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点头,“自然是以姑姑为重!”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对了,清宁表妹呢?不是说她也在吗?”
德妃闻言苦笑,“那孩子在产房里面。”
“胡闹!”安国公府老太君愠怒道,“她一个孩子跑进去做什么?”
德妃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也不肯离开娘亲,说是要保护娘亲。”
安国公府老太君皱着眉,不过却没有继续训斥,“让人将她带出来吧,一个孩子在里面终究不好!”
“本宫试过了。”德妃道,“可这孩子的性子倔的厉害,若是硬生生地将她拉出来,恐怕又会出别的事情。”
“既然表妹不肯走,那便让她留下吧。”太子妃道,“我进去看看吧。”
德妃正欲开口,安国公府老太君便道:“也好,老身一把年纪了,不好进去,长公主身边也得有个人在。”
德妃看了看她,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老太君,德妃娘娘放心,姑姑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子妃道,随后便起步进了产房。
德妃眼底有些不安。
“德妃娘娘可是不放心?”安国公府老太君开口。
德妃转过身,“老太君,皇上很疼永安,如今皇上不在,本宫便该替他保护好永安这个孩子。”
“你放心。”安国公府老夫人笑道,“他不敢的。”
德妃一怔。
安国公府老夫人拄着拐杖起步,“老身去看看太后,这里有消息便让人来告知老身一声。”
德妃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让人送了她去正殿。
……
产房内,浓郁的药味与血腥味交织着,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嗅觉与神经,太子妃走进产房,除了听到接生嬷嬷与太医的声音之外,并无其他人的声音。
这本不该存在的!
早产的痛苦她经历过,那样撕心裂肺的痛怎么会没有声息?
熬不住吗?
只是,当她走近,见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满头汗水的人,这个想法被推翻了,她的脸色是那般的难看,脸上的痛苦是那般的清晰,可是却并未发出一丝的声响。
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这般?
柳桥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如今她除了一心平安生下孩子之外,什么也不能想,也不敢想!她怕一旦分心,恐惧便会铺天盖地而来,便会落入秦霄的陷阱!
她答应过他要给他生一个儿子!
她答应过便一定会做到!
而他也一样!
孩子!
儿子!
她一定要平安生下来,只要她履行了承诺,秦霄的阴谋便会破灭,他就会回来,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发誓,以后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他离她这般远!
从今往后,他们一家四口永远也不分开!
“娘,娘……”柳柳是真的怕了,脑子一片混沌,她只能紧紧地握着娘亲的手,喊着娘亲,仿佛这般娘亲就不会有事,弟弟就不会有事……
太子妃一直站在了床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这个曾经嫉恨不已的女子如今徘徊在生死边缘,便是熬过来了也不复昔日的幸福,心里本该是高兴的,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都没有,这一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说不出来,只是一定没有高兴!
“主子……”
太子妃转过视线看着身边的嬷嬷,从她的眼中她看出了她的意思,而理智也告诉她,这样做了,她能够得到回报不会小,可是……
她不做,又如何?
他能奈她如何?
便是做了,那所谓的回报又能真的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他们母子地位固若金汤?可那样的男人,真的会信守诺言吗?
她笑了,却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那人。
德妃让她来,岂会是真的让她来搭把手?
不是为了讨好未来的皇帝,那便是赌她忌惮着会惹嫌疑而不敢下手,若是后者,便是连德妃都能觉得她会忌惮,可是那个人,她的枕边人,却丝毫不顾及她!
永安一旦真的死了,若是没人追究,那便再好不过,若是有人追究……她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皇帝只是生死不明而已!
他的手段,她清楚,只是皇帝终究是皇帝!
“主子……”身边的下人却是着急了。
太子妃忽然起步上前,走到了床边。
柳柳发现了人,愣愣地抬头。
太子妃笑了笑,看着同样注意到了她的柳桥,“姑姑……”
柳桥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只是眼底却多了一抹厉芒。
“你想做什么?!”柳柳大声叱喝,生怕这人是来害她娘亲一般,“你出去!出去!”
太子妃看了她一眼,随后对柳桥道:“我有句话想跟姑姑说。”
柳桥仍是不语,豆大的汗珠冒出了额头。
“不过,我想我不说,姑姑也能够才猜到。”太子妃继续道,“所以,姑姑千万要保重,千万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柳桥眸子一睁。
“清宁表妹。”太子妃没有继续跟柳桥说什么,而是转过来对柳柳道,“你还小不适合留在这里。”
“你出去!”柳柳却喝道。
太子妃道:“你在这里,只会让你娘分心照顾你,如果真的想让你们平安生下弟弟的话,那便随我出去吧。”
“我……”
“柳柳……”柳桥开了口,虽然声音说的很艰难,不过还是清晰。
“娘!”柳柳赶紧转身,“娘,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话……”柳桥咬着牙,“出去等娘……”
“娘!”
“听话……”
一旁的罗妈妈见状忙上前,“郡主,我们先出去吧,不要让夫人分心……”
柳柳红着眼眶,挣扎了半晌这才点头,“娘,你一定要没事!你跟弟弟都要没事!我在外面等你跟弟弟,还有爹,他也等你跟弟弟的!娘,你一定要没事!”
“嗯……”
罗妈妈抱起了小主子出去,她也不赞同小主子在这里,可是之前拦不住,还有夫人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可比当年好不了多少,便是大人没事,肚子里面的小少爷……
便在女儿出去之后,几乎已经力竭了的柳桥却不知道从哪里一把攥住了床边太子妃的手腕,一字一字地道:“告诉秦霄,若是我夫君真的出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太子妃笑了,却是满目的凄然,“姑姑……”她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说了剩下的话,“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柳桥瞳孔猛缩。
“其实,我也希望你能没事。”站直了身子,笑着:“所以,姑姑一定不要放弃。”说罢,转身离开。
这一刻,她是真的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便是他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可是,有这样的一个恨他的人在,想必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出了产房,寒风吹去了身上的血腥味,也将冰冷吹进了她的心里。
“情况如何?”德妃上前问道。
太子妃微笑道:“德妃娘娘放心,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德妃见了她的笑容,心里一紧,“你……”
“妾身也该去看看皇祖母了。”太子妃却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屈身行了一礼,便起步离开。
德妃眉头紧皱,转身看向一旁抱着柳柳的罗妈妈,“刚刚太子妃在里面做了什么?”
“……没……没……”
德妃闻言,眉头皱的更紧。
……
尉迟扬接到消息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从军营急忙赶回来之后,便直奔太子府,“殿下,消息可属实?”
秦霄脸上有着一夜未眠的疲倦,神色仍是悲痛,“嗯。”
“何人传来的?人呢?”尉迟扬急切道,“还有,既然消息是真的,为何不立即派兵前去营救?为什么还让消息传出来?!”
是真的?
若是真的?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除非……
他看着眼前已经陌生的可怕的人,始终不愿意去相信心里的猜测。
秦霄眼底泛起了冷意,“怎么?怀疑这件事与本殿有关系?”
“太子殿下……”
“本殿不是不派兵前去营救,而是没有这个权力!”秦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几个内阁大臣不愿意相信本殿的消息,京中的兵马没有调遣的令牌跟父皇的手谕,本殿一兵一卒也调不动!”
尉迟扬沉默。
“不信本殿的话?”秦霄继续道,“连你这个昔日的好兄弟都这般怀疑我,你以为我那好父皇会放心让我呆在京城里面监国?”
尉迟扬深吸了一口气,“可不管如何,皇上的安危要紧,就算这个消息还有怀疑,也该先派兵前去营救!还请殿下务必说服朝臣!”
秦霄似笑非笑,“这个自然!”
尉迟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太子府的,相信秦霄吗?在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他还如何能够相信?可是不信,他又能如何?
原本以为这个消息已经够糟糕了,可当他回到府中,从妻子的口中又得知了另一个糟糕的消息,“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安氏摇头,“我已经递了牌子进宫,只是宫里的人说现在宫里乱的厉害,我恐怕进不去。”
“进不去也得进去!”尉迟扬道,脸色越来越青,老大方才出事,长公主接着便出事,因为太后病危进宫,刺激之下早产?!便是真的担心太后,可那个孩子对她这般的重要,她岂会不小心?!“你去找泌阳公主!如今是德妃掌管后宫,你去找她,求她带你进宫!”
安氏颔首,“好。”随后,犹豫会儿,“可是夫君,我以什么样的理由进宫?”
“侍疾!”
“夫君,妾身的品级还没有资格给太后侍疾。”
“那你就说清宁郡主是我们的未来儿媳妇!”尉迟扬喝道,“如今永安长公主出事,你自然该进宫!”
安氏吸了一口气,知道丈夫这是急坏了,只是也没有反对,“好,我现在就去找泌阳公主。”希望不会有事!
……
泌阳公主在诸位公主之中一向比较低调,便是在德妃掌管后宫之后也是如此,如今在承平帝出事的消息传遍京城的情况之下,泌阳公主府更是闭门谢客。
倒不是不担心,只是这时候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对于安氏的求见,泌阳公主很是诧异,两人之间的没有什么私下的往来,也因为诧异,最终还是见了她。
而在听到了她的请求之后,不禁皱了眉头。
对于这个半路认回的姑姑,泌阳公主心里没有景阳公主那般抵触,不过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虽然也听说了她出事了,只是宫里面有太医在,也没有需要她做的事情,至于母妃那边,早早便让人出来让她不要进宫。
“威远侯夫人要进宫看望永安姑姑?”
“是。”安氏正色道,“还请公主帮忙!”
泌阳公主看了看她,“据本宫所知,威远侯夫人与永安姑姑并没有多少交情,如今怎么这般紧张?”
“说起来便让公主笑话了。”安氏苦笑,“想来公主也听说过妾身那不孝子之前的混账事,虽说永安长公主仍没有证明应允,不过我夫君已然是认定了这个儿媳妇,如今永安长公主这般情况,妾身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的!”
泌阳公主挑了挑眉,“因为清宁表妹?”
“还请公主帮忙。”安氏没有继续解释,直接跪了下来恳求。
泌阳公主看了看她,“威远侯夫人先起来吧。”
“公主可愿意帮忙?”
“既然威远侯夫人都这般求本宫,本宫若是不应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泌阳公主笑道,随后便转为忧心,“况且,如今皇祖母跟永安姑姑都出事,本宫怎么也该进宫看看。”
“多谢公主!”安氏松了口气。
☆、275 安氏之死
德妃见女儿进宫,还领着安氏,原本皱着的眉头更紧了,随便应付了安氏几句之后,便将女儿叫道了一旁,“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宫的吗?你进来做什么?还带着威远侯夫人?”
“母妃。”泌阳公主回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皇祖母病重,我不来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威远侯夫人都求到了我面前,我若是不答允,更说不过去。”
“如今宫里的情况……”
“母妃。”泌阳公主继续道,“就凭威远侯跟太子的关系,这个人情我也得卖。”顿了顿,方才继续,“如今父皇情况不明,若是真的……太子便是下一任的皇帝,虽然我跟驸马跟太子也没什么恩怨,只是能卖个人情便卖个人情,母妃让太子妃进宫不也是这般想的?”
德妃额头突了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让太子妃进宫是卖太子人情?!”
“母妃……”
“泌阳!”德妃打断了女儿的话,“这些年母妃虽然不干涉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你父皇待母妃不薄,我岂能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你父皇如今生死不明,我能够做的便是保住他最看重的妹妹!”
泌阳公主皱眉,“可是母妃可想过这般会得罪太子?”
“泌阳。”德妃苦笑,“你认为我们不得罪太子将来便会有好日子过?”
泌阳一怔。
“这些年来,母妃也算是看透了。”德妃缓缓道,“当年荆皇后一事真的只是她疯狂报复吗?一个人便是绝望疯狂,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荆皇后便是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荆家九族!谋逆会满门抄斩,可未必会株连九族,可荆氏一下子杀尽皇子,便是将荆氏九族推向死路,甚至连她自己的儿子也难逃死罪,还有,杀光了除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最终受益的人会是谁?荆皇后不是傻子,如何会想不到?便是她再绝望再疯狂,可也不会帮自己的死敌一把!”
泌阳心头一跳,“母妃的意思是……”
“多年没有选秀的皇上为何选在那时候选秀?为了冲喜?”
泌阳脸色有些不好,“既然太子如此,为何父皇……”
“因为如今你父皇只剩下他一个皇子!”德妃叹息道:“便是明知道他做了这些事情,你父皇也拿他没法子,除非你父皇愿意将皇位传给宗亲!”
只是这样如何可能?
这些宗亲都是当初争夺皇位失败的人,便是如蜀王这般的,若是他登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