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双手双脚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梅运正挣扎着向趴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夏娟移过去,她一见到他们,双目放光,喊道:“小鱼儿,快帮我解开绳子。”
“小命,你没事吧。”周瑜民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留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娟,直接抬脚跨过去,跑到梅运身旁,想办法给她解开麻绳,看着她被绳子磨破皮的手腕,他的眼眸一暗。
“没事。”
随意丢下句,梅运蹲到夏娟跟前,手指放到她的鼻翼间,没有呼吸的迹象,拉开眼皮,瞳孔涣散,不死心,手指按到颈部大动脉,没有脉搏跳动的痕迹……
“梅姐姐,干妈是不是死了?”吴论娴迟疑地问道。
“打电话报警吧。”
梅运面色颓然,低垂着头,半个身子靠着边生,有气无力的吩咐。如果她没猜错,夏娟死了,周瑜民老爸的死讯过一会大概也会传出来。这下线索彻底断了。他们幕后的主使人究竟是谁呢?是谁策划了这场绑架案?他是出自什么样的目的要绑她?她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前路漫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走向何方?
“我去前面报警。”聂师兄看看在场几人的面色都不大对劲,摸摸鼻子,很知趣地拖着不情不愿地吴论娴离开。
“姐,他也死了对吧。”周瑜民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积蓄。
听到他的问话,梅运一时无言以对,走上前,双手轻轻环绕住男孩瘦削的身体,无声传递内心的安慰。
边生看到后,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复杂。
终章
“姐,他也死了,对吧?”
梅运的头侧枕着车窗,眼前不停回放着周瑜民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问话和他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瓢泼而下的雨水顺着车窗玻璃哗啦啦地流淌下来,迷蒙了窗外的世界,也迷蒙了她的心。失去了夏娟他们的线索,梅运感觉自己重又走入了迷宫,像一个摸象的盲人乱摸一通;像一只罩在纱罩里的苍蝇没头没脑地乱撞一气。
她抬眼瞥向紧紧抱住她左胳膊不松手的周瑜民,对他突然出现的小孩子粘人脾气无可奈何。在驾驶座位置的秦秘书通过后视镜观察到梅运眉宇间流露的一抹沉重,不禁叹口气,顺手打开音响,女歌手磁性沙哑的嗓音流淌在狭窄的空间,顿时缓解了车子里沉闷压抑的感觉。
“小命,你叔叔来我们家提亲了。说是遵照你父亲的遗愿希望我们两家结亲。”
秦秘书想起早上与白胡的深入交谈,一回到办公室又接到父母强势的决定,心不由烦躁起来。可以接受梅运成为他的妻子,但不代表马上娶她。尤其是在他刚刚挥剑斩断情丝的刹那,立即迎娶梅运为妻,这样做令他感到极不舒服。而且白胡对梅运的恋慕,他心知肚明。作为一个行事坦荡的正人君子,他并不想将自己的一生幸福强加在一对有情人身上。况俗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感觉到抱住她胳膊的手紧了下,梅运下意识地望了眼紧闭双目不做声的周瑜民,伸手摸摸他微凉的额头,转过头,对驾驶座的秦秘书淡声说道:“就当演一场戏好了。婚礼时间就定在下个月十五,那天恰巧是满月,是打开两个世界结界最有利的时机。”
说这话的同时,她的心口如钢针扎般的疼。没想到,父亲他竟然冒充从未曾见过面的叔叔去秦家商谈婚事。并得到秦家二老的首肯。会得到秦家二老的同意,在她意料之中。但父亲假冒叔叔去提亲,却让她有种刀刃紧贴着心口划过的绝望。
“你和他们一块走吧。我帮你们拖延时间。”秦秘书眼神认真地注视后视镜里映着的梅运脸庞,片刻,移开眼,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沉声回答。
“结婚当天新娘逃婚的话,对你不大好。”梅运秀眉轻蹙。假如新郎不是秦颂,她会毫不犹豫地作出逃婚的举动。然而现在,她做不出——逃婚。
“没关系。就当做我娱乐大众几天。说不定闹了这么一出,我反倒可以从我老妈的口水战里解脱出来。”秦秘书自嘲一笑。多年的单相思一朝解脱,他的心态改变了不少,不再固执。
“找边缘假扮新娘。”梅运想做最后的努力,站好身为朋友的最后一班岗哨。
“不好。既然我已经决定不再喜欢她了,就不该再去沾惹她。”秦秘书微微一笑,冷静地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边缘姐的身形和小命你相差太远了。还是找小娴吧。她化妆下,穿上婚纱,戴上头纱,能蒙骗不少人呢。”周瑜民微微睁开眼皮,吐出一个意外的人选。
“小娴丫头?事后我准会被吴老师痛揍一顿的。”秦秘书苦中作乐。
周瑜民眨眨眼,一语定乾坤:“我去跟她说。偷偷瞒着吴老师就行。况且凡事有聂师兄顶锅,我们尽可高枕无忧。”
见他们俩把人选敲定,把退路安排好,梅运抿抿嘴唇,不再多言,转眼凝望车窗外的风景。暗沉的天空下,一道道骇人的电闪雷鸣不时划破密集的乌云,树木在狂风嘶吼中东倒西歪,一如她此刻的心境,混沌未明。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老城入口处的停车场,梅运和周瑜民同撑一把大黑伞,挥手向秦秘书告别,沿着被雨水冲刷得晶亮的石板路,慢慢走回饕餮居。一路上,梅运明显感觉到街道两旁关着的店铺里多了不少窥探的视线,她低下头,思考下一步对策,经此一役,饕餮居周围的监视者增加了不少,婚礼当天得想个好法子,让白胡他们混出来才成。
谁叫两个世界的连接处好巧不巧正好在边缘住的废弃大楼顶上呢?
回到饕餮居,穿过落叶满地的天井,进入堂屋,一抬头,发现先行一步回来的边生和方扬坐在八仙桌旁,两人的面色一本正经,似乎在谈着什么重要的话题。被一系列事情折磨得身心俱疲的梅运懒洋洋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径自转入内室,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泡了个热水澡,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朦朦胧胧的,她觉察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发,猛然惊醒,扭过颈子一瞧,见白胡神情复杂地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为她梳理刚刚过肩的发丝。梅运眯起眼,盯看了好一会,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要带你一块走。”白胡干净的眼睛里透出浓重哀伤。早晨和秦秘书的一席谈话,让他忐忑不安。
“好。下个月十五,我们一起走。”梅运莞尔一笑。
“真的!”白胡睁大双眼,也不顾自己的手劲会弄痛梅运,死死抓住她的双手,语气急促的逼问。
“都安排好了。只欠东风。”梅运的目光扫过紧扣她双手不放的两只爪子,对上白胡难掩惊喜的双眼,禁不住呵笑出声,这回笑意直达眼底。
“那我去准备下。”白胡脚步轻快地打开房门离开,跑去找九尾灵猫、边生他们商量怎么在一堆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的事。
看着轻轻合上的房门,梅运闭上双目,掩去心底的彷徨不安。事情真会如他们所策划般的轻松吗?不会到最后给他人做衣裳吧。齐鸣鸾那边有边缘盯着,估计不会有太大的动作。父亲那边保证了,只要她同意结婚,他就收手。现下最关键的是,夏娟他们背后的线索断了。敌在暗我在明,对他们很不利。
不多时,“咔嚓”一声,房门轻轻打开,眼皮耷拉下来的梅运懒懒地别过头,眯起眼瞧向浑身湿漉漉,头发衣服裤脚滴着水花的夏沐恩。看着他惨白的面色,湿润的眼睛,发颤的身体,她微叹口气,单手撑着床沿起来,走过去将他强行推进浴室,打开热水龙头。氤氲的水汽很快弥漫整间浴室,模糊了人的视野。
“你先泡下澡,我去给你干净的衣服。”说完,她转身关上门,步出房间,转进夏沐恩的屋子里,寻了身衣服,回自己房间,端了张椅子,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叮嘱了一句:“衣服放在门口了,我下楼给你煮姜汤。你一会儿自己下来喝。”
走到楼下,路过堂屋时,她扶墙朝里面观望了下,见边生、方扬、白胡他们几个坐在一块,像是在争执什么,耳朵里偶尔刮到几句,她听了也是一笑了之。想到下个月十五就要离开,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梅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要真说,她是真舍不得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W市。妖怪界,对于她而言,就像海市蜃楼般虚幻遥远。梅运甚至怀疑自己真的能在那里扎根生存下去。她并不想依靠白胡背后的力量在妖怪界立足,只想凭借自己本身的实力站稳脚跟。
梅运就是如此骄傲的一个女子!
进入厨房,抬眸一一扫过厨房里摆放的每一样器具。她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师傅学习厨艺。一开始跟在师傅身边打杂、练刀工、学习择菜、挑选最新鲜的材料……到麻木不仁地宰杀各种动物,每一步她都走得分外艰辛困难。梅运牢记着师傅离开饕餮居说的忠告,温故而知新。
取下专门用来切姜葱的砧板和菜刀,从一旁取了一块生姜和一小把葱白段,动作麻利地切片切丝备用,尔后取下一只奶锅放入水,丢下姜丝葱段煮开,放入适量红糖,开小火熬制,不一会儿工夫,厨房里飘起了葱姜的香味。等她弄好,端起茶盘转过身,微微怔神,眼底浮起一丝无奈,望着无精打采地趴在平日用来择菜的小方桌上的两兄弟,她抿唇不语。
“喝点姜汤,去去寒气。”梅运放下茶盘,端起属于自己的马克杯,手指在杯子外面无意识地画着圆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两个名义上的弟弟。刚得知亲人在世没几天,又目送亲人离世,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姐,我们也想跟你一块走。”夏沐恩抬眸看向若有所思的梅运,犹豫了好一会,提出请求。这话放在他心里好多天了,可一直都没机会说出来,因为他惦记着富婆老妈。但现在富婆老妈走了,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我也是。”周瑜民忙不迭的点头。
“胡闹!”梅运冷眼呵斥。她是没法子,只能走。不走,就等着关进实验室里当实验品,而且打她主意的也不是一帮人。而周瑜民和夏沐恩就不同了,他们俩是受到她的牵连,假如她不在了,在他们俩周围监视的人自然会撤离。
“姐,我要一起去。”夏沐恩咬住不松口。周瑜民亦然。
“不准。”梅运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只感眼皮跳得厉害。
“等你们大学毕业了,如果还想来我们妖怪界的话,我和你姐会来接你们。”白胡扶着门框,眼神严肃的承诺。四年的时间,足够令两个男孩子成长起来,懂得舍取。
“还有,婚礼当天你们俩如果不出席的话,会引来什么后果,你们也清楚的。”他意有所指。
夏沐恩和周瑜民面色微变,仔细想了好久,只得上前与他击掌为盟。
梅运见状,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疼得愈加厉害了。以她对两个弟弟的了解,四年真的不算啥。要依她,肯定与他们定个十年之约。十年足以打磨掉两人性格上的棱角,使他们变得圆润起来。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眨眼的功夫,八月十五到来了。
”小娴,一切拜托你了。”换了轻便的裤装,扮作男生样子的梅运双手轻握住吴论娴戴着白纱手套的手,细细端详她淡妆轻抹下愈加漂亮的容颜,眼圈微红的谢道。
“不用谢。能帮到梅姐姐的忙,我很开心。等会我从前门离开,梅姐姐你们就趁机从后门溜出去和边缘姐姐他们会合。你们放心好了。我这边出了事有我师兄担着。聂师兄,对吧?”盛装打扮下,吴论娴属于少女的青涩容颜显得灵动绝美。她眨巴了几下微翘的眼睫毛,笑嘻嘻地侧过头,冲静立在门口的聂师兄挤眉弄眼。
“你还真敢打包票!师傅要是请出家法,我到时也帮不了你。”聂师兄的面色有些勉强,双眼盯着身披白纱的吴论娴,嘴里溢出苦涩。今天的婚宴,他并不能打包票说一定能混过去。毕竟秦梅两家联姻,请到的都不是普通人。他心里蓦地生出一丝恐惧,害怕吴论娴这一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从今往后就得和秦秘书捆绑在一条船,再也脱不了身。
“师兄?不要吓我好不好?也就是去露个脸而已。不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吴论娴底气不是很足。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梅运左思右想,总感觉计划那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她遗漏掉了。
“不行。既然答应帮忙了,我就不能失信……”吴论娴跺跺脚,坚决不同意,她嘴里的话刚讲了一半,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礼炮声,新郎秦颂来接新娘了。
“姐(小命),准备好了没?”
穿着一模一样蓝色立领中装,胸口别了代表新娘家人胸花的夏沐恩和周瑜民一前一后跨进房间,两人的视线扫过特地蒙上两层白色头纱,看不清面容的吴论娴,停留在换了身干净利落裤装,男生打扮的梅运身上。片刻,周瑜民收回目光,重又看向吴论娴,移步过去,伸出手臂,笑盈盈道:“闲丫头今天真漂亮!”
“我哪天不漂亮来着!”吴论娴优雅地抬手,轻轻勾住周瑜民的臂弯,笑着打趣。
“丑小鸭一只。”夏沐恩白眼,疾步跟在两人身后,走出房间,下楼去。在踏下楼梯的刹那,他突然掉转过头,深深地望了眼背靠着房门的梅运,张开嘴,无声的说道:姐,等我来找你。
呆呆地目送夏沐恩和周瑜民护送盛装打扮的吴论娴下楼,梅运的下唇咬破,咸咸的血味在嘴里溢开,眼睛里浮现不舍。一起生活了几年,陡然间要分开,她真的不习惯。以前虽然嘴上总说走了就别回来,可她清楚,她也就是嘴硬心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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