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吧反派- 第24部分

“不，哪怕是此时此刻，我依旧觉得……”

“什么？”

“如果是陛下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你这话还真是不负责任。”

“……”

紫发青年转过头，眼神隐忍地看向屋中沉默着的女孩：“但是，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格瑞斯……”

“再怎么说我也是守护者，怎么可能不相信自己的主人。艾斯特，不要太小看我了。”

“……”

而此时的女孩，心中依旧充斥着厌恶的情绪。

只是，她所讨厌的，并不是爸爸，而是这样的自己！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依旧自怨自艾、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明明不久之前才决定了，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

不改变，是不行的。

虽然马上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但至少……

女孩突然伸出手，猛地擦了擦脸，而后对着厨房中的男性喊了出来：“爸爸，我也来帮忙吧！”

“小忘？”莫霖惊讶地回过头。

女孩笑着重复了自己的话语：“我也来帮忙吧，最近我有很努力地练习切菜！”

“……”

至少像这样踏出第一步。

也总要有人先踏出这一步才可以，否则瓶子可能就真的会永远那样碎下去。

这并不是妥协。

莫忘其实一直很清楚，正是因为爸爸妈妈胆小了，害怕了，怯懦了，一切才变成了今天这番模样。

但她和他们不一样。

她很勇敢。

也许她永远也变不成能让父母觉得骄傲的样子，但至少她可以为自己骄傲。

她也不可能永远为了达到父母的期望而活着，她必须学会为了自己而活。

第二天，莫霖真的带莫忘和石咏哲去了游乐场以及电影院。

三人玩得很开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有时莫霖甚至有一种错觉，之前的一切其实从未发生过，而他和他的女儿，也从来没有生分过。而少年的心中虽然存在着疑惑，却又隐约察觉到了女孩心中的想法，所以他也非常配合。

莫霖在家中一共住了五天。

第六天，他再次离开。

因为他是下午的车，所以女孩请假去送他，当少年下午从学校赶回后，匆匆忙忙走到房间的阳台时，发现女孩正坐在隔壁的阳台上晒夕阳。

她双臂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注视着那被光照大片大片染成橘红的天空。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她脸孔和随风飞舞的发丝上，听到声响后，她就那么随意地一转头，随即，朝他露出了一个满是阳光色彩的笑容。

这情景让石咏哲成功地红了脸。

他连忙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犹豫片刻后，才迟疑地问道：“他……莫叔叔……走了？”

“嗯，走了。”莫忘回答地很干脆。

“那……”

“暂时不会回来，寒假也不会，因为妈妈的预产期大概是那个时候。”

“……预产期？”少年愣住，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啊，对了，你不知道的。”女孩笑着解释道，“我马上就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或者是两个？还不快恭喜我。”

“……”她是在开玩笑吗？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啊！

“果然骗不过你啊。”莫忘趴直身体，单手托腮看向少年，“其实，我很伤心的。”

“你……”

“但是，就算这样，也没有办法改变事实，对吧？”

石咏哲缓缓握紧搭在栏杆上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或者是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是没用的，那些苍白无力的话语是不可能安慰到女孩的。

所以他选择了行动。

41他不可能被反推！

所以，莫忘惊讶地看到；静站在原地的少年突然快速穿行过阳台间的通道；走到自己面前；而后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抱住。

“……”

石咏哲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少女的身躯是那样柔软，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整个地揉进身体中；还是那样的……纤细又轻盈。不；不仅如此，此刻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她源自身上的淡淡清香；大概是因为女孩晒了太久夕阳的缘故，这香气中多少夹杂着几分凉薄日光的味道。

咚！

咚咚！

咚咚咚！

少年的心一不小心就再次失了序。

明明本意是想安慰她的；现在却居然将最初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口干又舌燥；脑袋中更是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是——更加紧密地抱住怀中的人。

永远都不撒手才最好不过。

或者，就让时间静止下去吧。

“石咏哲？”

“你想憋死我吗？”

“喂！”

女孩的呼唤声叫回了石咏哲的些许理智，他下意识松了松手臂的力度，思绪却依旧恍惚而懵懂。这样的少年张了张唇，又合上了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紧接着，悲剧的现实就替他做出了抉择——

“啊！”

为啥会发出这样的惨叫声呢？

因为女孩一拳头捶他肚子上了。

“唔！”

为啥又会发出这样的痛呼声呢？

因为女孩直接提着他的腰带把他摔在了地上。

“……”在这种疼痛的刺激下，少年终于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正常情况下他是应该害羞的，因为之前一不小心就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嘛，但是！面对着朝他脑袋砸来的重拳……他做不到呀！

石咏哲一个翻身躲过了小青梅的攻击，那叫一个泪流满面：“你做什么啊？”只是抱一下而已，用不着有这么强的反应吧？明明小时候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的！

“哎？”莫忘愣住，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石咏哲？”

“……不然还能是谁？”

“……什么啊，我还以为那家伙又出来了。”

少年：“……”在从与“勇者之魂”真正融合后，他当然知道所谓的“那家伙”指的是谁，问题就在于，再怎样都是他的身体啊，像这样凶残的对待真的没问题吗？

“都、都是你的错啦！”知道自己揍错了人，女孩略尴尬地缩回手，轻咳出声，“谁让你突然做出那种奇怪的举动，我我我我我弄错了也很正常啊！”

“……都是我的错吗？”

“是啊！”

“……”石咏哲无语凝噎——#再也不要做好人了#！

“好了，我向你道歉啦。”莫忘鼓了鼓脸，不管怎么样，打人的确是不对的，而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的本意是……她弯下腰，朝少年伸出手，“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晃晃爪子。

大约是因为“心中有愧”的缘故，少年也觉得自己没啥立场生气，稍微别扭了下，就握住了女孩的手，被她轻轻松松地拉了起来——话说她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不管多少次都无法习惯啊！

站直身体的石咏哲想拍去身后的灰尘，却在下一刻，感觉自己被整个推到背靠在栏杆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喂，小心点……”话音在女孩的拥抱中戛然而止。

——什、什、什、什、什么情况？！

他可怜的小心肝就这样再次面临了一路狂奔刹车报废的危险。

女孩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嗯！不愧是传说中的‘小太阳’，石咏哲，你身上好暖和。”

——真的好暖，怪不得这家伙冬天都只要穿少少的衣服啊……

少年红着脸开口反驳：“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嗦！”

“……你怎么突然结巴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才没结巴！”

“……”明明就是结巴了。但是，“石咏哲，谢谢你。”

如果说少年之前感觉自己像是被不断升温的水所煮着的青蛙，那么此刻那水似乎终于沸腾。当那温度到达顶点时，一切反而进入了某个相对平定的状态——脸依旧爆红，心脏依旧狂跳，却又能够正常地说话了。

“有什么好谢的。”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现在我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难过了，这一定是你的功劳。”

“……”石咏哲动了动唇，最终却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是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从今以后，爸爸妈妈最爱的人就不再只有我了。”

少年的手顿住，最终落下来环住女孩的腰，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慰她。

“我知道的，我明明都知道的，但是……但是，石咏哲，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如果弟弟或者妹妹不存在就好了，突然消失就好了……我是不是很恶毒？”

“我不这么觉得！”

“哎？”女孩从少年怀中抬起头，明亮的眼眸映照着橘色的夕阳，隐约闪烁着些许晶莹。

石咏哲低头注视着女孩，一字一顿地认真说：“你很好。”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要好，好得多，一直到用言语无法清晰描述的地步。向来成绩优异的少年，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语言表述能力犯了愁。

也许是因为十几年来培养出的默契，莫忘在这个瞬间，理解了竹马话语中的含义，然后，眼泪一不小心就流了出来，与此同时，她又是那样灿烂地笑了。

明明背靠着栏杆无法欣赏夕阳，石咏哲却觉得一点都不可惜——因为太阳明明就在他眼前。

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美丽的太阳了。

“石咏哲……”

“嗯？”

“你真是个好人。”

“……”即使是这种时候，少年也忍不住满头黑线——喂喂，这种时候发好人卡真的没问题吗？

“石咏哲……”

“什么？”可千万别再发好人卡了。

“真的不能做我的哥哥吗？”

“……绝对不行！”亲人卡什么的也禁止！

“小气……”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而是……”说到这里，他困扰地抓了抓头发，“哎！”该怎么说才好呢？

“我已经决定了。”好在女孩似乎也没期望能从别扭的竹马口中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她只是凑过去，在少年的胸前来回蹭了蹭，目的是——擦干脸上的眼泪。而她也完全没发觉，因为她的动作，少年的头上差点冒出了肉眼可见的蒸汽。

“不会再因为爸爸妈妈的事情而哭了。”因为即便哭泣，现实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我会勇敢地去面对他们。”和不敢面对她的他们不一样。

即便没有正式和父母谈过，但莫忘所觉察到的却与真相相差无几——莫家父母最初也许的确是因为莫忘的病而离开，后来却变得无法直面日渐衰弱的女儿，因为每看一次都是对心灵的折磨。再到后来无意中怀孕，身为父母，他们即将失去一个孩子，便更无法杀死另一个已然存在的孩子，但同时，又觉得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其实是对女儿的背叛，便愈加无法面对……

“然后，等下次见到他们和……弟弟妹妹的时候，我要和他们好好地谈一谈。”

“把我身体已经恢复健康的事情告诉他们。”

石咏哲愣住：“你没有说吗？”

“……嗯。”莫忘推开少年，伸出手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总觉得一旦说了，会发生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如果爸爸妈妈因为这个而……选择不要孩子，我简直就像是变成了凶手。”她很明白，现在的父母对自己的愧疚简直到达了某个极限，所以她所推测的事情，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就算这样也不是你的责任。”

“我知道……我知道……明明心里其实希望过弟弟妹妹不存在的，但是，”莫忘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她认真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眸，回答说，“那样太卑鄙了，我做不到。”

也许那样做的确可以回复到以往的生活，但是，已经发生的变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的。

到那时，她每一天在镜子中看到自己，也许都会觉得面目可憎，而对她满是内疚的父母，也许总有一天会认为她是……杀害他们另一个孩子的罪人。

如果像那样……即便三人生活在一起，也不过是日复一日地对彼此进行折磨。

女孩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很清楚，那可能会发生的未来绝不是自己所期望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我明白了一件事。”

“……一件事？”

“嗯！”女孩点了点头，语调轻快地回答道，“我是莫忘！”

“？”

“比起第一个字，第二个字才是最重要的！”

“……”

“所以，”莫忘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戳了戳少年的心口，“从现在起，不许再叫我‘莫忘’，要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小忘’！”

“……”

“当然，我也会很大方地叫你‘阿哲’。”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抓住少年的。

举起来，握紧。

“就这么说好了哦！”

“……嗯。”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但是如果能让她觉得开心，无论什么他都可以去做，都会去做。

42他不可能被打击！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莫忘匆匆地和小竹马打了个招呼；便跑回了屋中。

依旧靠在阳台栏杆上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少女的背影；背后的天空中悬挂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橘色的霞光洒落到他白色的衬衫上，远远看去，如同为其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如果女孩此刻在这儿；八成要笑呼出声：“石咏哲；你发光了！”

可惜，她不在。

石咏哲又站了一会；才抬起脚朝自己的家走去。

表情看来很平静，内心却绝不是如此。

因为他发觉了一件让自己极其恐慌的事情——女孩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刻突然长大了；也离他……更远了。

明明下定决心想要保护她的，结果；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发生蜕变，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成熟”是件好事，但他所在意的却是，这变化过程中到底需要经历怎样的困扰、怎样的挣扎、怎样的疼痛……

他不知道。

原本一直是并肩而行的，现在，她前进了一步，他就落在了后面。

哪怕想追，也不知道究竟该选择怎样的方式。

难道只能像这样注视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吗？

这种事情……

从出生到现在的十来年中，从来没有想过，也根本无法想象。

因为他们从过去到现在都是一直一直在一起，那么，未来呢？

少年心中不自禁地浮起浓重的惶恐，那是一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