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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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深处-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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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中,朱大娘先上来便问王氏吃了晚饭没有,又叫她把脏衣裳换下来,她去洗。王氏听了,沉着脸道:“我倒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你老纵着孙子孙媳妇,何氏那小娼~妇就敢顶撞我?如今连丁丰那小兔崽子,小杂种也是娶了媳妇没了娘,我叫他打那个小贱人,他只不理,还听着那小贱人骂我!”丁富跟进来,听见王氏这几句,便过来道:“娘,你老说嫂子顶撞你,你如何也顶撞奶奶?你是婆婆,祖母就不是你婆婆?”
  
  王氏听了,气个仰倒,却也无可答言,只得自己去把衣裳都换了下来,倒也不敢真扔了给朱大娘洗,自己抱了到院子里,要吊井水上来泡了。只是她闹了半日,又吐过血,手上就无力,一桶水也提不起来,若在平日,大郎必定过来帮手,今日却不见人影,就扭了头去瞧,却见大郎人在屋子里,连个声音也没有,自觉嫁人不着,丈夫是个薄情的,儿子又不孝,好容易有了个争气的女儿,却叫人欺成那样,连个出头的人也没,心中悲苦,扔了井绳,坐到一边哭,一面絮絮叨叨说了团圆儿如今怎样委屈,崔氏怎样翻脸不认人,连丁丰都一般忘恩负义,越说越是怨恨,向着屋子里的大郎叫道:“你也是做爹的,团圆儿就不是你的女儿?她如今这样,你也不心疼她,可见你就是个狠心无情的东西,我白嫁了你这些年!”
  
  朱大娘听了,到底是亲生骨肉,哪得不心疼,不由过来埋怨王氏,道:“媳妇,不是我说你,当初崔氏来提亲时,我就说媒婆的话听不得,你是如何说的?你一力情愿,又撺掇得团圆儿也愿意了,都是你害的她,如今,你还有嘴来说?若是依着我,早早许了人去,哪有后来这些祸事?团圆儿不会吃这些苦不说,我乖乖的大孙子也不会叫人打得残了!”朱大娘说到这里,老泪纵横,指着王氏道:“我把你这个不贤的媳妇!你还我好好的大孙子来!”
  说了上来要打王氏。
  
  王氏叫朱大娘骂得一句话也接不上,又恼又羞,反转成了怒气,见朱大娘要来打她,倒是先动了手,反用力去推朱大娘。各位且想,这是井边上,地上多的是水,朱大娘年老体弱,且也是个小脚,哪里经得住王氏这一推,脚下一滑就直跌出去,摔在地上,又听得咔嚓一声响,朱大娘已痛得脸色雪白。
  
  那丁富一直在外头,听得祖母骂得句句在理,自己这个泼辣的娘一句也还不上,不由舒畅几分。待见自己娘要推祖母,过来拦时,已经不及,朱大娘已跌出去老远。丁富不及理王氏,过来要扶朱大娘,才要扶起来,就听得朱大娘连声惨叫,原是这一跌,竟把腿骨也跌得折了。王氏倒也不曾想着这样,眼见竟是闯了祸出来,倒也楞在了当场。
  
  大郎正躲在屋子里生气,听的娘惨叫,出来看时,朱大娘已痛得一头是汗,忙过来要抱朱大娘回屋,朱大娘一把将他推了开去,指着他道:“你若还是我儿子,就给我狠狠打这个毒妇,她今儿能叫我跌折了腿,明儿就能拿绳子勒死我!你若是不打她,也不用给我请郎中了,这里有井,我爬进去死给你看!”说了,又去推丁富。
  
  大郎见娘这样,哪里还顾得许多,四处一瞧,就见院子一角扔了一把扫帚,几步过去,抓起扫帚,冲了回来,照着王氏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等着被花埋或者被花砸。PS,要狠狠打吗?




47

47、殴妻 双胞 。。。 
 
 
  却说因王氏不服朱大娘训教,将她推得跌断了腿骨,朱大娘便立逼着大郎打王氏,若是平日,大郎未必有这胆量,只是今儿王氏竟将他娘打了,他要再不动气,也不算是人子了,故此也就下了手去打,凡事只怕开头,大郎这几棍子下去,便想起成亲近二十年来王氏种种嚣张行径,不敬丈夫,不尊婆婆,眼皮子又浅,如今这些事,大半都是从她身上起来,越想越恨,下手也就更不容情。
  
  王氏起先还同大郎还手,到得后来,也就只顾躲避,又哭叫求饶,大郎只是充耳不闻,想那扫帚的柄原是竹子做的,又日日扔在院子里,竹子虽性韧,但日晒雨淋,骨子早酥了,哪经得起大郎这般用力,不过十数下就断了。大郎不解气,还要寻了趁手的棍棒来再打。
  
  还是丁富眼瞅着王氏已叫大郎打得十分可怜,脸上,头上,手上,都是血痕,丁富虽恨王氏丢了家里的脸,到底母子连心,就过来拉着大郎不叫再打,王氏乘着这个时机,也抱着大郎的腿哭求,只说以后再不敢了,她熟知丈夫脾气,又道:“婆婆还在地上,你就是要再打我,也先把婆婆送回房去,请个大夫瞧了再说。”说了又哭。大郎想想有理,也就罢了手,过去将朱大娘小心抱起,送回了屋,丁富年轻脚快,跑了去请跌打郎中,直闹了一夜才罢。
  
  王氏叫大郎这一顿打得也是伤了,又兼着了些气恼,就有些发烧,见朱大娘吃了药,睡了,便自己也回了房要睡,大郎正进来看娘,一见王氏不在跟前,又翻做大怒,几步到了自觉房中,见王氏正在床上睡着,过去一把就拖了起来,反手就是一掌,骂道:“你个懒婆娘!
  叫你照应着娘,你自己倒躲到这里来睡觉,想是昨晚没叫我打得够。”
  
  王氏见从来低眉顺从的丈夫一夜间便似换了一个人般,行动就凶神恶煞,她也是个恶人无胆的,但凡被人凶过了头,反而顺从,忙说:“我昨儿也叫你打伤了哩,你容我歇一歇。娘一叫我就过去的。”大郎不肯,又是喊打。王氏再不敢说,穿了鞋子,披了衣裳,连衣带也不及系,忙忙的奔到了朱大娘床前,低头看时,朱大娘倒还在睡。也就自己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细想起来免愁苦愤懑,昨儿分明是这个老婆子要来打她,她不过推一把,是她自己没站住,如何怪得她来,都是大郎那没用的男人无情,想必是嫌自己老了,想作弄死她再寻个小的来,一时恨得咬牙,只是她如今也叫大郎打得怕了,倒不敢骂出声来。
  
  却说王氏因有些烧,人自然发懒,那样坐着,慢慢就睡了过去,正朦胧梦见一个妖精一样的小女子正勾着大郎,王氏醋意大发,赶上去要打,就听得耳边声响,一女子道:“祖母,你慢些喝,仔细呛了。”王氏便把眼一张,只见眼前立着一个女子,做妇人装扮,身影秀丽,她因才从梦中醒来,一时不辨,就骂道:“哪里来的小蹄子到我家撒野。”说了赶上去,将那女子一拉,一眼瞧了,却是自己的媳妇何氏,王氏这才罢了。
  
  王氏从来见何氏就生气,今儿倒欢喜起来,“你即来了,就好好照应你祖母,也是你的孝心。我在跟前服侍了一整夜,如今去歇一歇。”说了,回到自己房中倒头就睡,连被子也不曾盖,想她本就有些做烧,如何就经得起这样,到了晚间就烧得烫手,满嘴胡话,从苏员外金氏起,至于丁丰兄弟并何氏,无人不骂,只说道团圆儿时哭几声,又骂大郎不心疼女儿等语。
  
  大郎见她烧成这样,说不得请了大夫来给王氏瞧病,大夫瞧了,直说凶险,王氏原气恼伤着了,又叫大郎打伤了,再一着了凉,三下里一夹攻,这病就棘手,说了,开下方子来,只说,三贴下去有效,再去请他,若不好,就请准备后事。
  
  何氏原是听说朱大娘跌伤了,来瞧祖母的,如今连王氏也病了,便走不开,便让丁富去同丁丰说一声,盘算着要在这里住到王氏起复才得回去的,又叫丁富让丁丰包个几件换洗衣裳来。何氏本性倒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只她不知,她来这尽一番孝心,反倒生出事来,日后险些送了她一条性命。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氏这一病,到了六七日上方能起床坐起,半个月上才可下地。这期间,都是何氏一人,即顾了朱大娘又要服侍王氏,只累得人也瘦了一圈儿。何氏原本体态丰腴,这一瘦下来,倒比得从前更秀丽风流了,也该着生事,因她见婆婆王氏已然起复得差不多了,祖母虽还卧床,只是这伤筋动骨没有个百日哪成,倒也不用再留着了,就说要回去。大郎见何氏连日辛苦,不忍叫她走了回去,就说要去雇个轿子来送,王氏听了,怒在心头,只怪大郎乱花钱,嘴上却不敢说,只在大郎走了,拿着一双眼剜着何氏。
  
  何氏也不是蠢人,见王氏这样,也就不等了,横竖不过隔了几条街,又不是几个省,还怕走不回去?是以拿了包裹,也不同王氏说话,自己就走了回去,见了丁丰。丁丰见何氏回来,喜出望外,似有话儿要说的模样,只是屡次三番,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何氏见他这样蝎蜇,她累了半个月多,哪里耐烦听,就说倦了,到了卧房,只脱了鞋,和衣就睡,丁丰跟过来,见她真睡了,也就扯过被子与她盖了,自己又到了外头铺子里守着。
  
  且不说丁丰夫妇经过这一事,也就比从前好些。只说王氏,经了这一场大闹,气势上萎了许多,见了大郎不敢高声,也不敢再同朱大娘混闹,又说她病的这些日子,街上早传开了团圆儿如果受苏员外冷落的话,见了王氏这无精打采的 ,便认作是十分真,也是王氏从前兴头得过了些,大伙儿不独不同情叹息,反都当笑话看了。后来再出了团圆儿让针线上的人做肚兜的笑话,丁大郎全家更是抬不起头,王氏更是失了气势,就是站在柜台上时,都是呆呆的,满心都挂着团圆儿,急得饭也吃不下,只是没法子。
  
  又说苏府这里,却是喜事儿连连。那胡大夫医德虽有待商榷,这医术上实在是了得,要不然,也不会又这么多家富商大户的都请他去。金氏年近三十才得怀胎,又兼连年劳神,心血亏空,换个医道差些儿的,虽她自有孕后一力保养,但换个医道差些儿的,只怕也未必能保全得下来。
  
  这一转眼儿就到了十二月上,金氏已有近六个月身孕,胡大夫依着惯例来请脉,,因过不了半月就要过年了,胡大夫先拜了早年,方调息请脉。先诊了右手又换了左手,复又请金氏伸右手出来,金氏同冬竹她们都忐忑起来,只怕胎儿有事。就听胡大夫笑问:“这六个月的胎儿该是会动了,学生请问奶奶,这胎儿动得如何?”金氏在帐内答道:“忽而在左,转瞬在右,折腾得起来。我心上不安,不知这是个什么缘故?”
  
  胡大夫笑道:“学生在前个月上就觉着奶奶这脉异于寻常孕妇。奶奶,这喜脉上大有讲究,若是左脉强而右脉弱,大半是男胎;反之则大半为女胎。而奶奶的脉象,却是两脉均匀,一样的强弱快慢,应是一胎双生。前些日子,因胎儿尚小,学生一时也不敢就说,只怕误判了,倒叫奶奶,员外失望。如今胎儿近六个月了,这脉象清晰无疑,学生恭喜奶奶。”
  
  金氏怀胎不易,本就珍惜异常,此时听得乃是双生儿,竟是喜极而泣,抓了冬竹的手道:“快去告诉员外,叫他也欢喜欢喜。”说了,落下几颗喜泪,就命重谢胡大夫,胡大夫虽有医术,更是爱财,凭它多少谢礼,都一概笑纳。胡大夫新换了药方,拿了诊金,谢过了金氏,跟着管家出去。
  
  这大奶奶怀的是双生儿这一喜讯儿,不多久便传遍了苏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个个都欢喜,一来,金氏待人宽厚;二来,苏员外如今一心都在金氏腹中嫡子身上,上回一说有喜,就人人加了一个月月钱,这回说是双生,又逢着年关,那自是格外的有好处。
  
  这有人欢喜,自也有人愤懑。团圆儿原先叫苏员外在屋子里锁了,又把她孩子依旧抱了走,连娘家带来铃儿也叫人叫了去,只说是怕她不放心,待她去照看平安了。团圆儿几乎没气得疯了,在屋子里又哭又骂,只哭自己命薄,那样花朵儿一般娇嫩的人,原该供养在玉瓶儿里,如今却被人踩在泥里糟蹋,好不命苦。又骂崔氏做的好媒,哄她上钩,又骂金氏假贤良,只在背后告她黑状,又骂王氏,将她换了一百两银子一件铺子就不管她死活。人人都骂个来回,唯独自怜自伤,不怨自己半分,从不曾想过,若非她一步步逼着金氏,最后更要挑唆员外休妻,金氏哪里就会下手对付她。
  
  团圆儿门外苏员外留了素梅同陈妈妈两个,这两人原本想靠着奉承得宠的姨娘也捞些儿好处,只不了团圆儿空有美貌,全无算计,这得势失势连着一年都不到,罗妈妈虽是依旧回原处当差,终究离了这里,春杏也一般让金氏叫了出去,拨给了守库房的顾氏,独有她们两个,依旧搭在团圆儿这船上,眼见得要没了,却是脱身不得,心中哪能不怀怨,见团圆儿依旧不知错,随口骂人,也都恼了,不去理她,由着她骂,待饭食送了来,就从窗子里递进去给团圆儿吃,只是不同她说话。
  
  团圆儿骂了数日也终究闹不动了,也被锁得怕了,便哭着哀求素梅同陈妈妈替她去求求员外,只说不敢再闹,只求别再锁着她。素梅同陈妈妈。口上虽然答应,却是纹丝不动,每日只在屋子前说话打鸟取乐,团圆儿起先还骂她们没有良心,忘了昔日是如何奉承她的,在她手里讨了多少好处去,那两人只是充耳不闻。团圆儿到了这个时候,方才明白,这两人哪里是真心对她,不过是想要些好处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得怎么样?何氏其实是好孩子啊。




48

48、绣云 刁婢 。。。 
 
 
  却说团圆儿叫苏员外锁了起来,凭她哭闹叫喊,只是没人去理睬她,不过一日三回将食物同净水送进去罢了。又照着一日三餐,有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到她房门前念《女戒》,《女则》与那团圆儿听,这些书虽是闺中女子读的,算不上如何深奥,只是团圆儿一字不识,如何能听得明白,只觉声音闹哄哄的,吵得她心烦。团圆儿起先还叫着人闭嘴,怎奈那妇人凭她如何闹,依旧慢慢念完,之后,只问一句:“丁姨娘可明白婢子念的什么?”团圆儿如何能懂。那妇人便笑道:“奶奶依着员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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