠二皇子,只是在自寻死路,可是——
当年的他,不也是如此?
正如他所说的,当年的他也是明明知道前途未卜,乃至是一条绝路,也还是坚持去走了。
“萧瑀,既然决定了,那便该想尽一切办法成功,至少,保存自己!”
萧瑀笑了,“多谢!”
“我一定是疯了!”易之云拿起了酒坛喝了一大口,“阿桥知道了的话定然会气疯了的。”他竟然由了他!
“不。”萧瑀摇头,“她不会的,因为在她的心里,你比我重要多了,重要多了……易之云,我真的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
易之云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他的确很幸运。
若是没有了十几年前的柳桥,易之云的一生便只是悲剧!
“阿瑀,保存自己!”
萧瑀端着酒坛敬了他,却没有说话。
……
柳桥一直在等易之云回来,连女儿也交给奶娘照顾了,可一直等到了子时,还未等到人回来,原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打算去将女儿抱回来休息,人便回来了。
是被扶着回来的。
“怎么喝的这般醉?”柳桥一边指挥着下人将他扶上床榻,一边让人去打热水,“这跟谁喝的酒?”以前可从未有过这般情况。
“跟钦差萧大人。”
柳桥一愣,随后让知夏等人下去,亲自拧了毛巾给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擦着脸,“让你去跟他谈,好端端的怎么喝成了这样子?”
“阿桥……”原本不省人事的人居然开始闹起来了。
柳桥拍着他的手,“我在,我在,别闹!”
“阿桥……”明明醉的厉害,可是力气却还在,一把将人拽入怀中,“阿桥,幸好有你……”
柳桥无奈,用力挣脱他的手,“别乱动,我给你更衣!”
“阿桥?”醉猫似乎醒了些。
“是。”柳桥一边给他换衣裳一边应道,“别乱动,再乱动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动……”
“谁让你喝这般多的?还跟阿瑀?”柳桥费了不少的劲方才帮他换好了衣裳,还擦了一遍身子,将人弄的清清爽爽的,也将酒气给散了一些。
“夫人,醒酒汤好了。”罗妈妈端着进来。
柳桥接过,“来,喝了!”
易之云的酒醒了不少,能撑起了身子,可是却不喝,“你喂我!”
柳桥有些气结,“好,喂你!”不过没拿勺子,直接将碗递到了他的嘴边。
易之云也没得寸进尺,乖乖地将醒酒汤喝了,然后躺下。
柳桥将碗递给了罗妈妈,“去准备浴水。”
“是。”
柳桥起身给床上的醉猫盖好了被子,才去净房沐浴,折腾了这阵子,弄的一身汗,不过这才转身,手便被攥住了,转过身,便见某人可怜兮兮的脸,顿时气笑了,“松手!”
“不许走!”
☆、206 怀念
易之云手一用力,直接将人给拽入了怀中,随后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脸上的可怜兮兮早没了,便是醉意也消失无踪,“不许走。”
柳桥气结,“骗我?!”
“没有。”易之云道,目光柔和无比,“是醉了,不过没醉的不省人事。”
“故意折腾我是吧?”柳桥挑眉。
易之云低下头在她的肩上磨蹭,然后抬起:“就是想让你伺候我。”
“那我伺候的你舒服不?”柳桥差点想一巴掌拍过去,“说!什么时候学的这些?谁教你的?”
“没有。”易之云笑道。
柳桥冷哼。
“阿桥……阿桥……”易之云低下了头,细细的吻落在了她肌肤上。
柳桥抬手推开了他,“一身臭汗,你也亲的下去!”
“我不嫌弃。”
“我还嫌弃了!”柳桥板起了脸,“喝了多少了?这酒味就算刺鼻的要命!”
“没多少。”易之云翻身,躺在了内侧,不再压着她,不过也没放人,伸手利落地将人搂入怀中,“答应过你不再外面喝的不省人事的。”
“记住就好!”柳桥气结,抬手撑气了身子,“别闹,我去沐浴。”
“我不嫌弃。”
“我嫌弃!”柳桥道,“一身汗的你以为好受?”
“等一下还不是……”话没有说下去,在柳桥恶狠狠的目光中打住了,“阿桥……”
柳桥瞪着他,“别给我装可怜!喝了一肚子的酒,什么也别想,睡觉!”
“没醉!”
“喝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的!”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柳桥挑眉,“本公主现在有女有女万事足,你这个驸马哪里凉快哪里去吧!”说着,动作敏捷地下了床,笑着往净房而去。
易之云坐起身,冷毅的脸庞此刻满是柔和的笑意,“臭丫头!”
……
半个时辰之后,柳桥回到卧室,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某人正坐在床上等她,那样子……“勾引我?”
“你说呢?”
柳桥双手环胸,长发因沐浴而高高挽着,几缕湿法垂落着,添了一份妩媚,细长的眉毛挑着,又多了一丝少女的娇俏,“本公主可是说话算数!”
“狠心的丫头!”易之云伸手将人搂上了床榻,“不闹你。”
“真的?”柳桥语气严重的怀疑。
易之云抬手拔掉了她绾发的簪子,柔软的长发散落,“嗯,不闹你。”
柳桥笑笑,靠在了他的怀中,耳边传来了他有力的心跳声,“跟阿瑀喝的酒?”
“嗯。”易之云抚着她的长发,“跟他谈了一些。”
“谈的不好?”柳桥问道。
易之云笑道:“我们都一起喝了酒了,哪里还会谈不好?”
“也许是借酒消愁呢。”柳桥道,“谁知道你们男人!”
易之云低头看着她,“真的没有。”
“那他到底怎么了?”柳桥抬头看着他,问道。
易之云笑了笑,“夫人,在你夫君的怀中问别的男人,就不怕我吃醋?”
“好酸啊。”柳桥捏着鼻子笑道。
易之云瞪了她。
“不开心我这般关心阿瑀?”柳桥收敛了笑容,伸手揽着他,问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心思,也许是习惯吧,这般多年,我身边真正算得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