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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运其人
微弱的光线,透过窸窣的绿叶缝隙,打在树荫下悠然路过的女子脸上,若非她藏在浅茶色镜片后,灵动的双眸里,偶尔闪过的一丝火气,相信此刻见到她的人都会为她怡然自得的表象所惑,从而认定她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子。
梅运娇小可爱的外表具有十足的欺骗性!这几乎是W市所有认识她的人对她唯一不二的评价。当然,说这句话的人,往往曾深受其害。
一头及耳带着自然卷的短碎发,巴掌大的小脸,小巧挺直的鼻梁,一副用来遮挡眸光的金边浅茶色眼镜,泛着粉色健康光泽的唇瓣,线条柔和微微上翘的下巴,白得看不见半点毛细孔痕迹的肤色,再加上她不到一米六的娇小玲珑身材。
梅运,一个善于用萝莉的外表掩饰其别扭御姐心的女子!
W城的五月到处开满了槐花,一阵清风细雨飘摇过后,湿漉漉的地面总能铺上一层薄薄的雪白晶莹的花骨朵,就连空气当中,似乎都带上了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无视周围黏在她身上的各色眼光,梅运在解放西路街道的尽头,略一停顿,拐进靠左手边的一条窄巷,决定抄近路去W市的第一中学,接受学校教导主任三天两头的传唤、召见。
刚下过雨,经年累月不见阳光的石板路显得有些湿滑,然而这些对于梅运来说,不值一提,她走路的姿态依然轻且优雅,丝毫不受路面的影响。
这点好处,全得益于她十岁那年偶发善心,将口袋里仅剩的五元钱给一个老乞丐的缘故。那疯疯癫癫的老乞丐临走时,硬是塞给她一张不知道是啥材料做的破纸,上面写着蝌蚪大的“长生诀”三大字。
那时候的电视台疯魔了一般放着大唐双龙传,里面主角练的绝世武功就是啥长生诀。十岁左右的孩子最善于模仿,向往和电视里的大英雄似的当一只大虾,一见到电视里人人争抢的“长生诀”,立马跟得了啥无价之宝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躲在房间里按纸上拿到手后浮现的几句口诀修炼起来。
这一练就是十多年,啥绝世高深的武功她没摊上,倒是比常人更为敏捷灵巧健康的身体,她白捡了一个。
说来也奇怪,一等她记熟纸上的口诀,那张纸就突然在某天自己长脚走了。
区别于大道上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梅运左拐右歪的抄近路,花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就来到W市第一中学西边的侧门,刚一贴近门卫室,她就听到里面七嘴八舌议论着她家的八卦。
定下心神,侧耳倾听,梅运平心静气的听着门卫室的张大爷把她家的事里里外外讲了个遍。
相敬如宾,堪称模范夫妻的老爸老妈。
老妈死后,厚着脸皮带着拖油瓶倒贴她老爸的富婆后妈,於是她成了“灰姑娘”,过起了后妈小心伺候的日子。
好日子没过一年,老爸得病死了,当年疯狂倒追富婆老妈的事业有成男人死皮赖脸的带着拖油瓶非要倒贴上门,於是她成了“灰姑娘”中的“灰姑娘”,过起了后爸后妈小心服侍的日子。
就这样,她这个“灰姑娘”和后爸后妈,还有两拖油瓶弟弟,和和美美的过了两年,果然,老天爷见不得她“梅运”名不符实。於是,安排她后爸后妈相亲相爱的共赴黄泉,留下一堆让人焦头烂额的烂摊子,还有两成天惹祸的拖油瓶。
最后,她终于名副其实的成“梅运”了。
无声的叹息消融于空气,梅运低着头,垂下眼皮,伴着她一系列动作散落下来的刘海,很适当的掩盖住她眼底刹那间掠过的一丝不耐烦。
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被喊到学校里接受学校教导处主任唾沫横飞、苦口婆心,在她耳根前重复过无数遍,她都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来的长篇大论。
真是腊月里的帐,来得快,还得快。以前是她意气奋发的到处闯祸惹事,她后爸后妈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教导主任身后装孙子挨训。如今后爸后妈没了,就轮到她来还债了。
每次看着教导主任那张吃得红光满脸的胖脸,听着他中气十足的训话,梅运的太阳穴不由突突直跳,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梅运”。
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一时心软接下监护人的职责,成天跟在那两只逃课闹事、不懂得体贴为何物的小狼崽子后面擦屁。股。
她不期望他们俩能考上啥名牌大学,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只希望他们能给她少惹点麻烦,少去仗什么哥么意气。平凡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人活一世,也就吃喝拉撒睡玩六个字,不管有钱没钱,阎罗王要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
梅运的想法很简单,等两拖油瓶上大学了,就一脚将他们踹出她家,让他们回自己家自食其力去。反正后爸后妈留给他们的遗产,只要他们不去吃喝嫖赌,足够他们俩翻来覆去的折腾一辈子了。
不过,那两小狼崽子貌似看穿了她的念头,从去年开始,他们俩就跟约好了一样,成天荷尔蒙过剩的逃课打架玩游戏飙车样样来,弄得她一天到晚踩着高跟鞋来回奔跑在W市的四条主街上,忙得跟条狗似的。
老虎太久不发威,两小狼崽子都当她是病猫了!
梅运抿唇一笑,拎着米白色挎包的纤纤玉指,在光线的映衬下,似有一层光华隐约流动。
她轻咳一声,迈着优雅娴静的步子,踏入门卫室,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逐一瞥过坐在室内的几名学校里的熟人,门卫室的张大爷,食堂里的郭师傅,管绿化园艺的李师傅,看着三人进退两难,说不出话的尴尬情形,梅运唇角一勾,一抹讽刺的笑意悄无声息的绽放。
这世上不管男人女人,嘴碎起来,一样讨人嫌!
也不和他们三个啰嗦,梅运直接道明来意,张大爷赶紧站起来说于主任一早打电话过来交待了,让梅运直接去办公室里找他。末了,他有些不知足的问梅运,是不是两个弟弟又给她闯祸了?听他一问,郭师傅和李师傅立马削尖了耳朵窃听,时刻准备传递第一手八卦材料。
梅运也不生恼,温温柔柔一笑,语气极为婉转的说道:“张大爷,既然你这么惦记我那两个不成材的弟弟,那改天我就让他们俩亲自来你这坐坐。你到时可要好好招待那。”
语毕,留下已经疑似风中凌乱的张大爷,还有偷偷摸摸打算溜走的郭师傅和李师傅,她挥挥袖子,翩然而去。
今日W市的娱乐新闻榜,依然被梅家的八卦牢牢占据半壁江山。
梅运的目的
W市第一中学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梅运毕恭毕敬的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状似很认真聆听教导主任于才智单独为她上的任重而道远的思想品德课。
办公室的装修可以用来奢华昂贵来形容,沙发,办公桌,吊顶上的水晶灯,洗手间里的卫浴设备,脚下原木色的地板……没有一件是国货。
梅运低着头,嘴角轻撇。
年届五十的教导主任于才智是政治老师出身,张口闭口就是一套大道理,微微发白的鬓发,泛着红光的胖脸,名牌西服包裹起来笨拙身材,用来装斯文的天价眼镜。外在的形象很美好,内在的品德如何?打开天窗说忽悠,整个就是一欺行霸市的八爪蟹。
就拿他三天两头打电话传召梅运前来上政治教育课而言,纯粹是由于两人的旧怨。于才智当面不能拿梅运怎样?但时不时的拿她弟弟逃课打架的事情,痛心疾首的教育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却是W市群众舆论所看好的。
也因这,梅运忍了,无条件的忍耐下来,不是害怕啥群众舆论的问题?而是对于才智小人得志的炫耀行为不屑一顾。就同她成天挂在嘴上说的,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你还自降身份,咬回来不成?
经过两个多小时不间断的疲劳轰炸,于才智表演的欲望总算尽兴,口干舌燥的停下来,端起桌子上工艺大师亲手制作的紫砂杯,装模作样的喝了几口春天刚上市的龙井茶。
“于主任,我一定会回去好好和他们谈谈关于你对我讲的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语。”
谈谈两字几乎是从梅运的嘴里挤出来的,面上的笑容依旧,浅茶色的镜片模糊了她犹如古潭般深邃的眸光,优雅搁放在膝头的双手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下。
他们死定了!竟害得她听了于肥猪两个多小时废话。对于于才智变本加厉的行为,梅运有点忍无可忍了。
“梅运啊,谈是要谈的,但你要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可都是斯文人。当然,如果动口没用的话,偶尔动动手也是好的。但要记得轻点,不要弄出太大的痕迹。毕竟我们W市也就那么大,你们家的事又是人人关注的焦点。”
于才智一听,气焰不觉又高涨了三分,整个变成了一只耀武扬威的孔雀,犹不自知展开华丽外衣的同时,却也露出了最丑陋的部位。
一道冰冷的视线穿过浅茶色的镜片射到于才智忘乎所以的脸上,吓得他当场打了激灵,猛然想起梅运在W市的丰功伟绩,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他油光发亮的额头冒出。
当年他初来乍到,对周围的环境不是很熟悉。见到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梅运很是恼火,於是想杀鸡给猴看,敲山震虎一番,当下端起教导主任的架子,逼梅运写检查,不写就退学。熟料,人家小姑娘的后台比他大,一声清脆的吆喝,竟将市长局长家的公子喊出来助阵。最后弄得他吊在半空不上不下,差点灰溜溜的滚回老家去吃咸泡饭。
从此,于才智明白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W市得罪谁都行,惟独不能得罪梅运。她就跟她的名字一样,会让和她作对的人走霉运。
事过多年,现今的他也就仗着教导主任的身份,口头上得一点便宜。真要说什么不写检查,就滚回家退学之类的话,即便白送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的。
一想起这些往事,于才智的面色已不能用惨白来描述了。
他小心觑看一眼神态悠然的梅运,心虚的笑笑,从办公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擦额头的汗水,努力装出一付和蔼可亲的模样,意图挽救眼前对他不利的情势。
“梅运,你那两弟弟也就是到了年轻人所谓的叛逆期。你回家好好说说他们就行了,我刚才那话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们都是斯文人,斯文人……”于才智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手中的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
“于主任,你放心。我只跟他们谈,不跟他们做其他事。”
梅运唇畔凝着的那抹微笑很是迷人,然而从她小巧的唇瓣里吐出来的字眼,却令于才智当场瞪直了双眼,吃得满脸红光的脸色刷得一下子变成惨白色。
不过,他究竟在教导主任的岗位上练就多年,鬼心眼不是一般的多,且不说他一早练出了一付火眼金睛,修出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况他能在W市一中人人眼红的教导主任位置上屹立不倒,私下往来的人笃定没几个好相与的。
茅坑虽好,但也被他占了多年,经营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此刻的于才智早非当年梅运在学校时,刚调到W市第一中学的菜鸟主任了。
思及此,他擦汗的动作慢下来,脸上的笑容一并自然起来。心想着,只要打发了眼前的小祖宗就好。他还想安安静静的从教导主任的位置上光荣退休呢。
“于主任如果还不放心,我明天会亲自押送他们到班级里去上课。到时候,还得劳烦于主任百忙之中抽点时间去教室里看看那。”
梅运微笑的双眸,无声扫过逐渐冷静下来的于才智。
“不,不用了,你店里忙,就不用来学校了。至于你弟弟他们,我会叫老师上门去给他们补课的。”
“这怎么行呢?学校不是明门规定,不准给学生开小灶吗?我们可不能明知故犯那。到时如果影响到于主任你在外的形象,我可就成母校的罪人了。”
“那两老师是我家亲戚,朋友往来怎么能算到开小灶上去呢?梅运那,你就安心回去看店,你弟弟他们的事,就全包在我身上了。保证他们能从本校顺利毕业,进入理想大学。”
于才智打包票的行为,并不在梅运的计划内,她这趟来,也就想要他帮忙考试猜猜题什么的。不过人家愿意打包票送那两小狼崽子上大学,那她也不用故作客气。梅运知道,像W市一中这样的名校,每年都有几个某大学的保送名额。至于保送谁?还不都是领导说了算。
有便宜不占的人是傻子!尤其是于才智的便宜,不占的人不是傻的,就是白痴,而她梅运从不是两者其中之一。
这下总算可以把那两小狼崽子一脚踹出门去了。一想到他们走后,自己可以一个人在家为所欲为的美好情景,梅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好像长了翅膀飞起来一样。
她忍那两只小狼崽子快三年了。
在于才智那里得了保证,梅运马上着手她一度被搁浅的人生计划——钓一个像她老爸、后爸那样二十四孝的好男人,生个像她一样乖巧可爱的宝宝,从此以后,一家三口过着快乐幸福的日子。
至于那两只小狼崽子,拖油瓶,货既售出,概不退还。出了她家的门,就休想她再领回家。当初可是在后爸后妈的灵堂前讲好的,只要他们一上大学,经济就各自独立。
她都帮忙养了三年了,可不想接着养三十年,六十年,九十年……
然而,事情真会如梅运想得那样简单吗?事实证明,梅运的名字取得顶呱呱,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梅运”。
这不,她前脚刚踏出第一中学的正门,手机就跟催命鬼似的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