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战垂了垂眼睫,点头:“当年炼魔山掳走了蓝少卿,逼得凌夷道君出山,我叔叔他们趁机偷走雷音轰神锏之时,听我的令,将玉儿也给带走了。这些年,她一直跟着我,怎么了?〃
“没事。”夙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了。”
“姐。”拓跋战喊住她。
“恩?”
“你要回无极宗?”拓跋战皱眉道,“那个破宗门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夙冰摇摇头,“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就算有师傅在,也同我没什么关系了。只是眼下,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等我解决了这个理由……”
夙曦和可悟都在宗门,邪阙和鸣鸾又在神农鼎中,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拓跋战沉默片刻,镇声道:“你若遇到难处,就来陇西灭道宗找我。从前是你庇护我,现在我已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你周全。别说无极宗,就算整个北麓道修界,我也不放在眼里,再说你和玉儿曾经交情匪浅,也不会不习惯……”
顿了顿,又道,“记着,不论我如今是谁,永远都是你弟弟。”
“行,我记着了。”冲他微微一笑,夙冰凌空跃起,向来时路折回。
这才元婴初期,就这般猖狂了,看来这小子得了不少机缘,背后有人啊!夙冰默默一叹,神识不断在方圆探寻着,狼崽子一旦养大,不得不防,若早一些知道此事同他有关系,就不多管闲事了。
至于去投奔他?
夙冰忍不住发笑,别说她现在修道不能久待魔域,单是一个佟玉儿想必就够她头疼的了。想起当年初入无极宗时,同元宝、玉儿厮混在一起的情景,夙冰不免一阵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真是岁月不饶人。
“你就这么把《机关要术》给她了?”
透过虚天境,听拓跋战寥寥说完,佟玉儿一脸不可置信,“毁了机关人,你放她离开已是不错了,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机关要术》带走?七卷要术,红魔只才破解三卷啊……万一她要是琢磨出来,以后咱们还怎么对付北麓……”
“红魔自小接触机关术,都只参悟了三卷,机关术的参悟,天分占了绝大部分。”拓跋战打断她的话,“况且我再了解她不过,事不关己,她定不会插手,更不会说出去。等红魔将第三卷研究透了,我去问她借来,她不会不给。”
“可是……”
“我还不曾问你,是你指使红魔去杀凡人的?”
听他语气陡然冷下来,佟玉儿打了个寒噤:“我、我只是想让红魔做几个美人偶玩一玩……”
拓跋战厉声喝道:“从今往后绝了这念头!”
虽然话不多,但也极少见他疾言厉色,佟玉儿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便恼了,正打算驳回去时,拓跋战已经反手掐灭手心内的太虚镜。她心尖一股怒气窜上天灵盖,一拂袖将手边的丹药炉子砸了!
*********
夙冰赶回之前的魔穴,蓝少卿和谷月娴才将杀完那些残余的小机关人。
吹了个响指,伏魔铁“嗖”的飞回身边来,牢房里的姑娘们却都不敢迈出一步。蓝少卿道:“她们死活不肯出来,我也没办法,还是你亲自来吧。”夙冰一瞧,只见牢房门口躺了几具女尸,想必是见红魔和夙冰都走了,便想趁机逃走,结果被隐藏在附近的机关人给杀掉。
“出来吧,安全了。”
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夙冰懒洋洋的勾了勾手,剩下的七八个姑娘面面相觑,急哄哄的跑了出来。将她们带出魔穴后,除了白家那两个姐妹之外,其他姑娘避他们如洪水猛兽,道谢的话一句没说,一股脑的就散了。
蓝少卿蹲在地上,摆弄着机关人的残骸:“这是什么邪术?”
夙冰撑着伏魔铁,抹了把汗:“这原本不是邪术,而是一种灵技,同御兽技、炼药技差不多的灵技,咱们这里非常少见,因为没有适宜它生长的土壤。”
除了技巧之外,灵木的选择是第一位的,夙冰也是当年游历时,偶遇一位老者听来的闲话。
“我该走了。”
夙冰挑三拣四的说完这里的一切,又问蓝少卿,“你还不打算回去吗?历练是好的,但哪有八|九十年不回宗门的?真是奇怪了,凌夷师伯平时那般严苛于你,居然也不管。”
蓝少卿没说话,谷月娴的脸倒是变了:“夙师叔……”
“怎么了?”
“少卿师叔他……”谷月娴咬了咬唇:“少卿师叔已经被凌夷道君逐出宗门了。”
“怎么回事?”夙冰一愣。
“没什么。”蓝少卿微微笑了笑,与往昔的明艳相比,多了几分沧桑,“我只是不想在活在谁的统治之下,整天背着那么重的包袱,因为天生资质绝佳,就要事事绝佳,时时同人比较。”
“你这是什么想法?”夙冰听的眉头紧皱,多少废材努力向上,妄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大少爷一有天赋,二有财力雄厚的两大家族势力撑腰,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命从来由不得你选。”
秦清止的声音远远飘来,几人转过头,只见他缓缓踱步而来,“少卿,这些年你在外游历,心境也该有所提升,你父亲待你严厉,也是情有可原。”
几人行过礼,蓝少卿垂首道:“秦叔叔,就算我想回去,恐怕父亲也不……”
“我同他说便是了。”秦清止扬手止住他的话,“最想你回去的也是你父亲,他只是高高在上惯了,身为一宗大长老,拉不下这个脸面而已。”
“就是这个理儿。”
夙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完全不会劝人,总之秦清止说一句,她就跟着应和一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算让他点了头。那个破宗门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但对蓝少卿来讲意义非同一般,筑基期的寿限至多不过两百年,蓝少卿今年也有一百二十多岁,从筑基圆满到结丹,必须在八十年内完成,他若还是这般态度,真是危险。
出于朋友的立场,夙冰觉得劝他回宗门是对的。
而且她心里隐隐觉得,蓝少卿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秦清止带他回去,非常快,这个揣测就得到了印证。
120 玉屏赴宴(一)
十几天的光景;从凡人界飞回无极宗;宗门似乎正在举行大比;热闹非凡。秦清止带着蓝少卿径直去了长老院所在的云舒峰;夙冰就放缓了步子;放出神识去窥探修武堂上的一座座擂台。
谷月娴不失时机地道:“又到了名仙堂大会的时候了。”
夙冰点点头,问道:“如今北麓的形势如何?”
“弟子不太明白;师叔是指……”谷月娴思量片刻,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札记,恭敬呈上,“师叔,这是最新的名仙堂英雄榜,不知有没有您想知道的?”
“哦?我瞧瞧。”
其实夙冰也没什么想知道的,就是随口问一问,既然谷月娴都拿出来了,她便极随意的接过手中,将一缕神识注入其内,只看了看筑基期的前几名。第一名是个叫做夏云扇的修士,来不及去翻看她的简历,夙冰便被第二名给吸引了——夙曦。
夙冰颇感欣慰的牵起唇角,继续翻看下去,待看到元宝已经结婴的消息,她面色淡淡,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但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夏重霜的名字,不由喃喃道:“夏重霜难道还没结婴?”
谷月娴摇摇头:“听说重霜师叔已经闭关三次了,每一次皆以失败告终,三个月前才又闭了关。”
夙冰听罢若有所思,看来这小子的心魔越来越重了,前期尚好,凭借他的资质并不难压制,但由金丹大圆满至元婴期是道大坎儿,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的跨过去。
“夙师叔似乎很关心重霜师叔。”
“关心谈不上。”
夙冰翻着英雄榜,微微苦笑,她只是习惯性的去注意这几个资质逆天的小辈儿而已,却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在其他人眼睛里,同样是极为逆天的一个。八十多年在修仙界不过弹指一挥间,小辈儿尚有一些新鲜血液,越向高级越是一潭死水。夙冰百无聊赖的阖上书卷,见谷月娴的视线有意无意便向云舒峰飘去,不由问道:“少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谷月娴微微一顿:“师叔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夙冰拢起眉峰:“我该知道?”
谷月娴吓得就跪下了:“弟子知错!”
夙冰愣了愣,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管说便是。”
谷月娴也没起身,就坑坑巴巴的说起来:“当年炼魔山大乱,少卿师叔失踪之后,只过了三年多就回来了,回来后整个人沉默许多,而且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了筑基后期。所有师兄们都说,少卿师叔这是要崛起了,但没多久,就有一名筑基圆满的女修士闯上山,自称既是少卿师叔的恩人,又是他的道侣,少卿师叔不肯见她,她就赖着不走,最后当着凌夷道君的面出言不逊,将凌夷道君气的暴跳如雷,说她是妖女,本想一掌将她拍死的,但被少卿师叔给拦住。
那女修似乎是有些身份的人,重霜师叔搬来了长老院,起先将她锁了起来,说是要当众处死。”
夙冰眼皮儿一跳,肯定是西陵春!
“然后呢?”
“囚禁期间少卿师叔将她救走了。”谷月娴嗫喏道,“慕容家的靖师叔,重霜师叔都有帮忙,但最后还是被凌夷道君给发现了,同少卿师叔起了一场冲突,那名女修士不知怎么,就被凌夷道君打死了……”
“你说她死了?”
夙冰讷了下,才沉声道,“凌夷道君亲手打死的?”
谷月娴点了点头:“魂飞魄散。”
夙冰磨了磨牙,这老不死的当真是活腻歪了想找死!人命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碍着他宝贝儿子修行的杂草就必须铲除不成?夙冰的朋友实在不多,一只手都能数的完,从她当年潜下洛仙杀河灵,西陵春不惧危险的来救自己,就绝对算一个!
忍了忍即将迸发的情绪,夙冰冷笑一声,一拂袖回了夜来峰。
夜来峰同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从峰门进去时,底下守峰的小修士正想喊住她,威压稍稍一放,便让他们全都闭了嘴。回到峰后自己那所偏僻的洞府,没进门就瞧见胖了几圈的风声兽正窝在门口晒太阳。
夙冰将神识探过去,还好,除却一身肥肉之外,总算修为升了一阶。
风声兽如今已有六阶,相当于人修金丹后期,妖识自然比从前强上许多,再加上跟了夙冰那么多年,仅凭着气味都能嗅得出来是谁。它诧异的掀起眼皮儿,蹦跶起来,惊讶道:“哎呀呀,你怎么又没死?”
夙冰瞟它一眼:“听你这话的意思,成天介都在盼着我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风声兽撇撇大嘴,拿爪子刨地:“就这么一说罢了,脾气真大。”
夙冰嘴角一抽,搞什么鬼?究竟谁是主谁是仆,谁的脾气比较大?
她一直觉得,只要真心待灵兽,哪怕没有契约也能收服他们,结果她现在越来越明白,人与妖兽之间从来都隔着一道万丈鸿沟,但凡它们有些思想、有些本事,也不会甘心只做人类的奴才,唯人类的命令是从。
能收服它们的,从来只有契约,彼此间那一丁点儿感情,在某些时候其实微不足道。
但夙冰几经思量,依旧不愿意使用契约,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承认了,人修确实比妖修高出一等。
想到这一层,夙冰背着手叹口气:“多多,其实你根本不必非要等我死了才走,咱们没契约,你是绝对自由的,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我绝不会阻拦你,或是怪罪你。以你目前的修为,回去南疆妖域丢进牲口堆儿里也是顶厉害的……”
“我不走!”风声兽扬了扬爪子,坚定反驳。
“哦?”夙冰挑了挑眉,看来它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何故?”
“你安的什么心啊?!七阶可是一个大坎啊,我还希望邪阙大王能再拉我一把呢!”风声兽目光灼灼,邪阙的那一小截龙角,可是免了它至少一百多年修行!再说它又不是个蠢蛋,跟了夙冰这么久,多少发现一些秘密,这女人不怕雷!“而且化形的雷劫,躲不过就得魂飞魄散,我不跟着你跟着谁?等爷爷化了形之后,你求爷爷留下,爷爷都不屑一顾!”
爷爷?
额角青筋凸了凸,又凸了凸。
它肯坦诚相对是好的,是好的……夙冰不断告诉自己……
“我X你爷爷个腿儿!”
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夙冰用她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秽语破口大骂,抡圆了胳膊兜脸兜眼给它几拳!
“嗷!”
“学什么不好学大白!你知不知道这嘴脸真的很惹人讨厌!”
风声兽直在地上打滚,想反抗但又不敢,觉得自己反抗了肯定是死路一条。这些年来它一直都将邪阙视为奋斗目标,学着他的一言一行,立志要做一只大妖怪,明明学的惟妙惟肖的,明明邪阙就不会挨打的,自己为什么就会挨打?
这女人就是偏心!
“师傅!”听见外面凄厉的惨叫声,洞门被人从内拉开,一张稚嫩的小脸露了出来,一笑便牵动两只小酒窝,“师傅您总算是回来了,徒儿想您都快想疯了!”
“夙……曦?”
这张脸特别容易认,同鸣鸾略有几分相似,只是这都过去六十年了,怎么还是只有六七岁的孩童模样?夙冰略一沉吟,应该是体内凤凰血统不纯的缘故。她理了理道袍,斜瞥过眸子,又转身踹了倒在地上的风声兽十几脚,才同夙曦一起进了门。
挥手设下防护罩,她问道:“曦儿,你这些年没有被发现吧?”
夙曦聪明伶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指了指手腕上的定魂佛珠:“有干爹的宝贝在呢!”
夙冰摸摸他的脑袋:“那你一直长不大,也没有人怀疑?”
“师公早些年命神农峰的素枫太师叔炼制了一颗定颜珠。”夙曦眨眨眼,攀着夙冰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吃了定颜珠的缘故呢。”
“这就好。”夙冰倚着窗户坐下,忽又扬头,“可悟小师傅呢?”
“走了呀!五十五年前就走了!”
一听见可悟走了,夙冰微微变了脸色,有些不明白这“走了”是个什么意思。无字天书和太乙灵鼠都在可悟身上,他是参透了其中的奥秘,还是因为无法参透,所以……
夙曦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储物袋,取出一枚手掌大的鹦鹉螺,“师傅师傅,这是小和尚临走之时留下来的,只说师傅回来的时候,让曦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