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眯起了眼,眸中绽放着冷意。
“殿下……”萧瑀恳求,“永安她救过臣的性命!她是臣的救命恩人!虽然这个恩情这些年来可以说是还清了,可是,当初若是没有她出手相救,就没有今日的萧瑀!萧瑀愿意为殿下肝脑涂地,可是无法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置之死地!请殿下降罪!”
“救命恩人?”秦霄饶有趣味,“你是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不肯下手还是心里仍是念念不忘得到她?”
萧瑀沉默。
“一边说着是救命恩人,一边又窥伺她,萧瑀,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秦霄继续道。
萧瑀抬头,“殿下,有冲突吗?”
秦霄眯起了眼睛。
“或许臣是因为恩情方才生了情意,但恩情跟情意并不冲突。”萧瑀继续道,“臣无法下手去伤害自己的恩人和心属之人!还请殿下降罪!”
秦霄眯着眼盯着他好半晌,方才笑了道:“若是本殿真的降罪于你,岂不是显得本殿过于的薄情?”
“殿下……”
“你放心。”秦霄继续道,“本殿从不自诩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绝对不会亏待忠心自己的人!当然,更不会放过背叛者!本殿希望你不会有朝一日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你如今的这份忠心!”
“臣誓死效忠殿下!”萧瑀高声道,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冲动。
秦霄笑道:“好了,起来吧。”
“谢殿下!”
秦霄继续道:“本殿不会让你去杀自己的恩人跟心上人,不过,你得帮本殿去弄清楚永安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样的药!登基大典上的变故,本殿不希望再发生!”
“臣遵旨!”萧瑀领命,随后转身退了出去。
……
六月除的京城已经进入了夏季,虽然还不到流火一般的盛夏,不过这天气却还是十分炎热,这般的天气,将自己锁在了门关紧闭的屋子里,滋味可想而知。
只是,有些时候,这些外部的环境会被完全地忽视。
柳桥感觉不到热,甚至连最初的冰冷也感觉不到了,仿佛所有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一般,她蜷缩坐在了床榻之下,面色苍白的仿佛没有了血色,那双眼睛,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不信吗?
可是,便是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相信?
她如何能够相信?
易之云死了?
死了?
这就像是她这辈子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只不过这个笑话不会让她发笑,只会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一切!
“娘,你出来!你出来!”
柳柳站在门口拍着房门,只是不管她如何的叫唤,仍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张小脸憔悴的难看不已。
“娘,你别这样!娘,我害怕!我跟弟弟都害怕,娘……”
仍是没有得到回应。
柳柳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转身对知秋道:“知秋姑姑,撞门!”
“郡主……”
“难道你想娘出事吗?!”柳柳怒喝道。
知秋颔首,正欲上前撞门之时,紧闭的房门却打开了,随着房门的缓缓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可怕的女子。
“娘……”柳柳僵着身子,叫唤不自觉地从嘴边溢出,看着眼前的母亲,原本已经止住了的泪水又涌出来了,“娘……”
柳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径自对知秋道:“备马车,进宫。”随后,脚步稍有不稳地起步。
“娘……”柳柳上前去拉她的手,只是,没有成功,看着停在了空中的手,看着远去的母亲的背影,原本便流着的眼泪便更加的汹涌了,“娘……”
“郡主……”一旁的罗妈妈赶紧上前安抚,“郡主,你别哭……”
柳柳咬着唇,抬头去抹眼泪,只是那眼泪却是越抹越是流……
……
再一次见到明睿太后,她却已经是另一幅模样了。
不久之前的精神气,如今已经转为了死气。
死气弥漫着她的周身。
“阿桥……”见到了女儿到来,原本死气沉沉的老人忽然间又来了精神力气,甚至可以撑着身子坐起来,“阿桥……”
“真的吗?”柳桥没有上前扶她,而是静静地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许是许久未曾说话,声音都沙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只是明睿太后却明白她在问什么,“阿桥,母后对不起你……最终,母后还是……”
后面的话,被眼泪中断。
“我不是你的女儿。”柳桥却道,面无表情,“所以,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明睿太后并未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惊诧,原因,自然是认为她这不过是在说气话,“……母后知道你恨母后……可是……母后没有别的办法……母后跟你皇兄……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你了……阿桥,如果可以,母后也希望你走的远远的……可是……不行啊……你皇兄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走到哪里去?那个畜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也说的对……大周的江山绝对不能交到这样一个畜生的手里!阿桥,母后求你……再帮母后跟你皇兄最后一次……”
“那日,你所说的那句话……易之云让他带回来的话……是真的吗?”柳桥却问道。
明睿太后一怔。
“真的吗?”柳桥继续问道。
明睿太后凄然一笑,“只有深爱你的人,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阿桥……”
柳桥没有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阿桥……”明睿太后挣扎地想下床,不过却没有成功,只能趴在床上喊道:“阿桥,母后求你了!”
柳桥顿住了脚步。
“阿桥……”
“我没有说谎。”柳桥没有转过身,声音虚无缥缈,“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死了,而我,不过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罢了。”
明睿太后瞪大了眼睛。
“我一直认为只要我脚踏实地,只要我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只要我坚持不懈,只要我不放弃,便可以在这异世找到一丝立足之地,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本!后来,我也的确是做到了,至少这几十年来我是这般认为,只是很可惜,到头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爱情,亲情,荣华富贵,显赫身份……到头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你……”
“我没有说谎。”柳桥转过身,仍是面无表情,“我的确不是你的女儿,甚至,不是柳家村的柳桥!我不过是一缕异世的幽魂,一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注定了便是一无所有的结局。”
明睿太后浑身颤抖,眼底中有着极深的不敢置信,这般神色,似乎是信了。
“太后娘娘。”柳桥继续道,仿佛丝毫不觉得这般是在伤口上撒盐似得,或许是知道,只是,她如今要的便是这个。
她痛苦,别人凭什么就好过?!
“人做下的事情便如同泼出去的水,水没有收回的机会,做下的事,也不会有弥补的机会!即使您是最尊贵的太后娘娘!”
明睿太后面色再以极快地速度转变。
柳桥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走出了寝殿,走出了慈安宫,没有上停在外面的轿子,而是一步一步走离这个皇宫。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出来了。
而便在她要登上离开的马车,一人冲了出来,正是慈安宫的掌事嬷嬷。
“长公主……”
柳桥脸上一片淡漠,并未应她的话。
“长公主……”嬷嬷面色惶恐,“太后娘娘让奴婢来转告长公主一句话……太后娘娘说……您永远是她的女儿!永远都是!”
柳桥眼底似乎有过一瞬间的波动,随后,一言不发地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驶离。
是夜,宫中传出丧钟,响遍了京城。
七七四十九声,太后崩逝。
☆、279 大结局下(上篇)
明睿太后崩逝,京城中再一次挂上了白绸,朝廷下令民间,酒楼楚馆一个月内不得开业,百姓三月之内禁一切喜庆活动。
京城七品以上命妇入宫致哀。
后宫妃嫔守孝慈安宫。
悲伤的哭声响彻了这座威严庄重的慈安宫。
德妃作为后宫品级最高的后妃,明睿太后的丧事自然也落到了她的手上,又要照顾承平帝,又要安排丧仪,不过是几日,德妃便瘦了一大圈。
“母妃,你歇一下吧,丧仪有内务府跟礼部的人在!”泌阳公主看不过去了,皇祖母崩逝,作为孙女,她也是难过,可若是说伤心欲绝,却也不至于,毕竟这些年来,他们祖孙也算不上是亲近,至少跟自己的母妃相比,是差远了,“父皇已经这样了,儿臣不想母妃也累倒!”
“不得胡说!”德妃轻斥道,“那是你的皇祖母!”
“我知道!”泌阳有些不忿,“只是……”反驳的话在母亲严厉的神色之下没有继续,抿了抿唇,将怒火转移,“说来说去也是永安姑姑不是!皇祖母生前那般疼她,如今皇祖母没了,她居然来都不来!而且,儿臣听说皇祖母去世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便是她!母妃,你说她……”
“够了!”德妃打断了女儿的话,“不知道情况便不要胡说!永安长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哪里有母亲去世女儿不难过的?”
“可她的确脸都没露一下!”泌阳仍是不忿,“就连永寿姑姑也都守在灵前,可她倒好,竟然来都不来!母妃,我看她就是一个冷血的,以后你不要再掺和她的事情了!”
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道:“她跟太子有仇,现在皇祖母没了,父皇又是这个样子,太子必定不会放过她的,母妃,你不要再……”
“好了!”德妃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的意思母妃明白,母妃知道该怎么做。”
“母妃……”
“你去灵前守着吧,母妃去看看你父皇!”
泌阳公主见状,只好应下,转身回灵堂继续守灵。
德妃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女儿所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清楚永安跟太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若是说永安是一个冷血之人,她并不怎么相信。
皇上跟太后都不是糊涂之人,若永安是这般一个人,他们不可能对她如此信赖。
如今永安这般……
她担心将会有大事发生!
德妃心事重重地到了乾元殿,可这才进了乾元殿,便得知了太子也在,心下顿时一惊,快步走进了寝室。
寝室内,只见到一个人。
秦霄!
德妃疾步上前,便是极力掩盖,可还是漏出了惊慌,“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霄侧身,似笑非笑的神色,“德妃娘娘认为本殿会做什么?”
“本宫只是没想到殿下会在这罢了。”德妃上前,坐在了床边,取了绣帕轻轻地为承平帝擦了擦额头,尽可能地表现的平和。
秦霄继续道:“是吗?本殿还以为德妃娘娘认为本殿会谋害父皇所以才这般紧张。”
德妃侧身看着他,皱眉道:“殿下怎么会这般想?本宫虽然是深宫妇人,但是也不是听信谣言之人,殿下对皇上一片仁孝之心,如何会做出弑君杀父之事来?”
“是吗?”秦霄微笑,“那本殿便多谢娘娘了。”
“殿下言重了。”德妃转过视线看着承平帝,哀伤道:“本宫一介妇人,能够做的便是尽一切的努力照顾好皇上,其他的事情……”转过视线,恳请道:“还是要靠太子殿下。”
说完,起身跪下。
“娘娘这是做什么?”秦霄忙后退一步。
德妃抬头,“殿下,太后不在了,皇上绝对不能再出事,还请殿下尽快派人找到解药,救救皇上!”
秦霄弯腰扶起了她,“娘娘放心,本殿一定会尽一切的办法找到救父皇的办法的!”
“谢殿下!”
“不管是身为臣子还是身为人子,这都是我秦霄该做的!”秦霄正色道,“担不得德妃娘娘这句谢!”
德妃低着头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不管怎么样,本宫跟皇上便只能靠殿下了。”
“这是儿臣该做的。”秦霄继续道,目光转向了承平帝,“今日父皇的气色不错,多亏了娘娘照顾周到。”
德妃转身回到了承平帝身边,“本宫能够做的也便是这些了,希望列祖列宗,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庇佑皇上尽快度过此劫。”说完,又低头抹了抹眼泪,方才对秦霄道:“殿下既然为太后娘娘守灵,又要忙于国事,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皇上这里有本宫便行。”
“那就有劳娘娘了。”秦霄道,随后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秦霄离开之后,德妃便沉下了脸,换来了宫人,“李公公呢?本宫不是吩咐他寸步不离地守着皇上的吗?他去了何处?!”
太后没了,皇上又是这个样子,若是秦霄真的要再下毒手,谁也阻拦不了他,甚至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也奈何不他!
即使局势逆转的机会很低,可她也不能让皇上在秦霄的手中再出事!
“李公公之前还在的,后来……后来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德妃闻言心下一沉,李公公对皇上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皇上出事之后,他便寸步不离地守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走开?
“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
“太子来之前便不在?”德妃继续问道。
“李公公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太子殿下便来了。”
德妃牙冠一咬,心里的揣测已经是肯定了大半,李公公不见了必定是与秦霄有关系!
只是他想做什么?
利用李公公下手谋害皇上?!
还是……
德妃抬头对自己的心腹嬷嬷道:“去打听一下太后崩逝之前跟永安到底说了什么!”
“是。”
李公公跟皇上出生入死多年,若是可以被秦霄收买的,早便被收买的,至于威迫,他一个太监的,能有什么被秦霄威迫?性命?若他怕死,早就投靠了太子了!
想来想去,德妃还是觉得这件事必定是与永安有关系!
便是连她都觉得永安如今的态度很奇怪,秦霄这般一个多心之人怎么会不怀疑?
皇上回来之后,将宫内彻底清理了一遍,便是当时皇上已经昏迷,只是太子也不会有那般快的手脚在慈安宫安插眼线,而且当时便只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