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夙冰暴躁万分。
天命,什么是天命?!
她死而夺舍,本就是逆天之举,谈何天命?
世间能够主宰命运的,永远只有自己。
夙冰冷冷一笑:“简直是无稽之谈,本君凭什么要向你承诺?就凭你知道本君的秘密?你该知道,本君有的是办法令你闭嘴!”
正预备出手,拓跋隐忽然道:“夙前辈。”
夙冰讶异:“你……你怎么知道?”
拓跋隐一拍储物袋,从内摸出一块儿上古玄玉。
“弟子能说,曾在族中典籍内,见过您的画像么?”
拓跋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敲了敲手中玄玉,“此乃我拓跋家祖传之物,据说是开启一处上古战场的钥匙,内有珍奇无数,传说上古纪年,某为高阶魔修便是陨落在内,但我族流传至今,从未有人参透出其中奥秘。”
“什么意思?”夙冰眸色一沉。
“据说,这位陨落的高阶魔修,极有可能是上古陇西魔域谛听城白夜魔帝。”
“你说谁?!”
“谛听城主,萧白夜。”
夙冰如遭雷击,半响回不过来神。
师傅他……
当真陨落了?
“您莫要向晚辈询问什么,因为晚辈知道的也不多,我拓跋家本是魔修一脉,只是手札上略有记载。”拓跋隐观她模样,淡淡道,“至于地图,则被先祖封印在雷音轰神锏之内,破解的咒法,也只有愚弟一人知道。”
“你敢要挟我?”
听到师傅陨落的消息,夙冰的理智已在崩塌边缘,这会儿子,竟连一个后生晚辈都敢要挟自己,莫不是欺她身陨无力!
拓跋隐微微摇头,面色柔和不少:“我是将战儿,托付给朋友。”
夙冰身上的煞气稍稍消减,他说,朋友?
朋友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不过那钥匙和地图,不管是真是假,为了师傅,她都志在必得。不如先答应下来,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做不得,他又能怎么着?
“哥,原来你在这。”
正纠结着,只见拓跋战贴着神行符冲过来,“害我担心死了!”
拓跋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笑:“只是同你冷师姐聊几句。”
“她怎么会来?!”拓跋战简直就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两只大眼睛几乎喷出火,“连自己族人都出卖,留她何用!”
说着,就要朝夙冰脑袋上招呼。
拓跋隐一伸手将他拎回来,语重心长地道:“战儿,答应我,从今后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听你冷师姐的话,见她如见哥哥,知道么?”
“哥,你说什么胡话!”拓跋战急了,“等咱们逃出去,就回丰乐,父君会保护咱们,会替咱们报仇的!让我先杀了她!”
“别再闹了!”
拓跋隐再好的脾气,也要被他逼疯,“父君自身都难保,如何顾得上你我!”
拓跋战陡然一愣。
夙冰阴着脸,正在脑子里琢磨计策,神识忽然一震:“有几名金丹修士朝这边来了,随行的,还有十几名筑基修士。”
拓跋隐虽然不曾感应到,但他绝对相信夙冰的判断。
将玄玉塞进夙冰手中,他道:“带着战儿先走,我拖住他们。”
“凭你一个?”
夙冰皱眉,看来,他早已做好以命换命的准备。
“哥,要死咱们一起死,男子汉大丈夫,躲躲藏藏做什么!”
“你!”
拓跋隐深吸一口气,扬手给他一巴掌,恨道,“你当我愿意为你死么?!你当我愿意陪你来无极宗么?!还不是兄弟几人中,属我的资质最差!”
拓跋战惊的一颤,小声嗫嚅:“哥……”
“若不是你继承了雷灵根,无极宗怎会如此忌惮?若不是你不知收敛四处惹祸,无极宗怎会如此迫不及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偏你还是家族的希望!”
拓跋隐的情绪好似完全失控,猩红着眼道,“你想死,我偏不叫你死!我要你活着,眼睁睁看着父亲、哥哥们是个什么下场!要你一生一世记着,拓跋一族之所以走向灭亡,全都是被你害的!”
“哥……”
拓跋战颤抖不已,恐惧着向前伸出手,却被拓跋隐嫌恶的甩掉。
背过身,他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夙冰默默摇头,收好碧玉的同时,从储物袋中抽出缚仙绳,趁着拓跋战失魂落魄,将他五花大绑,封住音识,直接丢在风声兽背上。
望着拓跋隐决绝的背影,夙冰动了动唇,又咽下。
翻身上了风声兽,她喝道:“走!”
风声兽毫不迟疑地一掠而起,忽闪着一对儿焦翅向铜门山方向飞去。
那里是无极宗护山大阵最薄弱的环节,而且地势险要,妖气弥漫,最容易藏身。哼,若是将她逼急了,就把四象镇妖阵毁掉,放出白毛怪来!
管他天翻地覆!
飞了好一阵子,夙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她如今可是在叛逃宗门啊,这蠢货怎么跟着自己跑了?
摸摸它的大脑袋,夙冰叹道:“跟着我这穷修,可没有灵石给你吸。”
风声兽哼哧哼哧喘着气,心里道:“灵石哪有烤肉好吃。”
☆、拓跋族灭门始末(三)
气息越来越远,直到一丝不见。
拓跋隐攥紧的拳头方才慢慢舒展开来,心头一阵百感交集。自上次在乾坤万象中看到夙冰真身,他便遣人前去陇西魔域调查许久,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当然,还有一些关于她的隐秘,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不能说。
他相信,夙冰一定可以自己寻到答案。
背后一阵猛兽的嘶鸣声,几名金丹长老乘着兽车最先赶到。
“拓跋战呢?”一名云舒峰长老怒道。
拓跋隐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曾听见此人问话。
那名长老本是姓赵的,之前孙子死在拓跋战手下,早就对其恨之入骨,眼下瞧见拓跋隐轻蔑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祭出法宝就要冲上去。
另一名金丹长老立即制止:“万万不可,再没寻到拓跋战之前,绝不能杀他!”
赵姓长老火了:“为什么不能杀?!”
“我们在拜师之时,都曾留下一缕神识在师傅识海之内,倘若弟子死了,师傅立时便知。”秦君悦等人驱着飞行法器追了上来,解释道。
赵姓长老立马噤若寒蝉,一时恨意上脑,竟将这茬给忘了。
那名先前制止他的金丹长老再道:“拓跋战一人肯定跑不远,我们继续追!”
说完,几名金丹长老奔着铜门山的方向飞去,只留下了一众筑基修士。
慕容靖冷哼一声:“隐师弟,同门师兄弟一场,我劝你还是乖乖跟咱们回去,也省的大家动起手来,伤了和气。”
拓跋隐微微一笑,浅眯长眸,在人群中扫视许久,最后将目光锁在筑基修士堆儿里最不起眼的一人身上:“宣于公子,可否上前聊上几句?”
众人一愣,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果见一人十分眼生。
明明眉目俊朗,相貌堂堂,但给人的感觉似乎没什么存在感,颇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气息。慕容靖自是见过他的,诧异道:“宣于贤弟,你怎会在这?”
元宝见躲不住了,排众而出,嘿嘿一笑:“我只是穷极无聊,凑个热闹。”
慕容靖拢起双眉,嘴唇阖动了下,又生生忍住。
宗门内部事,倘若外派修士参合进来,一般皆以细作论,但此次诛灭拓跋族,是两大宗门联手,宣于世家所起作用极大,便也无所谓了。
“不知隐师兄想要同我聊什么?”元宝搔着脑袋走上前,一脸懵懂。
“我只是好奇。”拓跋隐道,“你似乎对我心怀恨意。”
“恨?”元宝展颜一笑,颇为古怪,“我因何恨你?”
“所以我才好奇的紧。”拓跋隐打量他一圈,却是单独传音给他,“你就是在铜门山妖气外泄时,赶来报信的元宝师弟吧?”
元宝没有否认。
“那个时候,你曾想杀我,后来山崩,你遁回玄音门,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开始大肆杀戮,最终将枪头指向我拓跋族。”
元宝双眸一沉,冷冷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拓跋隐微微滞愣:“我不懂,我与你宣于世家有何仇怨?”
“有何仇怨?”元宝一拍储物袋,祭出一支流火短箭,“你可还记得此物?”
“是我的随身兵刃。”拓跋隐点点头,狐疑道,“当时一共锻造二十九支,用掉十支,还余下一十九支,不知你这支从何处得来?”
“五年前,洛月城,溪山涧,中年模样的练气期道人,想起来了吗?”
元宝双拳攥的咯吱咯吱响,“我自小不服管教,忤逆犯上,时常为宗门家族所罚,只有小叔叔与我感情甚好,从不将我看做异类,反而鼓励我遵从本心,做回真我。哪知,一次外出试炼,竟惨死于歹人手中,我依据本命元灯所指示的方向,寻入溪山涧,查到无极宗,因为不敢确定,所以乔装混进玉屏峰,成为一名外门弟子……”
拓跋隐听他说着,脸上一片茫然。
如果他没记错,当时是为了救下夙冰,才用那只流火箭射杀飞狮兽,什么中年模样的练气期道人,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但稍一思量,他便恍然大悟。
“所以,你认为,你叔叔是我杀的?”
“难道不是?”
拓跋隐呵呵一笑,终于悟出先祖留下“败也一人,兴也一人”八字箴言的真正寓意,侧目望一眼夙冰逃离的方向,他淡然道:“没错,的确是我杀的。”
就算没有此事,无极宗早晚都会灭掉拓跋氏一族,毋庸置疑。
而元宝,只是将时间提前了而已。
在场的修士都是筑基修为,无法探听他们的谈话,十分不解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慕容靖不耐烦地道:“你们聊完没有?”
拓跋隐置若罔闻的沉思良久,缓缓抬起头,望着秦君悦:“君悦师兄,你我相处二十几年,有几句话,待师傅回山,希望你能代为转告。”
“你说。”
秦君悦避开他的目光,自己虽然不喜欢拓跋两兄弟,但总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看着他们落到如斯田地,心头亦有几分酸涩。
拓跋隐撩起长袍一角,面向夜来峰方向跪下,恭敬道:
“廿载深恩,劬劳未报,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谢恩师眷顾之情。”
语毕,重重叩下三个响头。
听了这话,秦君悦心头愈发酸涩,他资质不佳,在家族又属旁系并不受宠,若非师傅器重,哪能有他今日。他素来一心苦修,从未将争名逐利之事放于心上,然而事关家族兴衰,他也不可能忤逆族长。
阖上双目,他默默道:“我记下了。”
“如此,我便再无顾虑。”
拓跋隐坦然一笑,暗自运气于掌心。
秦君悦猜到他想用性命,触动师傅识海中的牵引,本想聚气阻止,却又忍了下来,眼睁睁瞧着他自断经脉,缓缓倒在自己面前……
……
飞了大半盏茶的时间,夙冰终于瞧见铜门山的山头。
周遭那些一二阶小兽,一瞧见她,像是见了鬼似的撒丫子狂奔回巢,一时间妖气散漫。身后金丹修士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夙冰琢磨良久,拍着风声兽的大脑袋道:“不走山门,咱们直接去上行。
上行全是三四阶猛兽,风声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还是乖乖听话照做。
金丹长老们反而在山门外犹豫起来。
“宗门有令,除了平素试炼,均不得踏进铜门山半步啊。”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讲这些?”
“就是,万一出了事儿,尚有凌夷道君顶着!”
几名长老一合计,纷纷追了上去。
害怕白毛怪的妖力影响自己,夙冰将神识全部封闭,专挑妖兽多的地方钻,不一会儿,身后除了几只金丹长老,还引了无数只飞行妖兽。
风声兽的屁股被翼龙用尖嘴戳了好几个洞,汩汩朝外冒着血。
夙冰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大串当时在海穴猎来的妖丹。
一颗一颗掰开,然后驱动手环,化为利爪,一咬牙便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大血口子,将妖丹粉末全部撒在伤口上。妖气在皮肉中“咝咝”作响,很快散漫周身。三四阶的妖兽虽然灵智略开,但终究比不得灵兽,嗅到浓郁的妖气,立刻狐疑的将夙冰当成同类,夙冰指挥着风声兽,突然调转枪头,向金丹长老的兽车冲去。
高阶长老大都去了丰乐城,前来追捕拓跋战的这几名,皆是才将结丹。
但怎么说也是活了几百岁的人精,哪个不曾经过千般历练,一瞧见夙冰的架势,就知道她想干什么,顿有长老怒道:“刁钻!”
硬碰硬地好处,就是明知对方的意图,你也没办法破解。
几名长老唯有在兽车周围布下防护罩,硬扛着抵御妖兽的袭击。四阶妖兽,对于金丹修士来说,几乎是两三招解决一个,但你架不住数量多。
夙冰要争取的,也只有这么点儿时间。
眼见他们被围住,立即抽身,向西面飞去。
那里靠近天际城,一旦飞进天际城的区域,城内人多灵杂,一时半会想要找到她们,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至于是躲是走,届时在想办法。
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一处栖身之所吗?!
然而,事情的走向,永远都不可能尽如人意。
估摸着半个时辰后,就在夙冰即将一头扎进天际城的怀抱中时,忽然嗅到一股子元婴修士的气息扑面而来。夙冰脊背绷紧,秦清止竟然回来了。
就在夙冰发现他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夙冰。
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隙,清止道君已经瞬移到夙冰面前,长袖一甩,风声兽四只蹄子像是灌了铅,再也动弹不得。正恼着,抬眼瞧见来人,即刻吓的夹起尾巴。
夙冰急忙滚下兽背,跪地颤声道:“弟子拜见尊上!”
秦清止瞥见昏过去的拓跋战,寒着脸道:“这是怎么回事?”
“尊上……”夙冰伏地一叩,咬着唇不说话。
“本座问你,到底发生何事?”秦清止一字一顿,语气极为森寒。
夙冰还是不开口,她现在的身份十分尴尬,秦清止能保住拓跋战,却不一定会保下自己,毕竟拓跋战那叫树大招风,而自己却真真是在叛逃宗门。
那几名金丹长老终于追了上来,看见清止道君,亦是一惊,慌忙跪地行礼。
“趁本座不在,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秦清止合衣一震,陡然一释威压,冷道,“哪个杀了我徒儿,自己站出来。”
金丹长老吐血之余纷纷叩首道:“尊上饶命啊,弟子皆是奉命行事,要不然,凭给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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